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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外套

    家里人来的这两天,程苔还有工作,除了晚上偶尔赶回来吃个饭以外,倒是路白和奚安娜陪着父母的时间多些。

    父母走的那天,程苔倒是有空。父母坐在她的车上,车里一片安静。下车后,段人行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程苔一个人落在后面。

    进站前,程苔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在段人行的后面朝家里人摆摆手。

    “姑姑,我爱你。”侄子从嫂子的怀里忽然伸出手搂住程苔的脖子,把脸贴着程苔的脸。车站前有各种味道,但这一刻程苔只能闻见侄子身上的宝宝霜香味。

    “怪肉麻的。”话虽这样说,但程苔还是抓抓侄子的头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乖,你开心姑姑就开心。”

    “这么大姑娘,真的是,让人舍不得的。”妈妈笑着拍拍程苔的后背,随即把脸转向一边,不愿意让程苔看见她的脸。

    说来也是奇怪,平时程苔工作生活上遇到不开心,也喜欢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说完以后就忘了。现在这样,程苔倒是有些舍不得,她想立马也给自己买一张票,回家待着,不用管戏约恶评。

    但她最后也没有这样做,只是站在那里挥手告别。看着所有人都进站以后,程苔长舒一口气,扯了下段人行的袖子,说:“幸好你还在这里陪着我。”

    “傻姑娘,我们是一家人啊。”段人行摸摸程苔的头发,随即缩回手来,满脸都写着嫌弃,“你是不是没洗头。”

    程苔立马转身,哼着歌儿,往停车场走。车站前演着一出出感伤的离别,程苔穿过人群,放下刚才心中的感伤,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程苔的新戏还没有拍完。现在整体的拍摄效率明显快了很多,再加上剧组的气氛也很和谐,有什么疑问或是意见大家立马都会说出来,按道理来说,程苔每天应该挺高兴。

    忙起来不想到别的事情,程苔确实挺开心,但是等她闲下来的时候,却会很担忧。

    程苔原来以为自己拿到奖杯以后,大家会对她改观,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一点点反派的戏份就对她大加指责,她现在似乎什么都有,奖项和名气都有,还在拍着新剧,演女主角,任谁都觉得程苔是经纪公司最当红的女演员。

    可她在拍戏期间,没有任何新戏的宣传,也没有任何综艺,就连偶尔去参加品牌活动,也会捎上公司里其他的演员。程苔知道,李姐那里也没有新的戏约或者是综艺邀约。现在在拍的这部戏,是别人挑剩下的,最后才轮到她。

    如果她没有意外拿到一个女二的角色,忽然走红,那她现在有没有反派角色演,都是个未知数。

    事实上,程苔早就看出来经纪公司放弃自己的心。她总是想着努力一点,拍戏的时候不叫苦,拍综艺的时候要一直笑,这样就会有更多人知道自己。可是她太天真,以为拿到几个奖杯,所有的人真的是认可她,会一直喜欢她。

    或许这个女主角,是她演艺生涯的顶峰了。即使如此,拍戏的时候程苔还是照常努力工作。

    上次去看球赛,因为程苔的合影,蓝曼龙俱乐部吸引了很多关注。或许是为了表达谢意,程苔收到了俱乐部给的球票。她心里很是不情愿,心想给我球票还不如折现。当她看到是包厢票以后,还是勉强去了球场。

    按照球票上的号码,她一推开包厢的门,立马头就大了,因为瞿山南正坐在里面,还和她慢悠悠地打招呼:“下午好。”

    程苔一句话都没说,立马就把门关上了。

    “神经病。”程苔刚准备离开,就听到消息提示音,打开一看,原来是秦树的短信,他今天进入了首发名单。程苔一时犹豫,又折回。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玻璃前的椅子上,看了一圈,最后看到瞿山南,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你也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真是好巧啊。”

    程苔语气里的讽刺任谁都听得出来,但瞿山南似乎并没有生气,笑着回应她:“确实是好巧。”

    两个人之间恢复了平静。程苔是真的对足球没什么兴趣,全程都在看着下面移动的黑点点发呆。要不是段人行给她打电话,她大概全场都会在发呆。

    她最近参加了不少活动,进账数目也很客观。程苔对花钱没什么想法,恰巧最近段人行似乎有点手紧,就把钱都给了他,段人行在电话那头说:“妹妹,谢谢你。”

    “有什么,我们是一家人的嘛。只要你们好,我就开心。”程苔轻轻地敲着木桌子,偶尔伸长脖子往下看,想要看看有没有进球。

    “你这话说得,好像是长辈一样。”

    “我是程家的小姑奶奶,这是你说的。”

    电话刚挂断,程苔就被巨大的欢呼声惊到,大概是蓝曼龙俱乐部进球了。她眯着眼睛往下看,也没看出来到底谁是谁。

    “我小的时候经常跟我父亲来看球赛,算起来,我家应该算得上是蓝曼龙三代的球迷了。”瞿山南递过来一杯茶。程苔眯着眼睛看看茶,又看看瞿山南,始终没有接过去,依旧把手插在棉服口袋里,缩着脖子从毛茸茸的领子那里寻找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这份谨慎,瞿山南倒是笑了出来,很是无奈地说道:“你对我是有多不信任,这么多人,我还能在这茶水里做什么手脚吗?”

    “那可说不准,人心深如海不可测。”程苔继续朝下看。

    “那你知道,现在的深海探测器可以探到多远的海底了吗?”

    程苔皱起眉头,心想关我什么事,但她还是仔细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立大实验室的研究已经很成功了。”

    “没兴趣。”程苔果断地摇摇头。立大在演大的对面,她对立大的印象只有大门口那条长长的梧桐道,秋天的时候路上全是落叶,踩在上面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瞿山南也学程苔摇摇头,语气里尽是无奈,说:“和你聊天真的好难。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程苔叹口气,回答:“反正不是你。”

    她晃着双腿,看了眼自己今天穿的鞋子,又补上一句:“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反正也没用。”

    “因为我喜欢你,还能因为什么。”

    这句话一说出来,包厢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程苔看看时间,比赛已经快结束,她心里盘算着可以先去更衣室找秦树恭喜他,然后顺便去餐厅蹭顿饭。正在她发呆的时候,瞿山南又开口问她:“你喜欢场上哪个球员,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他。”

    或许球赛快要结束,程苔的心情好起来,说话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冷冰冰,笑着随便一指,“看到没,就是那个队长,4号旁边的那个。”

    瞿山南笑了出来,程苔反问他:“你笑什么?”

    瞿山南指着另一个地方,“那才是队长陆行远。”

    程苔别扭地把头转到一边,内心飘过无数悔意。

    “陆行远做队长的第一场比赛好像都要过去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那场比赛我还是和我父亲一起来看的。”

    “那你今天干嘛不和他一起来看。”程苔无聊地来回弹着棉服拉链,随口一问。

    瞿山南忽然低下头,低声说:“他来不了了。”

    程苔自知失言,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笨拙地安慰瞿山南:“你还是要学会放下的,这样他在天上看着你才会安心。”

    不曾想瞿山南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她。上次在露台上,程苔没有太怎么看清瞿山南的长相,这样近距离对视,程苔才发现瞿山南是真的很白,乌黑的眼眸仿佛黑夜里若隐若现的森林剪影,里面似乎藏有很多东西,吸引着人走进去。他的眉毛虽浓,但却像是夜空里弯弯的月牙。

    程苔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装作理头发。

    “我的父亲没有去世。”瞿山南笑笑,”只是不愿意再来现场了而已。”

    程苔觉得今天自己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好像大脑离家出走了一样,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瞿山南的话音刚落,终场哨响起。程苔松了口气,起身前,她转头看了一眼,瞿山南还坐在那里,依然把背挺得直直的,如同雕像。程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这包厢票八成也有瞿山南的原因,对着瞿山南的背影说道:“谢谢。”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连程苔都觉得自己口齿不清。

    “你的侄子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没可能了。”程苔伸了个懒腰,但没想到直接打到了瞿山南的身上。瞿山南转脸来看着她。程苔有些尴尬地缩回手,准备起身出去。不曾想,瞿山南一把抓住了她的帽子,笑着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程苔内心大呼不妙。她总是喜欢穿戴帽子的衣服,这下可被人抓到了,大声嚷嚷:“没时间,快松手。”

    瞿山南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思,还把帽子往回拉了一下,在程苔耳边说:“怎么没时间了,现在不就是时间吗?”

    程苔把脑袋一歪,咬咬牙,直接把外套一脱,跑到门口做了个鬼脸,说:“你和衣服吃去吧。”还没等瞿山南说什么,她赶紧离开了包厢,只觉得似乎再多待一秒就有被沼泽抓住的危险。

    虽然走廊里有暖气,但程苔还是有些冷。她心想这样也不行,怕不是要感冒,本想去到球员休息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溜到餐厅去等秦树。

    程苔坐在餐厅里,捧着热茶,秦树抱着衣服看到她,满脸都写着疑惑,问:“你不是挺怕冷吗,外套呢?”

    “赌你会进球,输没了,你快赔我一件外套,不然我就抢你的。”想起那件刚买的棉服,程苔愤愤地锤了下桌子。

    秦树把衣服扔在桌上,说:“新的,没穿过。”

    程苔拿过衣服,看了眼外套前的号码,立马又推了回去,不开心地抱怨:“这是陆行远的吧,不要不要,穿了会过敏。”程苔觉得秦树是故意在整她。她和陆行远不和,别人看不出来,秦树肯定是知道的。

    “要么过敏,要么冻着,你只能选一个。”秦树无奈地摊手,“我们队只有他有新外套。”

    程苔瞪了秦树一眼,结果秦树立马转头看着窗外的训练场。程苔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接过外套穿上。

    照完镜子,程苔真的哭笑不得。一米八的陆行远穿了这件外套都到膝盖,她这样的个子穿了只露了脚出来。

    “不错不错,暖和吧,再把帽子戴起来,完全不会吹风。”

    还在开玩笑的秦树没有察觉到程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直接想要给秦树一脚,但是外套实在太长,她差点摔倒。

    程苔气急败坏地把帽子戴上,什么都不想听。秦树这才注意到程苔的情绪不对劲,追着程苔问要不要送她回去。外套实在太长,走起路来不方便,程苔只好像拎裙子一样拎起来。

    临出门前,程苔远远地又看见瞿山南,他在和别人说话,没有注意到程苔。程苔直接转头准备换条路,不曾想一下撞在了秦树的身上。

    程苔捂着额头,抬头瞪着秦树。秦树笑嘻嘻地揪住程苔的衣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她要不要去餐厅吃饭。一听到吃饭,程苔的怒火才逐渐熄灭。

    后来程苔又在其他地方碰见瞿山南。瞿山南倒是没有异常。程苔在心里松了口气,只当他已经忘记了。

    瞿山南还是会在商演活动结束后送花,程苔的生活没什么大变化,她依旧每次都把花分给助理或者是其他人。有一次的活动上请来了几个儿童艺术团,有穿着新疆服的小姑娘,还有穿着松垮街舞服的小男孩。表演结束以后,孩子们在后台嘻嘻哈哈地等着家长来接。

    程苔一时兴起,戴着口罩把玫瑰花分给他们。孩子们并不太清楚程苔是谁,只是伸手喊:“我也要我也要”。

    程苔拿着花,语气轻松地逗孩子:“叫我一声大美女我就给你们。”孩子们蹦蹦跳跳,这里一句那里一言的。

    看到孩子们笑得开心,她也高兴。

    虽然她对瞿山南保持距离,但不得不承认,她最近的品牌活动很多,连带着接到的本子也很多。她试探性地问过李姐几次,自己的新作品会是什么。她发自内心地想要减少和瞿山南之间的关系,她最大的靠山就是经纪公司。

    除此之外,她不想惹祸上身。

    她想起那天酒会上听到老同学的话以后,自己回头望到瞿山南时的眼神,他举着香槟,依旧是站在那里,看到她的时候,举起酒杯示意,那时在瞿山南的眼神里,程苔看到的是一种志得意满的从容。

    程苔觉得瞿山南仿佛是一场追逐游戏的参与者,从容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猎物奔跑。因为他知道,再怎么奔跑,猎物还是在自己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