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眺望
剧组放出的第一支花絮就和程苔有关，花絮是她扇孙茗耳光的那场戏。一时间，孙茗的“仙女落泪”成为网络热议话题，而程苔，完全是成为了这一幕的反派背景板。
恰巧在这段时间，程苔之前的果蔬汁代言合约到期。品牌方下架了原有的产品，换上了新包装的系列。
这本来是正常的更替，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舆论就开始变成这都是因为程苔惹怒了品牌方。一篇通稿会让人觉得荒谬，可只要通稿够多够频，就足以起到洗脑的作用，所谓“三人成虎”，再结合江沅的人物形象，这个猜测越来越被人认同。
程苔本来就是经纪公司的边缘存在。李姐带的几个演员中，程苔是最没有存在感的。连程苔自己都不知道接到的新戏是怎么能从李姐那儿找到她这里的。
她对于网络的风向很不高兴，但也无计可施。对于现在的程苔来说，有争议是好事，总比没有话题度来得好。她只能把心里的郁闷都用在背剧本上。除了自己的部分，其他人的戏份程苔也研究。
程苔本以为这事很快就过去，但走向却有些超出她的意料。随着孙茗一次又一次进入热点榜，程苔也一次又一次地被拿出来做衬托。
剧方可能是看到这种花絮的话题度，不断放出路透照。江沅这个人物形象本来就是个疯子，所以在路透照里，程苔不是在扇人耳光就是在推人下楼。对这个角色的厌恶之情很快就上升到了针对程苔本人。
程苔的NSS状态本来都是没什么评论的，但是忽然间以前发的状态评论数暴增，点进去一看，有抱怨江沅这个人物形象的，也有直截了当批评程苔接戏没有脑子的，还有的表达对程苔长相的人身攻击。
程苔以前很喜欢在网上搜自己的名字，这两天也不愿意再看和自己相关的新闻，从通稿标题开始就在暗戳戳地内涵自己。
网络上是这样，可在剧组，孙茗对程苔很是客气。每天孙茗都和程苔客气地讨论着剧本，有的戏里，程苔会伤到她，孙茗也总是满不在乎。可孙茗越这样，程苔越郁闷。
本来就是属于江沅的戏份被拿走，江沅成为一个不讨好的人物形象，就连演江沅的自己也不讨好。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说心情丝毫不受到影响都是假话。程苔自认认真工作，最后快要被全网骂，这谁能受得了。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在剧组拍戏，可每次到了关键镜头的时候，程苔总会想起无端的谩骂，从而束手束脚，完全没有刚开始那段时间的自在。
所以这两天程苔几乎天天都会被导演拎出来做典型。整个剧组都能听见导演在呵斥程苔不认真拍戏。程苔心里是不服气的，凭什么其他演员节奏有问题加戏，导演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几乎都是一条过，到她这里，哪里都是问题。
但是程苔什么都不说，只能连连点头，“是我不好，我以后多注意。”
晚上收工回到休息室，化妆师正在帮程苔整理头发的时候，祁湘问她要不要吃糖。程苔摇摇头，笑着解释自己吃糖会牙疼。
“冰淇淋呢？”祁湘追问。
程苔打起精神，硬撑着睁大眼睛，再次摇摇头，“谢谢，吃了冰淇淋我会头疼。”
祁湘略显惊讶，“真好，那你减肥不是很简单。”
程苔打了个哈欠，作势在自己的肚子上捏起肉，“世上好吃的太多了，不能吃两个完全不影响到我长胖。”
房间里的工作人员都被程苔逗笑了。程苔也跟着笑出声。
等到大家都走了以后，程苔等着剧组的助理来送自己回家。奇怪的是祁湘还在。程苔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房间里一片安静，她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程苔，你最近状态好像不太好。”祁湘忽然开口，把程苔的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开。
程苔把手机放在沙发上，低头揪着自己运动裤上的毛球，声音仿佛被往下扯住了一般有些低沉，“没事啊，可能最近的戏都是早上的，起不来有些累。”她觉得自己这样一看就是不高兴，立马抬头对祁湘笑笑。
祁湘靠着沙发，笑着摇摇头，“傻姑娘，谁不被骂，我这两天也被追着骂呢。”
程苔一愣。祁湘说的是对的，程苔只关注自己的新闻，没有发现祁湘最近在网络上也有很多争议，演技被指责，快要结婚的消息也被怀疑是炒作，更有人已经看衰祁湘的婚姻。
“没事的，这都正常，只要你演得好，迟早都会被认可的。”祁湘拍拍程苔的背，声音很轻柔，仿佛丝绸一般轻轻拂过程苔的脸颊。
回去的路上，程苔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昏暗的路灯，还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她第一次觉得浑身无力，想要抢过方向盘，开往不同的方向。
一进房间，程苔什么都不想做，直接倒在床上。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李姐。程苔大大地舒了几口气，才接起电话。
像往常一样，李姐絮絮叨叨地问程苔最近在剧组怎么样，伙食好不好，和剧组其他人相处得融不融洽。程苔只是“嗯”，或者是说“一切都很好”。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痛，不由地把身子蜷起来，似乎这样是缓解头疼的最好办法。
挂断电话前，李姐意外地陷入了沉默，程苔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程苔开玩笑：“也不能因为套餐不要钱就这样浪费吧。”
李姐叹口气，安慰程苔：“程程，这些都不是什么事，等你有名气了，自己开工作室，就不用像这样委屈，好好地，忍忍就过去了。”
程苔看到床边的大箱子，那是她进组那天奚安娜给她买的零食，她在床上匍匐着挪过去，伸手一抓，抓起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零食就扯开。
撕开包装的那一刻，袋子里的气体争先恐后地冲到外面，发出欢快的声音。看着原本鼓鼓的包装忽然瘪了下去，程苔心里原本堆积的不满与郁闷也这样全都烟消云散。
第二天早上没有程苔的戏份，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站在导演旁边看其他人拍摄。正当快要开拍的时候，一个小姑娘不知怎么地，从布景后面冒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清场的，这么大个人看不见的吗？”导演生气地拿下墨镜，对着剧组工作人员抱怨。
程苔想这女孩大概又是谁的粉丝，拍摄的地方太大，估计是迷路了，便走过去问：“你是迷路了吗?”
程苔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扎一个高马尾辫，额头上只有几绺碎发，穿着一声牛仔连衣裙，白鞋很是干净，只有鞋边沾了一些泥巴。
小女孩看看其他人，又看看程苔，胆怯地点点头。
程苔笑笑，拍拍小女孩的肩膀，“没事，我带你出去。”
当她领着小姑娘往外走的时候，剧组其他人正忙，都顾不上搭理她们，偶尔会有人抬头打趣：“大演员你粉丝挺厉害啊，都追到这里来了。”
程苔立马笑着回应：“可不是，都是托你们的福啊。”
对方大笑，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小姑娘跟在程苔后面，一句话都没有。等到了大门口，女生才开口，小声说道：“我是和姐姐一起来的，她好像就在这附近。”
她扯着连衣裙腰带上的扣子，有些局促，“谢谢你，太麻烦了。”
“没事的。“程苔轻轻地拍拍她，“你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几年级了？”
“高二？”
“高二？年轻真好，那你可得好好学习。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正当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女生匆匆跑来，拉过女孩的手，气喘吁吁，“可找到你了，快走吧，不然赶不上车了。”
两个人往外走，小女孩忽然转头看着程苔，程苔笑着摇摇手。
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程苔忽然想起了自己高二的时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学习发呆。那时的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见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未来一定是有特别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程苔沿着原路返回。路上每个剧组的车滚滚而过，带起来的风沙会让人皱起眉头，工作人员拖动着各种拍摄仪器，古战场拍摄场景高大的旗子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会有鸟儿飞过。不同的人议论着各式各样的话题。
程苔这天的第一场戏份是坐在栏杆上，在剧中的好朋友准备拉她进屋的时候忽然把对方拉下去。
当她吊好威亚按照剧本写的坐在栏杆上的时候，程苔心里有些发毛。虽然古装戏里没有什么高建筑，这个场景拍摄的地方也只是两层的游廊，但程苔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拍了几次，导演都觉得效果不是很好，就给她们讲戏。正讲着戏，忽然有人把导演叫走。导演一走，剩下的人也没有心思继续。但为了随时可以拍摄，程苔还是坐在那里。渐渐地，大家都去楼下休息，整个二层，只有程苔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旁边的柱子，靠在上面才找到一丝安全感。程苔回头一看，空无一人。她大声地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除了回声，什么都没有。
程苔看着渐渐变成橙红色的天边，也觉得有些累，就停下来，不再说什么，只是发呆。
那些还在工作的人，在夕阳这个大自然的幕布下，仿佛一个个黑点，来回地挪动着。进组这么多天，程苔才知道拍摄的地方靠着一大片山林，偶尔会有灰色山岩点缀其中。这一大片的绿色，似乎随风也在变幻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黄昏，寂静的氛围像落入水中的那一滴颜料，慢慢地散开，一点一点，直到全世界都变成淡淡的颜色。
虽然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但程苔觉得耳边似乎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她想要停留着这一刻，这诺大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无所谓谁红谁受人喜欢，无所谓哪部剧一夜爆红。
明天还未到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不能选择。但现在这一刻是她无数个选择的合力作用。她不能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面对现在的这一刻。
正当程苔想东想西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程苔？你在上面干嘛呢？”
程苔连回头看看是谁都没有兴趣，只是晃着腿，开心地说道：“没什么，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
“别贫了，我去喊人放你下来，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对方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程苔才重新靠在柱子上。这时的她才发现，柱子表层都被自己的指甲抠掉了。
程苔下去休息的时候，没有人提及刚才的事情，仿佛程苔一直都在这里。程苔想要喝口水，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手抖，一滴水没喝到，倒是洒了一身，她颤抖着双手，努力地想要擦干净衣服。
但刚抽出纸巾，纸巾就落到了地上。这时有人捡起纸巾，轻声问：“你还好吧。”
程苔一抬头，发现是祁湘。她咧着嘴笑笑，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藏在戏服袖子里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程苔紧握双拳，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害怕露出来。
这件事就像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很快消失。程苔也在继续拍着戏，只是偶尔，当她听着“呼呼”的风声时，会不由地微微发抖。
恰巧在这段时间，程苔之前的果蔬汁代言合约到期。品牌方下架了原有的产品，换上了新包装的系列。
这本来是正常的更替，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舆论就开始变成这都是因为程苔惹怒了品牌方。一篇通稿会让人觉得荒谬，可只要通稿够多够频，就足以起到洗脑的作用，所谓“三人成虎”，再结合江沅的人物形象，这个猜测越来越被人认同。
程苔本来就是经纪公司的边缘存在。李姐带的几个演员中，程苔是最没有存在感的。连程苔自己都不知道接到的新戏是怎么能从李姐那儿找到她这里的。
她对于网络的风向很不高兴，但也无计可施。对于现在的程苔来说，有争议是好事，总比没有话题度来得好。她只能把心里的郁闷都用在背剧本上。除了自己的部分，其他人的戏份程苔也研究。
程苔本以为这事很快就过去，但走向却有些超出她的意料。随着孙茗一次又一次进入热点榜，程苔也一次又一次地被拿出来做衬托。
剧方可能是看到这种花絮的话题度，不断放出路透照。江沅这个人物形象本来就是个疯子，所以在路透照里，程苔不是在扇人耳光就是在推人下楼。对这个角色的厌恶之情很快就上升到了针对程苔本人。
程苔的NSS状态本来都是没什么评论的，但是忽然间以前发的状态评论数暴增，点进去一看，有抱怨江沅这个人物形象的，也有直截了当批评程苔接戏没有脑子的，还有的表达对程苔长相的人身攻击。
程苔以前很喜欢在网上搜自己的名字，这两天也不愿意再看和自己相关的新闻，从通稿标题开始就在暗戳戳地内涵自己。
网络上是这样，可在剧组，孙茗对程苔很是客气。每天孙茗都和程苔客气地讨论着剧本，有的戏里，程苔会伤到她，孙茗也总是满不在乎。可孙茗越这样，程苔越郁闷。
本来就是属于江沅的戏份被拿走，江沅成为一个不讨好的人物形象，就连演江沅的自己也不讨好。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说心情丝毫不受到影响都是假话。程苔自认认真工作，最后快要被全网骂，这谁能受得了。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在剧组拍戏，可每次到了关键镜头的时候，程苔总会想起无端的谩骂，从而束手束脚，完全没有刚开始那段时间的自在。
所以这两天程苔几乎天天都会被导演拎出来做典型。整个剧组都能听见导演在呵斥程苔不认真拍戏。程苔心里是不服气的，凭什么其他演员节奏有问题加戏，导演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几乎都是一条过，到她这里，哪里都是问题。
但是程苔什么都不说，只能连连点头，“是我不好，我以后多注意。”
晚上收工回到休息室，化妆师正在帮程苔整理头发的时候，祁湘问她要不要吃糖。程苔摇摇头，笑着解释自己吃糖会牙疼。
“冰淇淋呢？”祁湘追问。
程苔打起精神，硬撑着睁大眼睛，再次摇摇头，“谢谢，吃了冰淇淋我会头疼。”
祁湘略显惊讶，“真好，那你减肥不是很简单。”
程苔打了个哈欠，作势在自己的肚子上捏起肉，“世上好吃的太多了，不能吃两个完全不影响到我长胖。”
房间里的工作人员都被程苔逗笑了。程苔也跟着笑出声。
等到大家都走了以后，程苔等着剧组的助理来送自己回家。奇怪的是祁湘还在。程苔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房间里一片安静，她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
“程苔，你最近状态好像不太好。”祁湘忽然开口，把程苔的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开。
程苔把手机放在沙发上，低头揪着自己运动裤上的毛球，声音仿佛被往下扯住了一般有些低沉，“没事啊，可能最近的戏都是早上的，起不来有些累。”她觉得自己这样一看就是不高兴，立马抬头对祁湘笑笑。
祁湘靠着沙发，笑着摇摇头，“傻姑娘，谁不被骂，我这两天也被追着骂呢。”
程苔一愣。祁湘说的是对的，程苔只关注自己的新闻，没有发现祁湘最近在网络上也有很多争议，演技被指责，快要结婚的消息也被怀疑是炒作，更有人已经看衰祁湘的婚姻。
“没事的，这都正常，只要你演得好，迟早都会被认可的。”祁湘拍拍程苔的背，声音很轻柔，仿佛丝绸一般轻轻拂过程苔的脸颊。
回去的路上，程苔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昏暗的路灯，还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她第一次觉得浑身无力，想要抢过方向盘，开往不同的方向。
一进房间，程苔什么都不想做，直接倒在床上。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李姐。程苔大大地舒了几口气，才接起电话。
像往常一样，李姐絮絮叨叨地问程苔最近在剧组怎么样，伙食好不好，和剧组其他人相处得融不融洽。程苔只是“嗯”，或者是说“一切都很好”。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痛，不由地把身子蜷起来，似乎这样是缓解头疼的最好办法。
挂断电话前，李姐意外地陷入了沉默，程苔也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程苔开玩笑：“也不能因为套餐不要钱就这样浪费吧。”
李姐叹口气，安慰程苔：“程程，这些都不是什么事，等你有名气了，自己开工作室，就不用像这样委屈，好好地，忍忍就过去了。”
程苔看到床边的大箱子，那是她进组那天奚安娜给她买的零食，她在床上匍匐着挪过去，伸手一抓，抓起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零食就扯开。
撕开包装的那一刻，袋子里的气体争先恐后地冲到外面，发出欢快的声音。看着原本鼓鼓的包装忽然瘪了下去，程苔心里原本堆积的不满与郁闷也这样全都烟消云散。
第二天早上没有程苔的戏份，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站在导演旁边看其他人拍摄。正当快要开拍的时候，一个小姑娘不知怎么地，从布景后面冒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清场的，这么大个人看不见的吗？”导演生气地拿下墨镜，对着剧组工作人员抱怨。
程苔想这女孩大概又是谁的粉丝，拍摄的地方太大，估计是迷路了，便走过去问：“你是迷路了吗?”
程苔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扎一个高马尾辫，额头上只有几绺碎发，穿着一声牛仔连衣裙，白鞋很是干净，只有鞋边沾了一些泥巴。
小女孩看看其他人，又看看程苔，胆怯地点点头。
程苔笑笑，拍拍小女孩的肩膀，“没事，我带你出去。”
当她领着小姑娘往外走的时候，剧组其他人正忙，都顾不上搭理她们，偶尔会有人抬头打趣：“大演员你粉丝挺厉害啊，都追到这里来了。”
程苔立马笑着回应：“可不是，都是托你们的福啊。”
对方大笑，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小姑娘跟在程苔后面，一句话都没有。等到了大门口，女生才开口，小声说道：“我是和姐姐一起来的，她好像就在这附近。”
她扯着连衣裙腰带上的扣子，有些局促，“谢谢你，太麻烦了。”
“没事的。“程苔轻轻地拍拍她，“你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几年级了？”
“高二？”
“高二？年轻真好，那你可得好好学习。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正当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女生匆匆跑来，拉过女孩的手，气喘吁吁，“可找到你了，快走吧，不然赶不上车了。”
两个人往外走，小女孩忽然转头看着程苔，程苔笑着摇摇手。
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程苔忽然想起了自己高二的时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学习发呆。那时的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见什么，只是单纯地以为未来一定是有特别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程苔沿着原路返回。路上每个剧组的车滚滚而过，带起来的风沙会让人皱起眉头，工作人员拖动着各种拍摄仪器，古战场拍摄场景高大的旗子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会有鸟儿飞过。不同的人议论着各式各样的话题。
程苔这天的第一场戏份是坐在栏杆上，在剧中的好朋友准备拉她进屋的时候忽然把对方拉下去。
当她吊好威亚按照剧本写的坐在栏杆上的时候，程苔心里有些发毛。虽然古装戏里没有什么高建筑，这个场景拍摄的地方也只是两层的游廊，但程苔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拍了几次，导演都觉得效果不是很好，就给她们讲戏。正讲着戏，忽然有人把导演叫走。导演一走，剩下的人也没有心思继续。但为了随时可以拍摄，程苔还是坐在那里。渐渐地，大家都去楼下休息，整个二层，只有程苔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旁边的柱子，靠在上面才找到一丝安全感。程苔回头一看，空无一人。她大声地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除了回声，什么都没有。
程苔看着渐渐变成橙红色的天边，也觉得有些累，就停下来，不再说什么，只是发呆。
那些还在工作的人，在夕阳这个大自然的幕布下，仿佛一个个黑点，来回地挪动着。进组这么多天，程苔才知道拍摄的地方靠着一大片山林，偶尔会有灰色山岩点缀其中。这一大片的绿色，似乎随风也在变幻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黄昏，寂静的氛围像落入水中的那一滴颜料，慢慢地散开，一点一点，直到全世界都变成淡淡的颜色。
虽然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但程苔觉得耳边似乎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她想要停留着这一刻，这诺大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无所谓谁红谁受人喜欢，无所谓哪部剧一夜爆红。
明天还未到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也不能选择。但现在这一刻是她无数个选择的合力作用。她不能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能面对现在的这一刻。
正当程苔想东想西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程苔？你在上面干嘛呢？”
程苔连回头看看是谁都没有兴趣，只是晃着腿，开心地说道：“没什么，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
“别贫了，我去喊人放你下来，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对方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程苔才重新靠在柱子上。这时的她才发现，柱子表层都被自己的指甲抠掉了。
程苔下去休息的时候，没有人提及刚才的事情，仿佛程苔一直都在这里。程苔想要喝口水，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手抖，一滴水没喝到，倒是洒了一身，她颤抖着双手，努力地想要擦干净衣服。
但刚抽出纸巾，纸巾就落到了地上。这时有人捡起纸巾，轻声问：“你还好吧。”
程苔一抬头，发现是祁湘。她咧着嘴笑笑，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藏在戏服袖子里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程苔紧握双拳，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害怕露出来。
这件事就像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很快消失。程苔也在继续拍着戏，只是偶尔，当她听着“呼呼”的风声时，会不由地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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