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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女儿的心思,当爹妈的无法跟女婿说。只能舔着老脸,对女婿、外孙、外孙女无条件的好。张国强多年来,做为家中老大,因为妻子不顺当,他对整个家庭的贡献约等于无。妻子对他无休止的否定,在家中的作闹,也让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母女间的对话,老张家没人听到。看到弟弟小两口恩爱有加,国强羡慕不已。他有时会埋怨他爸在医院,当众人面儿说那番伤妻子的话。有时他也会想,为什么当初不听亲人们的劝,被妻子的皮相所惑。将日子过得如此的窝囊?

    有些事情他想不出确切的答案,就只能告诉自己,或许那时妻子是真心想嫁给他吧。

    可事情还是没完。大喜过后,张家人又紧锣密鼓的筹备过年的事情。胡家父母好玩儿的紧,说俩亲家母饭做的好吃,一定要在亲家家里过个春节再走。

    可怜天下父母心。胡家父母无非是想看看,自家主动送上门的闺女,到了婆家会得一个啥样的对待。张家有闺女,虽还待字闺中,却体谅亲家的担忧。

    “我们对自家儿女怎么样,对待莹莹只会比自家儿女更好。”这样表心意的话,张家人自是说不出口。想着一起过年也好,“还是让亲家自己看吧”。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张家的年自然不会再像往年那么寒酸。只是沈素清父母,舍不得外孙女离开自己太久。七七参加完她四哥的婚礼,又跟着姥爷姥姥俩舅舅回了尧堡。她在自家新鲜两天,还是觉得尧堡最好。

    除夕的团年饭后,两家人围坐在客厅,守着十八吋的新彩电看春晚。俩老妯娌看不上,她俩忙到差不多十点,才算都收拾利落。

    她俩一坐下,一贯勤快的国平,就站在他妈和大娘身后。给这个捏捏肩,给那个捶捶背。他历来勤勤,最是体会母亲大娘的辛苦。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有啥不妥。老妯娌对他的孝敬习以为常,自也没觉得有啥不对。

    可过了会儿,胡美莹不知啥时候,也站在了俩人身后。学着小丈夫的样子,给俩婆婆捏肩捶背。弄得俩人浑身不自在,赶忙让新儿媳停手。解释说国平就是好玩儿。国平也紧着解释,美莹这才罢休。

    坐在右侧的修妍,撩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她的笑容,没有逃过国平岳母的眼睛。自家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媳。做婆婆多年。自是知道她的笑容什么意思。

    胡母岁数比刘玉芝还要大几岁,修妍对待婆婆不恭敬,她早就看在眼里。自家姑娘刚进门,老太太不想让姑娘受气。却也不想让女儿,做一个不敬公婆的媳妇。

    忖后,胡母对女儿道“莹莹,春晚节目妈妈看还没你表演的好,你给你家长辈们,来段儿咱南豫的豫剧吧。尤其你俩婆婆忙累一年了,就当你给你婆婆们尽孝了。”

    老伴儿的提议,首先就得到了胡老师的响应。还鼓动张家人给女儿拍巴掌。张家人几个老人从善如流,也自是想看看新儿媳的表演。巴掌拍的那叫一个响。张家的小兄弟姐妹,也是跟着开心鼓掌。

    关了电视,胡美莹大大方方站在了客厅中央。她本想唱南豫越调的代表曲目,收姜维中的“历艰辛保皇叔重把业创”。可她妈却让她唱豫剧的代表曲目“穆桂英挂帅”。还赞俩婆婆比穆桂英贡献大。

    胡美莹有些羞怯的看向张国平,胡老师立码明白女儿的意思“国平,拿你的二胡出来,给莹莹伴奏。这么好个家伙事,不能让它明珠蒙尘。”

    答了声“嗷”,国平自去取了二胡来。简单试了下弦儿,小夫妻就开始了表演: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帅字旗,飘如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上写着浑天侯穆氏桂英,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哪?

    都只为那安王贼战表进,打一通那个连环战表,要争乾坤。宋王爷传下来一道圣旨,众武将跨战马各持兵刃,一个个到校场比武夺帅印。老太君传下了口号令箭,文广儿探事进了京门。王伦贼一马三箭射得稳,在旁边可气坏了他们兄妹二人。

    他两个商商量量,才把那校场进,同着了那个满朝文武,夸他武艺超群。我的儿一马三箭射得好,我的小女儿她的箭法高,她箭射金钱落在了埃尘...”

    整个唱段连过门,带正经唱段五分多钟。张国平二胡拉的有水平,胡美莹字正腔圆,唱腔优美,不输台上的专业演员。唱到最后的几句抢板,也未露怯。可见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底。

    唱至“王伦贼在一旁他心中气不愤,他要与我的儿比个假真。未杀三合那个并两阵,小奴才他起下一个杀人的心。回马三刀射得也怪准,刀劈那个王伦一命归阴...”时。胡母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修妍。发现她也喜滋滋的看女儿女婿表演,心里不由道“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

    一曲毕,引得张家老小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国强看着弟弟手中的二胡,喜欢的紧。顺手接过,爱不释手的摆弄了下,简单的拉了段儿“赛马”的旋律。

    曲毕,又好奇问道“啥时候买的,这个牌子的可不便宜。”张国平得意的道“去年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买的,给我自己的奖励。我这个是专业级的大哥,花我差不多一千五那。”

    “不错,手感、音质,还有这做工都上乘。用的松香也挺好。”“那是啊,我用我爸小提琴专用的进口松香。嘻嘻,莹莹帮我偷得...”“哈哈哈...”客厅中众人,听国平无意中就将自家媳妇儿给卖了,只笑他是个二愣子。

    胡美莹也是被他的出卖给气笑了,上手就拧了他一把,娇嗔道“啥人啊,我下回不帮你整了,当我爸妈面卖我。”国平岳父母也是看着这对儿女笑不可仰,打趣道“亲家啊,女大不中留,你们家小娴可看好喽。别和人家没咋着那,就把爹妈的宝贝往外偷。”

    “哈哈哈...”亲家爱说笑,说话也幽默。张宣承看俩儿子媳妇,属实接不上亲家的话,赶忙接话道“嗯,确实的看好喽。不过莹莹可没把你家宝贝偷我家来,倒是我的乖孙子被她给骗了去。亲家还想霸着我小重孙,不还我家。被你家一下骗走俩,我怎么看也是我家吃亏那?”

    两家人听老爷子这话,又是一阵爆笑。气氛异常热烈。按照常规,接下来应该就是彼此夸赞儿孙的环节。张宣承老爷子自是好整以暇。

    可还没有待张宣承和胡父再说花。客厅里就响起,一段不太和谐的话“国强拿来我看看呗?咱家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国平也不知道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耍活儿?让我也看看,见识见识这是个啥好东西。”

    听她这话,国强都不知道怎么接茬。紧攥着弟弟的胡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屋子里的人,除了三个奶娃娃,自是没一个傻的。国平知道话里的火药味,是冲着他和长辈们来的,急着辩白道“买胡琴的钱,我可没花家里一分。

    这是我高中三年不吃晚饭,还有爷爷长辈们给我的压岁钱。加上我参加很多比赛得的奖金攒的。这也不是耍活儿,是我喜欢的东西。就是让我六年不吃晚饭也值。”

    此话一出口,直心疼的美莹当场落泪。抓住小丈夫的衣襟,嗔怪道“你咋这么傻那?没钱就不买吗。咋能不吃晚饭啊?”国平一副孩子气的样,体贴的擦去妻子的眼泪。

    转头又冲修妍得意的道“大嫂你放心,学费生活费国家对我们这个专业有补助。一分也不会让家里给我掏。我写的字儿能卖钱。我给人做家教也能挣钱。养我们一家三口足够。再说莹莹实习也有工资拿。我才不让两家老人,为我们多余操心那。”

    又看向妻子问道“你说是不是莹莹?”美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冲着小丈夫一顿的猛点头。

    坐在角落里的国峰、国芸、国安,听修妍这话也都是绷着一张脸。想不明白现如今的大嫂,为什么这么刻薄?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听国平的话,沈素清好悬没心疼死。直觉大儿子不长个,是遗传了自己。却原来是正长身体时,身体受了亏。两妯娌从未分过彼此,也都当彼此的孩子是自己的孩子。都心疼的说不出话,忍不住抽泣起来。

    “哎”一声长叹过后,张宣承站起身来。没有顾忌孙媳妇父母在,看着国强道“强啊,这大过年的你也不看好你媳妇。一家人都高高兴兴过除夕,想着法的让一家人往高兴了过。就是你媳妇儿非要在这时候惹气生。

    你弟妹都上着学,不能往家拿一分钱。也因为这,你俩挣多挣少,家里没有找你们要过一分钱。你爸妈叔婶儿一天天都累成啥样了?别说让你俩帮着了。

    平靠自己买个喜欢的东西,没花家里一分钱。你媳妇还说东说西,真是不懂事啊。你俩回屋好好想想吧,不要在这儿待着扫一家人的兴了。”

    老头转回头,对着亲家道“亲家啊,让二位见笑了。俺家大孙子立不住门事...”

    九二年的大年夜,一家人因为修妍的一句话,失了过年的喜庆劲儿。老头的一番话,也让国强惭愧无地。张兆暨历来觉得家中事繁烦。他上他的班儿,接着当他的甩手掌柜。

    老父亲的话,对张兆嵘却是刺激不小。除了尽心尽力招待亲家一家,过年的几天他绞尽乐脑汁思考,如何改善家里生活。再也不能让老人孩子在吃喝上受亏。

    胡父胡母也算看清了女婿家的全貌。有他们为女儿女婿托着底,自然是不怕什么。只是张家大儿媳这个搅和劲儿,让他们属实担心自家外孙的身心健康。也再一次让他们觉得,他们为女儿女婿铺排的路是对的。

    也算是为亲家减轻负担了。俩家既然是儿女亲家,相互帮衬还不是应该的吗?过了初六,胡家就带着一家回了封开。老头舍不得重孙子,在胡父胡母的盛情邀约下,跟过去住几天散心。

    类似这种不痛快,国强都记不住,媳妇在家里制造了多少起。他的两个底线,一个是家中老人,另一个就是自家的一双儿女。其他的他都可以容忍。自然也包括,妻子早就给他戴上的那顶绿帽子。

    张兆嵘带着国平出国打工前,就交代了他两件事情。一就是他要有个当家人的样子,将家照顾好。二就是院子后面那块儿地,不能让修妍知道。

    国强明白,这块儿地是老张家的根本。他自然懂得轻重。十多年的光景,他早了解了妻子的为人。还有她不好好和自己过日子的真正原因。之所以他还过,就是不想一个囫囵个家,因此散了。

    看着儿子后背的烫伤,张国强知道是该和她做了断了。心里唯一的犹豫,就是徵徴来年要高考。这个时候办离婚,他怕影响儿子高考。“算了,再容她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