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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天不公平

    不用想,除了彭芃,除了母亲,再没有其他人有我家的钥匙。

    也除了彭芃,再没有多少人会这样对我好。

    我的心里,又一次升起无限的温暖来。

    可无边的困意,疲惫的躯体,将我心中的温情冲散的无影无踪。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朝我的卧室一步步挪去,直到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整个人就这么将意识封闭在无边的黑暗中。

    这半年以来,现在这一刻,可能是我睡的最放松的时候。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我是被彭芃的电话吵醒的。

    我接通时,她已经打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刚接上电话,还没等我说话,彭芃语声急促的在电话那头响起。

    “南南,你快过来,快到医院来,快点,阿姨病情又恶化了,手术室。”

    “好……好……我,我,我……”朦胧中,我急急忙忙的无法有效的组织起一句完整的句子。

    好在彭芃理解我,她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就急忙挂断了电话。

    她的表现,让我意识到这一次母亲病情的严重性。

    我赶忙冲出门去,砰的一声,将门用力的带上。

    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思考这些细节。

    我急忙按亮电梯,整个人心急如焚,看着电梯慢慢上升。

    我整个人急的在原地跳脚,而电梯好像和我作对似的,在中间的楼层不紧不慢的停靠着。

    “干你。”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后,转身朝安全通道奔去。

    我一把推开安全通道的安全门,沿着楼梯大踏步向下跨去。

    整层整层的楼梯间里,回荡着我粗重的脚步声撞击在地面上的回音,沉重且急促着。

    幸好我家所住的楼层并不高,距离地面六层楼的高度,歇息过一次后,我才算是推开单元楼的大门。

    我呼哧喘着粗气,胸腔中厚重的喘息声震动着我胸前的骨骼。

    我忍不住轻咳两声,一口痰从胸口咳到嘴里,我慌忙中,下意识的吐在小区的绿化带里,继续朝小区门口跑去。

    站在微亮的路灯下,我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我的心情十分烦躁,十分钟了,整整十分钟了,我还是没能拦下一辆出租车。

    此时,恰巧一辆越野车从小区里驶出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朝那辆越野车冲过去。

    我扑到驾驶室的位置,眼睛里已经满含着泪水。

    “大哥,大哥,我求你,我求求你,我妈快不行了,我得去医院,我……我……”

    我哭嚎着,如果不是这辆越野车底盘太高,我恐怕都已经给司机大哥跪下了。

    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听我哭诉着,眼神犹豫不定。

    还是副驾驶的大姐朝我吼了一句,“小兄弟,从后面上。”

    一路上,我终于无法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坐在后座,眼泪决堤而出。

    副驾驶的大姐从前面递过来一盒纸巾,宽慰我,“小兄弟,你想开点,谁都有这种时候,姐姐知道你的心情。”

    大姐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竟然带有一丝哽咽。

    我连连点头道谢,想要说一些感谢的话,喉咙却好像被什么梗住了一样,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车辆行驶到医院门口,车子还没停稳,我就忍不住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

    可能是过于仓促,我下车的一瞬间,一个没站稳,竟然扑倒在地上。

    下巴和双手被蹭掉几块皮,鲜血从蹭破的地方渗透出来。

    我双手撑地,急急从地上爬起来,朝医院飞奔而去。

    身后本来已经从车上下来的热心大哥大姐,只能在我身后大声喊,“小兄弟,你慢点。”

    他们的话我听的清清楚楚,可我已经没办法停下来了。

    我甚至忘了去思考,是不是应该礼貌性的付一点油费,或者留一个联系方式,方便日后登门道谢。

    此刻的我只是一门心思的朝医院里跑去。

    一路跑到妈妈经常做手术的手术室。

    门外的提示灯上显示正在手术中,手术门前除了妈妈的管房护士以外,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医生。

    那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我知道,也是负责我妈病情的医生中的其中一员。

    他一见到我狼狈的跑过来,就立马递给我一份协议书,“路南,这份责任告知书你签一下,刚才你母亲进手术室时,由于病情严重,又没有家属在身边,我们出于一定的考虑,临时做了先手术,后签字这个冒险的决定,希望你理解。”

    “没人?有人,我女朋友在这里。”我来不及细想,接过协议书,看也没看,就将自己的名字签上。

    签字这件事,我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你女朋友确实在,病人下来时,还在病房里,后来电梯超载了,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所以让她先留在上面,后面坐电梯下来。”管房护士接过我的话。

    “嗯,我给她打个电话。”我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彭芃的电话。

    可令我不安的是,彭芃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我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急忙拉住就要离开的管房护士,“刘姐,我妈下来应该已经有段时间了吧。”

    “嗯,怎么了?”管房护士点点头,疑惑的望着我。

    “那我女朋友也应该下来了呀,电话也打不通。”我的声线开始变得颤抖。

    “哦,这个啊,不用担心,我下来时嘱咐过她,让她先去缴费,毕竟手术嘛,还是要保证费用充足,可能大厅太吵吧。”管房护士对我笑了笑。

    “我中午已经交过了。”

    和管房护士交谈这几句话的时间里,我又连续拨了几个电话给彭芃,还是没人接。

    我心乱如麻,母亲还在手术室,彭芃又不接电话,我开始变得无比的烦躁。

    “不行,我还是上去看看。”

    说完,我又回身冲向大厅,朝电梯口冲去。

    医院的电梯,比单元楼的电梯更慢。

    我心里面急躁,在原地不停的打着圈,企图以此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我的意识完全沉浸在母亲手术,彭芃无法联系上的惶恐中。

    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周围人好奇打量我的目光。

    终于,我无法忍受这种束手无策的无助和这种原地等待的煎熬。

    我抬起脚步,朝安全出口奔去,企图用在小区下楼时同样的方式,爬上母亲病房所在的17层。

    我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心只想上去看看,彭芃到底在不在上面。

    我闷头朝楼上大踏步跨着,扑哧扑哧的喘着沉重的粗气。

    同时,不停的拨打着彭芃的电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内心的不安。

    好几次,因为步子迈的太大,我扑倒在楼梯上,下巴被楼梯锋利的边缘棱角磕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鲜血不停的从那道细长的口子里涌出来,而我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是偶尔用衣袖擦一把。

    不知道爬到了第几层,医院的安全通道,完全不是小区能够相比的。

    我直觉,我爬一层,能够抵得上在小区里爬两层的距离。

    我的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口中吐出口水与粗气混杂在一起的混合体。

    我双手吊着楼梯的扶手,瘫坐在楼道里。

    停止下来的我,依然在不停的拨打着彭芃的手机。

    刚才整个人奔跑的时候,一心只想爬到17层,我的知觉好似全都屏蔽了,而现在,停下来的我,竟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想想也能理解,医院嘛。

    可是,接下来,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铃声。

    “彭芃的手机铃声!”

    我像是抓到了一丝希望,全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又一次疯狂的朝铃声响起的地方飞奔过去。

    又再爬了一层楼过后,铃声越来越大,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我不敢多想,只是埋头朝上爬。

    直到我来到铃声响起的地方,也是彭芃倒在血泊中的地方,那双耀眼的凉高跟,晃的我的双眼都好像是不能睁开,而其中一只已经断为两截。

    我的大脑嗡嗡直响,开始变得无比的抽痛,我下意识的想要大声呼喊,可大张开嘴巴,却一个字也喊不出。

    直到意识渐渐消逝,我的世界被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