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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噩耗

    沉默一段时间后,程苔似乎发现了更大的世界。她能够听到更多的声音,可以听到风的声音,花的声音,这种感觉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才有过。

    夏天的时候,她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摇着蒲扇,偶尔她会抬头看看天空,听风吹过院旁边树木枝叶间的声音。

    那时的她能听见风声,蝉鸣,还有井水波动的声音,还有别的人听不到的花的歌声,云的脚步声。后来的她,所有心思都在努力听别人心中的声音,话里的声音,至于大自然的声音,她是越来越听不见了。

    接到信息的时候,程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她说不出话来,没有办法打电话过去核实清楚,只能焦急地跑去敲齐蔓房间的门。

    齐蔓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睡衣,没有穿鞋,睡眼惺忪地看着程苔,还没有说什么,程苔急得把手机递给了她,齐蔓接过来又讲了半天,表情凝重,看着程苔,慢慢地说:“段人行的墓地,昨天夜里真的被人挖了。”

    前天夜里刚下了一场秋雨,程苔的旧伤处又开始疼痛,即使是坐车,她也觉得疼痛难耐。她顾不上等齐蔓来扶住自己,一下车跌跌撞撞地往段人行的墓前跑去。

    虽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但是看到现场的混乱时,程苔还是被震惊了,顿时失去所有的力气,一下坐在地上,衣服脏了她也顾不上。

    她微微张开嘴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低沉的声音。

    程苔好不容易站起来,扑了过去,谁拦着她都没有用。

    她在混乱的一堆东西中努力找什么东西,双手都是泥土,才找到了墓碑上的照片。她小心翼翼地擦去照片上的灰尘,放在手心里,终于发出了这段时间她最响亮的一句话,但也只是喊:“啊,啊,啊。”

    “程程。”齐蔓急切地跑过来,好不容易才把程苔扶起来。

    程苔抓着齐蔓的手腕,哭着问:“为什么这么恨他啊,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开口,满嘴都是血腥味,话都说不清楚。程苔不知道是谁这样恨着段人行,让他要经历这样的不安宁。

    后来警察告诉她,人抓到了,是一个曾经在网络上留言的人,因为被程苔起诉失去了工作,所以怀恨在心,跟踪程苔几天以后,趁着夜色做出了这件事情。

    程苔靠着沙发,安静地听警察说话。知道她有旧伤,警察专门给她拿来了毯子和暖灯。程苔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光是听别人说话都已经浑身无力。

    听到事情的原委,程苔陷入了混乱。她只是想要为段人行讨回一个公道,为什么最后还是会害了段人行。她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如果做对了,为什么段人行离开后还是没有安宁,如果做错了,那又是错在哪里,她只是想要那些造谣的人道歉而已,有什么错。

    但让程苔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只是开始,随着这件新闻成为话题,已经开始有人引领话题,将段人行和程苔曾经的负面新闻拉出来吸引注意力。

    程苔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笑,但她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借着段人行的事情有别的想法。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她。

    她成为moss.w品牌创立以来第一位形象代言人,甚至于品牌方为了纪念双方合作,特地把这个品牌的中文名定为吾苔,以此作为程苔的纪念。

    此外,剧方也回复了工作室,他们会尽可能地调整拍摄计划,配合程苔的康复日程,不会耽误拍摄进度,也不会让程苔需要用配音,从未影响她评奖。

    虽然程苔为了恢复在禁声,但她依旧是话题人物,戏约时尚资源不断。

    她倒在沙发上,不知道人生就是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这一波来势汹汹,似乎认准了程苔没有回手之力,大肆地利用各大娱乐媒体号明里暗里地抹黑程苔,甚至就连程苔先前带着侄子逛商场的照片都传出来,试图说明程苔早已结婚生子的事实,除此以来,还用她先前演反派角色时的花絮来鱼目混珠,给程苔扣上耍大牌和脾气糟糕的帽子。

    更糟糕的是,在这个时候,程苔戴着口罩和瞿山南见面也成为了热门话题,很多人再次认定程苔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

    目前为止,程苔的工作室只发了一纸声明,但这声明确实只是一张纸,什么用都没有。

    程苔也在犹豫,思考除了发声明她还能做什么,这一波明显就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抹黑,打的就是她一个措手不及,料定段人行的事情早已让她身心俱疲,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

    但这些人,还是低估了程苔。

    虽然程苔手里没有圈内最多数量的媒体号,但她手里也是有媒体号的,而且世界上又不止一个公关公司,别人可以找优秀的团队来设计她,她也可以出钱找更优秀的团队回击。营销这种事情,只要舍得花钱,总会有回声,而且如果能够收放自如,还会了无痕迹。

    程苔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相反还让工作室旗下的媒体号质疑自己,暗讽自己,然后过两天立马放出澄清,并且公开道歉,用词诚恳,这样的转变比第一时间全网澄清好多了,还撇清了自己营销的痕迹,甚至于还故意让一两个媒体号自编自导一场掉皮大戏,赢得同情分。

    而且他们不曾想到这时候的程苔居然会突然声势浩大地开记者会,并且在记者会上痛斥了最近一系列的事情,但对于段人行墓地遭受到破坏的事情只字不提。

    程苔是不会承认段人行墓地被破坏这件事的。如果承认,难以想象家里会有多大的动静,大伯大伯母的生活恢复了以前的平静,程苔是不会放手让这颗大石子沉下去的。

    因为自己没法开口解释,程苔只好拜托路白给大伯大伯母打电话。

    她的声音还在恢复,话都说不清楚,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既然不够力量正面回应,那就打苦情牌,虐粉固粉不是她的目的,程苔要的是更多的路人缘。

    程苔一直演的角色都是比较强势,完全没有柔弱气质的类型。她在记者招待会上,依旧是这样的形象,即使话都说不清楚,但她依旧很坚持,放言要与造谣恶意诋毁的人拼到底,绝不会退缩。

    造谣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但是辟谣却有很高的时间和金钱成本。打官司赔的钱,还不够程苔请律师的。很多人都觉得程苔另有所图,不会做亏本的声音,但她能图什么呢?只是图个公道图个清白而已。

    人有喜欢和不喜欢别人的自由,但没有造谣泼脏水的自由。如果别人没有底线,那程苔也只好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就让那些嫉妒她眼红她的人,继续躲在昏暗的墙角吧,继续用各种小心机努力地拉自己下来。笑她丑骂她放荡,讽刺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些拙劣的手段只会让程苔更有素材来打造自己自立自强的形象。

    总有一天,通过努力,她会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领奖台,收视率榜首,观众心中的好演员,无论是哪儿,她都能走过去。

    “我看看,看起来不说话确实影响你了,看看这脸,都要瘦没了。”

    难得有空离开剧组的奚安娜,到程苔家来探病,左看看又看看,有不少感慨。

    程苔裹着毯子坐在那里,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奚安娜坐下来,笑着端起杯子喝果汁,问程苔:“你知道什么最有用吗?”

    程苔摇摇头。

    奚安娜笑着比了个数钱的手势,说:“花钱买东西,再不快乐也会快乐。”

    程苔确实不理解,于是那一天,她跟着奚安娜试鞋子试衣服试包包,差不多买了几年的衣服。虽然程苔往常对穿的用的不怎么感兴趣,但似乎也明白了奚安娜的话,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快乐也是最直接的快乐。

    “来,笑一笑。”奚安娜打了个响指。

    程苔只好笑了笑。

    奚安娜喝了口果汁,说:“妹妹,要不要让他去和我妈妈外公做伴,山清水秀,想一想吧。”

    这一下午,走得程苔双腿酸痛,连原先的膝盖疼似乎都被盖过去了,她双目无神,喝个水都差点手松,把水倒到衣服上面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程苔想着奚安娜的建议,考虑要不要给段人行换个地方。

    警察问程苔需不需要去认一下抓到的人,程苔拒绝了。她不想知道是谁做的,也不想见对方,她本来已经找好了律师,但迁帆还是找到了她。程苔已经没有办法再说话,连原先的发声训练都暂停了,她还记得那个和爸爸差不多年纪的医生痛心疾首地嘱咐她不要再说一个字,否则真的有可能以后都发不出声音。

    迁帆安慰程苔:“程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因为他也是我的家人。”

    程苔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迁帆。

    迁帆收回目光,慌乱地去整理自己的东西,说:“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你的家人,你是我的客户,他也就是我的家人。”

    听到这句话,程苔轻轻地叹口气,随即转头看着迁帆办公室的窗外风景,轻轻地点点头。

    迁帆本来要送程苔回家,但程苔拒绝了,她笑着晃晃手里的车钥匙。

    但上车前,程苔手里的车钥匙却掉在了地上。她想要捡起车钥匙,却正好看见了迁帆的父亲。父子两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色都很轻松,走着走着,程苔看见迁帆的父亲伸手轻轻地掸去迁帆衣领上沾到的东西。

    这样一个父子间其乐融融的场景,却刺痛着程苔的眼睛,也刺痛着她的脑袋,她觉得头痛欲裂,但又说不出来。

    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想要捡起钥匙,但手上没有力气,抓了几次都只是抓了个空。最后程苔索性坐在了地上,靠着车轮胎,无力地呼吸。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在律所碰见迁帆的父亲,主动打招呼:“叔叔你好,我是程苔。”

    迁帆的父亲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好,你是当年妈抓着不放的那个孩子吧?”

    程苔点点头,“是我。”

    “好多年没见,你一点儿都没变。”

    “哪能没变啊,我都变老了。”

    迁帆的父亲笑着说:“这孩子,你要是都变老了那我成了什么。妈一直在念叨,说什么那个孩子啊,要找到那个孩子啊,奶奶对不起他。还好遇到了你,孩子,我们是要好好谢谢你,让妈走之前安心。”

    他们当时都以为迁帆奶奶当年是糊涂了,不曾想过,世界上真的有过这样的一个孩子,他的出生年岁,就连性别,都无人知晓。

    程苔坐在段人行的墓前,忽然开始流眼泪。她好像很久没有哭过了,刚开始程苔还努力地擦眼泪,在心里嘲笑自己是个爱哭鬼。

    但她的眼泪越来越多,索性放弃了,抱着腿痛哭起来。

    程苔知道,她只能在这里哭一场,等到出了墓园,她还是光鲜亮丽的女演员,有人气有作品有话题度,有爱她支持她的粉丝,有一堆好朋友。

    不知道哭了多久,程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吸了吸鼻子,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在心里对段人行说:“没事的,我没什么好怕的,到今天我都没怕过。只要活着就有可能,你被拿走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帮你拿回来,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再欺负我们。”

    如果陷在怨恨中走不出来,那样只是浪费时间。她要好好活着,要拿回版权,要替段人行讨回被抄袭的公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段人行就是有才华。

    程苔像以前一样,去看了瞿连亭。她知道自己以后可能不会再来看瞿连亭了。其实他们早就没什么联系的必要,再见面有百害而无一利。

    临走时前程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想起那天在阳台上他对自己说,孩子,要放下。

    她早已心无牵挂,放下了一切。

    程苔决定放弃那块墓地,她不再需要有这样一个地方来继续怀念段人行。墓地里面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个空壳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她想念段人行,会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看见他的身影,山川大海,江河湖泊,春雨秋风。

    他在每个角落,也在程苔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