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血瞳无常
漠北干冷国度，花凉。遍地枯藤野草，剧毒。
花凉，本不是适宜人或兽居住的地方。
花凉，一个开满了白色灯芯草和黑色螺纹花的地方。
踏上这片土地已经四天了，却连一只无常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屠城随意摘了几株灯芯草算了一下，眉头紧蹙:“时间不多了。”
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混沌国最漂亮最得宠的男人，那个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在不见人烟的荒凉之地里踽踽独行，寻找着传说中的神明，血瞳无常鸟。
童年时的屠城跟在灵渡的后头，有时候是淘气鬼，有时候又像个小媳妇。看灵渡常常泡在藏书阁里，好奇所至便也去翻上一翻。碰巧就在一本不起眼的书里发现了关于血瞳无常鸟的记载:混沌北极地花凉，有奇异飞兽无常，白羽白翅七彩瞳，极品血瞳长生方。
据记载，无常鸟中白瞳可医治愈，黑瞳可通魂灵，青瞳可达各界，紫瞳可造幻惑，黄瞳可固结界，蓝瞳可升术法，而最最罕见的血瞳无常鸟，则可以延续任何族类的寿命，并且赋予寄体无比强大的力量。花凉的血瞳无常鸟，百年里最多也只出一只。
脚踩在花凉的土地上，连续行了几日，此刻的屠城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别说血瞳，就连最常见的黑瞳他都没碰到过。整个花凉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死寂里。
脚下的地突然一软，跌入了一个巨大的渊洞。屠城揉了揉酸疼的双腿站了起来，却发现周围出现了无数个屠城。
零碎成群的冰柱把渊洞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晶宫，冰柱上映出无数屠城。渊洞里寒气逼人，若是凡人进了这里怕是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化成冰人。
“真没想到，堂堂混沌国的国宠大人也会大驾我这小小的琉璃城。”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渊洞里。
“琉璃城？”屠城猛然心惊，竟蓦的起了后悔之心，因为少年在蜃楼时，曾听闻仙人提过，琉璃城乃上古传说中的秘境，鲜有人至，据说任何族类来到这里，都是有去无回。
“在下涉足花凉是为求得血瞳无常鸟，续人性命，并非有意闯入琉璃秘境，冒犯之处，还望仙人见谅。”
“国宠大人，既来则安。琉璃城永远欢迎任何人。”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渊洞的顶部忽然落下一只琉璃云梯。屠城也没多想便攀了上去。
屠城攀到顶部，才发现那个梯子正是从自己跌落之处坠下，正迟疑间，苍老的声音又言:“不要在乎你眼之所见，上来吧，这就是琉璃城。”
屠城低头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冰渊，还是顺着云梯爬了上去。
屠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哪里是荒无人烟的花凉，这座城的精致堪比方丈山，热闹堪比垂朗城。不知为何有种异样的熟悉感，直到看到城门上三个大字屠城才明白，琉璃城就是垂朗城，是更加繁华更加热闹的垂朗城。
不知不觉走到了永安宫，这琉璃城与垂朗极其相似的一切甚至让屠城有了:这才是真正的垂朗的错觉。
宫里的每一个人见了自己都毕恭毕敬地下跪，“国宠大人”这四个字也是他听惯了的。通往后宫花园的宽阔宫道上，迎面而来的人却让屠城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师兄！”
“无邪。”紫金袍子衬得拉黎更加俊逸威严，他对屠城的口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宠溺，他笑着对屠城伸出了手。
空气里散发着暧昧销魂的香气。无邪朝圣般走向了拉黎，脸上挂着沉沦的微笑。
就在屠城的手快要触到拉黎时，一条灰中透着暗红的蛇尾自他身后窜出，毫不留情地劈向拉黎。而拉黎竟不自觉，被蛇尾击中后身体突然发出断裂的声音，像冰块一样四分五裂。而同时，周围的一切全变成了冰渊的模样。
“果然不愧是国宠大人，屠城一族。”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对“屠城”这个姓氏的敬畏，“可你怎么会那么快就察觉的？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地在你的欲望里存活着。”
“的确很真实，比真正的垂朗还显得真实的琉璃城。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琉璃城是有来无回，因为这座城，本就是人们的欲望。”
“不错。琉璃城本就是欲望之城，无论人鬼神妖都是有欲望的，所以从来没有人来了琉璃城还愿意回去，等到他们厌倦了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现，他们已经习惯这儿了，想回都回不去了。而从来没有人，舍得打破自己的欲望。”
“我也并非愿意打破我的欲望，只是你们忽略了一些细节。一，你们用琪瑶花来蛊惑人的心神，但你们没想到我对琪瑶花非常了解。掉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琪瑶花香。琪瑶花喜温，又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寒冷的冰渊？二，琉璃城的一切都很真实，除了百姓脸上的表情。琉璃明明比垂朗要富裕热闹得多，但为何我目之所见百姓的表情仍旧是麻木、困倦、甚至是憎恶？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只是你们用神冰化镜的咒术，用我的记忆复制了这个城。还有一点，你们其实做得很不错，连拉黎手上的掌轮你们都复制得一模一样。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拉黎从不会向我伸出他的手掌，因为他不喜欢我看见他的掌轮。”
“所以当你意识到他可能只是你欲望的幻影时，你会毫不留情地毁了它。你就不怕他真的是拉黎？”
“我为什么要怕，现在的拉黎……看着我的时候绝对不会是那样美好的笑容。”屠城笑，眼里有一丝罕见的荒凉。
“你是百年来第一个从琉璃城的“镜”走出来的人。”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不知道你是不是百年来第一个从琉璃城的“瞳”走出去的人。”
“走出这里实在是太简单了，但走之前希望你告诉我去哪里找血瞳无常鸟。”
“你放心，当你走出这里的时候，你自然会看到无常鸟。到时候，你只需要把血瞳无常鸟杀死，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拉黎微皱了下眉:“好。简单。”话音未落，拉黎的手上化出了一支蚀魂锥，直直插入了自己眉心。苍老的声音一声惊呼，“好！”
噬魂锥插入屠城眉心的那一刹那，迸发出耀眼的蓝光，蓝光像一个无穷的渊洞把屠城整个人吸入了一种神秘罕见的介质里。
整个世界似乎又瞬间黑暗了下来，屠城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在无形的黑暗里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自己。
无穷的沉默与黑暗，让人不知道对错，让人崩溃。
突然不知道哪里生出一种淡淡的光亮，昏暗摇曳着。屠城像是被一种莫须有的力量推搡着，牵引着，身体飘忽得似一朵白云般向着那个光亮飘去，那光亮也渐渐有了豁朗的意思。
就像是初入桃源般的感觉，一豁口夹缝的光亮之后，眼前出现了让屠城意象不到的光景。屠城的身影依旧飘忽，恍惚中自己像是变作了少年时的高髻青衫的样子。
眼前是于飘渺中依稀独立的一座幻景仙山，似是于天地的无穷中存在了恒久般。山上长满了琪花瑶草，月桂树上攀援着美人藤，偶尔一两只吉光倏忽而过，一条瀑布银河般从苍穹处倾泻而下，一座金顶翡翠八角亭镶嵌般在银河之中不停旋转，若隐若现。银河之水砸在八角亭的金顶或翡翠檐上四散飞开，有的宛若龙凤，有的翩如惊鸿，还有的化作了玲珑仙子于银练下那镜般明静的潭上飞舞旋转。
屠城纵是见过了再多的奇珍异宝、仙山秘境，也未曾见识过眼前那般无法用语言描述，连梦中都不曾见过的瑰丽情景。
他突然更加欣喜起来，因为他发现不知从哪儿飞出了很多的鸟，这些鸟体如扁舟，翅如帆布，通体雪白，不用震翅便可游走于天空，仿若飘忽的云朵。唯独瞳孔的颜色各有不同。
黑、白、青、紫、黄、蓝……只是
唯独没有传说中的红瞳神明。“我知道有个传说，若见红瞳流泪，必登极乐世界，若见红瞳流血，比身遭不测永堕地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得到红瞳神明——血瞳无常鸟。我今日来访琉璃城主，不知能否有幸得到这传说中的神明呢。”
那个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一声，在说话却又渐变成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我佩服国宠大人您的胆量。这样，我送您去一个地方，只要你去那里安安静静地待一段时间，等你出来后我就可以把血瞳无常鸟送你。”清脆的话音刚落，一只状如舟楫的大鸟濡染出现在翡翠八角亭顶尖上，红色的瞳孔像烈焰，像献血，浓烈欲滴。而那时而苍老时而清脆的声音，竟也仿佛是从这样一只神鸟嘴里发出似的，一瞬间天空上仿佛所有的无常鸟都静止了，悬浮在飘渺的碧空，仿佛连时间都一瞬静止了，所有的眼睛都望向血瞳无常鸟，无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灵气笼罩，整个秘境有种说不出来的存在感。“可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大人不用担心，”清脆的女声从大鸟的嘴里传出来，颇有几分诡异，“既然有这样一个条件，那肯定也会考虑大人的需要。你去的地方对你来说仿佛数年，但对那个地方之外的人来说，不过几个时辰。等你出来之后，我，琉璃城主，也就是你口中的血瞳无常鸟，就将会为你所用。”“数年，数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好，我答应你。”无邪说完便走向那个血瞳无常鸟指给他的山洞，他竟也没有想到，他此生也有机会尝试一下世上才几日，洞中已千年的滋味。而当无邪再一次有了意识的时候，他依旧身处那个山洞的入口。“怎么回事？我……不是进去过了么？”“是的，国宠大人，你已经在洞中逗留了几个时辰，现在出来了。”花凉秘境里依旧是之前的景象，无邪有些恍惚，“可为什么我记得我进去了，却不记得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有，我是怎么出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血瞳无常鸟将是属于你的了。”清脆的声音一落下，八角亭顶尖的无常鸟就迸发出耀眼炫目的光。等无邪再看时，无常鸟已经变成了一点明亮的红光，飘向无邪。那点光落到了无邪的手掌上，化作了一滴极其微小而状如血琥珀的东西。无邪正开心，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边的风景早已不是花凉秘境，也不是琉璃城，而是变成了他最不喜欢的垂朗。他把珠子放在胸口最贴心的地方，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拉黎，把东西交给他。“师兄，你一定要等着我。”
花凉，本不是适宜人或兽居住的地方。
花凉，一个开满了白色灯芯草和黑色螺纹花的地方。
踏上这片土地已经四天了，却连一只无常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屠城随意摘了几株灯芯草算了一下，眉头紧蹙:“时间不多了。”
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混沌国最漂亮最得宠的男人，那个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在不见人烟的荒凉之地里踽踽独行，寻找着传说中的神明，血瞳无常鸟。
童年时的屠城跟在灵渡的后头，有时候是淘气鬼，有时候又像个小媳妇。看灵渡常常泡在藏书阁里，好奇所至便也去翻上一翻。碰巧就在一本不起眼的书里发现了关于血瞳无常鸟的记载:混沌北极地花凉，有奇异飞兽无常，白羽白翅七彩瞳，极品血瞳长生方。
据记载，无常鸟中白瞳可医治愈，黑瞳可通魂灵，青瞳可达各界，紫瞳可造幻惑，黄瞳可固结界，蓝瞳可升术法，而最最罕见的血瞳无常鸟，则可以延续任何族类的寿命，并且赋予寄体无比强大的力量。花凉的血瞳无常鸟，百年里最多也只出一只。
脚踩在花凉的土地上，连续行了几日，此刻的屠城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别说血瞳，就连最常见的黑瞳他都没碰到过。整个花凉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死寂里。
脚下的地突然一软，跌入了一个巨大的渊洞。屠城揉了揉酸疼的双腿站了起来，却发现周围出现了无数个屠城。
零碎成群的冰柱把渊洞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晶宫，冰柱上映出无数屠城。渊洞里寒气逼人，若是凡人进了这里怕是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化成冰人。
“真没想到，堂堂混沌国的国宠大人也会大驾我这小小的琉璃城。”一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渊洞里。
“琉璃城？”屠城猛然心惊，竟蓦的起了后悔之心，因为少年在蜃楼时，曾听闻仙人提过，琉璃城乃上古传说中的秘境，鲜有人至，据说任何族类来到这里，都是有去无回。
“在下涉足花凉是为求得血瞳无常鸟，续人性命，并非有意闯入琉璃秘境，冒犯之处，还望仙人见谅。”
“国宠大人，既来则安。琉璃城永远欢迎任何人。”
伴随着苍老的声音，渊洞的顶部忽然落下一只琉璃云梯。屠城也没多想便攀了上去。
屠城攀到顶部，才发现那个梯子正是从自己跌落之处坠下，正迟疑间，苍老的声音又言:“不要在乎你眼之所见，上来吧，这就是琉璃城。”
屠城低头望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冰渊，还是顺着云梯爬了上去。
屠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哪里是荒无人烟的花凉，这座城的精致堪比方丈山，热闹堪比垂朗城。不知为何有种异样的熟悉感，直到看到城门上三个大字屠城才明白，琉璃城就是垂朗城，是更加繁华更加热闹的垂朗城。
不知不觉走到了永安宫，这琉璃城与垂朗极其相似的一切甚至让屠城有了:这才是真正的垂朗的错觉。
宫里的每一个人见了自己都毕恭毕敬地下跪，“国宠大人”这四个字也是他听惯了的。通往后宫花园的宽阔宫道上，迎面而来的人却让屠城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师兄！”
“无邪。”紫金袍子衬得拉黎更加俊逸威严，他对屠城的口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宠溺，他笑着对屠城伸出了手。
空气里散发着暧昧销魂的香气。无邪朝圣般走向了拉黎，脸上挂着沉沦的微笑。
就在屠城的手快要触到拉黎时，一条灰中透着暗红的蛇尾自他身后窜出，毫不留情地劈向拉黎。而拉黎竟不自觉，被蛇尾击中后身体突然发出断裂的声音，像冰块一样四分五裂。而同时，周围的一切全变成了冰渊的模样。
“果然不愧是国宠大人，屠城一族。”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对“屠城”这个姓氏的敬畏，“可你怎么会那么快就察觉的？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地在你的欲望里存活着。”
“的确很真实，比真正的垂朗还显得真实的琉璃城。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琉璃城是有来无回，因为这座城，本就是人们的欲望。”
“不错。琉璃城本就是欲望之城，无论人鬼神妖都是有欲望的，所以从来没有人来了琉璃城还愿意回去，等到他们厌倦了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现，他们已经习惯这儿了，想回都回不去了。而从来没有人，舍得打破自己的欲望。”
“我也并非愿意打破我的欲望，只是你们忽略了一些细节。一，你们用琪瑶花来蛊惑人的心神，但你们没想到我对琪瑶花非常了解。掉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琪瑶花香。琪瑶花喜温，又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寒冷的冰渊？二，琉璃城的一切都很真实，除了百姓脸上的表情。琉璃明明比垂朗要富裕热闹得多，但为何我目之所见百姓的表情仍旧是麻木、困倦、甚至是憎恶？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只是你们用神冰化镜的咒术，用我的记忆复制了这个城。还有一点，你们其实做得很不错，连拉黎手上的掌轮你们都复制得一模一样。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拉黎从不会向我伸出他的手掌，因为他不喜欢我看见他的掌轮。”
“所以当你意识到他可能只是你欲望的幻影时，你会毫不留情地毁了它。你就不怕他真的是拉黎？”
“我为什么要怕，现在的拉黎……看着我的时候绝对不会是那样美好的笑容。”屠城笑，眼里有一丝罕见的荒凉。
“你是百年来第一个从琉璃城的“镜”走出来的人。”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不知道你是不是百年来第一个从琉璃城的“瞳”走出去的人。”
“走出这里实在是太简单了，但走之前希望你告诉我去哪里找血瞳无常鸟。”
“你放心，当你走出这里的时候，你自然会看到无常鸟。到时候，你只需要把血瞳无常鸟杀死，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拉黎微皱了下眉:“好。简单。”话音未落，拉黎的手上化出了一支蚀魂锥，直直插入了自己眉心。苍老的声音一声惊呼，“好！”
噬魂锥插入屠城眉心的那一刹那，迸发出耀眼的蓝光，蓝光像一个无穷的渊洞把屠城整个人吸入了一种神秘罕见的介质里。
整个世界似乎又瞬间黑暗了下来，屠城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在无形的黑暗里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自己。
无穷的沉默与黑暗，让人不知道对错，让人崩溃。
突然不知道哪里生出一种淡淡的光亮，昏暗摇曳着。屠城像是被一种莫须有的力量推搡着，牵引着，身体飘忽得似一朵白云般向着那个光亮飘去，那光亮也渐渐有了豁朗的意思。
就像是初入桃源般的感觉，一豁口夹缝的光亮之后，眼前出现了让屠城意象不到的光景。屠城的身影依旧飘忽，恍惚中自己像是变作了少年时的高髻青衫的样子。
眼前是于飘渺中依稀独立的一座幻景仙山，似是于天地的无穷中存在了恒久般。山上长满了琪花瑶草，月桂树上攀援着美人藤，偶尔一两只吉光倏忽而过，一条瀑布银河般从苍穹处倾泻而下，一座金顶翡翠八角亭镶嵌般在银河之中不停旋转，若隐若现。银河之水砸在八角亭的金顶或翡翠檐上四散飞开，有的宛若龙凤，有的翩如惊鸿，还有的化作了玲珑仙子于银练下那镜般明静的潭上飞舞旋转。
屠城纵是见过了再多的奇珍异宝、仙山秘境，也未曾见识过眼前那般无法用语言描述，连梦中都不曾见过的瑰丽情景。
他突然更加欣喜起来，因为他发现不知从哪儿飞出了很多的鸟，这些鸟体如扁舟，翅如帆布，通体雪白，不用震翅便可游走于天空，仿若飘忽的云朵。唯独瞳孔的颜色各有不同。
黑、白、青、紫、黄、蓝……只是
唯独没有传说中的红瞳神明。“我知道有个传说，若见红瞳流泪，必登极乐世界，若见红瞳流血，比身遭不测永堕地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得到红瞳神明——血瞳无常鸟。我今日来访琉璃城主，不知能否有幸得到这传说中的神明呢。”
那个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一声，在说话却又渐变成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我佩服国宠大人您的胆量。这样，我送您去一个地方，只要你去那里安安静静地待一段时间，等你出来后我就可以把血瞳无常鸟送你。”清脆的话音刚落，一只状如舟楫的大鸟濡染出现在翡翠八角亭顶尖上，红色的瞳孔像烈焰，像献血，浓烈欲滴。而那时而苍老时而清脆的声音，竟也仿佛是从这样一只神鸟嘴里发出似的，一瞬间天空上仿佛所有的无常鸟都静止了，悬浮在飘渺的碧空，仿佛连时间都一瞬静止了，所有的眼睛都望向血瞳无常鸟，无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灵气笼罩，整个秘境有种说不出来的存在感。“可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大人不用担心，”清脆的女声从大鸟的嘴里传出来，颇有几分诡异，“既然有这样一个条件，那肯定也会考虑大人的需要。你去的地方对你来说仿佛数年，但对那个地方之外的人来说，不过几个时辰。等你出来之后，我，琉璃城主，也就是你口中的血瞳无常鸟，就将会为你所用。”“数年，数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好，我答应你。”无邪说完便走向那个血瞳无常鸟指给他的山洞，他竟也没有想到，他此生也有机会尝试一下世上才几日，洞中已千年的滋味。而当无邪再一次有了意识的时候，他依旧身处那个山洞的入口。“怎么回事？我……不是进去过了么？”“是的，国宠大人，你已经在洞中逗留了几个时辰，现在出来了。”花凉秘境里依旧是之前的景象，无邪有些恍惚，“可为什么我记得我进去了，却不记得在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有，我是怎么出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血瞳无常鸟将是属于你的了。”清脆的声音一落下，八角亭顶尖的无常鸟就迸发出耀眼炫目的光。等无邪再看时，无常鸟已经变成了一点明亮的红光，飘向无邪。那点光落到了无邪的手掌上，化作了一滴极其微小而状如血琥珀的东西。无邪正开心，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边的风景早已不是花凉秘境，也不是琉璃城，而是变成了他最不喜欢的垂朗。他把珠子放在胸口最贴心的地方，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拉黎，把东西交给他。“师兄，你一定要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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