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鸢尾花
程苔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因为一切都是那么得不真实。拿下配角奖杯的大满贯以后，她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轻盈，随风飞了起来。她想要去触碰身边的云彩，却怎么也碰不到，眼前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给程苔颁最后一个奖杯的嘉宾是宋柯昊。程苔本以为再见到他，自己会有什么情绪波动，可她却意外地平静。
当她从宋柯昊手里接过奖杯以后，他们之间与其他的颁奖嘉宾和获奖者没有什么差别，客气地微笑，礼貌地拥抱，她站在话筒前说着大致相似的获奖感言，宋柯昊在后面微笑鼓掌。他们似乎从来不曾相爱过一般。
在缺席了三轮比赛以后，秦树终于拿到了队医的上场许可。但他只是坐在替补席上看比赛，并没有多少出场机会。程苔对足球没什么研究，看比赛的时候只觉得场上的人都一样，跑起来更是看得人眼花。加上临近期末，洛溪梨有一堆事情要忙，没时间和她一起，程苔更是不想去。大冷天，好不容易休息，在家躺着显然更舒服。
但秦树专门给她拿了票，程苔不好意思不去。拿奖以后，程苔的知名度上升了不少，即使她在球场上安静地坐着，也会有人主动来找她合影。程苔对合影这种事情不怎么反感，也不耽误几分钟。合影结束后，她笑着对女粉丝说：“记得要修图啊。”
秦树曾经告诉程苔，在现场看球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程苔看了几场还是昏昏欲睡，除了会被现场的音浪忽然吓到之外，她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发呆，因真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因为冷，她连爆米花都不想吃，双手插在棉服的口袋里，目光呆滞。还好中场休息的时候，现场导播不会把镜头切到程苔这里，不然她肯定会被全网嘲蹭热度。
对于程苔的担心，秦树倒是不以为然，总是笑着说：“我们有什么热度给你蹭，最近看新闻，好像是我们在蹭你的热度。”
秦树说得倒也是事实。程苔最近风头正盛，热度甚至超过几个视后得主。今年三大奖项的视后给了三个女演员，但最佳女配角都给了她，程苔完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大满贯”。这两场比赛，程苔和蓝曼龙的通稿满天飞，说不清楚究竟是谁蹭谁的热度。
程苔本来是不想再去现场看比赛了，但是秦树一下子给她三张票，前两场都看了，最后一场也是年前最后一场，程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去。
只可惜，这一场的秦树依旧坐在替补席上。比赛结束后，程苔本想直接走了算了，却在发呆等人走光后忽然发现，穿着替补背心的秦树独自一人走到球场中心。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但她似乎感受到了秦树心中的无奈。
这场比赛结束以后，秦树又是MIBI上体育板块的热点，关于他即将转会的说法愈演愈烈。程苔没有多想，毕竟因为受伤很久没上场，做替补也很正常。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中，MIBI上对于他的指责声越来越多。
正当程苔翻留言的时候，秦树约她出去吃饭。
程苔看着对面的秦树，想说什么还是闭嘴。两个人像之前一样，吃着饭，说说最近的新鲜事。
从火锅店出来，程苔提议：“要不要一起走走，吃得有点多。”
秦树瞥了她一眼，和平常一样开着玩笑，说：“你现在可是火得不行，不怕被写绯闻吗？”
“什么火不火的，不还是女配角吗，哪有几个人认得我，再说了就我今天这五分钟速成妆，认出来就怪了。”程苔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对秦树的话很是无奈。
已经是深冬季节，不时地还是会有落叶飘到程苔的脑袋上。她实在是有些烦，直接戴上了卫衣的帽子，很是感慨：“你看，秋冬天就是会有落叶，躲都躲不了。”
秦树觉得程苔的话有些好笑，摇摇头，“当然，秋天不落叶，难道春天落吗？”
程苔缩起脖子，笑着说：“其实春天也会有落叶，只是人们不在意罢了。”
显然秦树不相信程苔的话，停下脚步看着她，皱起眉头问：“真的吗？你不会又在胡扯吧？”
“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有钱拿吗？”程苔白了秦树一眼，没好气地回击。昏暗的灯光照下来
地上的落叶显得十分慵懒，即使有风，也不愿意挪个位置。程苔一时兴起，踩着地上的落叶。
程苔停下来，抬头看着还在飘落的法国梧桐落叶，说：“之前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得失从缘，心无增减，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太过于消极，把结果全都归结于所谓的命，后来我想明白了，人生哪有常胜将军，大家都是起起落落的。就像这树，有落叶，才会有新生，如果只看着落叶的话，只会沉浸在伤感中”
“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瞎感慨。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问你要签名，你还给我画了一棵树。”
秦树原本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圆圆的大眼睛仿佛黑葡萄，笑着说：“你还记得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哪里有多少年，说得我多老了一样。”程苔被秦树的感慨气得不行，“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的秦树很好，真心地喜欢着足球，不想输赢，不管评价。”
秦树沉默了一会，低头踩着落叶，闷闷地说：“是啊，我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好。”
“所以。”程苔拍拍秦树的后背，“继续朝前走吧，想那么多没意思的。”
程苔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秦树叫她。她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秦树还站在那里。
“怎么了？”程苔不解地问他。
秦树却还在发呆，但随即把手插在兜里，笑着摇摇头，没几步就走到了程苔前面，只能听见他说：“没什么事。走吧，还有很多场比赛呢。”
在密集的颁奖典礼行程后，还有公司年会。因为今年的成绩，也有些小众牌子提出可以借给程苔他们的礼服。选来选去，程苔选中了一套镶钻的蓝紫色长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想起了李导的话，她抬起头，微笑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年会上的人很多，甚至有很多程苔都不认识的，公司高层和程苔喝了两杯，说着无关紧要的台面话，程苔笑着回应，不经意间瞥见顾颖。
她依旧是人群的焦点，即使今年程苔拿下大满贯，但始终只是配角，在公司里也是这样。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但是程苔很不喜欢酒会以及各种聚会，之前没有戏拍的时候，她经常跟着公司的高层参加各路酒会，觥筹交错间她只觉得头晕。比起以前，程苔现在参加的酒会已经少了不少。程苔巴不得一个都不去。可没有办法，以她这样的背景，如果不多跑几个场，又有谁在有角色的时候会想起她这个人。
还好，靠着这一波到手的奖项，程苔手头接到的剧本稍稍多了起来，她也松了口气。程苔心里清楚，只要继续这样演下去，以后去应酬的频率会越来越低。
喝了点香槟，程苔觉得有些热，她记得这层有个大露台，便去吹吹风。程苔坐在秋千椅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蜷着身子躲在这里。
这时，一个男子从身后走来，懒洋洋地靠着程苔面前的铁栏杆，掏出口袋里的烟，刚放到嘴里又拿出来，转过脸来问她：“介意吗？”
程苔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笑着摇摇头，客气地回答：“没关系。”
露台上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男子靠着铁栏杆抽烟。夜色里烟雾让他的脸庞更是显得模糊。
这样的画面看得程苔有些恍惚。她的心里有一个火苗在蹿动，但程苔只是抓着身下的木椅，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下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男子的话把程苔拉回现实中。
“里面太闷了。”程苔客气地回答。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个男子她是认识的。刚刚在酒会上，公司的高层给她介绍过，具体说的什么其实她也没有太清楚，只是跟着高层喊他一声瞿总，敬了杯酒后她就去和其他人打招呼。
“刚刚在里面你还笑着喊我瞿总，和我喝酒，说很高兴认识我，一出来就不认识了。”男子懒洋洋地靠着铁质的扶手，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香烟。
他身后是夜晚依旧喧闹的城市。但在这个露台上很是安静，安静得似乎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在缭绕的烟雾里程苔可以看见男子的脸，但很模糊。程苔眯着眼睛看过去，男子仿佛被徐徐升起的烟雾困住了一般。
“我叫瞿山南，今天是真的在这里开party了。”男子又点燃上一支，但仿佛没有什么兴趣抽，只是看着它在静静燃烧。
程苔看着烟雾，渐渐地倒有了困意。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烟雾一般无力，像背书一样习惯性地说：“很高兴见到你。”
对方又朝着马路方向吐了口烟，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大明星的记忆力还真是好呢。”
程苔不知道他这个话有几层意思，笑了笑低头重新穿好高跟鞋。刚一穿上鞋，她又感觉到脚后跟隐隐作痛。程苔看看手机，没有人找她，估计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需要见一面，索性又脱了鞋子，重新踩在秋千木椅下的卵石上。
因为长裙子的缘故，刚刚对方并没有看到程苔是光着脚坐在那里的，现如今看到她这一顿操作，微微吃惊。
程苔察觉到了对方的神情，觉得这样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好，悄悄地把裙摆往下放了放，挡住自己的脚。
“你的裙子，很像梵高的鸢尾花，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你看到我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听到这话，程苔心里飘过无数问号。提到梵高，她只能想起向日葵，鸢尾花什么样的，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只有一脸茫然。至于对方问的对他有什么感觉，程苔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除了不解，她也在犯困，坐在那里打起了瞌睡。至于裙摆会不会沾到灰尘，她已经不关心了。偶尔飘进鼻子里的腊梅香味让程苔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梦境中，迟迟不愿醒来。
等到她忽然醒过来的时候，男子还靠着铁栏杆站在那里。看到她醒来，他扔掉手里的烟，坐到了秋千木椅旁边的石凳上。他走过来的时候，程苔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有些熟悉，但她也当是在奚安娜那儿闻过，没有多想。
虽然程苔收集各种美妆品，但她对香水并没有什么研究。每次奚安娜给她们送香水的时候，都会考虑每个人的爱好送，但给程苔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因为奚安娜知道，送什么香水给程苔，程苔也只会评价，好香，太香了和不怎么香。
香味让程苔想起了以前在少年宫的时候，一到下课时间，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背着书包就往外冲，夕阳西下，街道上都是赶着回家的人，街旁卖熟食的，卖馒头的，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或是坐在三轮车上忙着招呼客人。想着想着程苔又有些困。她把裙摆放下，准备穿鞋子回去。
“我还以为你和电视上的一样，那么狠心泼辣。”男子理理自己的西装开着玩笑。
程苔觉得这话很是好笑，无奈地摊手，说：“那是角色要求的演技，现在是现实生活。”
“所以现在的你，也有演技在吗？”
“难道你就没有吗？”程苔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莫名其妙，仿佛就是来找自己吵架的，立马就回了过去。她边说边重新把鞋子穿上，准备回去。她刚习惯性地想要把散下的头发捋到耳后，立马觉得有些疼。原来是头发勾在了耳环上，程苔试了好几次，毫无效果。
“我来帮你吧。”
程苔看了一眼对方，有些犹豫，但周围也没有别人，只好答应。等到男子靠近她的时候，她闻到的香水味与方才闻见的已有所不同。虽都是焚香一般的香气，但好像有木头的香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程苔不禁感到一丝清凉的寒意，莫名地感到悲伤。
她还没有想起来这味道在哪里闻到过，就听到一句“好了”。
“谢谢。”程苔理了理头发，连声道谢。
男子看着程苔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们是不是见过？”
程苔心想原来这些男生平日里也看言情小说的。这台词在她高中时候偷看的言情小说里就已经被用烂了。她干笑一声，当做自己对听到这句话的回应，但不由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抓住秋千木椅的绳索。
程苔这一笑，对方倒是清醒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个人就这样，有些尴尬地坐在木椅的两端，各怀心思，但又相安无事。
给程苔颁最后一个奖杯的嘉宾是宋柯昊。程苔本以为再见到他，自己会有什么情绪波动，可她却意外地平静。
当她从宋柯昊手里接过奖杯以后，他们之间与其他的颁奖嘉宾和获奖者没有什么差别，客气地微笑，礼貌地拥抱，她站在话筒前说着大致相似的获奖感言，宋柯昊在后面微笑鼓掌。他们似乎从来不曾相爱过一般。
在缺席了三轮比赛以后，秦树终于拿到了队医的上场许可。但他只是坐在替补席上看比赛，并没有多少出场机会。程苔对足球没什么研究，看比赛的时候只觉得场上的人都一样，跑起来更是看得人眼花。加上临近期末，洛溪梨有一堆事情要忙，没时间和她一起，程苔更是不想去。大冷天，好不容易休息，在家躺着显然更舒服。
但秦树专门给她拿了票，程苔不好意思不去。拿奖以后，程苔的知名度上升了不少，即使她在球场上安静地坐着，也会有人主动来找她合影。程苔对合影这种事情不怎么反感，也不耽误几分钟。合影结束后，她笑着对女粉丝说：“记得要修图啊。”
秦树曾经告诉程苔，在现场看球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程苔看了几场还是昏昏欲睡，除了会被现场的音浪忽然吓到之外，她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发呆，因真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因为冷，她连爆米花都不想吃，双手插在棉服的口袋里，目光呆滞。还好中场休息的时候，现场导播不会把镜头切到程苔这里，不然她肯定会被全网嘲蹭热度。
对于程苔的担心，秦树倒是不以为然，总是笑着说：“我们有什么热度给你蹭，最近看新闻，好像是我们在蹭你的热度。”
秦树说得倒也是事实。程苔最近风头正盛，热度甚至超过几个视后得主。今年三大奖项的视后给了三个女演员，但最佳女配角都给了她，程苔完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大满贯”。这两场比赛，程苔和蓝曼龙的通稿满天飞，说不清楚究竟是谁蹭谁的热度。
程苔本来是不想再去现场看比赛了，但是秦树一下子给她三张票，前两场都看了，最后一场也是年前最后一场，程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去。
只可惜，这一场的秦树依旧坐在替补席上。比赛结束后，程苔本想直接走了算了，却在发呆等人走光后忽然发现，穿着替补背心的秦树独自一人走到球场中心。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但她似乎感受到了秦树心中的无奈。
这场比赛结束以后，秦树又是MIBI上体育板块的热点，关于他即将转会的说法愈演愈烈。程苔没有多想，毕竟因为受伤很久没上场，做替补也很正常。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中，MIBI上对于他的指责声越来越多。
正当程苔翻留言的时候，秦树约她出去吃饭。
程苔看着对面的秦树，想说什么还是闭嘴。两个人像之前一样，吃着饭，说说最近的新鲜事。
从火锅店出来，程苔提议：“要不要一起走走，吃得有点多。”
秦树瞥了她一眼，和平常一样开着玩笑，说：“你现在可是火得不行，不怕被写绯闻吗？”
“什么火不火的，不还是女配角吗，哪有几个人认得我，再说了就我今天这五分钟速成妆，认出来就怪了。”程苔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对秦树的话很是无奈。
已经是深冬季节，不时地还是会有落叶飘到程苔的脑袋上。她实在是有些烦，直接戴上了卫衣的帽子，很是感慨：“你看，秋冬天就是会有落叶，躲都躲不了。”
秦树觉得程苔的话有些好笑，摇摇头，“当然，秋天不落叶，难道春天落吗？”
程苔缩起脖子，笑着说：“其实春天也会有落叶，只是人们不在意罢了。”
显然秦树不相信程苔的话，停下脚步看着她，皱起眉头问：“真的吗？你不会又在胡扯吧？”
“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有钱拿吗？”程苔白了秦树一眼，没好气地回击。昏暗的灯光照下来
地上的落叶显得十分慵懒，即使有风，也不愿意挪个位置。程苔一时兴起，踩着地上的落叶。
程苔停下来，抬头看着还在飘落的法国梧桐落叶，说：“之前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得失从缘，心无增减，我一直觉得这句话太过于消极，把结果全都归结于所谓的命，后来我想明白了，人生哪有常胜将军，大家都是起起落落的。就像这树，有落叶，才会有新生，如果只看着落叶的话，只会沉浸在伤感中”
“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瞎感慨。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问你要签名，你还给我画了一棵树。”
秦树原本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圆圆的大眼睛仿佛黑葡萄，笑着说：“你还记得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哪里有多少年，说得我多老了一样。”程苔被秦树的感慨气得不行，“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的秦树很好，真心地喜欢着足球，不想输赢，不管评价。”
秦树沉默了一会，低头踩着落叶，闷闷地说：“是啊，我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好。”
“所以。”程苔拍拍秦树的后背，“继续朝前走吧，想那么多没意思的。”
程苔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秦树叫她。她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秦树还站在那里。
“怎么了？”程苔不解地问他。
秦树却还在发呆，但随即把手插在兜里，笑着摇摇头，没几步就走到了程苔前面，只能听见他说：“没什么事。走吧，还有很多场比赛呢。”
在密集的颁奖典礼行程后，还有公司年会。因为今年的成绩，也有些小众牌子提出可以借给程苔他们的礼服。选来选去，程苔选中了一套镶钻的蓝紫色长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想起了李导的话，她抬起头，微笑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年会上的人很多，甚至有很多程苔都不认识的，公司高层和程苔喝了两杯，说着无关紧要的台面话，程苔笑着回应，不经意间瞥见顾颖。
她依旧是人群的焦点，即使今年程苔拿下大满贯，但始终只是配角，在公司里也是这样。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但是程苔很不喜欢酒会以及各种聚会，之前没有戏拍的时候，她经常跟着公司的高层参加各路酒会，觥筹交错间她只觉得头晕。比起以前，程苔现在参加的酒会已经少了不少。程苔巴不得一个都不去。可没有办法，以她这样的背景，如果不多跑几个场，又有谁在有角色的时候会想起她这个人。
还好，靠着这一波到手的奖项，程苔手头接到的剧本稍稍多了起来，她也松了口气。程苔心里清楚，只要继续这样演下去，以后去应酬的频率会越来越低。
喝了点香槟，程苔觉得有些热，她记得这层有个大露台，便去吹吹风。程苔坐在秋千椅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蜷着身子躲在这里。
这时，一个男子从身后走来，懒洋洋地靠着程苔面前的铁栏杆，掏出口袋里的烟，刚放到嘴里又拿出来，转过脸来问她：“介意吗？”
程苔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笑着摇摇头，客气地回答：“没关系。”
露台上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男子靠着铁栏杆抽烟。夜色里烟雾让他的脸庞更是显得模糊。
这样的画面看得程苔有些恍惚。她的心里有一个火苗在蹿动，但程苔只是抓着身下的木椅，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下来。
“你怎么跑出来了？”男子的话把程苔拉回现实中。
“里面太闷了。”程苔客气地回答。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个男子她是认识的。刚刚在酒会上，公司的高层给她介绍过，具体说的什么其实她也没有太清楚，只是跟着高层喊他一声瞿总，敬了杯酒后她就去和其他人打招呼。
“刚刚在里面你还笑着喊我瞿总，和我喝酒，说很高兴认识我，一出来就不认识了。”男子懒洋洋地靠着铁质的扶手，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香烟。
他身后是夜晚依旧喧闹的城市。但在这个露台上很是安静，安静得似乎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在缭绕的烟雾里程苔可以看见男子的脸，但很模糊。程苔眯着眼睛看过去，男子仿佛被徐徐升起的烟雾困住了一般。
“我叫瞿山南，今天是真的在这里开party了。”男子又点燃上一支，但仿佛没有什么兴趣抽，只是看着它在静静燃烧。
程苔看着烟雾，渐渐地倒有了困意。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烟雾一般无力，像背书一样习惯性地说：“很高兴见到你。”
对方又朝着马路方向吐了口烟，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大明星的记忆力还真是好呢。”
程苔不知道他这个话有几层意思，笑了笑低头重新穿好高跟鞋。刚一穿上鞋，她又感觉到脚后跟隐隐作痛。程苔看看手机，没有人找她，估计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需要见一面，索性又脱了鞋子，重新踩在秋千木椅下的卵石上。
因为长裙子的缘故，刚刚对方并没有看到程苔是光着脚坐在那里的，现如今看到她这一顿操作，微微吃惊。
程苔察觉到了对方的神情，觉得这样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好，悄悄地把裙摆往下放了放，挡住自己的脚。
“你的裙子，很像梵高的鸢尾花，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你看到我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听到这话，程苔心里飘过无数问号。提到梵高，她只能想起向日葵，鸢尾花什么样的，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只有一脸茫然。至于对方问的对他有什么感觉，程苔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除了不解，她也在犯困，坐在那里打起了瞌睡。至于裙摆会不会沾到灰尘，她已经不关心了。偶尔飘进鼻子里的腊梅香味让程苔沉浸在一种不真实的梦境中，迟迟不愿醒来。
等到她忽然醒过来的时候，男子还靠着铁栏杆站在那里。看到她醒来，他扔掉手里的烟，坐到了秋千木椅旁边的石凳上。他走过来的时候，程苔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有些熟悉，但她也当是在奚安娜那儿闻过，没有多想。
虽然程苔收集各种美妆品，但她对香水并没有什么研究。每次奚安娜给她们送香水的时候，都会考虑每个人的爱好送，但给程苔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因为奚安娜知道，送什么香水给程苔，程苔也只会评价，好香，太香了和不怎么香。
香味让程苔想起了以前在少年宫的时候，一到下课时间，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背着书包就往外冲，夕阳西下，街道上都是赶着回家的人，街旁卖熟食的，卖馒头的，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或是坐在三轮车上忙着招呼客人。想着想着程苔又有些困。她把裙摆放下，准备穿鞋子回去。
“我还以为你和电视上的一样，那么狠心泼辣。”男子理理自己的西装开着玩笑。
程苔觉得这话很是好笑，无奈地摊手，说：“那是角色要求的演技，现在是现实生活。”
“所以现在的你，也有演技在吗？”
“难道你就没有吗？”程苔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莫名其妙，仿佛就是来找自己吵架的，立马就回了过去。她边说边重新把鞋子穿上，准备回去。她刚习惯性地想要把散下的头发捋到耳后，立马觉得有些疼。原来是头发勾在了耳环上，程苔试了好几次，毫无效果。
“我来帮你吧。”
程苔看了一眼对方，有些犹豫，但周围也没有别人，只好答应。等到男子靠近她的时候，她闻到的香水味与方才闻见的已有所不同。虽都是焚香一般的香气，但好像有木头的香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程苔不禁感到一丝清凉的寒意，莫名地感到悲伤。
她还没有想起来这味道在哪里闻到过，就听到一句“好了”。
“谢谢。”程苔理了理头发，连声道谢。
男子看着程苔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们是不是见过？”
程苔心想原来这些男生平日里也看言情小说的。这台词在她高中时候偷看的言情小说里就已经被用烂了。她干笑一声，当做自己对听到这句话的回应，但不由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抓住秋千木椅的绳索。
程苔这一笑，对方倒是清醒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个人就这样，有些尴尬地坐在木椅的两端，各怀心思，但又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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