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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路

    程苔一睁眼拿过手机就看见银行发来的消息。可她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笔钱是怎么赚到的,直到刷牙时候突然一阵反胃的熟悉感觉涌上心头,程苔才反应过来是柠檬汁的广告尾款。

    她拉开窗帘,深呼吸。虽然还是清晨,但阳光已经照进房间。没过两分钟,程苔又觉得热,赶紧把窗帘拉起来。

    程苔拿起枕边的剧本,轻轻地摸摸,觉得很欣慰。这部剧的制作班底很好,之前的作品无论是收视率还是口碑都很好。和这样的团队合作,即使是个小角色,也会受益匪浅的。程苔松口气,觉得自己的日子肯定要好起来了。

    这一天她没有行程安排。为了省电费,程苔打算去逛商场,然后去段人行的工作室。段人行的工作室在城郊,即使是在酷暑,也不会很热。以程苔现在的积蓄,即使去逛商场也没有多大的兴致。

    穷是降低消费欲望最有效的办法。

    夏日这些大商场最为阔绰,让你不感觉热似乎都是他们的失败,每一家鼓足了劲要让你在炎炎夏日感到寒冷,如果能去买个反季节的棉袄最好。

    程苔刚出门就接到齐蔓的电话,皱起眉头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哭。

    她赶紧打车去齐蔓租的房子。到了一看,程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蔓租了一个半地下的房子,不知道是水管问题,还是隔层问题,齐蔓小小的一间房基本上都泡在水里。

    程苔一拍脑门,气不打一处来,说:“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换个地方换个地方,你不听,这下好了吧,你看看这。你干脆改个名字吧,改成水漫金山寺的漫,命和名字一样。”

    “你别数落我了,快来帮帮我。”

    其实程苔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看齐蔓正猫着腰收拾东西,顿时不忍心再说下去,叹口气,帮着她一起。

    两个人把衣服什么的拿到外面的草坪上晒。刚铺好,小区保安骑着自行车就过来了,拿着大喇叭冲她们两个嚷嚷:“怎么回事,是不认字吗,两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咋这么没素质呢?”

    齐蔓慌得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抱起来,刚准备叫程苔帮忙,不曾想程苔忽然跑过去,一把抓住小区保安的自行车车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大叔,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家里都被水淹了,要是不这样,我们就什么都保不住了啊。”

    她边哭诉边在背后朝齐蔓做手势,齐蔓终于反应过来,也跑过来附和。

    小区保安不忍心,挥挥手,嘱咐她们快些,别铺到路上影响人车通行。

    “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程苔擦着眼泪,目送小区保安骑车离开。

    “你反应够迅速的啊。”齐蔓撞撞程苔的胳膊。

    程苔白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那当然,要是不这样,我从小能逃过那么多次打吗?”

    齐蔓前两天拍武打戏的时候,腰部受了伤,不能做太多的事情。程苔只好分担了大半部分,推齐蔓去旁边休息。

    “程程,你真好。”齐蔓坐在高高的行李箱上,歪着脑袋。

    程苔正在拖干地上的积水。为了不影响干活,她把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额头上的刘海因为出汗全都贴在皮肤上。她擦了把汗,继续拖地,没好气地说:“别在那儿给我戴高帽,你以后能听进我的话,比夸我是大仙子都好。”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收拾得差不多。房间里很潮湿,于是程苔和齐蔓两个人搬着箱子到楼道门口坐着。

    “你这怎么办啊,去那个负心人家住吗?”程苔随意地坐在一个大箱子上,无奈地问。

    齐蔓的男朋友其实是叫傅水石,但程苔总喜欢在背地里叫她负心人。久而久之,齐蔓也懒得纠正,随程苔怎么叫。

    不曾想齐蔓摇摇头,说:“他最近忙着出新专辑,回父母家住去了。”

    程苔不解,“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齐蔓微微地张开嘴巴,但还是摇摇头。

    程苔随手拿起旁边的扇子,给自己扇风,抱怨个没完:“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啊,迟早都要在爱情的大海里翻船,捞你们上来都不愿意抓绳子的那种。”

    齐蔓反问她:“你呢?”

    “我?”程苔哈哈大笑,差点后仰摔倒,“我是属沙漠的,不需要爱情的海洋。”

    “我等着看。”

    程苔作势要给她一脚,“你别给我等着看,快些收拾东西。要大海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指望沙漠来给你搬家。”

    “搬去哪儿啊。”

    程苔拉起行李箱的拖杆,又塞回去,“奚安娜和路白不在家,我也要去拍戏,我们三个人的家你都能去住,但我们还是去亲爱的洛老师家,有人看着你,省得你大半夜起来摔倒没人送你去医院。”

    正在叠衣服的齐蔓“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张嘴啊,太厉害了,我只能听你的。”

    齐蔓的东西不多,收拾好也只有两个大箱子而已。看着箱子,齐蔓忽然问:“程程,你觉得我们做演员真的有未来吗?”

    程苔蹲在树荫下,不知道该怎么说,摇摇头,抬头看着齐蔓,笑着说:“谁知道呢?除了往前走,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程苔本想打车,一辆红色的越野车停在了她们的面前。不用看,程苔也知道这车是奚安娜的。

    果不其然,奚安娜把胳膊搭在车窗上,吹了声口哨,笑着招呼她们:“两个美女去哪儿啊,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们一程啊。”

    奚安娜八成是工作刚结束,就连拍摄时用的五颜六色的发卡还戴着。

    这是程苔和奚安娜上次发生争执后第一次见面,程苔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自然地开玩笑:“你这车太贵了,我们可付不起。”

    齐蔓推了一下程苔,笑嘻嘻地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你先上去,我就是个劳苦命,还要给你搬箱子。”

    齐蔓挽着程苔的胳膊,把脑袋靠在程苔的肩头,声音一下子变得娇滴滴,捏着嗓子说:“哎呀,我们亲爱的程程最好了。”

    程苔翻了个白眼,一把把齐蔓推到车上,没好气地说:“别废话,这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满身。”

    奚安娜开起车来,一向不喜欢关车窗。虽然是夏天,但车里很凉快。三个人都不说话,一片安静。

    洛溪梨还没有下课,她们只能坐在教职工小区花园里的石凳上等。

    因为腰部的伤,齐蔓挺直了背很是端正地坐着。奚安娜把墨镜往下拉,搭在鼻梁上,照着镜子取下发卡。花园里的树很是高大,为她们挡住阳光。偶有微风吹过,枝叶随风舞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蝉鸣袭来。

    奚安娜恶作剧把发卡一个个插在程苔的丸子头上,打趣:“看我们程程肯定是累倒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程苔又热又累,双眼无神,完全不想动。她本来是趴在胳膊上,但是手臂上细细的汗珠黏在脸上很是不舒服,只好换成托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像是在哼唧:“你等着,洛老师家肯定有西瓜,等我吃了西瓜补回元气,看你怎么跑。”

    “哎呀呀,你们怎么坐在这里,快走,家里有西瓜有雪糕。”

    程苔转过头,觉得跑来的洛溪梨光芒四章,用尽所有的力气喊道:“洛老师,你可总算来了啊。”

    一进洛溪梨家门,程苔就开始紧张地咽口水。虽然她知道洛溪梨的的父母在巡演,她的心脏还是跳得飞快。客厅里暗色的胡桃木仿佛正在严肃地看着她。程苔受不了,挪到餐桌旁坐下,把额头贴在桌面上,似乎这样可以凉快些,双手拍着桌子抱怨:“快点,这里有个人快要不行了。”

    当她闻见西瓜的香味,立马抬起头,拿过一块就啃起来。

    还没啃两口,洛溪梨一把抓住程苔的手,皱起眉头提建议:“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弄脏了可不好洗的啊。”

    程苔随手擦了下下巴,缩回手来继续啃西瓜,满不在乎地说:“五十块一件的衣服,我都不心疼,你想太多了。“

    洛溪梨领着齐蔓去收拾东西,只剩下奚安娜坐在对面喝水。程苔埋头啃西瓜,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程苔忽然抬起头,奚安娜愣了一下,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满脸写着嫌弃,“看看你那张脸,就是个小花猫,也不嫌邋遢。”

    程苔赌气地又啃了两口西瓜才接过纸巾,气鼓鼓地表示不满,“哪里邋遢了,今天我出门还抹了眼影,够精致的。”

    “那你也是精致的邋遢小花猫。”奚安娜慢悠悠地晃着水杯,看着桌旁的绿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收拾了些衣服什么的,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鞋子。”

    程苔这才擦脸,什么都没说,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哼”。

    她坐在地板上,试着奚安娜带来的鞋子。

    奚安娜喜欢漂亮衣服鞋子包包,可再好看的衣服,只要她穿过一次就觉得是旧的不想再要,这可便宜程苔她们几个了,从大学的时候就跟在奚安娜后面捡旧的。

    “你看,你有没有喜欢的包。”

    程苔坐得久了,腿有些麻,齐蔓拉了她一把才站起来。

    程苔挑挑拣拣着包,忽然掉落什么东西,她接住才发现是银行卡。她转身看了眼正在说话的齐蔓和洛溪梨,赶紧把银行卡塞进叠好的衣服口袋里,悠闲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去给她们看自己刚挑出来的漂亮鞋子。

    洛溪梨要留她们在家吃饭,程苔还没说什么,奚安娜第一个猛摇头,巴不得快点走,“我在你家吃不下饭,感觉叔叔阿姨和洛老师都在,盯着我的头发衣服。”

    程苔一个劲儿地点头。

    奚安娜说出了她的感觉。过年前,她们都会来洛溪梨家吃饭,每次都胆战心惊,夹菜都不敢多夹。

    像程苔这样平日没什么新闻的都怕成这样,就更别提隔三差五飘在热点榜的奚安娜了。正当红的电影女演员,每次来洛溪梨家,连指甲油都不敢涂,搞不好还会接受一顿作品评点。

    她们最后都跑去了路白家,正巧路白快要去做面部修复手术,就当是给她践行。

    炎炎夏日,吃不下几口饭,不一会儿,几个人就从饭桌上挪到了客厅。

    路白给她们倒果汁,程苔一看牌子就反胃,立马转过脸去,看都不都想看。

    “天不怕地不怕的程苔,居然怕一个饮料品牌。”

    程苔自己躺在侧边的沙发上,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她吃饱了,开始犯困,路白忽然叫她的名字,吓得程苔一哆嗦,仿佛以前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砸粉笔头,不满地嘟囔:“什么怕不怕的,难道你们没有怕的东西吗?”

    “有啊,怕没人爱。”奚安娜往后倒,靠在沙发背上,活动着手腕,细细的镯子往下滑。

    路白放下饮料瓶,坐在地毯上玩着茶几上的粉玫瑰塑料花,喃喃自语:“我怕爱上人。”

    “你们啊,天天就是爱来爱去的,什么怕爱人没人爱的,你们不爱我吗?我不爱你们吗?。”程苔把脚搭在齐蔓的腿上,闭上眼睛,慢悠悠地说着话。

    齐蔓叹口气,“我怕一辈子都这样。”

    “但是我怕不会这样一辈子。”洛溪梨依旧保持手撑在沙发上,端正地坐着。

    “什么啊,你们一个个是来猜谜语的吗?说的话一个比一个难懂。”程苔坐起来,活动了胳膊。

    “那我们的程程怕什么。”齐蔓把程苔的脚推开,轻轻地按着腰部。

    “我?”程苔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什么都不怕。”

    她停顿了下,笑着继续说:“如果说有,我大概是怕分别吧。不过怕没有用,又拦不住。”

    人生最没有用的就是怕,就像这个字一样,白白费心,最后只会徒劳无获。

    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太过于消极,程苔敲敲自己的杯子,兴致勃勃地似乎在发表宣言:“古人都明白,女子无志烂草无瓤,我们还能不如他们的觉悟吗?一个个别多想,好日子还在等着我们呢!”

    “没见你这么爱读书啊。你家角落不都堆了好多书,拆都没有拆吗?”洛溪梨打量着程苔,仿佛她们今天第一次见面。

    “哼。”程苔别过脸去喝水,“我爸好歹也算饱读诗书,再怎么样,我肚子里也算是有点墨水的。”

    洛溪梨戳戳程苔的肚子,笑着说:“我看你肚子里有一堆好吃的还差不多。”

    程苔作势要去打她,被路白拦住。路白一手拉住一个,笑出了声。奚安娜顺手摸摸程苔的脑袋,表示赞同她的话。齐蔓艰难地从沙发换到地毯上,举起自己的杯子,豪情满怀,“对,好日子还在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