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交替
黎泽雨是被一首纯音乐的铃声吵醒的。
他眯着眼在床边搜索铃声来源，碰到一块正在震动的不知名东西，微微睁开眼，发现是一部粉红色的手机，这时铃声已经结束，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来自于苗瑶。
苗瑶？黎泽雨感到疑惑，虽然昨晚才在同学聚会上见过，但他应该没有存储苗瑶的电话才对。
黎泽雨划开屏幕，发现需要解锁，尝试指纹解锁无效，输入自己生日也没用，皱了皱眉头，恍然大悟，手感不对，这并不是自己的手机，自己的手机是黑色的，一直都是震动模式，即没有设置铃声，也不没有设置需要解锁。
这时他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家，从摆设和家具上看也不像是在酒店，有书桌、凳子、茶几、衣柜、落地镜，还有一张化妆桌和一面化妆镜，上面有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
发生了什么？难道昨晚喝醉了，被谁带到别人家了？黎泽雨尝试回忆昨晚发生过的事，聚会上，自己见到的只有五名大学同学，那是以大学期间关系极好的两间四人宿舍组成的小型同学聚会，本应有八人参与，实际只有六个人到场。
从聚会开始到结束的记忆还算清晰，记得聚会结束后，秦萧和陶诗诗、苗瑶和米小婷各自两人为组离开，剩下自己和奚河，自己本想载奚河一程顺便聊些话，却被推脱了，于是自己一人回家，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后，处理了些工作文件，然后洗澡，用了一会手机便睡了——再醒来，就是现在。
“莫名其妙啊……”
黎泽雨边嘀咕边起身，感觉身体有些异样，肩膀有点沉，胯下有点轻松，自己的手白得有点过分了，纤细得像是女人的手。
等等，这是—
“我去……”
眼前是一名穿着粉红色睡衣的长发女人，睡眼惺忪、神态不好，但有着美人胎的底子，可以看出打扮以后是一名相当漂亮的女人，事实上他也确实见过打扮以后的样子，因为这名女人他认识的，她是秦萧交往了八年的女朋友陶诗诗。
是那种男人们最想要的、有着贤妻良母气质的女人，秀外慧中、落落大方，据说双方父母也很满意，只差个良辰吉日就能步入婚姻的殿堂。
什么鬼！？黎泽雨大吃一惊，走出房门，慌张地左顾右看，又跑向客厅，试图找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却感到陌生，最后走到窗户旁，拉开若隐若现的窗帘，窗外是陌生的楼外风景，背后则是陌生的一居室。
无论是这个家、这个客厅还是这外面的一切，全都不熟悉，除了记忆，这里没有一件是自己熟悉的事物。
这不仅仅是自己被带到不认识的地方或者自己变成了别的样子那么简单，这是从里到外全都变了！
微微反光的窗户像一面魔镜，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有精致的容貌、赛雪的皮肤、纤细的手臂和曲线玲珑的身材，是位美丽动人的女人，可自己原本是男的，是一名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正值事业上升期的单身男人！
“这是搞什么鬼啊？”黎泽雨愣了半晌，“我跟陶诗诗换了身体？”
半小时后，黎泽雨出门了。
这半小时里，除了梳洗、穿衣外，更多的是仔细查找屋子里有没有可以当作线索或提示的东西，然而唯一的收获是餐桌上的面包，生产日期是6月1号，是昨天，大概是昨晚陶诗诗买来准备今天当早餐的，被他吃进肚子里了。
出门走下楼，周围的建筑物主要以居民楼为主，各种商铺、餐馆、便利店围绕而建，其中黎泽雨唯一认识的是海天路小学，不算有名，但他听秦萧说过，陶诗诗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在这所小学担任英语教师，这算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至少这里还是自己居住了27年的汉洲市。
黎泽雨目前的打算是找到“自己”，或者说有着黎泽雨原本外表的那个人，只是陶诗诗的手机需要解锁，她的家里又没有座机，只能在附近的便利店借用店员的手机。
多亏陶诗诗有着漂亮的外貌，走进最近的便利店，跟店员说了下请求对，对方就热情地借出自己手机。
“谢谢。”黎泽雨向对方表示感谢，熟练地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打出去，没等多久，电话通了。
“喂，你好。”对面传来熟悉的男声，是原本属于他的声音。
“你好，是黎泽雨吗？”黎泽雨问。
“是，请问你是？”
“我是陶诗诗，我们昨晚聚会上见过面的。”
“哦，记得的，有什么事吗？”
“嗯，怎么说呢……姑且我再确认一下，你真的是黎泽雨？是黎泽雨本人？”
“是、是的。”
对方有些慌张，这是好消息，这说明对方有可能跟自己一样，内在跟外表不一致，很有可能就是陶诗诗。
不过黎泽雨不打算立即确认实情，而是循序渐进：“那你不应该问我有什么事吧？”
“啊？”
“你现在在家？”
“在家。”
“是在捷越小区？能麻烦你到附近的蓝月亮咖啡厅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这、不好意思，我暂时……”
“嗯？”黎泽雨感到惊讶，这似乎与自己的猜测不一样，如果电话对面的“黎泽雨”的内在是陶诗诗，那发现跟他通话的是原本的自己时，应该也会迫不及待想见面才对，继续说道，“昨天不是说了今天见面吗？”
“是、是吗？”对方似乎不确定。
这当然不是真的，陶诗诗可是秦萧的女朋友，怎么可能单独与自己见面，能单独通话了不起了，要见面也是秦萧在场的情况。
如果被这样问的是黎泽雨自己，他的回答肯定是“没有”，但对方却是犹豫，这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拜托了，我有事找你，或者我到你家里来也可以。”
“啊不，那……还是到咖啡厅吧。”
“好的，我半小时后到，咱们不见不散。”黎泽雨说完，便挂了电话，递回给店员，说，“谢谢你了。”
“哦，不客气。”
店员面露诧异地接过手机，大概没想到有着漂亮外表的自己说起话来，竟有点咄咄逼人吧。
事实上，如果是陶诗诗本人确实不会这么说话，但现在有着陶诗诗外表的可是黎泽雨。
不过他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奇怪，即不想见面，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过承诺，这不像是陶诗诗，反而像是其他不知所措的人——比如昨晚同学聚会遇到的其他人。
因为不知道打电话给他的陶诗诗是否也发生了一样的变化，为免暴露，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拒绝。不管答案是什么，总归还是要见一面。
黎泽雨在路边叫停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往蓝月亮咖啡厅。
在路途经过一半时，陶诗诗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又是苗瑶。
“喂，你好。”黎泽雨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谁？”
这问得有些奇怪，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黎泽雨意识到多半对面跟自己一样，也是内在与外表不一样的奇怪现象的受害者。
“我是陶诗诗，昨晚才见过面，你忘了吗？”
“哦，是见过面，但是陶诗诗在我旁边。”
“旁边？”黎泽雨感到惊讶，问道，“她的外表是陶诗诗？”
“外表？不，她的外表是秦萧。”
陶诗诗现在是秦萧！
秦萧是自己大学期间的舍友，是同宿舍四人中最先认识另一间宿舍成员的人，两间宿舍成员的性别不同，黎泽雨这边是男人，陶诗诗那边是女人，两间宿舍的成员之所以会互相认识，是以秦萧与陶诗诗交往为源头的，所以几人之间的联络主要以秦萧、陶诗诗为主。
昨晚的聚会正是由他们两人发起，只是到场的六人中，只有女生宿舍的成员到齐，男生宿舍这边只有黎泽雨和秦萧。
如果陶诗诗是秦萧，那另一个“黎泽雨”可以确定是别人了。
“那你是谁？”黎泽雨问。
“我是秦萧，既然你问起了外表，那也就说明了你不是陶诗诗本人，所以你是？”
“啊啊，我是黎泽雨。”
黎泽雨叹了口气，居然是秦萧，他变成陶诗诗后，最不想遇到的就是秦萧，好兄弟变成女朋友，传出去是要笑死人的，只是现状没法隐瞒，他只能如是回答。
“我……我特么的！”对面原本悦耳动听的声音突然爆了粗口，“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返回给你。”黎泽雨不动声色地说。
“特么的！你真的是黎泽雨？”
“是我，不用怀疑。”
“妈的！总之我们现在要见一面，这个替换现象肯定不止只有我们三个人发生，恐怕昨晚参与聚会的都是受害者。”
“替换现象吗？我也觉得，我正在去见外表是我的人，跟他约好了在捷越小区附近的蓝月亮咖啡馆。”
“那我和诗诗也去，另外两个人我负责叫，晚点见。”
“等等，”黎泽雨说，“陶诗诗的手机设了密码，既然她在你旁边，能不能问问她？”
“密码？我知道了，我问问。”
黎泽雨从对方口中听到密码后，挂了电话，输入密码，果然打开了。
待机界面是温馨的海边人影风景图，解锁后第一件事是调成震动模式，然后犹豫了下是否取消密码设置，决定改成增加指纹输入，这样即能方便自己解锁，也能保证内容不轻易外泄。
十几分钟后，黎泽雨到了蓝月亮咖啡馆门外，推门走进去，一眼就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看见了有着原本属于自己外貌的“黎泽雨”。
黎泽雨自问可以称得上一表人才，身高一米七，身材健壮，容貌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平常也会注意举止，给人彬彬有礼的印象，今年27岁，五年前于重点大学汉州大学毕业，两年前于同校硕士毕业，如今在汉国银行汉洲支行信贷部工作，刚刚打下迈向光明未来的基础。
咖啡馆里的店员似乎想要为他服务，黎泽雨婉言拒绝，走到“黎泽雨”所坐的园桌旁，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向对方说道：“你好。”
“黎泽雨”点了点头，回道：“你好。”
“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是谁？”黎泽雨问。
“黎泽雨”似乎比在电话里谈话时镇定多了，面不改色地说：“我是黎泽雨。”
“那好，你的生日是哪天？”
“3月22日。”
居然知道？是从谁口中得知的？或者是在自己手机上发现的？黎泽雨感到惊讶，但逼迫对方露出马脚的方法还有很多，接着问：“请问你的工作地址。”
“这……你问这个做什么？”
“为了确定你是不是黎泽雨，你现在的工作地址总该知道吧？”
“汉国银行。”
“具体点？银行地址那么多，具体是哪个？”
“这、这个没关系吧。”“黎泽雨”吞吐地说。
黎泽雨又问道：“你的上司是谁？工作内容是什么？有哪些同事？”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找我就想问这些？”
“当然不是，我就直说了，你不是黎泽雨。”
“你在胡说什么——”
“我虽然外表是陶诗诗，但是我内在是黎泽雨，”黎泽雨看到对方瞪大了眼睛，继续道，“虽然还不敢确认，但秦萧现在的外表应该是苗瑶，陶诗诗则是秦萧，秦萧把这个称作替换现象，我不知道发生这个现象的还有谁，不过你肯定是其中之一，所以你是谁？苗瑶？或者奚河、米小婷？”
“黎泽雨”愣了半晌，似乎放弃了争辩，慢吞吞地说：“我是米小婷。”
米小婷？不是苗瑶？也就是发生替换现象的不仅仅自己四人，而是五人，既然有五人，那剩下的奚河也很有可能是受害者。
“这个事你告诉别人了吗？”黎泽雨问。
“没有。”米小婷摇头。
“那就好，这件事除了同样发生替换现象的我们外，谁都不用告诉，尤其是我的家人和同事。”
“嗯，然后……现在该怎么办？”
“等等吧，秦萧、陶诗诗正在过来，他应该联系了奚河和苗瑶，等他们过来再商量。”
“哦，你刚刚说秦萧是苗瑶？陶诗诗是秦萧？”
“嗯，外表是。”
“那现在在我身体的可能是奚河或苗瑶的意识？”
“大概吧？谁知道呢。”
黎泽雨耸了耸肩，他也是受害者，当然得不出答案。
按照现在各个人的理解，他认为是换了身体，米小婷认为是换了意识，秦萧则称之为替换现象，目前来看都没差，都是指外表与内在和原本不一致，只是秦萧的称呼更统合一些。
不过真的是替换现象吗？这个现象从科学上讲就不合理，完全是天方夜谭，有没有更符合现有科学的解释？
没等他深入思考其他解释，一道熟悉的身影随着缓慢的脚步声出现在黎泽雨、米小婷两人旁。
“奚河。”黎泽雨打了一声招呼。
奚河是一名有着茶色微卷长发的女人，举止端庄、温雅，旁人一看，就觉得是位知性、成熟的女人。
她在四年前还是黎泽雨的女朋友，是续秦萧与陶诗诗交往后，两间宿舍成员唯一有过交往关系的情侣，。从大学期间到大学毕业后一年，一共持续交往了两年，当时只有他留在校内读研，其他人都各奔东西，奚河去了一家有名的国际外贸公司工作，两人间的见面次数说多不多、说短也不短，至少表面上相安无事，所以当奚河提出分手时他是感到意外的。
当时黎泽雨问过原因，奚河只回了一句“腻了”，自那以后就断了联系。
等到黎泽雨硕士毕业，也进入社会后，多多少少猜到了奚河可能分手的原因，只是一直未能确认。在昨晚聚会结束时，他曾打算找她确认，却被拒绝了，当时还想着以后再说，没想到现在竟发生了替换现象。
“你们好。”奚河从旁边挪了一道椅子坐下，左右观察了下黎泽雨两人，问道，“你们是陶诗诗和黎泽雨？”
会这么问，就说明奚河多多少少从秦萧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也许不该说奚河，而是“奚河”了，如果秦萧没确认她是否替换现象的受害者，应该不会让她来这里。
“我是黎泽雨，她是米小婷。你是奚河还是苗瑶？”
“我是苗瑶。”对方说。
果然，这答案不算意外，既然对方不是奚河本人，那奚河现在应该在米小婷的身体里。
如果这个推测属实，他们六人间的替换现象结果就可以确认了，他变成了陶诗诗；陶诗诗变成了秦萧；秦萧变成了苗瑶；苗瑶变成了奚河；奚河变成了米小婷；而米小婷则变成了他。
不久后，有着苗瑶外表的秦萧、秦萧外表的陶诗诗和米小婷外表的奚河都到了。
“那么，我姑且问下，有谁对这个现象有别的认识？比如说预感、异样或者线索什么的。”秦萧问道。
“没有。”
“没……”
众人要么否认要么摇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秦萧继续问：“那昨天你们聚会结束后都做了什么？我的话，送了诗诗回家后，我就在家里玩了会游戏，大概玩到半夜，两三点的时候才睡，结果早晨起床上厕所时发现外貌变了。”
“我在楼下买了面包，回家就回复了下同事、家长发来的消息，大约十一点就洗澡睡觉了。”陶诗诗说。
“我逛了会街，可能比大家晚点到家，不过没发生什么意外。”奚河说。
“我和米小婷一起租了房子，一起回去后就没出过门。”苗瑶说。
“嗯，之后我们看了会电视，洗完澡后就各自回屋了。”米小婷说。
轮到黎泽雨了，他的报告也差不多：“我回家处理了些工作文件，然后洗澡、用手机……直到睡前都很正常。”
“也就是说大家都一样，睡觉前没发生，醒来后就变样了吗？”秦萧问完，大家都沉默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聚会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到半夜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才发生替换现象吧？”
“可是聚会没发生什么啊？”
“也就正常的聊天吧。”
“是啊。”
就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时，黎泽雨说道：“直接就下定义称作替换现象，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草率？难道还有别的解释？”秦萧问，
“不管怎么说，替换现象也太不符合实际了，”黎泽雨顿了顿，说出自己新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我们就是身体的主人本人，你就是苗瑶，我就是陶诗诗，只是我们被洗脑了，忘记了以前的经历，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以为自己是秦萧和黎泽雨？”
黎泽雨说完，众人再次沉默。
到刚刚为止，他们都认为现状是外表与内在和原来不一致，被谁用某种方法替换了身体或意识，好比这里的六个人，每个人的外表和内在都用同一种颜色代表，而替换现象导致他们被拆分成十二份重组，红色外表跟蓝色内在组合；蓝色外表跟黄色内在组合；黄色外表又跟绿色内在组合……以此类推，变成了外表与内在和原来不一致的新的六人。
而黎泽雨提出的观点则是内在被染了色，是例如原本红色的外表和内在中，内在被染成了蓝色，刚好这个蓝色又是其他五人中的某一个人所代表的颜色，因为分辨不出是否染过色，所以以为是互相替换了身体、意识。
“洗脑确实比替换现象更符合实际，从技术手段上讲也更有可能实现，但谁能仅凭一夜时间就完成这么大的操作？记忆也不单单是指过去的经历，还有知识、情感等等，全部都重洗一遍，仅凭人类现有的技术做得到吗？而且，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奚河问。
“是啊，比起符不符合实际，为什么是我们更重要。”米小婷附议。
“也许只是刚好呢？比如说完成这个操作的是外星人，他们只是在人类当中刚好选中了我们，虽然我们觉得自己跟别人有差异，但在外星人看来，我们就是一群小白鼠，跟其他人并没有区别，只是刚好选中了我们。”秦萧说。
“外星人吗？既然是外星人，那比起洗脑这种麻烦的操作，直接换脑是不是更简单？”
“是啊，换脑也是有可能。”
“没伤口怎么说？”
“也许是不用制造伤口的外科手术或者能迅速恢复伤口的医疗技术。”
“先别将始作俑者定义成外星人吧，这样根本谈不上实际，也找不到变回原样的方法了。”黎泽雨说。
“确实，着重实际谈论的话，替换、洗脑、换脑中，洗脑算是最有可能以人类技术实现，但我们怎么分辨是否被洗脑了？”奚河问。
“这个我也正在思考，问题在于需要参照物，如果我们可以以自己的记忆的身份行动，在日常生活中总能发现既视感或不合适的差距，用以分辨记忆的真假，但现在我们的身份是别人的，只能依靠别人的记忆做参照，哪怕有既视感也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有感到差距也有可能是转达记忆内容不准确导致的。”黎泽雨说。
“说白了，还是没有找到破局的方法。”
秦萧一锤定音，没错，不管猜测再有多少，是否符合实际，无法确定真相的猜测都是无意义的。
“破局的话，是不是可以从我们六个人之外寻找？”苗瑶问。
“六个人之外？”秦萧眉头一翘，“你是说章猛和谢泽明？”
“记得你昨晚说过，谢泽明他五年前就去美国一直未归，但是章猛呢？他原本不应该到场吗？”
“当时他说女朋友临时找他有事，来不了。”
“那他可以带女朋友一起来吧。”
“也许他不好意思？或者有其他重要的事？不管他做什么去了，都没必要找他，章猛没能力做这样的事。”黎泽雨说。
“是啊，他运气好，没到场受害，我们就不用管他了吧。”秦萧也说。
“万一呢？”苗瑶却不依不饶，“我知道这不符合实际，但我们的现状就已经不符合实际了，现在就只有这一点能够怀疑的地方，难道不该抓住这点全力挖掘吗？”
“挖掘什么的，也要着重实际啊。”
“这不实际？只是问个话也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
黎泽雨、秦萧无言以对，作为舍友，他们维护章猛是天经地义，但苗瑶说的话何错之有？所谓急病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不也正是因为无路可走，不得不搏一搏吗？
“就算要找章猛，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去找他。”秦萧说。
“不需要全部人都去见面，让走得近的一两个人去吧，比如你和黎泽雨。”奚河说。
“问题是我跟黎泽雨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秦萧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陶诗诗说，“你是我们之间的联络人，所以找章猛肯定需要你，只是现在我是你，所以我也得去。”
“这不行，我和秦萧之间又没关系，而且让章猛看见有我外表的秦萧和你一起去，不就会怀疑三角恋？”苗瑶急忙道。
现在秦萧外表是苗瑶，陶诗诗外表是秦萧，如果是像现在这样多人的公共场所在一起，她也就默许了，但仅仅两个人一起跟某人见面，怎么想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秦萧犹豫了一下，说：“关于这点，如果没法变回原样，我可能真的要跟诗诗多走动的，因为诗诗她没法胜任我的工作。”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苗瑶站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
“你们之间的事晚点再讨论吧。”眼见谈话方向不对，黎泽雨及时打断话题，“如果这个现状无法改变，为了以后着想确实要决定相应的对策，但既然谈到章猛，那就早点把跟章猛的事解决了，秦萧不能和陶诗诗一起，就我跟陶诗诗去。”
秦萧沉默半晌，嘀咕道：“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你顶着我女朋友的外貌。”
在这之后，陶诗诗跟章猛通话，得知对方在家，表示“秦萧”和“陶诗诗”要前往拜访，章猛答应了。于是黎泽雨正开着原本属于秦萧的私家车和陶诗诗前往章猛家的路上。
只是路上并不安静，途中黎泽雨、陶诗诗都没说话，但以秦萧、苗瑶为主的争论声正从陶诗诗的手机里发出。
因为秦萧、苗瑶对他们前往章猛家感到不放心，建了一个只有他们六个人的群，要求他们打开语音通话，以备直播等会的询问现场。
然而直播尚未开始，那边的话题就回到了秦萧、苗瑶原本的争论上。
秦萧是富二代，家里经营着一家电器公司，不大不小，胜在完全掌握自家人手中，如今他正以副总的职位在公司就职，仅次于他父亲，为以后继承他父亲的职位做准备，而替换现象发生后，专业不同的陶诗诗无法胜任副总工作，所以需要帮手是肯定的，只是苗瑶并不希望秦萧以她的身份去做这个帮手。
说起专业，在大学期间，男生宿舍成员和女生宿舍成员的专业是不一样的，男人这边都是经济学专业，女人这边则是英文专业。
大学毕业后，男人这边，黎泽雨继续读研直到硕士毕业后去汉国银行工作；秦萧直接到自家的电器公司就职；章猛是自由职业者，据说在炒股；谢泽明则出国读研，去美国后至今五年未归，单以学历而轮，谢泽明是他们之中成就最高的。
女人这边，陶诗诗考取了教师资格证，去了海天路小学担任英语教师；奚河去了国际外贸公司工作，主要负责与外国人沟通；苗瑶和米小婷则去了一家出版社，工作内容一般是翻译、校对来自国外或发往国外的文章。
“在我家公司给的薪水更高，就算身体换回来后也不会改，肯定比你在出版社的薪水高多了。”
“才不是薪水的问题，是名誉！谁都知道换回来以后你还是会跟陶诗诗在一起，那时我的名誉怎么办？”
“怎么怎么办，我又不会用你的身体做什么，你担心什么啊？”
“你不会做什么？那别人怎么看？”
“别人？你担心别人议论的话，到时我给你安排个新环境，可以不在我家公司，绝对让你满意。”
“你在说什么啊？才不是工作环境那么简单的事！”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可以？”
秦萧、苗瑶的争论反反复复无归就是身体的新主人要改变工作地点，而旧主人却不肯，其实结局谁都猜得到，主动权在秦萧手上，即使苗瑶百般不愿，也无法阻止他到自家公司工作。
黎泽雨就是看透了这一点，不想参与即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争论才打断他们话题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听。
“快到了，等会见了章猛，以你为主询问？”黎泽雨问。
“还是你询问吧。”陶诗诗说。
“用你的身份询问没关系吗？”
“没关系。”
“但是——”黎泽雨正欲说话，也被人打断了。
“没关系个头啦！”似乎对陶诗诗的话感到不满意，手机那边的秦萧囔囔道，“注意下你的形象啊，你问就行了，问题无非就是昨晚干什么了；有没有证明他跟他女朋友一起的证据；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而已，反正都是白费功夫。”
黎泽雨对秦萧的话十分认同，这场询问主要是展现给女人们看的，替换现象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哪可能跟章猛有关系？即使有关系，多半也是受害者。
他和秦萧不愿意接触章猛的原因，除了维护舍友，其实还有害怕泄露真相的担心——如果被昔日同窗知道自己变性了怎么办？
但他并不打算对此发表意见，而是说道：“你也知道注意形象，所以苗瑶才担心你坏了她的形象，你还是先安抚好你那边吧。”
话毕，黎泽雨把手机调到静音，然后将车停下，他们已经到了章猛家附近。
“叮咚。”
按了门铃不久，门就打开了，一位人高马大的胖子满脸笑容地招呼他们进来，正是章猛。
章猛身高大约一米七，算是中等偏上的个子，只因为是胖子，脸上、身上都是肥肉，无形间拉低了身高的优势，导致看起来肥嘟嘟的。
“稀客呀稀客，没想到还带着陶诗诗来了。”章猛说。
“毕竟好久不见，昨天聚会你又没来，同学们让我来看看你。”陶诗诗模仿秦萧的语气，将从车里带来的礼品递给章猛。
在进门前，黎泽雨表示以陶诗诗为主交谈，毕竟秦萧在场，以陶诗诗为主交流实在不恰当，他原本也只是以防万一才来的。
章猛将两人引进客厅，章猛家也是租的房子，是间一居室，不过跟陶诗诗家比就糟蹋多了，一些不常用的角落积满了灰尘，起码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
“你俩怎么样啊？什么时候结婚？兄弟我迫不及待地想喝喜酒了。”
“啊，快了快了，最迟一年内吧。”
“这样啊，到时把老谢也叫回来啊。”
“当然，一定要叫的。”
章猛和陶诗诗谈着没有意义的话持续了十来分钟，黎泽雨觉得差不多可以推进话题了，说道：“听说章猛交了女朋友，我们几个女生可是大吃一惊呢。”
“哈哈，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昨晚明明是同学聚会，我却临时说不去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可以带女朋友过来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哦，倒也没什么，她发烧了，要我送她去医院，不然我肯定会带过来啊。”
“那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章猛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现在在家休息呢，晚点我准备去看看她。”
黎泽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接下来该把话语主动权让回给陶诗诗了。陶诗诗恰到好处地表示怀疑：“真的吗？不是在骗人吧？”
“真的啊，我这还有她发来得信息呢。”
“哦？聊了什么？让我看看。”
“啊？这不好意思吧？”
“没关系啦，就看看。”
“行、行吧……”
陶诗诗借过章猛的手机，装模作样地评论了一番，还让给黎泽雨瞄了几眼后，才还给章猛。这样就完成了“昨晚做什么”、“证明跟女朋友在一起的证据”两项任务了，剩下的只有“确认有没有不对劲的事物”。
“最近有什么麻烦或者不对劲的事吗？”陶诗诗问。
陶诗诗是用一副随口一提的语气询问的，也许并不认为能得到什么意外消息，没想到章猛竟说道：“有啊。”
黎泽雨愣了，问道：“什么事啊？”
章猛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就是她父母啊，她家人嫌我胖，嫌我没有正经工作，说我不务正业，都说我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还不信，竟百般阻拦我跟她交往，真的让人无奈啊。”
“哦，是这样啊……”黎泽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暗骂一声死胖子，装模作样。
接下来的事又聊了半小时没意义的话，黎泽雨、陶诗诗才离开章猛家。
“接下来直接送你回家，还是回咖啡厅？”黎泽雨问。
“去咖啡厅吧。”陶诗诗说着，将静了音、只能让对面听到的语音通话关掉了。
黎泽雨感到惊讶，问：“不听听那边怎么说吗？”
“那边想说什么大致上也猜得到，接下来回程的路上，我想跟你单独谈谈。”陶诗诗说。
“哦，也是，这替换现象看来一时半刻没法变回，我得用你外貌生活，是需要听下你的意见。”黎泽雨不以为意。
不料陶诗诗却摇摇头，说：“这没关系，我相信你能扮演好，只是我负责的班级里有个学生，希望你能关照一下。”
他眯着眼在床边搜索铃声来源，碰到一块正在震动的不知名东西，微微睁开眼，发现是一部粉红色的手机，这时铃声已经结束，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来自于苗瑶。
苗瑶？黎泽雨感到疑惑，虽然昨晚才在同学聚会上见过，但他应该没有存储苗瑶的电话才对。
黎泽雨划开屏幕，发现需要解锁，尝试指纹解锁无效，输入自己生日也没用，皱了皱眉头，恍然大悟，手感不对，这并不是自己的手机，自己的手机是黑色的，一直都是震动模式，即没有设置铃声，也不没有设置需要解锁。
这时他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家，从摆设和家具上看也不像是在酒店，有书桌、凳子、茶几、衣柜、落地镜，还有一张化妆桌和一面化妆镜，上面有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
发生了什么？难道昨晚喝醉了，被谁带到别人家了？黎泽雨尝试回忆昨晚发生过的事，聚会上，自己见到的只有五名大学同学，那是以大学期间关系极好的两间四人宿舍组成的小型同学聚会，本应有八人参与，实际只有六个人到场。
从聚会开始到结束的记忆还算清晰，记得聚会结束后，秦萧和陶诗诗、苗瑶和米小婷各自两人为组离开，剩下自己和奚河，自己本想载奚河一程顺便聊些话，却被推脱了，于是自己一人回家，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后，处理了些工作文件，然后洗澡，用了一会手机便睡了——再醒来，就是现在。
“莫名其妙啊……”
黎泽雨边嘀咕边起身，感觉身体有些异样，肩膀有点沉，胯下有点轻松，自己的手白得有点过分了，纤细得像是女人的手。
等等，这是—
“我去……”
眼前是一名穿着粉红色睡衣的长发女人，睡眼惺忪、神态不好，但有着美人胎的底子，可以看出打扮以后是一名相当漂亮的女人，事实上他也确实见过打扮以后的样子，因为这名女人他认识的，她是秦萧交往了八年的女朋友陶诗诗。
是那种男人们最想要的、有着贤妻良母气质的女人，秀外慧中、落落大方，据说双方父母也很满意，只差个良辰吉日就能步入婚姻的殿堂。
什么鬼！？黎泽雨大吃一惊，走出房门，慌张地左顾右看，又跑向客厅，试图找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却感到陌生，最后走到窗户旁，拉开若隐若现的窗帘，窗外是陌生的楼外风景，背后则是陌生的一居室。
无论是这个家、这个客厅还是这外面的一切，全都不熟悉，除了记忆，这里没有一件是自己熟悉的事物。
这不仅仅是自己被带到不认识的地方或者自己变成了别的样子那么简单，这是从里到外全都变了！
微微反光的窗户像一面魔镜，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有精致的容貌、赛雪的皮肤、纤细的手臂和曲线玲珑的身材，是位美丽动人的女人，可自己原本是男的，是一名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正值事业上升期的单身男人！
“这是搞什么鬼啊？”黎泽雨愣了半晌，“我跟陶诗诗换了身体？”
半小时后，黎泽雨出门了。
这半小时里，除了梳洗、穿衣外，更多的是仔细查找屋子里有没有可以当作线索或提示的东西，然而唯一的收获是餐桌上的面包，生产日期是6月1号，是昨天，大概是昨晚陶诗诗买来准备今天当早餐的，被他吃进肚子里了。
出门走下楼，周围的建筑物主要以居民楼为主，各种商铺、餐馆、便利店围绕而建，其中黎泽雨唯一认识的是海天路小学，不算有名，但他听秦萧说过，陶诗诗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在这所小学担任英语教师，这算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至少这里还是自己居住了27年的汉洲市。
黎泽雨目前的打算是找到“自己”，或者说有着黎泽雨原本外表的那个人，只是陶诗诗的手机需要解锁，她的家里又没有座机，只能在附近的便利店借用店员的手机。
多亏陶诗诗有着漂亮的外貌，走进最近的便利店，跟店员说了下请求对，对方就热情地借出自己手机。
“谢谢。”黎泽雨向对方表示感谢，熟练地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打出去，没等多久，电话通了。
“喂，你好。”对面传来熟悉的男声，是原本属于他的声音。
“你好，是黎泽雨吗？”黎泽雨问。
“是，请问你是？”
“我是陶诗诗，我们昨晚聚会上见过面的。”
“哦，记得的，有什么事吗？”
“嗯，怎么说呢……姑且我再确认一下，你真的是黎泽雨？是黎泽雨本人？”
“是、是的。”
对方有些慌张，这是好消息，这说明对方有可能跟自己一样，内在跟外表不一致，很有可能就是陶诗诗。
不过黎泽雨不打算立即确认实情，而是循序渐进：“那你不应该问我有什么事吧？”
“啊？”
“你现在在家？”
“在家。”
“是在捷越小区？能麻烦你到附近的蓝月亮咖啡厅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这、不好意思，我暂时……”
“嗯？”黎泽雨感到惊讶，这似乎与自己的猜测不一样，如果电话对面的“黎泽雨”的内在是陶诗诗，那发现跟他通话的是原本的自己时，应该也会迫不及待想见面才对，继续说道，“昨天不是说了今天见面吗？”
“是、是吗？”对方似乎不确定。
这当然不是真的，陶诗诗可是秦萧的女朋友，怎么可能单独与自己见面，能单独通话了不起了，要见面也是秦萧在场的情况。
如果被这样问的是黎泽雨自己，他的回答肯定是“没有”，但对方却是犹豫，这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拜托了，我有事找你，或者我到你家里来也可以。”
“啊不，那……还是到咖啡厅吧。”
“好的，我半小时后到，咱们不见不散。”黎泽雨说完，便挂了电话，递回给店员，说，“谢谢你了。”
“哦，不客气。”
店员面露诧异地接过手机，大概没想到有着漂亮外表的自己说起话来，竟有点咄咄逼人吧。
事实上，如果是陶诗诗本人确实不会这么说话，但现在有着陶诗诗外表的可是黎泽雨。
不过他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奇怪，即不想见面，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过承诺，这不像是陶诗诗，反而像是其他不知所措的人——比如昨晚同学聚会遇到的其他人。
因为不知道打电话给他的陶诗诗是否也发生了一样的变化，为免暴露，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拒绝。不管答案是什么，总归还是要见一面。
黎泽雨在路边叫停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往蓝月亮咖啡厅。
在路途经过一半时，陶诗诗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又是苗瑶。
“喂，你好。”黎泽雨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谁？”
这问得有些奇怪，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黎泽雨意识到多半对面跟自己一样，也是内在与外表不一样的奇怪现象的受害者。
“我是陶诗诗，昨晚才见过面，你忘了吗？”
“哦，是见过面，但是陶诗诗在我旁边。”
“旁边？”黎泽雨感到惊讶，问道，“她的外表是陶诗诗？”
“外表？不，她的外表是秦萧。”
陶诗诗现在是秦萧！
秦萧是自己大学期间的舍友，是同宿舍四人中最先认识另一间宿舍成员的人，两间宿舍成员的性别不同，黎泽雨这边是男人，陶诗诗那边是女人，两间宿舍的成员之所以会互相认识，是以秦萧与陶诗诗交往为源头的，所以几人之间的联络主要以秦萧、陶诗诗为主。
昨晚的聚会正是由他们两人发起，只是到场的六人中，只有女生宿舍的成员到齐，男生宿舍这边只有黎泽雨和秦萧。
如果陶诗诗是秦萧，那另一个“黎泽雨”可以确定是别人了。
“那你是谁？”黎泽雨问。
“我是秦萧，既然你问起了外表，那也就说明了你不是陶诗诗本人，所以你是？”
“啊啊，我是黎泽雨。”
黎泽雨叹了口气，居然是秦萧，他变成陶诗诗后，最不想遇到的就是秦萧，好兄弟变成女朋友，传出去是要笑死人的，只是现状没法隐瞒，他只能如是回答。
“我……我特么的！”对面原本悦耳动听的声音突然爆了粗口，“为什么偏偏是你！？”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返回给你。”黎泽雨不动声色地说。
“特么的！你真的是黎泽雨？”
“是我，不用怀疑。”
“妈的！总之我们现在要见一面，这个替换现象肯定不止只有我们三个人发生，恐怕昨晚参与聚会的都是受害者。”
“替换现象吗？我也觉得，我正在去见外表是我的人，跟他约好了在捷越小区附近的蓝月亮咖啡馆。”
“那我和诗诗也去，另外两个人我负责叫，晚点见。”
“等等，”黎泽雨说，“陶诗诗的手机设了密码，既然她在你旁边，能不能问问她？”
“密码？我知道了，我问问。”
黎泽雨从对方口中听到密码后，挂了电话，输入密码，果然打开了。
待机界面是温馨的海边人影风景图，解锁后第一件事是调成震动模式，然后犹豫了下是否取消密码设置，决定改成增加指纹输入，这样即能方便自己解锁，也能保证内容不轻易外泄。
十几分钟后，黎泽雨到了蓝月亮咖啡馆门外，推门走进去，一眼就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看见了有着原本属于自己外貌的“黎泽雨”。
黎泽雨自问可以称得上一表人才，身高一米七，身材健壮，容貌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平常也会注意举止，给人彬彬有礼的印象，今年27岁，五年前于重点大学汉州大学毕业，两年前于同校硕士毕业，如今在汉国银行汉洲支行信贷部工作，刚刚打下迈向光明未来的基础。
咖啡馆里的店员似乎想要为他服务，黎泽雨婉言拒绝，走到“黎泽雨”所坐的园桌旁，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向对方说道：“你好。”
“黎泽雨”点了点头，回道：“你好。”
“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是谁？”黎泽雨问。
“黎泽雨”似乎比在电话里谈话时镇定多了，面不改色地说：“我是黎泽雨。”
“那好，你的生日是哪天？”
“3月22日。”
居然知道？是从谁口中得知的？或者是在自己手机上发现的？黎泽雨感到惊讶，但逼迫对方露出马脚的方法还有很多，接着问：“请问你的工作地址。”
“这……你问这个做什么？”
“为了确定你是不是黎泽雨，你现在的工作地址总该知道吧？”
“汉国银行。”
“具体点？银行地址那么多，具体是哪个？”
“这、这个没关系吧。”“黎泽雨”吞吐地说。
黎泽雨又问道：“你的上司是谁？工作内容是什么？有哪些同事？”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找我就想问这些？”
“当然不是，我就直说了，你不是黎泽雨。”
“你在胡说什么——”
“我虽然外表是陶诗诗，但是我内在是黎泽雨，”黎泽雨看到对方瞪大了眼睛，继续道，“虽然还不敢确认，但秦萧现在的外表应该是苗瑶，陶诗诗则是秦萧，秦萧把这个称作替换现象，我不知道发生这个现象的还有谁，不过你肯定是其中之一，所以你是谁？苗瑶？或者奚河、米小婷？”
“黎泽雨”愣了半晌，似乎放弃了争辩，慢吞吞地说：“我是米小婷。”
米小婷？不是苗瑶？也就是发生替换现象的不仅仅自己四人，而是五人，既然有五人，那剩下的奚河也很有可能是受害者。
“这个事你告诉别人了吗？”黎泽雨问。
“没有。”米小婷摇头。
“那就好，这件事除了同样发生替换现象的我们外，谁都不用告诉，尤其是我的家人和同事。”
“嗯，然后……现在该怎么办？”
“等等吧，秦萧、陶诗诗正在过来，他应该联系了奚河和苗瑶，等他们过来再商量。”
“哦，你刚刚说秦萧是苗瑶？陶诗诗是秦萧？”
“嗯，外表是。”
“那现在在我身体的可能是奚河或苗瑶的意识？”
“大概吧？谁知道呢。”
黎泽雨耸了耸肩，他也是受害者，当然得不出答案。
按照现在各个人的理解，他认为是换了身体，米小婷认为是换了意识，秦萧则称之为替换现象，目前来看都没差，都是指外表与内在和原本不一致，只是秦萧的称呼更统合一些。
不过真的是替换现象吗？这个现象从科学上讲就不合理，完全是天方夜谭，有没有更符合现有科学的解释？
没等他深入思考其他解释，一道熟悉的身影随着缓慢的脚步声出现在黎泽雨、米小婷两人旁。
“奚河。”黎泽雨打了一声招呼。
奚河是一名有着茶色微卷长发的女人，举止端庄、温雅，旁人一看，就觉得是位知性、成熟的女人。
她在四年前还是黎泽雨的女朋友，是续秦萧与陶诗诗交往后，两间宿舍成员唯一有过交往关系的情侣，。从大学期间到大学毕业后一年，一共持续交往了两年，当时只有他留在校内读研，其他人都各奔东西，奚河去了一家有名的国际外贸公司工作，两人间的见面次数说多不多、说短也不短，至少表面上相安无事，所以当奚河提出分手时他是感到意外的。
当时黎泽雨问过原因，奚河只回了一句“腻了”，自那以后就断了联系。
等到黎泽雨硕士毕业，也进入社会后，多多少少猜到了奚河可能分手的原因，只是一直未能确认。在昨晚聚会结束时，他曾打算找她确认，却被拒绝了，当时还想着以后再说，没想到现在竟发生了替换现象。
“你们好。”奚河从旁边挪了一道椅子坐下，左右观察了下黎泽雨两人，问道，“你们是陶诗诗和黎泽雨？”
会这么问，就说明奚河多多少少从秦萧那里知道了些什么，也许不该说奚河，而是“奚河”了，如果秦萧没确认她是否替换现象的受害者，应该不会让她来这里。
“我是黎泽雨，她是米小婷。你是奚河还是苗瑶？”
“我是苗瑶。”对方说。
果然，这答案不算意外，既然对方不是奚河本人，那奚河现在应该在米小婷的身体里。
如果这个推测属实，他们六人间的替换现象结果就可以确认了，他变成了陶诗诗；陶诗诗变成了秦萧；秦萧变成了苗瑶；苗瑶变成了奚河；奚河变成了米小婷；而米小婷则变成了他。
不久后，有着苗瑶外表的秦萧、秦萧外表的陶诗诗和米小婷外表的奚河都到了。
“那么，我姑且问下，有谁对这个现象有别的认识？比如说预感、异样或者线索什么的。”秦萧问道。
“没有。”
“没……”
众人要么否认要么摇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秦萧继续问：“那昨天你们聚会结束后都做了什么？我的话，送了诗诗回家后，我就在家里玩了会游戏，大概玩到半夜，两三点的时候才睡，结果早晨起床上厕所时发现外貌变了。”
“我在楼下买了面包，回家就回复了下同事、家长发来的消息，大约十一点就洗澡睡觉了。”陶诗诗说。
“我逛了会街，可能比大家晚点到家，不过没发生什么意外。”奚河说。
“我和米小婷一起租了房子，一起回去后就没出过门。”苗瑶说。
“嗯，之后我们看了会电视，洗完澡后就各自回屋了。”米小婷说。
轮到黎泽雨了，他的报告也差不多：“我回家处理了些工作文件，然后洗澡、用手机……直到睡前都很正常。”
“也就是说大家都一样，睡觉前没发生，醒来后就变样了吗？”秦萧问完，大家都沉默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聚会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到半夜大家都睡了的时候才发生替换现象吧？”
“可是聚会没发生什么啊？”
“也就正常的聊天吧。”
“是啊。”
就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时，黎泽雨说道：“直接就下定义称作替换现象，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草率？难道还有别的解释？”秦萧问，
“不管怎么说，替换现象也太不符合实际了，”黎泽雨顿了顿，说出自己新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我们就是身体的主人本人，你就是苗瑶，我就是陶诗诗，只是我们被洗脑了，忘记了以前的经历，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以为自己是秦萧和黎泽雨？”
黎泽雨说完，众人再次沉默。
到刚刚为止，他们都认为现状是外表与内在和原来不一致，被谁用某种方法替换了身体或意识，好比这里的六个人，每个人的外表和内在都用同一种颜色代表，而替换现象导致他们被拆分成十二份重组，红色外表跟蓝色内在组合；蓝色外表跟黄色内在组合；黄色外表又跟绿色内在组合……以此类推，变成了外表与内在和原来不一致的新的六人。
而黎泽雨提出的观点则是内在被染了色，是例如原本红色的外表和内在中，内在被染成了蓝色，刚好这个蓝色又是其他五人中的某一个人所代表的颜色，因为分辨不出是否染过色，所以以为是互相替换了身体、意识。
“洗脑确实比替换现象更符合实际，从技术手段上讲也更有可能实现，但谁能仅凭一夜时间就完成这么大的操作？记忆也不单单是指过去的经历，还有知识、情感等等，全部都重洗一遍，仅凭人类现有的技术做得到吗？而且，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奚河问。
“是啊，比起符不符合实际，为什么是我们更重要。”米小婷附议。
“也许只是刚好呢？比如说完成这个操作的是外星人，他们只是在人类当中刚好选中了我们，虽然我们觉得自己跟别人有差异，但在外星人看来，我们就是一群小白鼠，跟其他人并没有区别，只是刚好选中了我们。”秦萧说。
“外星人吗？既然是外星人，那比起洗脑这种麻烦的操作，直接换脑是不是更简单？”
“是啊，换脑也是有可能。”
“没伤口怎么说？”
“也许是不用制造伤口的外科手术或者能迅速恢复伤口的医疗技术。”
“先别将始作俑者定义成外星人吧，这样根本谈不上实际，也找不到变回原样的方法了。”黎泽雨说。
“确实，着重实际谈论的话，替换、洗脑、换脑中，洗脑算是最有可能以人类技术实现，但我们怎么分辨是否被洗脑了？”奚河问。
“这个我也正在思考，问题在于需要参照物，如果我们可以以自己的记忆的身份行动，在日常生活中总能发现既视感或不合适的差距，用以分辨记忆的真假，但现在我们的身份是别人的，只能依靠别人的记忆做参照，哪怕有既视感也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有感到差距也有可能是转达记忆内容不准确导致的。”黎泽雨说。
“说白了，还是没有找到破局的方法。”
秦萧一锤定音，没错，不管猜测再有多少，是否符合实际，无法确定真相的猜测都是无意义的。
“破局的话，是不是可以从我们六个人之外寻找？”苗瑶问。
“六个人之外？”秦萧眉头一翘，“你是说章猛和谢泽明？”
“记得你昨晚说过，谢泽明他五年前就去美国一直未归，但是章猛呢？他原本不应该到场吗？”
“当时他说女朋友临时找他有事，来不了。”
“那他可以带女朋友一起来吧。”
“也许他不好意思？或者有其他重要的事？不管他做什么去了，都没必要找他，章猛没能力做这样的事。”黎泽雨说。
“是啊，他运气好，没到场受害，我们就不用管他了吧。”秦萧也说。
“万一呢？”苗瑶却不依不饶，“我知道这不符合实际，但我们的现状就已经不符合实际了，现在就只有这一点能够怀疑的地方，难道不该抓住这点全力挖掘吗？”
“挖掘什么的，也要着重实际啊。”
“这不实际？只是问个话也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
黎泽雨、秦萧无言以对，作为舍友，他们维护章猛是天经地义，但苗瑶说的话何错之有？所谓急病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不也正是因为无路可走，不得不搏一搏吗？
“就算要找章猛，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去找他。”秦萧说。
“不需要全部人都去见面，让走得近的一两个人去吧，比如你和黎泽雨。”奚河说。
“问题是我跟黎泽雨现在不是原来的样子。”秦萧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陶诗诗说，“你是我们之间的联络人，所以找章猛肯定需要你，只是现在我是你，所以我也得去。”
“这不行，我和秦萧之间又没关系，而且让章猛看见有我外表的秦萧和你一起去，不就会怀疑三角恋？”苗瑶急忙道。
现在秦萧外表是苗瑶，陶诗诗外表是秦萧，如果是像现在这样多人的公共场所在一起，她也就默许了，但仅仅两个人一起跟某人见面，怎么想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秦萧犹豫了一下，说：“关于这点，如果没法变回原样，我可能真的要跟诗诗多走动的，因为诗诗她没法胜任我的工作。”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苗瑶站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
“你们之间的事晚点再讨论吧。”眼见谈话方向不对，黎泽雨及时打断话题，“如果这个现状无法改变，为了以后着想确实要决定相应的对策，但既然谈到章猛，那就早点把跟章猛的事解决了，秦萧不能和陶诗诗一起，就我跟陶诗诗去。”
秦萧沉默半晌，嘀咕道：“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你顶着我女朋友的外貌。”
在这之后，陶诗诗跟章猛通话，得知对方在家，表示“秦萧”和“陶诗诗”要前往拜访，章猛答应了。于是黎泽雨正开着原本属于秦萧的私家车和陶诗诗前往章猛家的路上。
只是路上并不安静，途中黎泽雨、陶诗诗都没说话，但以秦萧、苗瑶为主的争论声正从陶诗诗的手机里发出。
因为秦萧、苗瑶对他们前往章猛家感到不放心，建了一个只有他们六个人的群，要求他们打开语音通话，以备直播等会的询问现场。
然而直播尚未开始，那边的话题就回到了秦萧、苗瑶原本的争论上。
秦萧是富二代，家里经营着一家电器公司，不大不小，胜在完全掌握自家人手中，如今他正以副总的职位在公司就职，仅次于他父亲，为以后继承他父亲的职位做准备，而替换现象发生后，专业不同的陶诗诗无法胜任副总工作，所以需要帮手是肯定的，只是苗瑶并不希望秦萧以她的身份去做这个帮手。
说起专业，在大学期间，男生宿舍成员和女生宿舍成员的专业是不一样的，男人这边都是经济学专业，女人这边则是英文专业。
大学毕业后，男人这边，黎泽雨继续读研直到硕士毕业后去汉国银行工作；秦萧直接到自家的电器公司就职；章猛是自由职业者，据说在炒股；谢泽明则出国读研，去美国后至今五年未归，单以学历而轮，谢泽明是他们之中成就最高的。
女人这边，陶诗诗考取了教师资格证，去了海天路小学担任英语教师；奚河去了国际外贸公司工作，主要负责与外国人沟通；苗瑶和米小婷则去了一家出版社，工作内容一般是翻译、校对来自国外或发往国外的文章。
“在我家公司给的薪水更高，就算身体换回来后也不会改，肯定比你在出版社的薪水高多了。”
“才不是薪水的问题，是名誉！谁都知道换回来以后你还是会跟陶诗诗在一起，那时我的名誉怎么办？”
“怎么怎么办，我又不会用你的身体做什么，你担心什么啊？”
“你不会做什么？那别人怎么看？”
“别人？你担心别人议论的话，到时我给你安排个新环境，可以不在我家公司，绝对让你满意。”
“你在说什么啊？才不是工作环境那么简单的事！”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可以？”
秦萧、苗瑶的争论反反复复无归就是身体的新主人要改变工作地点，而旧主人却不肯，其实结局谁都猜得到，主动权在秦萧手上，即使苗瑶百般不愿，也无法阻止他到自家公司工作。
黎泽雨就是看透了这一点，不想参与即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争论才打断他们话题的，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听。
“快到了，等会见了章猛，以你为主询问？”黎泽雨问。
“还是你询问吧。”陶诗诗说。
“用你的身份询问没关系吗？”
“没关系。”
“但是——”黎泽雨正欲说话，也被人打断了。
“没关系个头啦！”似乎对陶诗诗的话感到不满意，手机那边的秦萧囔囔道，“注意下你的形象啊，你问就行了，问题无非就是昨晚干什么了；有没有证明他跟他女朋友一起的证据；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而已，反正都是白费功夫。”
黎泽雨对秦萧的话十分认同，这场询问主要是展现给女人们看的，替换现象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哪可能跟章猛有关系？即使有关系，多半也是受害者。
他和秦萧不愿意接触章猛的原因，除了维护舍友，其实还有害怕泄露真相的担心——如果被昔日同窗知道自己变性了怎么办？
但他并不打算对此发表意见，而是说道：“你也知道注意形象，所以苗瑶才担心你坏了她的形象，你还是先安抚好你那边吧。”
话毕，黎泽雨把手机调到静音，然后将车停下，他们已经到了章猛家附近。
“叮咚。”
按了门铃不久，门就打开了，一位人高马大的胖子满脸笑容地招呼他们进来，正是章猛。
章猛身高大约一米七，算是中等偏上的个子，只因为是胖子，脸上、身上都是肥肉，无形间拉低了身高的优势，导致看起来肥嘟嘟的。
“稀客呀稀客，没想到还带着陶诗诗来了。”章猛说。
“毕竟好久不见，昨天聚会你又没来，同学们让我来看看你。”陶诗诗模仿秦萧的语气，将从车里带来的礼品递给章猛。
在进门前，黎泽雨表示以陶诗诗为主交谈，毕竟秦萧在场，以陶诗诗为主交流实在不恰当，他原本也只是以防万一才来的。
章猛将两人引进客厅，章猛家也是租的房子，是间一居室，不过跟陶诗诗家比就糟蹋多了，一些不常用的角落积满了灰尘，起码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
“你俩怎么样啊？什么时候结婚？兄弟我迫不及待地想喝喜酒了。”
“啊，快了快了，最迟一年内吧。”
“这样啊，到时把老谢也叫回来啊。”
“当然，一定要叫的。”
章猛和陶诗诗谈着没有意义的话持续了十来分钟，黎泽雨觉得差不多可以推进话题了，说道：“听说章猛交了女朋友，我们几个女生可是大吃一惊呢。”
“哈哈，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昨晚明明是同学聚会，我却临时说不去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可以带女朋友过来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哦，倒也没什么，她发烧了，要我送她去医院，不然我肯定会带过来啊。”
“那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章猛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现在在家休息呢，晚点我准备去看看她。”
黎泽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接下来该把话语主动权让回给陶诗诗了。陶诗诗恰到好处地表示怀疑：“真的吗？不是在骗人吧？”
“真的啊，我这还有她发来得信息呢。”
“哦？聊了什么？让我看看。”
“啊？这不好意思吧？”
“没关系啦，就看看。”
“行、行吧……”
陶诗诗借过章猛的手机，装模作样地评论了一番，还让给黎泽雨瞄了几眼后，才还给章猛。这样就完成了“昨晚做什么”、“证明跟女朋友在一起的证据”两项任务了，剩下的只有“确认有没有不对劲的事物”。
“最近有什么麻烦或者不对劲的事吗？”陶诗诗问。
陶诗诗是用一副随口一提的语气询问的，也许并不认为能得到什么意外消息，没想到章猛竟说道：“有啊。”
黎泽雨愣了，问道：“什么事啊？”
章猛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就是她父母啊，她家人嫌我胖，嫌我没有正经工作，说我不务正业，都说我已经实现财务自由了，还不信，竟百般阻拦我跟她交往，真的让人无奈啊。”
“哦，是这样啊……”黎泽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暗骂一声死胖子，装模作样。
接下来的事又聊了半小时没意义的话，黎泽雨、陶诗诗才离开章猛家。
“接下来直接送你回家，还是回咖啡厅？”黎泽雨问。
“去咖啡厅吧。”陶诗诗说着，将静了音、只能让对面听到的语音通话关掉了。
黎泽雨感到惊讶，问：“不听听那边怎么说吗？”
“那边想说什么大致上也猜得到，接下来回程的路上，我想跟你单独谈谈。”陶诗诗说。
“哦，也是，这替换现象看来一时半刻没法变回，我得用你外貌生活，是需要听下你的意见。”黎泽雨不以为意。
不料陶诗诗却摇摇头，说：“这没关系，我相信你能扮演好，只是我负责的班级里有个学生，希望你能关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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