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番位
进入25岁的程苔似乎迎来了自己事业的又一个小高峰。如果说小郡主这个角色把她推到了所谓的路人好感度小高峰，那贾南风这个角色几乎是把她推到了恶意留言数量的顶峰。即使是《晋宫风云》这部剧已经剧终，程苔的恶评还是没有结束。
铁打的心脏，也禁不住从剧中角色到日常生活各个方面的指责和谩骂。困于恶意留言，她曾经短暂地关掉自己的评论区，后来因为赌气，她又重新开放评论区。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嘲讽，指责她刻意吸引关注度，最后程苔直接关掉了自己的NSS。自那以后，程苔的耳边确实清净了很多。
行内常说三月剧粉，程苔掐指一算，自己还需要熬个一个多月，观众应该就会忘记这个角色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观众放下看剧的情绪不要再追着她骂。可就在这个时候，程苔的另一部作品也即将播出。
“完了完了，最疯的一个来了。”程苔瘫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给她卷头发。平常程苔就不喜欢做卷发造型的，虽然花的时间长，但是洗一次基本上就是一团糟。看到这条新闻以后，程苔觉得头发就在疼。
李姐坐在沙发上看着程苔最近的工作安排，被程苔的哀嚎逗笑了，笑着说：“真是傻的，有剧播出多好，有剧播出才能吸粉啊。”
程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顶着一头即将完工的羊毛卷，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贾南风这个角色，她从第一集被骂到剧终。
论心机程度，怕是她演过的所有角色加起来都比不上江沅一个。等这部剧播出，她怕不是要被骂到进棺材。
可人生就是蒙着眼睛朝前走，你永远不知道前面是阳光大道，还是荆棘成丛。
在新的赛季开始前，蓝曼龙俱乐部主场还要举办一场友谊赛。恰巧那天程苔没什么安排，她就被洛溪梨拉着去了球场。
大一的时候，为了得到俱乐部随机抽出的纪念玩偶，程苔就已经注册成为俱乐部的会员。但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给了洛溪梨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而已。至于什么回答问题，经典赛事回顾总结，都是洛溪梨帮她写的。
今天除了看比赛，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却是刚才球场商店告诉她，她的积分可以兑换爆米花。
比赛结束后，洛溪梨像往常一样去要签名合影。程苔热得不行，只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她靠着俱乐部走廊旁的落地窗户坐在地上。这个走廊朝北，夏天的时候最凉爽。
程苔坐在那里，发现这个走廊正对着俱乐部的训练场地。今天有比赛，训练场地空空地，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场地边的一排树木。
从程苔认识洛溪梨的第一天开始，洛溪梨就是蓝曼龙俱乐部最忠实的粉丝。洛溪梨是同学们公认的文静，程苔刚开始是认同的，但她看过球场上的洛溪梨以后就不怎么认同。
程苔不明白，足球不过就是个圆圆的东西而已，怎么能让这么多人疯狂。蓝曼龙又有什么魔力，能让年年有高薪转会传闻的秦树守在这里，一年复一年地等待奖杯。
这个赛季，蓝曼龙和秦树都一无所得。程苔过生日前，秦树遗憾地说她说：“不好意思，本来打算拿一个奖杯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
程苔有些意外。她对足球没什么兴趣，对蓝曼龙除爆米花以外也没什么兴趣，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好安慰秦树：“没关系的，明年再来嘛。”
她抱着爆米花桶，伸出左手去揉揉微微有些发麻的小腿肚，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幼稚。摄像机镜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圆形物体，又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执着的呢？
看来，每个人都不理解他人的坚持。自己的坚持，在其他人眼里，都有些不可理喻。
因为热，程苔觉得浑身无力，抱着爆米花桶坐在走廊的角落里。忽然有人摸她的头发。程苔本以为是洛溪梨结束了来找她，高兴地抬头一看，原来是秦树。
其实程苔也说不清楚自己和秦树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好像是开放日那天秦树带她参观奖杯陈列室，又好像是她来看了几场比赛以后熟悉起来的。
程苔不开心地转过身，借着落地窗的玻璃整理头发。
秦树一看就是比赛结束后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紧贴着头发。他穿着俱乐部蓝色的训练服上衣，白色的短裤，脚上穿一双最普通不过的拖鞋。
“你怎么在这里？”秦树看看周围，很是好奇，“平时和你来的那个女生呢？”
“重色轻友，跑了。”程苔不情愿地起身，小腿忽然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她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扶着旁边的木质栏杆好不容易站好。
秦树哈哈大笑，说：“哪有什么色可以让她重啊，我们队，单着的没几个，就算单着，估计她也没什么可能了。”
程苔靠着墙，轻轻地揉自己的小腿肚，问：“那你算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秦树的笑意忽然凝固，渐渐消失。他摇摇头，仿佛在自嘲：“我什么都不算。”
程苔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偷偷地转过脸来看了一眼秦树。秦树低头转着自己的护腕，睫毛微微下垂。或许是刚刚洗完澡，脸上的水珠还在，从他的脸颊落下。
“哥们儿，你喜欢谁要跟人家说，不要拖拖拉拉的。”程苔本想拍秦树的肩膀鼓励他，但秦树比她高了一个头，拍肩膀实在是有些奇怪。程苔只好学两个哥哥那样，伸手朝着秦树的胳膊就是轻轻的一下。
因为这样，程苔被父母教育过很多次，说她和程葵段人行呆久了，完全不像个女孩子。可谁又规定了，男孩子该是什么样，女孩子该是什么样。
“我知道，只是在想要怎么和她说，拿一座冠军奖杯怎么样？”秦树和程苔一样，靠着走廊边上的木质栏杆。
程苔这时才觉得好些，甩着小腿放松，说：“你没有奖杯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
“是吗？可我总是会觉得，她似乎并不喜欢我。”
“你不怕她等不了，直接跑了吗？”程苔实在是不太理解秦树的思路。
“最近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苔笑着回答：“喜欢钱算吗？”
秦树还没说什么，走廊那头传来一声一声悠长的“程程”。洛溪梨的声音越来越清楚，直到她出现在程苔面前。
一看到洛溪梨，程苔无力地哭诉：“你可来了，我都要站不稳了。”
洛溪梨愣了一下，赶紧把包斜背在身上，跑过来扶着程苔的胳膊，满脸都写着担心，问：“你能不能走啊，要不要我背你。”
“啊啊啊啊我真的好虚弱，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才能补身子。”程苔假装柔弱，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营造楚楚可怜的气质。
“你够了啊。”洛溪梨白了她一眼，甩开程苔的手，不满地抱怨，“热死了。”
一直沉默着的秦树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挺直了背站好，说：“我送你们出去吧。”
新剧还没播出，甚至连发布会还没开，就已经在网上有了很高的讨论度。但这几天的讨论度都和程苔无关，她只是这场风波中的旁观者。
这部剧被推上热点榜的起因程苔也不太清楚，她只看到剧方一天内发了三次海报。
剧方正式发海报的那天，程苔在忙着拍画报。化妆的时候她瞄了一眼画报，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原来的那条NSS被删除，奇怪的是剧方又发了一次海报。程苔没觉得有设么奇怪的，只当是NSS系统抽风。
NSS这样随意地删除用户发布的状态不是一次两次了，程苔也遇见过好几次。她原以为是软件系统抽风。可当她拍摄结束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剧方又发了一次。
如果有杂志的拍摄，程苔一般都需要戴各种颜色的美瞳，有的时候换套衣服就要换一个颜色。她的眼睛本来就属于敏感，这一天五六套衣服拍下来，程苔的眼睛仿佛自带红色美瞳。
程苔滴着眼药水，努力眨眼睛，问一旁收拾衣服的楼思：“那三张海报，你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区别倒是有，但不是什么大事。”楼思把拍摄的几套衣服挂好，数了数才把衣架推到门边。
她走过来在程苔耳边小声说：“就是孙茗和高歌名字顺序不同。”
程苔喝了一口水，心里一盘算，大概明白了剧方为什么一天之内能发三次海报。
孙茗和高歌在海报上名字的顺序之争，程苔没有办法理解。海报上名字的先后顺序，对于程苔这种边角小演员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写在第四个还是第五个有什么关系。
但是对于孙茗和高歌，名字放在第二个还是第三个似乎很重要。程苔觉得有些无聊，如果真的想证明自己，为什么不和祁湘争第一的位置，还不是自视甚高又有自知之明。
和杂志工作人员沟通结束的李姐一进门就喊热，喝了大半杯水才觉得好些，拿起桌上的杂志扇着风。
“我们都觉得冷，你还觉得热。”程苔转身，下巴倚在椅背上，歪着脑袋开玩笑。
李姐把空杯子递给楼思，语气很是急促，说：“快快快，再给我倒一杯，嘴皮子都要说破了。”
她又喝完一杯水，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那个发布会，听说孙茗不去了。”
“啊？为什么？哪还有几个女演员？”程苔很是意外。
这部剧的女一号祁湘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新剧的发布会是肯定不会去的。程苔回想了一下，如果孙茗再不去，加上自己最多也只有两三个女演员。
“还能为什么，海报的事情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拍了什么了不得的旷世之作呢，一个个争着往前抢位置，跟抢着投胎一样。”程苔转过身来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部剧从第一次公布演员阵容开始，各家就要争个先后。刚开始争先恐后地想要往前，倘若最后剧的成绩不理想，又争着撇清关系。
孙茗和高歌争执不休，程苔倒是和以前差不多，只不过恶评的内容丰富了些而已。
发布会前几天，新的片花一放出来，程苔又重复了以前的路。
她坐在家里的地毯上啃西瓜，不时地划一下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看着最新的网友留言，心想你们才看几分钟就气成这样，要是看完整部剧，怕不是要被气得吐血。
比起上次的血雨腥风，这次的留言算得上温和了一些。程苔一看就知道经纪公司还是花钱了的。毕竟她演贾南风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气。就算演过小郡主这样讨喜的角色，也终究是昙花一现。
现在的程苔，虽然比不上一二线女演员，但最起码看到她的脸，观众还是会想起什么。
李姐曾劝她慎重接反派角色，几部剧积攒的观众缘，可能一个反派就会彻底被消耗尽。
程苔笑笑，心想自己哪有什么观众缘。小郡主的角色是给她带来过好感，但路人好感一钱不值。剧播完没几天，观众就不会想起她。一个人能对无数人有好感，一个角色结束了，还有很多角色等着。
一边是默默无闻，偶尔被想起的时候夸两句，一边是会被骂但是会有点知名度。程苔选了后者，偶尔才会想起的所谓路人好感有什么用，还不如实打实的知名度。
她不后悔当初拼一把。
虽然有各路消息称孙茗和高歌都不会出席发布会，但是在发布会现场，两个人还是出现在台上，礼貌地回答记者们的问题，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听李姐说起，恐怕就连程苔都会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剧方在炒作，和两个演员无关。
其实程苔也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尤其是在最后的合影环节。按照剧情，孙茗和高歌其实应该站在一起，但是他们似乎都更喜欢一个人站在中心位置。
现场的工作人员只能假借整理话筒的由头临时上去安排，最后只好男演员一起拍，女演员一起。
全程围观了这个意外场面的程苔，其实很想笑，但是看到下面那么多镜头，她知道不能笑，只好招手，让楼思把水递给她。
程苔喝水的时候，楼思在她耳边小声说：“采访只剩你一个人了。”
听了这话，程苔差点呛着。按照剧方原先的计划，其实应该是他们三个人一起接受采访。剧方临时变动，意图不得而知。
程苔擦擦嘴巴。剧方这样做，摆明了就是不给孙茗和高歌台阶下，即使是背上刻意炒作推新人的名声，也要这样做。
可想而知，为了这个发布会的顺利，背后剧方付出了很多。
记者的问题程苔发布会前基本上都和李姐对过，所以整个过程也比较顺利。唯一让程苔有些意外的是，记者会谈起祁湘的孩子，问程苔有没有送小宝宝什么礼物。
程苔的小脑瓜子一转，立马就猜出记者是想从她这里套话。祁湘到底是几月份生的孩子，孩子究竟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这些都没有正式的声明。
其实程苔大概知道。祁湘的小叔子和蓝曼龙俱乐部是有合作关系的，程苔七七八八从秦树那里听说一些事情，再加上这半年俱乐部的一些活动，大概能猜出来祁湘宝宝的出生时间和性别。
但她保持笑容，对着镜头客气地说：“私下里我当然有祝福她了，我和所有观众一样，期待着她早日为我们带来新的作品。”
最模式的话才是最安全的。程苔这段话，无论怎么截，都没有做文章的空间。
铁打的心脏，也禁不住从剧中角色到日常生活各个方面的指责和谩骂。困于恶意留言，她曾经短暂地关掉自己的评论区，后来因为赌气，她又重新开放评论区。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嘲讽，指责她刻意吸引关注度，最后程苔直接关掉了自己的NSS。自那以后，程苔的耳边确实清净了很多。
行内常说三月剧粉，程苔掐指一算，自己还需要熬个一个多月，观众应该就会忘记这个角色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观众放下看剧的情绪不要再追着她骂。可就在这个时候，程苔的另一部作品也即将播出。
“完了完了，最疯的一个来了。”程苔瘫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给她卷头发。平常程苔就不喜欢做卷发造型的，虽然花的时间长，但是洗一次基本上就是一团糟。看到这条新闻以后，程苔觉得头发就在疼。
李姐坐在沙发上看着程苔最近的工作安排，被程苔的哀嚎逗笑了，笑着说：“真是傻的，有剧播出多好，有剧播出才能吸粉啊。”
程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顶着一头即将完工的羊毛卷，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贾南风这个角色，她从第一集被骂到剧终。
论心机程度，怕是她演过的所有角色加起来都比不上江沅一个。等这部剧播出，她怕不是要被骂到进棺材。
可人生就是蒙着眼睛朝前走，你永远不知道前面是阳光大道，还是荆棘成丛。
在新的赛季开始前，蓝曼龙俱乐部主场还要举办一场友谊赛。恰巧那天程苔没什么安排，她就被洛溪梨拉着去了球场。
大一的时候，为了得到俱乐部随机抽出的纪念玩偶，程苔就已经注册成为俱乐部的会员。但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给了洛溪梨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而已。至于什么回答问题，经典赛事回顾总结，都是洛溪梨帮她写的。
今天除了看比赛，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却是刚才球场商店告诉她，她的积分可以兑换爆米花。
比赛结束后，洛溪梨像往常一样去要签名合影。程苔热得不行，只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她靠着俱乐部走廊旁的落地窗户坐在地上。这个走廊朝北，夏天的时候最凉爽。
程苔坐在那里，发现这个走廊正对着俱乐部的训练场地。今天有比赛，训练场地空空地，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场地边的一排树木。
从程苔认识洛溪梨的第一天开始，洛溪梨就是蓝曼龙俱乐部最忠实的粉丝。洛溪梨是同学们公认的文静，程苔刚开始是认同的，但她看过球场上的洛溪梨以后就不怎么认同。
程苔不明白，足球不过就是个圆圆的东西而已，怎么能让这么多人疯狂。蓝曼龙又有什么魔力，能让年年有高薪转会传闻的秦树守在这里，一年复一年地等待奖杯。
这个赛季，蓝曼龙和秦树都一无所得。程苔过生日前，秦树遗憾地说她说：“不好意思，本来打算拿一个奖杯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
程苔有些意外。她对足球没什么兴趣，对蓝曼龙除爆米花以外也没什么兴趣，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好安慰秦树：“没关系的，明年再来嘛。”
她抱着爆米花桶，伸出左手去揉揉微微有些发麻的小腿肚，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幼稚。摄像机镜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圆形物体，又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执着的呢？
看来，每个人都不理解他人的坚持。自己的坚持，在其他人眼里，都有些不可理喻。
因为热，程苔觉得浑身无力，抱着爆米花桶坐在走廊的角落里。忽然有人摸她的头发。程苔本以为是洛溪梨结束了来找她，高兴地抬头一看，原来是秦树。
其实程苔也说不清楚自己和秦树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好像是开放日那天秦树带她参观奖杯陈列室，又好像是她来看了几场比赛以后熟悉起来的。
程苔不开心地转过身，借着落地窗的玻璃整理头发。
秦树一看就是比赛结束后洗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紧贴着头发。他穿着俱乐部蓝色的训练服上衣，白色的短裤，脚上穿一双最普通不过的拖鞋。
“你怎么在这里？”秦树看看周围，很是好奇，“平时和你来的那个女生呢？”
“重色轻友，跑了。”程苔不情愿地起身，小腿忽然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她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扶着旁边的木质栏杆好不容易站好。
秦树哈哈大笑，说：“哪有什么色可以让她重啊，我们队，单着的没几个，就算单着，估计她也没什么可能了。”
程苔靠着墙，轻轻地揉自己的小腿肚，问：“那你算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秦树的笑意忽然凝固，渐渐消失。他摇摇头，仿佛在自嘲：“我什么都不算。”
程苔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偷偷地转过脸来看了一眼秦树。秦树低头转着自己的护腕，睫毛微微下垂。或许是刚刚洗完澡，脸上的水珠还在，从他的脸颊落下。
“哥们儿，你喜欢谁要跟人家说，不要拖拖拉拉的。”程苔本想拍秦树的肩膀鼓励他，但秦树比她高了一个头，拍肩膀实在是有些奇怪。程苔只好学两个哥哥那样，伸手朝着秦树的胳膊就是轻轻的一下。
因为这样，程苔被父母教育过很多次，说她和程葵段人行呆久了，完全不像个女孩子。可谁又规定了，男孩子该是什么样，女孩子该是什么样。
“我知道，只是在想要怎么和她说，拿一座冠军奖杯怎么样？”秦树和程苔一样，靠着走廊边上的木质栏杆。
程苔这时才觉得好些，甩着小腿放松，说：“你没有奖杯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
“是吗？可我总是会觉得，她似乎并不喜欢我。”
“你不怕她等不了，直接跑了吗？”程苔实在是不太理解秦树的思路。
“最近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苔笑着回答：“喜欢钱算吗？”
秦树还没说什么，走廊那头传来一声一声悠长的“程程”。洛溪梨的声音越来越清楚，直到她出现在程苔面前。
一看到洛溪梨，程苔无力地哭诉：“你可来了，我都要站不稳了。”
洛溪梨愣了一下，赶紧把包斜背在身上，跑过来扶着程苔的胳膊，满脸都写着担心，问：“你能不能走啊，要不要我背你。”
“啊啊啊啊我真的好虚弱，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才能补身子。”程苔假装柔弱，努力地瞪大眼睛，想要营造楚楚可怜的气质。
“你够了啊。”洛溪梨白了她一眼，甩开程苔的手，不满地抱怨，“热死了。”
一直沉默着的秦树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挺直了背站好，说：“我送你们出去吧。”
新剧还没播出，甚至连发布会还没开，就已经在网上有了很高的讨论度。但这几天的讨论度都和程苔无关，她只是这场风波中的旁观者。
这部剧被推上热点榜的起因程苔也不太清楚，她只看到剧方一天内发了三次海报。
剧方正式发海报的那天，程苔在忙着拍画报。化妆的时候她瞄了一眼画报，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无意间看见原来的那条NSS被删除，奇怪的是剧方又发了一次海报。程苔没觉得有设么奇怪的，只当是NSS系统抽风。
NSS这样随意地删除用户发布的状态不是一次两次了，程苔也遇见过好几次。她原以为是软件系统抽风。可当她拍摄结束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发现剧方又发了一次。
如果有杂志的拍摄，程苔一般都需要戴各种颜色的美瞳，有的时候换套衣服就要换一个颜色。她的眼睛本来就属于敏感，这一天五六套衣服拍下来，程苔的眼睛仿佛自带红色美瞳。
程苔滴着眼药水，努力眨眼睛，问一旁收拾衣服的楼思：“那三张海报，你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区别倒是有，但不是什么大事。”楼思把拍摄的几套衣服挂好，数了数才把衣架推到门边。
她走过来在程苔耳边小声说：“就是孙茗和高歌名字顺序不同。”
程苔喝了一口水，心里一盘算，大概明白了剧方为什么一天之内能发三次海报。
孙茗和高歌在海报上名字的顺序之争，程苔没有办法理解。海报上名字的先后顺序，对于程苔这种边角小演员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写在第四个还是第五个有什么关系。
但是对于孙茗和高歌，名字放在第二个还是第三个似乎很重要。程苔觉得有些无聊，如果真的想证明自己，为什么不和祁湘争第一的位置，还不是自视甚高又有自知之明。
和杂志工作人员沟通结束的李姐一进门就喊热，喝了大半杯水才觉得好些，拿起桌上的杂志扇着风。
“我们都觉得冷，你还觉得热。”程苔转身，下巴倚在椅背上，歪着脑袋开玩笑。
李姐把空杯子递给楼思，语气很是急促，说：“快快快，再给我倒一杯，嘴皮子都要说破了。”
她又喝完一杯水，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那个发布会，听说孙茗不去了。”
“啊？为什么？哪还有几个女演员？”程苔很是意外。
这部剧的女一号祁湘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新剧的发布会是肯定不会去的。程苔回想了一下，如果孙茗再不去，加上自己最多也只有两三个女演员。
“还能为什么，海报的事情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拍了什么了不得的旷世之作呢，一个个争着往前抢位置，跟抢着投胎一样。”程苔转过身来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部剧从第一次公布演员阵容开始，各家就要争个先后。刚开始争先恐后地想要往前，倘若最后剧的成绩不理想，又争着撇清关系。
孙茗和高歌争执不休，程苔倒是和以前差不多，只不过恶评的内容丰富了些而已。
发布会前几天，新的片花一放出来，程苔又重复了以前的路。
她坐在家里的地毯上啃西瓜，不时地划一下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看着最新的网友留言，心想你们才看几分钟就气成这样，要是看完整部剧，怕不是要被气得吐血。
比起上次的血雨腥风，这次的留言算得上温和了一些。程苔一看就知道经纪公司还是花钱了的。毕竟她演贾南风的时候，没有什么人气。就算演过小郡主这样讨喜的角色，也终究是昙花一现。
现在的程苔，虽然比不上一二线女演员，但最起码看到她的脸，观众还是会想起什么。
李姐曾劝她慎重接反派角色，几部剧积攒的观众缘，可能一个反派就会彻底被消耗尽。
程苔笑笑，心想自己哪有什么观众缘。小郡主的角色是给她带来过好感，但路人好感一钱不值。剧播完没几天，观众就不会想起她。一个人能对无数人有好感，一个角色结束了，还有很多角色等着。
一边是默默无闻，偶尔被想起的时候夸两句，一边是会被骂但是会有点知名度。程苔选了后者，偶尔才会想起的所谓路人好感有什么用，还不如实打实的知名度。
她不后悔当初拼一把。
虽然有各路消息称孙茗和高歌都不会出席发布会，但是在发布会现场，两个人还是出现在台上，礼貌地回答记者们的问题，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听李姐说起，恐怕就连程苔都会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剧方在炒作，和两个演员无关。
其实程苔也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尤其是在最后的合影环节。按照剧情，孙茗和高歌其实应该站在一起，但是他们似乎都更喜欢一个人站在中心位置。
现场的工作人员只能假借整理话筒的由头临时上去安排，最后只好男演员一起拍，女演员一起。
全程围观了这个意外场面的程苔，其实很想笑，但是看到下面那么多镜头，她知道不能笑，只好招手，让楼思把水递给她。
程苔喝水的时候，楼思在她耳边小声说：“采访只剩你一个人了。”
听了这话，程苔差点呛着。按照剧方原先的计划，其实应该是他们三个人一起接受采访。剧方临时变动，意图不得而知。
程苔擦擦嘴巴。剧方这样做，摆明了就是不给孙茗和高歌台阶下，即使是背上刻意炒作推新人的名声，也要这样做。
可想而知，为了这个发布会的顺利，背后剧方付出了很多。
记者的问题程苔发布会前基本上都和李姐对过，所以整个过程也比较顺利。唯一让程苔有些意外的是，记者会谈起祁湘的孩子，问程苔有没有送小宝宝什么礼物。
程苔的小脑瓜子一转，立马就猜出记者是想从她这里套话。祁湘到底是几月份生的孩子，孩子究竟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这些都没有正式的声明。
其实程苔大概知道。祁湘的小叔子和蓝曼龙俱乐部是有合作关系的，程苔七七八八从秦树那里听说一些事情，再加上这半年俱乐部的一些活动，大概能猜出来祁湘宝宝的出生时间和性别。
但她保持笑容，对着镜头客气地说：“私下里我当然有祝福她了，我和所有观众一样，期待着她早日为我们带来新的作品。”
最模式的话才是最安全的。程苔这段话，无论怎么截，都没有做文章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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