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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不战之约

    “胆敢谋刺吾家君侯,汝当死!!!”

    漂亮的回旋踢之后,拔剑在手,周九柯真是怒不可遏,竟然径直就要冲过小溪,刺杀过去,慌得刘闲一把抓住了她衣甲边缘,这才将她拽回来,不过挺刀刺杀来的那个匈奴女人同样也没得好下场,将右谷蠡王图腾旗交到一边,没等受创颇深的这女人站起来,綦毋格竟然猛地扯住了她衣领,旋即一耳光重重抽在了她脸上,啪的一声脆响,那女人又是被抽翻了出去,在泥泞湿润的溪水旁滚出去一两米。

    别说平常人,就算个练家子,被周九柯沉重的牛皮靴踢中胸口,又被脑震荡级别的抽了出去,估计都该爬不起来了,可真不知道为何如此恨刘闲,这女人竟然颤抖的硬撑着还想站起来,却被最后两名匈奴护卫抓着肩膀,向背后匈奴大营硬扯了回去。

    “抱歉,小王御奴无方,让河南侯受精了。”

    又是令人惊奇的一幕,这伊稚斜竟然说着颇为流利的关中汉语,向刘闲彬彬有礼的一鞠躬,告了个罪,那神态优雅的,简直与刘闲见过的儒生,就贾谊这帮装哔家伙一般无二了。

    “哼,都说匈奴人野蛮无理,今日倒是见识了!”

    还是余怒未消,可算垂下剑,周九柯依旧阴沉的讥讽着,却不想抬起头,这个一只鞋笑眯眯的反讽了起来。

    “小王还以为河南侯是名男子。”

    本来气得涨红的俏脸僵了僵,收剑,周九柯赶忙抱拳告罪的深深鞠下躬,急促的将最前方位置让了出来,却不想刘闲笑着拉着她的手,又把她拽了起来。

    不就像动漫里的异界后宫王一样,男主遭到羞辱攻击,不需要动手,一群白给女主已经轮袖子把对方揍了,非但没觉得生气,刘闲心里还挺爽呢。

    “家妻献丑,本侯告罪,不过右谷蠡王的欢迎方式,的确是让本侯惊得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句家妻,让周九柯的美眸都微微睁大了点,脸颊也是浮现出红晕来,在刘闲背后更是低着小脑瓜。另一头,看刘闲又把皮球踢了回来,这也格外年轻的草原枭雄却是禁不住笑了笑。

    “此女那是先右谷蠡王沮渠加纳罗之女,沮渠伽罗丽,也是去年西军三统帅之一,代右谷蠡王,不过另外两名统帅战死,她将大匈奴数万将士扔在了汉地,大单于暴怒,将其家族贬为部奴,小王就此接任右谷蠡王。”

    这份解释,草原上的弱肉强食暴露无遗,前年,就算右谷蠡部的王还有先锋大将右大当户战死,右谷蠡部依旧由沮渠氏旧人掌权,就算女人地位格外底下,也能让沮渠加纳罗的成年女儿统军,可是右谷蠡部轻壮主力一战打没了,沮渠氏立马就被从权力中枢排挤出去,甚至沦为牧奴,重新被单于家族挛褆氏所掌控。

    难怪这妞咬牙切齿的想要捅了自己,去年啸风谷最后逃出去的百来名匈奴骑兵就有她一个,想着她刚刚赤红的双眼,刘闲还真是感觉后背直发毛。

    这个女人,得想办法除掉啊!

    不过这件事不急,目前刘闲最关心的还是今年冬日里,与匈奴人的战和大事儿,面色凝重,等伊稚斜说完,刘闲率先带着点不耐烦将话题引了出来。

    “右谷蠡王邀本侯到此,不是专门为了给本侯讲渊源的吧!”

    “当然不是,只是匈奴之中,少有能和小王用汉话攀谈的,一时忍俊不禁,告罪!”

    伊稚斜的谈吐还真是让刘闲有点出乎意料了,丝毫塞外蛮族的味道都没有,可没等刘闲继续惊奇多久,尽管依旧彬彬有礼,伊稚斜的话依旧把匈奴强盗的蛮霸发挥了个淋漓。

    “今年汉地的烈酒可是风靡大匈奴,尤其这酷寒的天气,一口烈酒驱寒暖身,实在是享受,小王想要河南侯炼制烈酒的方法!”

    “此法乃我大汉秘术,凭什么你说要就给你!!!”

    后世网络上有个词叫败家娘们,周九柯绝对是这个的反义词,才接手河南侯府的内务,听着伊稚斜竟然空口白牙就想强要自己家烈酒技术,这妞立马又是压抑不住怒气,愤怒的呵斥起来。

    可她话刚喊完,身子又是一僵,刘闲的手忽然猛地握住了她虽然因为练武有硬茧,整体却依旧算得上精巧而软乎乎的小手,特意传递消息的捏了一下,亲昵的动作让她脸颊更是红了些,幸好暗夜中也看不住来。

    制住周九柯的护家行为,刘闲是昂着头朗然笑道。

    “这个好说,既然右谷蠡王喜欢,云中城十套酒器,全部奉上,孤还会派遣专人,教会右谷蠡王属下炼制烈酒,而且不仅仅汉地的麦酒,匈奴人的马奶酒也可以炼制烈酒喔。”

    刘闲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伊稚斜也禁不住愣了愣神儿,片刻后,他方才满足的笑道。

    “好,明日小王就派人去取。”

    “河南侯此来,就是畏惧今年冬天我大匈奴的进攻吧!”

    这周九柯明显有着护夫的属性,听着伊稚斜威胁,她又是不忿的瞪了过去,不过被刘闲牵着手,这次她却没有说话,将话语权完全交还给了刘闲。

    而刘闲也真像是个老实人那样点了点头。

    “的确怕啊!”

    “依照匈奴人的攻城能力,云中城守下来倒是有把握,不过城外本侯的田庄屋舍剩下多少就不一定了,而且边郡人少,战争伴随着大量死亡,明年春云中耕种毛纺各项赚钱产业也都将缺少人口,这样消耗下去,匈奴人能否伤筋动骨,本侯不知道,可是三年内,本侯一定会退回白翟去。”

    别说,俩人还都老实了起来,这头刘闲示弱的说完,伊稚斜竟然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今年匈奴对是否攻汉也是疑虑重重,吾父继位单于第一年,攻汉还算是取得了点成果,去年,阁下将吾右部打残,左部在代国与灌缨鏖战,也没有占到便宜,一部分贵族认为应当停战,像吾祖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冒顿那样,继续与大汉和亲,收取大汉的供奉即可。”

    “不过小王的老师,也是深受大单于其中,汝等汉家来的宦官中行说却主张继续攻汉,也有很大一部分左部贵族支持他。”

    “作为四王之一,小王在吾父大单于面前也有话语权,所以小王来此想要问问,河南侯是想战还是想和。”

    “孤想和,右谷蠡王有何条件?”

    不假思索,刘闲已经脱口而出,又被文帝修理一通,赏了一帽子,把脑袋都打出血了,却也给他打成熟了不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要是有李牧把恢弘的十几万大军,刘闲不把这小子外带匈奴左右部翔打出来,都算他们拉的干净!,可问题现在没有,云中立足不稳,所以越晚开战越对刘闲有利,他不介意付出一定代价,以至于甚至懒得逞强来讨价还价。

    “和酒器一起,云中献粮三十万石,布匹三万匹,给小王作为进献大单于的见面礼,至于之后再要多少,要等待大单于的裁决。”

    这可是好大一笔,算得上狮子大开口了,重要的是能不能成不知道,没准儿直接被他小子忽悠走了,咬着银牙,周九柯明显恼火的将手都握紧了不少,强挺着才没说出话,继续将决定权交给刘闲。

    “可以!”

    令她惊奇的是,刘闲又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第二,本王想要和河南侯结盟!今年冬天,小王要出兵西域,河南侯需要带兵参与。”

    “若是其他匈奴部攻我九原云中,右谷蠡王可会帮忙?”

    “小王在单于庭为河南侯斡旋!”

    “这算什么结盟?岂不是将吾河南侯国当成汝等附庸了!!!”

    这次真是再也忍不住了,拳头猛地拧到了胸前,周九柯愤怒的呵斥着,俏脸都因为怒火而变得通红。

    这次,就算刘闲自己,也是忍不住捏起了下巴上几撇小胡子来,好一会儿,他昂起头,却是问了个和当前盟约不相干的问题。

    “右谷蠡王可是有志于单于位?”

    这话让伊稚斜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子浓郁的杀气来,不过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强挺着额头一根青筋跳动,他依旧敬候着刘闲的回答。

    “匈奴右部不能攻我大汉北疆任何郡县,不然陛下怪罪下来,本侯也没法继续在河南地待下去了,只要能保证这一点,本侯就答应!”

    “好,那请河南侯现在就与本王祭天盟誓!”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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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祭天可是大事儿,十几二十天准备都算是草率,不过像右谷蠡部和征北将军部这紧急军事盟约,琐碎事儿自然是被抛在了一边,草率的直接找了块平整点的大石头,就算是盟约用的玉石了,这头刘闲有点肉疼的派人牵来一匹白马当做祭天的祭品,张不疑抽出刀一刀,在战马惨叫嘶鸣中,被放血屠宰在地。

    那头伊稚斜想不到竟然更狠,綦毋格又是挥手带来了二三十名侍卫,刚刚和伊稚斜一块来,还剩下的五名侍从正跟着伊稚斜观礼,不想这老家伙挥了挥手,噗呲的声音中,五人同时被背后的刀子背刺穿了胸膛,痛苦的吐着鲜血,不可思议的跪倒了下来,下一刻,伊稚斜面无表情中,老匈奴人亲自轮刀,五把带血刀子扬起,咔嚓的脆响里,五颗人头一并滚落。

    不愧是冒顿的子孙,当年冒顿能将响箭射向自己最喜爱的骏马,最宠爱的女人,就为了训练部下不假思索跟随他的狠意,刚刚刘闲一句有志与单于,伊稚斜灭口起来也是毫不手软。

    在刘闲自己都是嘴角直抽抽中,五颗人头和一颗白马头一并当做祭品祭了天,而盟约书与玉石上,直接沾着马血与人血混合在一起的墨水儿,用阿尔泰文字以及现在主要流行的隶书书写下盟约内容,又是在刘闲更是脸色艰难中,把这混合墨汁儿滴在了酒碗中,他和伊稚斜并列,用着双语共同向阴山祭拜起来。

    “阴山在上,吾河南侯今与匈奴右谷蠡王结为盟友,同进同退,如违誓言,人神共弃之!饮此血酒以证!”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朊病毒,什么防疫,端起酒碗,他和伊稚斜又是一起痛饮而尽。

    熊熊烈火中,把盟约书带着人马尸骸都一并烧了,再堆起个坟包来,按照西周流传下来的传统,双方盟约算是正式缔结成功。

    “拜别河南侯了!”

    折腾了一气儿,还杀了五个人,似乎心情大好,满是笑意中,这位匈奴单于的二儿子又是风度翩翩的抱了抱拳头,旋即朗然的返身而去,又是前头死忠的且渠綦毋格扛着图腾大旗,五百匈奴骑兵原路返回,马蹄子嘹亮中,出了青鹰山涧。

    “君侯,这胡贼的盟誓,真的可信吗?”

    目送匈奴人离开,周九柯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信任与介怀,阴沉着小脸在刘闲身边问道。

    可谁知道刚刚办完这一切,做出重大让步的刘闲自己都是摇了摇头。

    “谁知道,咱们中原不是还有句成语,叫做口血未干吗?”

    “不过,这伊稚斜也有求于咱们!”

    在自家妞面前,刘闲是重重显呗了起来,那轻轻昂起,斜视四十五度的神情,宛若诸葛哥哥转世一般,在周九柯惊奇的神情中,侃侃而谈起来。

    “此人的野心不小,可是他分到的右谷蠡部刚被咱们打残,骨干只有原本从属于他匈奴右贤王部的一部分部民,而他竞争对象,他大哥挛褆军臣却按照匈奴惯例是左贤王,拥有左部。”

    “他想要继位,一方面就得停止和我大汉战争,让身为左贤王的大哥没法获取更多的功勋,另一方面则是得壮大自己,右谷蠡部在河西外沿游牧,地理位置上有一定优势,向南可攻河西羌人,向西又可以进入西域,劫掠西域三十六国,与咱们结盟,可以有效帮他提升实力。”

    “他需要孤,就得竭力给孤办事儿,至于给出去的钱谷布帛,能用钱来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能在河南地立足,老子就有的是钱谷布帛!”

    “走,咱们回家!”

    霸气的说完,又牵住了周九柯的小手,在这妞崇拜而羞怯的神情中,刘闲愉悦的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