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恶剪
程苔的名字这两天又出现在了热点榜。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程苔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留言区。那些熟悉的恶评又回来了。程苔看了一圈，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情。
她顺着热评找过去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耍心眼”了。
视频里，在节目组其他两个女嘉宾对话时，程苔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乍看起来仿佛是轻笑，分析后又像是嘲讽。当事人程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笑容不是这时候的，而是另一个场景里的。
其实程苔录这个节目的时候感觉还挺好，大家相处融洽，有什么事情沟通起来也很方便。那时候她还没有开始演反派，就是个不起眼的存在，但节目组还是很照顾她。
不曾想现在突然冒出这一出。这期节目早就播完了，突然被拉出来讨论，背后没有推力，说出来谁会相信。
程苔现在回想起当初录节目时每个人的样子，既觉得反胃，又觉得后怕。明明不是同时发生的事情，被剪到一起，天衣无缝，过了这么久被拿出来分析，究竟是谁要利用她，没有人知道。
人设，剧本，恶剪，陪衬，这些在综艺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电视剧电影里有编剧，综艺里每个人都可以是编剧。
程苔心想，有这个时间研究剪辑效果，期待着靠“恶剪”制造话题”，还不如多花点儿心思设计节目环节。
“恶剪”是低成本、高回报的有效营销方式，可不会永远都有好的效果，最吸引观众的还是综艺节目的形式和内容。
因为这短短的十秒钟，程苔成为了两个女嘉宾粉丝的攻击目标。两家撕一家，本来就撕不过，再加上程苔现在已经处于被经纪公司放弃的边缘，没有人会帮她，所以她只有白白被骂的份。
那些平日里夸她演技好的路人，只会扫一眼离谱的通稿标题，感叹一声没有想到程苔是这种人，然后继续去找新的兴趣。
“就知道，没有人和我站在一边。”程苔啃下一大口苹果，无奈地摇头。
程苔什么都不想做，但是待在家里看天花板也觉得闷，最后还是去看了秦树的比赛。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看秦树的比赛，除了球场的爆米花好吃，她想不到任何理由。
球员们在球场上拼命跑动的时候，程苔沉浸在香甜的爆米花里。
爆米花吃完后，程苔就坐在那里发呆。天下之大，好像只有这个地方能让她发呆。即使被转播镜头捕捉到，她发呆的样子也像极了在认真看比赛。
直到终场哨吹响，程苔才回过神来，跟着其他球迷离场。
散场的时候，程苔在球员通道远远地看见队长陆行远在接受采访，不禁感慨：“你们队长这样还像个正常人，平时看到我的时候跟个魔鬼一样，别说客气地笑笑，瞧都不瞧我一眼，看我一眼仿佛会瞎一样。”
秦树在程苔面前晃晃手，让她赶紧打住，“快别说了，要是被记者录进去，你怕不是又要挨一轮骂。”
“切，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程苔不满地戴上帽子往外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不说了不说了，小树。”
程苔的字典里早就没有“怕”了。怕这种情绪和这个字一样，白费心思，没有用。
秦树听到这一声“小树”，很是无奈地拽住程苔的包带，狠狠地威胁她：“你以后少看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行不行，什么小树小远的。”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们这种的，青梅竹马，相互扶持，真的有爱。”
“程苔。”秦树的脸涨得通红，松开手气急败坏地想要先走，但走了两步以后还是放慢脚步等程苔。
秦树问程苔要不要在俱乐部餐厅吃晚饭，但程苔看到陆行远的脸就觉得没胃口，她知道，陆行远也是这样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和陆行远话都没说过几句，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不对路。
程苔刚走出体育场，就听见信息提示音，打开一看，不过都是些软件的提示。就这样，她还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新闻，不外乎又是各种嘲讽，各种比美。
程苔很是气愤，差点把手机摔到路上，但最后也只是苦笑，把手机放回口袋。
为了减肥，程苔已经习惯晚上不吃东西。但这天晚上，她翻来覆去都觉得难受，饿意从胃里爬出，如藤蔓一样生长，每一根都拉扯着程苔脑袋里的神经。
她躺下也难受，坐起来也难受，无奈去厨房里翻吃的。
柜子里塞满了各种吃的。但程苔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忽然想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热乎乎的关东煮，可买到手以后，程苔又不想吃了。她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看着外面发呆，连吃带塞才把一堆东西吃完。
或许是最近节食太猛，突然吃这么多东西，程苔觉得胃不舒服，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揉揉肚子。忽然有人抓住程苔衣服后面，她本想转身给对方一脚，但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声音，不用看程苔都知道这是谁，直接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这里是你家吗？”
“你这是穿的什么？”
程苔推了推眼镜，低头看了看，她穿了个长款的连帽卫衣。刚才出门为了省事，她直接穿的睡裤和拖鞋。李姐经常说，别的女演员下楼倒垃圾都要化妆。要是让李姐知道程苔这样就出门买东西，怕是又要戳程苔的脑袋，说她不争气之类的话。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告辞，我要回去睡觉。”程苔突然往前走，挣脱开瞿山南的手。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瞿山南说：“我上次送你朋友，还有请你们吃饭，你就这样对我吗？”
瞿山南这话确实让程苔无法反驳。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瞿山南。瞿山南似乎对路灯感兴趣，手放在西服裤口袋里，抬头看着刚修好的路灯。大概是察觉到了程苔正在看自己，他收回目光，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程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齐蔓你给我等着。”程苔心里暗暗吐槽，无奈地想要跺脚，但她还穿着拖鞋，担心拖鞋会飞到瞿山南车上。
虽然她对这些车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瞿山南的车她是赔不起的。
最后她还是上了车，抱着自己刚刚买的一袋子零食。外面已经是黑夜，程苔无聊地看风景，忽然她被路边的一个大大的招牌吸引住。招牌上有海豚。除了看星星，程苔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海洋生物。
她想要看看这些生物，但是一直忙没有时间，等到闲下来，她连出门都不愿意，更别提去看海洋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瞿山南一句“到了”。
程苔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海边。她穿着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沙滩上还是有人。大多数都是些小情侣，两个人坐在海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程苔没有什么兴致，抱腿坐在沙滩上，也不在意睡裤会不会沾到沙子，只是听着海浪声发呆。
瞿山南坐在她身边，看着眼前的海面，说：“我小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和弟弟妹妹玩沙子。”
“多好。我没有这种回忆，我家不靠海不靠江，只有湖。”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孩子。”
“我啊。”程苔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调皮，好动，话多，反正不是你身边那些女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说起小时候的回忆，程苔心情轻松了不少。
她小的时候，确实很好动。大伯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理菜，程苔刚从幼儿园回来，跑过去趴在大伯的背上，拽拽大伯的耳朵，在大伯耳边嚷嚷：“大伯你要娶媳妇了。”
“鬼丫头，就你话多。”奶奶把程苔拉下来，拿毛巾擦掉程苔衣服上蹭到的面粉。大伯理菜，只是笑，也不说话。
后来段人行来了以后，他和程葵在堂屋写作业。程苔就蹲在院子里，看大娘收拾鱼，或者伸手去拿案板上的面团，大伯假装生气地说：“鬼丫头，你这样大伯的生意怎么做？”
程葵段人行考上大学的时候，程苔骑着车去给奶奶报喜。黄昏时分，她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老屋的邻居看到她，笑着说：“程程骑这么快，报喜来了啊。”
“是啊是啊，文曲星下凡了。”她支好车就跑进屋，额头上全是汗，黏住头发。
程苔从井里打一盆水放在椅子上洗脸，奶奶坐在旁边扇着蒲扇，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通知书，嘴里一直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孙儿。”
程苔接过毛巾擦脸，问：“奶奶，你有没有求菩萨保佑我？”
“能不求吗？奶奶给乖囡求个大的。”
可惜奶奶没有看到她读大学。
程苔觉得很遗憾，但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让奶奶看到自己的那些恶评，她一定会很伤心。
沙滩上渐渐有人离开，但程苔还蹲在那里挖沙子，她也不打算堆什么，就是胡乱地挖，似乎想要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从大脑里除去。瞿山南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
程苔终于知道为什么侄子能在沙坑里玩一下午，因为真的很有意思。
程苔觉得有些累，放下小铲子，一抬头看见瞿山南坐在那里，很是不解，问：“你为什么非要在我这里耗时间？”
瞿山南把小桶放在程苔面前，笑着说：“我不觉得是耗时间，挺有意思的。”
他的笑容让程苔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她回过神来，摇摇头，低头挖着沙子，轻声说：“没意思，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没开始，怎么就知道结局？”
“我看到了。”程苔抬头看着瞿山南。她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她看到瞿山南的时候，刚开始会有些高兴，但立马这份喜悦就会被浇灭。她内心有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一个说：“走过去，他在等你。”另一个在说：“不要，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那你能不能看到明天股票的趋势？”
程苔翻了个白眼，继续挖沙子，没好气地回答：“不好意思，超出业务范围了。”
“这才是你的说话风格。”
程苔不知道怎么回应，顺手一扬，把沙子洒得瞿山南满身都是。
瞿山南无奈地拂去衣服上的沙子。程苔瞥见他的脸上似乎有脏兮兮的东西，习惯性地像对待侄子一扬，伸手托住瞿山南的脸颊，想要擦去他脸上的东西，嘴里还念叨着：“哎呦喂，这脸跟个小花猫似的。”
程苔本来觉得没什么，但看着瞿山南的眼神却觉得不妙，立马想要缩回手。不料被瞿山南一把抓住。他看着程苔，凑近了些，盯着程苔的眼睛，就像当初在餐厅时一样，只是没有笑意，认真地问：“你刚刚把我当成了谁？”
“大侄子呗。”程苔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因为用力，她整个人都往后倒。就在这个时候，瞿山南抱住她，想要不让她倒下来，但最终两个人还是都倒在了沙滩上。
程苔一抬眼，瞿山南整张脸快要凑过来，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程苔又闻见了那个熟悉的味道，只是除了淡淡的檀香味，更多的仿佛是松柏的气息。
她好像走出待了很久的森林小屋，从房间里走出来，外面刚刚下过雨，空气里是独特的松针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这时全世界仿佛一片寂静，海浪声，还有游人们交谈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程苔心里的两个声音都不见了。
程苔什么都听不见。但她还是立马推开瞿山南，坐起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想要继续挖沙子。可她连塑料小铲子都握不住。小铲子直接从她手里落下。她慌乱地直接用手刨起来，低下头，什么都不想看。
这时海浪声声传入程苔的耳中，暂时盖住了她心里那两个小人的声音。程苔继续沉浸在挖沙子的新世界里。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程苔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留言区。那些熟悉的恶评又回来了。程苔看了一圈，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情。
她顺着热评找过去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耍心眼”了。
视频里，在节目组其他两个女嘉宾对话时，程苔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乍看起来仿佛是轻笑，分析后又像是嘲讽。当事人程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笑容不是这时候的，而是另一个场景里的。
其实程苔录这个节目的时候感觉还挺好，大家相处融洽，有什么事情沟通起来也很方便。那时候她还没有开始演反派，就是个不起眼的存在，但节目组还是很照顾她。
不曾想现在突然冒出这一出。这期节目早就播完了，突然被拉出来讨论，背后没有推力，说出来谁会相信。
程苔现在回想起当初录节目时每个人的样子，既觉得反胃，又觉得后怕。明明不是同时发生的事情，被剪到一起，天衣无缝，过了这么久被拿出来分析，究竟是谁要利用她，没有人知道。
人设，剧本，恶剪，陪衬，这些在综艺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电视剧电影里有编剧，综艺里每个人都可以是编剧。
程苔心想，有这个时间研究剪辑效果，期待着靠“恶剪”制造话题”，还不如多花点儿心思设计节目环节。
“恶剪”是低成本、高回报的有效营销方式，可不会永远都有好的效果，最吸引观众的还是综艺节目的形式和内容。
因为这短短的十秒钟，程苔成为了两个女嘉宾粉丝的攻击目标。两家撕一家，本来就撕不过，再加上程苔现在已经处于被经纪公司放弃的边缘，没有人会帮她，所以她只有白白被骂的份。
那些平日里夸她演技好的路人，只会扫一眼离谱的通稿标题，感叹一声没有想到程苔是这种人，然后继续去找新的兴趣。
“就知道，没有人和我站在一边。”程苔啃下一大口苹果，无奈地摇头。
程苔什么都不想做，但是待在家里看天花板也觉得闷，最后还是去看了秦树的比赛。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看秦树的比赛，除了球场的爆米花好吃，她想不到任何理由。
球员们在球场上拼命跑动的时候，程苔沉浸在香甜的爆米花里。
爆米花吃完后，程苔就坐在那里发呆。天下之大，好像只有这个地方能让她发呆。即使被转播镜头捕捉到，她发呆的样子也像极了在认真看比赛。
直到终场哨吹响，程苔才回过神来，跟着其他球迷离场。
散场的时候，程苔在球员通道远远地看见队长陆行远在接受采访，不禁感慨：“你们队长这样还像个正常人，平时看到我的时候跟个魔鬼一样，别说客气地笑笑，瞧都不瞧我一眼，看我一眼仿佛会瞎一样。”
秦树在程苔面前晃晃手，让她赶紧打住，“快别说了，要是被记者录进去，你怕不是又要挨一轮骂。”
“切，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程苔不满地戴上帽子往外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不说了不说了，小树。”
程苔的字典里早就没有“怕”了。怕这种情绪和这个字一样，白费心思，没有用。
秦树听到这一声“小树”，很是无奈地拽住程苔的包带，狠狠地威胁她：“你以后少看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行不行，什么小树小远的。”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们这种的，青梅竹马，相互扶持，真的有爱。”
“程苔。”秦树的脸涨得通红，松开手气急败坏地想要先走，但走了两步以后还是放慢脚步等程苔。
秦树问程苔要不要在俱乐部餐厅吃晚饭，但程苔看到陆行远的脸就觉得没胃口，她知道，陆行远也是这样的。
说来也是奇怪，她和陆行远话都没说过几句，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不对路。
程苔刚走出体育场，就听见信息提示音，打开一看，不过都是些软件的提示。就这样，她还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新闻，不外乎又是各种嘲讽，各种比美。
程苔很是气愤，差点把手机摔到路上，但最后也只是苦笑，把手机放回口袋。
为了减肥，程苔已经习惯晚上不吃东西。但这天晚上，她翻来覆去都觉得难受，饿意从胃里爬出，如藤蔓一样生长，每一根都拉扯着程苔脑袋里的神经。
她躺下也难受，坐起来也难受，无奈去厨房里翻吃的。
柜子里塞满了各种吃的。但程苔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忽然想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热乎乎的关东煮，可买到手以后，程苔又不想吃了。她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看着外面发呆，连吃带塞才把一堆东西吃完。
或许是最近节食太猛，突然吃这么多东西，程苔觉得胃不舒服，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揉揉肚子。忽然有人抓住程苔衣服后面，她本想转身给对方一脚，但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声音，不用看程苔都知道这是谁，直接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这里是你家吗？”
“你这是穿的什么？”
程苔推了推眼镜，低头看了看，她穿了个长款的连帽卫衣。刚才出门为了省事，她直接穿的睡裤和拖鞋。李姐经常说，别的女演员下楼倒垃圾都要化妆。要是让李姐知道程苔这样就出门买东西，怕是又要戳程苔的脑袋，说她不争气之类的话。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告辞，我要回去睡觉。”程苔突然往前走，挣脱开瞿山南的手。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瞿山南说：“我上次送你朋友，还有请你们吃饭，你就这样对我吗？”
瞿山南这话确实让程苔无法反驳。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瞿山南。瞿山南似乎对路灯感兴趣，手放在西服裤口袋里，抬头看着刚修好的路灯。大概是察觉到了程苔正在看自己，他收回目光，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程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齐蔓你给我等着。”程苔心里暗暗吐槽，无奈地想要跺脚，但她还穿着拖鞋，担心拖鞋会飞到瞿山南车上。
虽然她对这些车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瞿山南的车她是赔不起的。
最后她还是上了车，抱着自己刚刚买的一袋子零食。外面已经是黑夜，程苔无聊地看风景，忽然她被路边的一个大大的招牌吸引住。招牌上有海豚。除了看星星，程苔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海洋生物。
她想要看看这些生物，但是一直忙没有时间，等到闲下来，她连出门都不愿意，更别提去看海洋馆。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瞿山南一句“到了”。
程苔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海边。她穿着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沙滩上还是有人。大多数都是些小情侣，两个人坐在海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程苔没有什么兴致，抱腿坐在沙滩上，也不在意睡裤会不会沾到沙子，只是听着海浪声发呆。
瞿山南坐在她身边，看着眼前的海面，说：“我小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和弟弟妹妹玩沙子。”
“多好。我没有这种回忆，我家不靠海不靠江，只有湖。”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孩子。”
“我啊。”程苔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调皮，好动，话多，反正不是你身边那些女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说起小时候的回忆，程苔心情轻松了不少。
她小的时候，确实很好动。大伯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理菜，程苔刚从幼儿园回来，跑过去趴在大伯的背上，拽拽大伯的耳朵，在大伯耳边嚷嚷：“大伯你要娶媳妇了。”
“鬼丫头，就你话多。”奶奶把程苔拉下来，拿毛巾擦掉程苔衣服上蹭到的面粉。大伯理菜，只是笑，也不说话。
后来段人行来了以后，他和程葵在堂屋写作业。程苔就蹲在院子里，看大娘收拾鱼，或者伸手去拿案板上的面团，大伯假装生气地说：“鬼丫头，你这样大伯的生意怎么做？”
程葵段人行考上大学的时候，程苔骑着车去给奶奶报喜。黄昏时分，她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老屋的邻居看到她，笑着说：“程程骑这么快，报喜来了啊。”
“是啊是啊，文曲星下凡了。”她支好车就跑进屋，额头上全是汗，黏住头发。
程苔从井里打一盆水放在椅子上洗脸，奶奶坐在旁边扇着蒲扇，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通知书，嘴里一直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孙儿。”
程苔接过毛巾擦脸，问：“奶奶，你有没有求菩萨保佑我？”
“能不求吗？奶奶给乖囡求个大的。”
可惜奶奶没有看到她读大学。
程苔觉得很遗憾，但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让奶奶看到自己的那些恶评，她一定会很伤心。
沙滩上渐渐有人离开，但程苔还蹲在那里挖沙子，她也不打算堆什么，就是胡乱地挖，似乎想要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从大脑里除去。瞿山南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
程苔终于知道为什么侄子能在沙坑里玩一下午，因为真的很有意思。
程苔觉得有些累，放下小铲子，一抬头看见瞿山南坐在那里，很是不解，问：“你为什么非要在我这里耗时间？”
瞿山南把小桶放在程苔面前，笑着说：“我不觉得是耗时间，挺有意思的。”
他的笑容让程苔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她回过神来，摇摇头，低头挖着沙子，轻声说：“没意思，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没开始，怎么就知道结局？”
“我看到了。”程苔抬头看着瞿山南。她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她看到瞿山南的时候，刚开始会有些高兴，但立马这份喜悦就会被浇灭。她内心有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一个说：“走过去，他在等你。”另一个在说：“不要，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那你能不能看到明天股票的趋势？”
程苔翻了个白眼，继续挖沙子，没好气地回答：“不好意思，超出业务范围了。”
“这才是你的说话风格。”
程苔不知道怎么回应，顺手一扬，把沙子洒得瞿山南满身都是。
瞿山南无奈地拂去衣服上的沙子。程苔瞥见他的脸上似乎有脏兮兮的东西，习惯性地像对待侄子一扬，伸手托住瞿山南的脸颊，想要擦去他脸上的东西，嘴里还念叨着：“哎呦喂，这脸跟个小花猫似的。”
程苔本来觉得没什么，但看着瞿山南的眼神却觉得不妙，立马想要缩回手。不料被瞿山南一把抓住。他看着程苔，凑近了些，盯着程苔的眼睛，就像当初在餐厅时一样，只是没有笑意，认真地问：“你刚刚把我当成了谁？”
“大侄子呗。”程苔用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因为用力，她整个人都往后倒。就在这个时候，瞿山南抱住她，想要不让她倒下来，但最终两个人还是都倒在了沙滩上。
程苔一抬眼，瞿山南整张脸快要凑过来，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程苔又闻见了那个熟悉的味道，只是除了淡淡的檀香味，更多的仿佛是松柏的气息。
她好像走出待了很久的森林小屋，从房间里走出来，外面刚刚下过雨，空气里是独特的松针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这时全世界仿佛一片寂静，海浪声，还有游人们交谈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程苔心里的两个声音都不见了。
程苔什么都听不见。但她还是立马推开瞿山南，坐起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想要继续挖沙子。可她连塑料小铲子都握不住。小铲子直接从她手里落下。她慌乱地直接用手刨起来，低下头，什么都不想看。
这时海浪声声传入程苔的耳中，暂时盖住了她心里那两个小人的声音。程苔继续沉浸在挖沙子的新世界里。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