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休假
刚过完年的几个月，程苔忙得团团转，除了拍戏，还挤出时间去参加各种活动商演，一天睡两三个小时是常事。等到杀青后，程苔好像突然就闲了下来。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
刚开始程苔打算研究烘焙，但是和了两天面以后，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躺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家里，让大伯大娘别开早餐店了，换点儿别的事情做。她目光呆滞地看天花板的水晶灯，想着以后还是去俱乐部拿面包和饼干，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你这样，李姐可就没办法给你立个心灵手巧的小女生人设了啊。”齐蔓收拾着洒落在地上的面粉，很是无奈。
“算了吧，什么小女生，我这都是可以演妈的人了，装什么年轻。”程苔站在水池边忙着洗蛋糕模具，洗着洗着就觉得心里咕噜噜地往外冒火，直接把模具扔在水池里，仿佛这样泡着泡着模具就会自动变干净。
齐蔓忙着擦地，问：“下周俱乐部要拍新赛季宣传片，你要去吗？”
程苔靠着橱柜反问：“你想去吗？”
“可能去吧。”齐蔓抬头看着程苔，嘴角又露出了酒窝，伸手想要抓住程苔的手，“你也去吧，都要演妈的人了，别那么斤斤计较了。”
“走开走开，你手上都是面粉，离我远点儿。”程苔赶紧往一边躲。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把厨房收拾好，累得瘫在沙发上喝果汁，程苔喝了一口就感慨：“这倒霉苹果汁太酸了，也就奚安娜喜欢喝。”
话一出口就发现齐蔓笑嘻嘻地看着她，程苔立马转过脸去，看着外面的枝桠，长长地叹了一声，摇摇头，“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是又想掐死她，又恨不得到处去跟人说，她演技很好很好的。”
自从上次以后，程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奚安娜了。知道她的消息，还是网上各种偶遇的帖子。今天是她和郦婓当街争吵，明天说不定就是两个人甜甜蜜蜜地一起逛街。
程苔叹了口气，“我们那个时候说，将来要一起做演员，一起赚大钱，结果现在呢，一个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个直接不演戏了，还有一个好好的电影女演员，天天因为和男朋友的事情上热点。”
“我不是还在这里陪着你嘛。”
“你？”程苔头也没抬，开了另一瓶葡萄汁，“那几年我不太喜欢负心人，我都担心你要给我投毒。”
齐蔓伸出食指，调皮地挠着程苔的后背，说：“怎么可能，我最爱你呢。”
程苔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说：“信你个鬼。”
从卧室里传来陌生的铃声，齐蔓笑嘻嘻地跑去接电话，拖鞋只穿了一只。客厅里剩下程苔一个人。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到另一个沙发上，不经意地看向窗外。窗外是碧蓝碧蓝的天空，完全看不见树木的枝条。她们大学的宿舍在四楼，按理来说采光应该挺好，但因为宿舍楼旁高大的樟树，即使是四楼，窗外都是枝条，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洒进阳台。如果开了窗户，阳台上还会有落叶。
想到路白，程苔有些怅然。那天路白打电话来的时候，程苔还没睡醒，看到来电显示，程苔有些犹豫，接通以后路白却没有说话。
“干嘛，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程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了机场广播的声音。
“这么早去机场干吗？你又要出国了，我最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啊，你知道的，为了还债生活不容易啊。”程苔闭着眼睛碎碎念个没完，她害怕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程程？”说了半天路白才开口。
“啊？”
“我要走了?”
“啊？”程苔觉得自己忽然很清醒，赶紧坐起来，“走？去哪里？”
“我们之前说好一起去意大利，我现在有时间了。”
程苔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路白继续说，“程程，谢谢你。”
路白的电话赶走了程苔原本的睡意，她只是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她老是想起很多往事，齐蔓总结是她们老了，所以老想着过去。
对于这个解释，虽然程苔嘴硬不承认，但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刚做演员的时候，程苔根本没心思想曾经的种种，想得最多的是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演女主角穿漂亮衣服去很多时尚盛典，这样一想，连凉了的盒饭仿佛都变成了美味佳肴。
程苔在发掘新爱好的时候，接到了洛老师的电话。临出门前，程苔对着镜子涂口红，涂好后觉得不合适，叹口气擦掉后换个颜色。来来回回换了好几种颜色后，程苔才出门。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最近又出了什么新闻，让洛老师这样正经地喊她去家里一趟。
程苔进入了新一轮的未知长假。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不但她给自己休假，她还分批放工作室的员工休假，美名曰“团建”。正当她乐得悠闲的时候，李姐告诉她，AL的代言品牌方希望她能续约。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程苔满脸都是问号。她不明白为什么商家这么坚决不放手。但程苔还是感激的，毕竟在她引起争议的时候，品牌方没有悄悄地换下海报，找一个新的代言人。
程苔想要感谢一下品牌方，李姐告诉她对方不需要什么感谢，只希望大家继续友好合作。如果可以，可以合作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后程苔以自己和AL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安居项目，借此希望改善偏远地区学校里的住宿条件。
续约是程苔最近关注度最高的新闻了，她不知道洛老师为什么找自己。
但她没想到，洛老师见自己，是希望她去做说客，劝洛溪梨客串一个角色。
洛溪梨已经五年没有拍戏了。这次是剧方希望她出来客串一个角色，但没有直接找洛溪梨，而是先找的洛溪梨。
程苔有些为难。她心想，亲姑姑都没把握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劝得动。
或许是看出来程苔的为难，洛老师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当初是反对她息影的，她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好的苗子不让人家演戏。她一辈子就是乖，多少人求不到的东西，她说放弃就放弃了，气得我啊，好几天不想看到她。”
程苔拍拍洛老师的背，想要让她平静下来，说：“那我，就去试试。”
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她完全没有把握。正当她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洛溪梨忽然坐在了对面，把包丢在一边，说：“不好意思迟到了，我才下课。”
程苔开门见山，说：“要不要来演戏，最近有个角色，剧方就看好你了。你不是挺喜欢演戏的吗？我们几个人里面，你最有热情了。”
听到演戏，洛溪梨猛地抬起头，仿佛沙漠中跋涉的人看见泉水一般，但很快低头搅着咖啡，轻声说：“演什么戏啊。我没有那个本事，能当老师也是系里看我姑姑的面子。我不行的。”
程苔立马劝她：“谁说你不行了。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拍戏吗。你那几部剧的留言区，都在遗憾看不到你的作品了。”
洛溪梨有些为难，“可是我，我父母他们不希望我抛头露面的，还有我男朋友，那天吃饭还说到，觉得我做老师挺好的，他肯定也不希望出现在镜头前。”
程苔知道当初洛溪梨退圈为了让父母放心，谈恋爱后，肯定还是顾虑变多了。想了下，程苔笑着说：“你是他女朋友，不是他养的金丝雀，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看他的脸色，那他要是不喜欢我们，说让你和我们绝交，你也会吗？”
“当然不会，你们是我好朋友。”
“这不就结了。”程苔立马起身，跑到洛溪梨旁边坐下，双手放在她的耳旁，“不要听别人的话，脑袋里多想点自己，尤其是多想想自己的事业人生朋友。你是和他在一起，不是跟他在一起，你不需要跟着任何人。”
洛溪梨看着程苔的眼睛，最终还是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你这嘴皮子，最厉害了。”洛老师高兴地拉着程苔的手。程苔想起那天李言蹊的话。她忽然很好奇，为什么洛老师会看好自己。那个时候，她不是专业里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有天赋的，甚至还是动不动被拉出来当反面教材的。这样的一个程苔，洛老师究竟是为了什么支持她呢？
但她没有问出口。
答案是什么，对如今的程苔并不再重要。
洛溪梨拍戏的时候，程苔在导演旁边安静地看着。这是洛溪梨五年后再次拍戏。从开拍前几天开始，洛溪梨就很是紧张，天天打电话来问程苔是不是会来探班。开拍前，她一个劲地咽口水，抓着程苔的手，看上去很是焦虑。
可开始拍摄后洛溪梨却超乎想象地自然。她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条过。看着镜头前的洛溪梨，程苔想起大学时候的她，永远都是最闪亮的那个，无论是小组作业还是个人的表现，都是最突出的。只是很多老师，都会说：“不愧是洛老师的侄女。”好似洛溪梨的这些表现都是理所当然，没有曾经付出努力一样。
洛溪梨是专业里最用功的，小组作业可以拉着组员来回磨，练早功风雨无阻。只是她所有的努力，最后都被一句“不愧是洛老师的侄女”轻描淡写地总结而过。
后来她一部剧就火遍大江南北，只可惜迅速走红，又立马退圈，没有再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很多人以为她不再演戏是因为不喜欢在镜头前，他们不会想到，洛溪梨的父母并不喜欢她演戏，后来还是洛老师再三劝，才把洛溪梨拉回来做老师。
大学时候是姑姑，后来是父母，现在还有男朋友，似乎从来没有人看到洛溪梨的努力。
现在的洛溪梨，看上去很是幸福。可真的如此吗？
没有人告诉女性什么是幸福，但都默认女性生来都懂得牺牲，仿佛只要她们牺牲，前方就是幸福在等着。
补妆的时候，导演觉得不可思议，感慨这就是所谓的天赋。程苔站在旁边，只是安静地笑笑，对这一切并不觉得意外。
洛溪梨就是这样的存在，只不过隐藏起真正的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另一半，很多女性都是这样的。运气好的话，别的人几年后夸一句贤妻良母，大多数的就这样默默地做着别人需要的自己，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曾经的自己，也是那样神采飞扬。
“怎么样，我有没有失误？”一结束，洛溪梨就跑向程苔，着急地问。
“没有没有，我们洛老师是最棒的。”程苔两只手都竖起大拇指。
当大家都在为着各自的感情事业奔波的时候，程苔在休假。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假期会有多久，就连李姐和楼思她都送去度假。
出发前，李姐还在碎碎念：“你啊你，你让我怎么放心去度假。今年到现在，你就拍了一部剧，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播。代言的数量还好，但现在这都八月了，也不知道下半年怎么样，万一继续这样，明年的戏约就更不好谈了。”
程苔坐在沙发上，笑着说：“今年还没过完，想什么明年。说不定下半年我要走大运了。”
话还没说完，李姐就扔过来一个策划书，抱怨：“你就只有这张嘴。”
其实程苔明白李姐的意思。她现在的阶段确实很尴尬，上不上，下不下。如果让她演十八九岁的人物，她好像可以，但如果让她演妈妈婆婆女上司的角色，她好像也可以。
如果不能在现在立住脚，未来找来的会是什么样的角色，程苔早就有数了。过了这两年，那些青春年少的角色不会再考虑她了。除此以外，电视屏幕上哪里还有什么女性角色，不外乎就是妈妈，婆婆女上司等等。
最近这段时间，程苔没有新戏约，但是经常出现在有些剧的宣传通稿中。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出演，却还是有了一些话题度。尤其是其中有一部剧，男演员才毕业，传出程苔要出演女主角后，一时引起热议。很多人留言，嘲笑程苔“吃嫩草”“也不看看自己的眼角纹”。
说来也是奇怪，与程苔同龄的男演员，和十八九的女演员演情侣档似乎都可以。要是和十八九岁的男演员演情侣，会有什么样的言论，程苔想都不敢想，太可怕了。
花无百日红，每个人最后都会老去，会离开，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遗忘。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年龄上做文章呢？
程苔只是觉得可笑，嘲笑她年龄的人，觉得很有意思，但又有谁能永远年轻呢。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想。
刚开始程苔打算研究烘焙，但是和了两天面以后，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躺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家里，让大伯大娘别开早餐店了，换点儿别的事情做。她目光呆滞地看天花板的水晶灯，想着以后还是去俱乐部拿面包和饼干，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你这样，李姐可就没办法给你立个心灵手巧的小女生人设了啊。”齐蔓收拾着洒落在地上的面粉，很是无奈。
“算了吧，什么小女生，我这都是可以演妈的人了，装什么年轻。”程苔站在水池边忙着洗蛋糕模具，洗着洗着就觉得心里咕噜噜地往外冒火，直接把模具扔在水池里，仿佛这样泡着泡着模具就会自动变干净。
齐蔓忙着擦地，问：“下周俱乐部要拍新赛季宣传片，你要去吗？”
程苔靠着橱柜反问：“你想去吗？”
“可能去吧。”齐蔓抬头看着程苔，嘴角又露出了酒窝，伸手想要抓住程苔的手，“你也去吧，都要演妈的人了，别那么斤斤计较了。”
“走开走开，你手上都是面粉，离我远点儿。”程苔赶紧往一边躲。
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把厨房收拾好，累得瘫在沙发上喝果汁，程苔喝了一口就感慨：“这倒霉苹果汁太酸了，也就奚安娜喜欢喝。”
话一出口就发现齐蔓笑嘻嘻地看着她，程苔立马转过脸去，看着外面的枝桠，长长地叹了一声，摇摇头，“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是又想掐死她，又恨不得到处去跟人说，她演技很好很好的。”
自从上次以后，程苔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奚安娜了。知道她的消息，还是网上各种偶遇的帖子。今天是她和郦婓当街争吵，明天说不定就是两个人甜甜蜜蜜地一起逛街。
程苔叹了口气，“我们那个时候说，将来要一起做演员，一起赚大钱，结果现在呢，一个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个直接不演戏了，还有一个好好的电影女演员，天天因为和男朋友的事情上热点。”
“我不是还在这里陪着你嘛。”
“你？”程苔头也没抬，开了另一瓶葡萄汁，“那几年我不太喜欢负心人，我都担心你要给我投毒。”
齐蔓伸出食指，调皮地挠着程苔的后背，说：“怎么可能，我最爱你呢。”
程苔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说：“信你个鬼。”
从卧室里传来陌生的铃声，齐蔓笑嘻嘻地跑去接电话，拖鞋只穿了一只。客厅里剩下程苔一个人。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到另一个沙发上，不经意地看向窗外。窗外是碧蓝碧蓝的天空，完全看不见树木的枝条。她们大学的宿舍在四楼，按理来说采光应该挺好，但因为宿舍楼旁高大的樟树，即使是四楼，窗外都是枝条，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洒进阳台。如果开了窗户，阳台上还会有落叶。
想到路白，程苔有些怅然。那天路白打电话来的时候，程苔还没睡醒，看到来电显示，程苔有些犹豫，接通以后路白却没有说话。
“干嘛，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程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了机场广播的声音。
“这么早去机场干吗？你又要出国了，我最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啊，你知道的，为了还债生活不容易啊。”程苔闭着眼睛碎碎念个没完，她害怕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程程？”说了半天路白才开口。
“啊？”
“我要走了?”
“啊？”程苔觉得自己忽然很清醒，赶紧坐起来，“走？去哪里？”
“我们之前说好一起去意大利，我现在有时间了。”
程苔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路白继续说，“程程，谢谢你。”
路白的电话赶走了程苔原本的睡意，她只是躺在床上，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她老是想起很多往事，齐蔓总结是她们老了，所以老想着过去。
对于这个解释，虽然程苔嘴硬不承认，但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刚做演员的时候，程苔根本没心思想曾经的种种，想得最多的是自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演女主角穿漂亮衣服去很多时尚盛典，这样一想，连凉了的盒饭仿佛都变成了美味佳肴。
程苔在发掘新爱好的时候，接到了洛老师的电话。临出门前，程苔对着镜子涂口红，涂好后觉得不合适，叹口气擦掉后换个颜色。来来回回换了好几种颜色后，程苔才出门。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最近又出了什么新闻，让洛老师这样正经地喊她去家里一趟。
程苔进入了新一轮的未知长假。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不但她给自己休假，她还分批放工作室的员工休假，美名曰“团建”。正当她乐得悠闲的时候，李姐告诉她，AL的代言品牌方希望她能续约。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程苔满脸都是问号。她不明白为什么商家这么坚决不放手。但程苔还是感激的，毕竟在她引起争议的时候，品牌方没有悄悄地换下海报，找一个新的代言人。
程苔想要感谢一下品牌方，李姐告诉她对方不需要什么感谢，只希望大家继续友好合作。如果可以，可以合作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后程苔以自己和AL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安居项目，借此希望改善偏远地区学校里的住宿条件。
续约是程苔最近关注度最高的新闻了，她不知道洛老师为什么找自己。
但她没想到，洛老师见自己，是希望她去做说客，劝洛溪梨客串一个角色。
洛溪梨已经五年没有拍戏了。这次是剧方希望她出来客串一个角色，但没有直接找洛溪梨，而是先找的洛溪梨。
程苔有些为难。她心想，亲姑姑都没把握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劝得动。
或许是看出来程苔的为难，洛老师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当初是反对她息影的，她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好的苗子不让人家演戏。她一辈子就是乖，多少人求不到的东西，她说放弃就放弃了，气得我啊，好几天不想看到她。”
程苔拍拍洛老师的背，想要让她平静下来，说：“那我，就去试试。”
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她完全没有把握。正当她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洛溪梨忽然坐在了对面，把包丢在一边，说：“不好意思迟到了，我才下课。”
程苔开门见山，说：“要不要来演戏，最近有个角色，剧方就看好你了。你不是挺喜欢演戏的吗？我们几个人里面，你最有热情了。”
听到演戏，洛溪梨猛地抬起头，仿佛沙漠中跋涉的人看见泉水一般，但很快低头搅着咖啡，轻声说：“演什么戏啊。我没有那个本事，能当老师也是系里看我姑姑的面子。我不行的。”
程苔立马劝她：“谁说你不行了。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拍戏吗。你那几部剧的留言区，都在遗憾看不到你的作品了。”
洛溪梨有些为难，“可是我，我父母他们不希望我抛头露面的，还有我男朋友，那天吃饭还说到，觉得我做老师挺好的，他肯定也不希望出现在镜头前。”
程苔知道当初洛溪梨退圈为了让父母放心，谈恋爱后，肯定还是顾虑变多了。想了下，程苔笑着说：“你是他女朋友，不是他养的金丝雀，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看他的脸色，那他要是不喜欢我们，说让你和我们绝交，你也会吗？”
“当然不会，你们是我好朋友。”
“这不就结了。”程苔立马起身，跑到洛溪梨旁边坐下，双手放在她的耳旁，“不要听别人的话，脑袋里多想点自己，尤其是多想想自己的事业人生朋友。你是和他在一起，不是跟他在一起，你不需要跟着任何人。”
洛溪梨看着程苔的眼睛，最终还是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你这嘴皮子，最厉害了。”洛老师高兴地拉着程苔的手。程苔想起那天李言蹊的话。她忽然很好奇，为什么洛老师会看好自己。那个时候，她不是专业里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有天赋的，甚至还是动不动被拉出来当反面教材的。这样的一个程苔，洛老师究竟是为了什么支持她呢？
但她没有问出口。
答案是什么，对如今的程苔并不再重要。
洛溪梨拍戏的时候，程苔在导演旁边安静地看着。这是洛溪梨五年后再次拍戏。从开拍前几天开始，洛溪梨就很是紧张，天天打电话来问程苔是不是会来探班。开拍前，她一个劲地咽口水，抓着程苔的手，看上去很是焦虑。
可开始拍摄后洛溪梨却超乎想象地自然。她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条过。看着镜头前的洛溪梨，程苔想起大学时候的她，永远都是最闪亮的那个，无论是小组作业还是个人的表现，都是最突出的。只是很多老师，都会说：“不愧是洛老师的侄女。”好似洛溪梨的这些表现都是理所当然，没有曾经付出努力一样。
洛溪梨是专业里最用功的，小组作业可以拉着组员来回磨，练早功风雨无阻。只是她所有的努力，最后都被一句“不愧是洛老师的侄女”轻描淡写地总结而过。
后来她一部剧就火遍大江南北，只可惜迅速走红，又立马退圈，没有再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很多人以为她不再演戏是因为不喜欢在镜头前，他们不会想到，洛溪梨的父母并不喜欢她演戏，后来还是洛老师再三劝，才把洛溪梨拉回来做老师。
大学时候是姑姑，后来是父母，现在还有男朋友，似乎从来没有人看到洛溪梨的努力。
现在的洛溪梨，看上去很是幸福。可真的如此吗？
没有人告诉女性什么是幸福，但都默认女性生来都懂得牺牲，仿佛只要她们牺牲，前方就是幸福在等着。
补妆的时候，导演觉得不可思议，感慨这就是所谓的天赋。程苔站在旁边，只是安静地笑笑，对这一切并不觉得意外。
洛溪梨就是这样的存在，只不过隐藏起真正的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另一半，很多女性都是这样的。运气好的话，别的人几年后夸一句贤妻良母，大多数的就这样默默地做着别人需要的自己，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曾经的自己，也是那样神采飞扬。
“怎么样，我有没有失误？”一结束，洛溪梨就跑向程苔，着急地问。
“没有没有，我们洛老师是最棒的。”程苔两只手都竖起大拇指。
当大家都在为着各自的感情事业奔波的时候，程苔在休假。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假期会有多久，就连李姐和楼思她都送去度假。
出发前，李姐还在碎碎念：“你啊你，你让我怎么放心去度假。今年到现在，你就拍了一部剧，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播。代言的数量还好，但现在这都八月了，也不知道下半年怎么样，万一继续这样，明年的戏约就更不好谈了。”
程苔坐在沙发上，笑着说：“今年还没过完，想什么明年。说不定下半年我要走大运了。”
话还没说完，李姐就扔过来一个策划书，抱怨：“你就只有这张嘴。”
其实程苔明白李姐的意思。她现在的阶段确实很尴尬，上不上，下不下。如果让她演十八九岁的人物，她好像可以，但如果让她演妈妈婆婆女上司的角色，她好像也可以。
如果不能在现在立住脚，未来找来的会是什么样的角色，程苔早就有数了。过了这两年，那些青春年少的角色不会再考虑她了。除此以外，电视屏幕上哪里还有什么女性角色，不外乎就是妈妈，婆婆女上司等等。
最近这段时间，程苔没有新戏约，但是经常出现在有些剧的宣传通稿中。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出演，却还是有了一些话题度。尤其是其中有一部剧，男演员才毕业，传出程苔要出演女主角后，一时引起热议。很多人留言，嘲笑程苔“吃嫩草”“也不看看自己的眼角纹”。
说来也是奇怪，与程苔同龄的男演员，和十八九的女演员演情侣档似乎都可以。要是和十八九岁的男演员演情侣，会有什么样的言论，程苔想都不敢想，太可怕了。
花无百日红，每个人最后都会老去，会离开，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遗忘。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在年龄上做文章呢？
程苔只是觉得可笑，嘲笑她年龄的人，觉得很有意思，但又有谁能永远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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