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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御花园

    且说陈钥和杨赫两个在御花园逛了逛。

    杨赫倒是没什么,陈钥却已经恨不得即刻就走。

    这梅花开得的确不错,但她真觉得自己欣赏不来。

    人家赏个梅吧,还会吃个花瓣,吟个诗什么的,她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看惯了荣国公府那些小姐们对花吟诗,以吃花瓣为雅事的行径,而那时候她也总是格格不入的...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多喜欢那些大气磅礴的东西。

    杨赫注意到自个儿王妃有些不自然,特地挑出了一树来得最好的梅花,说:“满院子的没就数这一树开得最好,恰如东坡居士词里说的‘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这是苏轼词《西江月·梅花》中的句子,原为: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但这首词明为咏梅,暗为悼亡,是苏轼为悼念毅然随自己贬谪岭南惠州的侍妾朝云而作。

    所以陈钥很不解风情地说:“王爷这句词选得好,将悼亡词用在这样的时候想必除王爷外也无他人了吧?”

    杨赫笑了笑:“王妃莫取笑我,这诗词文墨,一经落笔便已脱离作者而独立存在。如此...写诗词的人初衷是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就拿这首《西江月》来说,这首咏梅词空灵蕴藉,言近旨远,东坡居士既以人拟花,又借比喻以花拟人,无论是写人还是写花都妙在得其神韵。”

    “如此极佳之词作,怎可因为其为悼亡词,便忌惮十分,而使之埋没呢?”

    陈钥:“......”

    好吧,您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是真的无言以对。

    “王爷,这御花园宫人共赏,怎今儿都不见人,略显荒凉了...”她只好转移话题。

    不料这个问题正问到了点上,杨赫顿时哑然。

    不是他不想回答,只是...难不成要他直接说:是来之前本王让人告诉父皇,要带你逛园子,然后父皇就下旨清场了?

    这么说显然是不合适的。

    他咳嗽了几声,说:“许是正月里各宫的娘娘都忙吧。”

    “一到逢年过节的,各宫里的就事务多,还有一些人客往来,很难抽出时间来逛园子。”

    陈钥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过多的疑心,毕竟她对宫里的了解仅限于上辈子从荣国公府那些人那里知道的。

    而那些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说出来的话能信给一二分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她让她为难的是,她想尽快地走人,可又不想驳了王爷的兴致。

    因是想了又想,最终开口道:“王爷,妾身觉着,这梅花虽开得好,但宫里既这样繁忙,我们也不好久留给人家添乱子。”

    “依妾身看,府里的梅未必就此这里的差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小丫头从附近的草丛里窜了出来,径直撞到了杨赫身上。

    陈钥心一紧,刚想说话,杨赫便将那丫头一把抱起,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华阳。母后不是不让你外出么,怎还在这里顽皮?”

    那丫头说:“十七哥哥,宫里人都说哥哥娶了个极好的王妃,华阳也想看看王妃姐姐嘛,你还说人家顽皮,呜呜呜...”

    杨赫无奈摇摇头,旋即对陈钥说:“这是华阳公主。”

    陈钥恍然大悟,伸手去摸了摸华阳公主的头,说:“华阳公主,你好。”

    原来这孩子就是华阳公主。

    这位公主她是知道的:华阳公主乃是中宫所出唯一的公主,又是圣上最小的公主,所以备受宠爱。

    不过生在皇家,为皇家公主,享受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和宠爱的同时,也意味着有一份旁人没有的责任。

    为家国大事而远嫁外域和亲,这是古今多少公主都难逃的命运,哪怕是华阳公主也不例外...

    前世她也曾为这位公主最终的结局叹息。

    但现在这位公主还是小小一只,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乖之气,十分可爱。

    像极了...她前世的孩儿...

    想到上辈子的孩子,她的眼神不由有些暗淡,今生她的命运已发生了改变,前世的孩子想必也不会来了吧...

    华阳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大姐姐身上的变化,软糯糯的双手搭上陈钥的手背,说:“大姐姐,你在伤心什么?华阳陪你玩,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陈钥被她逗得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好个小机灵鬼,姐姐没有伤心呢,只是沙子迷了眼睛。”

    华阳:“......”

    杨赫:“......”

    沙子迷了眼睛?

    这大冬天的御花园里哪来的沙子?就是平时御花园里也不应该出现沙子好吧!

    场面一度尴尬,还是蒹葭默默地在陈钥耳边提醒了一句:“王妃,御花园里没有沙子...”

    那真是太棒了!

    陈钥脸色不改,不紧不慢道:“我说沙子迷了眼睛就是沙子迷了眼睛,不要拆穿我好吗?”

    杨赫不可否置,转过头对怀里的华阳公主说:“小华阳,就当大姐姐什么都没说过好吗?下次皇兄给你带好吃的零嘴。”

    一提起零嘴,华阳公主的眼神就亮了起来。

    宫里的东西虽然好,但吃了十多年早就已经吃厌了,外头那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可平时母后把关得严,她也没什么机会尝到宫外头的美味。

    这会子皇兄提供这样一个机会,怎么能够不牢牢把握住呢?

    因是忙说:“好啊,好啊,十七哥哥,华阳要吃冰糖葫芦,十串!”

    杨赫把她放了下来,手指头戳了戳她的鼻尖,道:“好,别说十串,就是一百串皇兄也给你买,但是现在...你不见了,就不怕母后担心吗?”

    其实按规矩,华阳也应该叫他“皇兄”而不是“哥哥”。

    但他总觉得这个皇宫冷冰冰的,没一点儿人情味,能够有华阳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也就由得这个小丫头去了。

    反正不管是他还是华阳,都有父皇十足的宠爱,这种小事也不会有谁不开眼拿捏着不放。

    说起皇后,华阳公主“哎呀”一声,瞬间反应过来。——她可是悄悄溜出来的。

    要是母后知道她又在和十七哥哥顽,那可不得了:少说也得好一顿批!

    她脚步动了几步,然后猛然转过头来看向杨赫,说:“华阳会很听话的,十七哥哥不要忘记和华阳的约定哦!”然后便飞也似的窜进了草丛婊里。

    陈钥嘴角抽了抽,看向杨赫道:“这真的没问题吗?华阳可是公主。”

    一言不合就钻草丛,这哪里像个公主的样子?就是民间教养丫头,也不会这样养好吧!

    杨赫笑了笑:“华阳还小,又有父皇和母后的宠爱,那些个约束难以上她的身的。那么,为什么不能索性让她过得快意一些呢?要知道,这生在帝王家,好处固然是有,可有也太多的生不由己。”

    尤其是在婚姻上,需要权衡考虑的太多了...

    陈钥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这正如她和杨赫之间的婚姻。

    也许她们之间以后会产生真感情,但至少目前来说,应该一半算作交易,一半儿出自帝王的权衡之术。

    但是她知道这种事儿并不是能够拿到明面上来说,最起码不是她能够太张扬议论的。所以她只是含着笑,并不发表意见。

    蒹葭很合乎时宜的开口问杨赫:“王爷,这时节的御花园里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初见的确惊艳,可见得多了,未免会觉得乏味。”

    “况且,这会子天也寒,小姐原就有些畏寒,您看...是不是挪个地儿?”

    杨赫看陈钥这副脸色的确也有些畏寒的样子,迟疑了会问她:“王妃先前便说要走,我还以为是...”

    “没想到居然是身子不适,如此...很该早早说出来才是。这女儿都是水作的骨肉,如何经得起折腾?”

    “我先前出府是吩咐管事盯着厨房熬些高汤,这会子应该正好。且先回府里用些吧。”

    如果真继续待下去他也觉得尴尬,倒不如即刻走了,今日还能留下个好印象。

    楚王府。

    因杨赫出府前的吩咐,府里的大管事早早地就让厨房备好了高汤,用小火温着。

    这会子他们回来,即有小丫头捧上汤来,即便是蒹葭这些随从,也有一碗美美的高汤喝。

    陈钥虽没啥兴趣,但想到自个儿之前找的理由,到底还是用了一口,然后才同杨赫继续往里走。

    杨赫忍不住有些得意:“怎么样,比国公府好吧?”

    陈钥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过是一碗汤水就说比妾身娘家好了?王爷若这样说,妾身着实不敢恭维。”

    杨赫的表情瞬间凝固。

    蒹葭忍不住戳了戳自个儿主子,低声道:“王妃,您这样与王爷说话有些不合适...”

    小姐不是还有宫里的教养嬷嬷培训过一段时间么?今日怎么就原形毕露了?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蔡妈妈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会发生什么。

    蔡妈妈不会苛责小姐,可她们这些随从出去的丫头就倒了大霉了...

    有些话她作为小姐的大丫头,是要开口说的。

    杨赫听见了这话,几乎是不用思考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王妃可能不理解,但是宫里出生长大的她哪能不理解?宫里头还不是主子犯错奴才受罚?

    就拿他来说,每次犯在先生手上都是几个伴读代为受罚。

    不过,他的楚王府可不是宫里,这宫里头的规矩照搬到他府上来可不合适。

    因笑了笑对蒹葭说:“你这丫头倒也有趣,放心吧,本王这里虽然也有规矩,但终不似宫里那般严明,不用担心因这样的缘故而被处罚。”

    又看向陈钥道:“你也是,既已经入了王府,成了王妃,有些规矩就该拿起来、立起来。”

    “没得让府里的人都拿别处的规矩当事儿。”

    陈钥虽听不懂这话儿,但并不妨碍她先应下,等到王爷不在的时候,便问蒹葭:“你说王爷这是个什么意思?没得规矩便没得那些麻烦事儿,岂不是好?我把规矩立起来,他也麻烦不是?”

    蒹葭“噗嗤”一笑,说:“我的王妃啊,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难不成宫里的嬷嬷们都白教了?今儿您可是全然没把嬷嬷们教导的东西当回事儿,王爷这是体谅您,在说:不要把宫里的规矩拿到这儿来,府里还有自己的规矩哩!”

    陈钥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儿发生,前世她所知道的各王王府里也都是照搬宫里的规矩,鲜有不依而更改的。

    但是这事儿的确是已经发生了。

    她犹豫了会儿,便说:“这却是新奇之事儿,依你之见,这个规矩该怎么拿捏?”

    这个问题问得好!

    蒹葭简直要跪了。

    这让她怎么答?怎么说都不合适好吗?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她作为一个奴婢该掺和的事儿。

    一个府上的规矩立不立,怎么立,那都是当家主母和主君的事儿。

    “那个...奴婢觉得吧...这事儿还是您自己拿主意好。”

    “奴婢不是不能给一些建议,但奴婢说一些话容易,可这也容易让人说闲话。”

    “您想想,偌大的一个楚王府,规矩是出自一个奴婢的口,成个什么理儿?”

    这的确也是,陈钥心里的期待这会子已十分去了八分,余下的多半是愁闷。

    她是真的发愁啊,前世今生这么正儿八经的当家做主还是第一次。

    王爷也是,大体也要给个方向吧?直接就是府里要有个规矩,又不能依宫里的例,叫她怎么办?

    要说宫里的规矩,那可真是再没有比宫里规矩更齐整的了...

    幸而还有蔡妈妈,及时地给了她一些建议:“王妃您也不必担心。”

    “依奴婢看,王爷也不是要把宫里的规矩全部推翻的意思,只是说去掉那些繁琐的东西。”

    “把那些东西去掉以后,余下一些好的,王妃您再依照夫人当家的旧例改一改,可不就是一套可行的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