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浑水摸鱼（1）
第二日傍晚。
秋霜宫攀附着若干工匠，正叮叮咚咚修补三尾猫撞出的“灾难现场”。
秋王始终未露面，没有人知道秋霜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亦不知那声震撼山河的龙吟究竟由何而来。
国内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忍不住将龙吟与夏境的玄王联系起来，恐慌席卷着秋霜国上下，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连朝政之事也莫名地延迟。
秋霜国正在凋零。
但和亲之事不可拖延，按照预定时间，英优哉游哉晃到秋霜宫东门，那里果然早已聚集了二十多个少女，俱是衣衫褴褛，表情怯意至极，一看便知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应招成为和亲侍女，好得到秋王的粮食补贴。
尤为扎眼的，是立在其中的一位格格不入的高大男人，肤色深黑，面上带一道疤痕，仅站立在原地不动，就已足够骇倒旁人。
他的身旁也果然没有任何人胆敢接近，可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反而自得其所地叼着根枯草，一身麻布灰衣破败不堪。
英在那男人脸上额外看了两眼，但并不打算深究，慢条斯理走进预备的侍女人群中。
每个人都因为难测的前景愁眉苦脸，谁也没有关注到英的加入。
英在冰冷坚硬的宫墙脚靠住，把玩着从那被救女孩手中得来的侍女玉佩。
也正是因为此玉佩，英才能成功进入秋霜宫结界。
有人难耐寂寞恐惧，在身旁交谈起来。
“喂，那个男人是来干嘛的？”
“你说那个刀疤男？”
“就是他。”
“自然是来应征护卫的呗。”
小小的惊叹声，女孩掩住嘴，不想引起刀疤男的注意，“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啊？”
“唉，别人家岂能忍心放自己的儿子奔赴夜国送命？而我们女孩就不同了，都是贱命，随便可送出手换粮食......”
女孩们都因为这句话抽抽搭搭哭泣起来。
有懂事的女孩叹道：“也是爹娘没办法，若不把我们送出去，只怕全家都要饿死了。”
英蹙起眉，很不解——为什么女人就可以换粮食，男人就不能换粮食？
她习惯性摸出烟卷，点燃，从容不迫地吞云吐雾，思索着问题的答案。
有人被烟味呛到，咳嗽几声，扇开烟雾，正想要斥骂，但看到英衣着光鲜整洁，料想不是她们这样的穷人家，为了少惹麻烦，抱怨全都咽回肚子里。
女孩识趣地从英身旁退开，继续窃窃私语。
“那个刀疤男算怎么回事？他的家人舍得他去当和亲公主的侍卫吗？”
“有什么舍不得？他根本就没有家人！”
“我也听说了，他一向在秋城游荡，接各种买凶杀人的勾当，定是哪个国家的逃犯，我们最好离他远一点。”
有女孩忍不住担心道：“若只有他一个护卫，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放心，还有秋王的士兵呢。他们签下契约，必须要派出几队人马护送秋公主，没有人可以违抗王命。”
“如此便好。”
为缓解焦虑，女孩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谈论大堆相关不相关的事。
英只想好好享受烟卷，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突然身侧的女孩们散得更开。
原来刀疤男走过来。
英双眼不知望在何处，神情不为所动。
刀疤男靠在她身旁的墙壁之上，冷声问道：“有烟么。”
英并不打算看他，“有。”
刀疤男静等着，但这短发的高个女孩只顾着自己，根本不理会刀疤男潜藏的请求。
他只好把表现得足够明了的意图说出口：“给我一根。”
英转过头，嘴唇笑成弯月，烟卷在嘴角诱惑般颤抖，
却道：“不给。”
刀疤男也冷笑一声，眼神市侩，“你想要什么交换。”
英直截了当道：“更多烟卷。”
“成交。”
刀疤男伸出手。
英果然只掏出一根烟卷放在那只粗糙丑陋的手上，连多余的烟丝也吝啬地拿走。
刀疤男对英的小气不置一词，点燃烟卷和英一起快活似神仙，为宫墙脚下添上一道莫名和谐的光景。
宫廷的侍人突然出现宫墙之外，声音尖厉刺耳：
“应招的人可以进来了！！”
又高声补充：“丢掉一切刀剑武器！若被卫兵搜查出来，便当逆贼处置！”
刀疤男噼里啪啦扔掉一堆的刀剑暗器，令旁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成天要拿杀人取乐？
侍女们也纷纷弃掉防身的剪刀匕首，管事人一挥手，所有器具都被收缴于脚下。
刀疤男不禁向英询问道：“你不拿出武器么？要是被当做逆贼，卫兵会立即将你处死。”
他露出坏笑，“到时候我不用应约给你烟卷，反而能把你身上所有烟卷都拿走。”
英抽了一口，不气不恼，吐出烟雾，缓缓道：“我没有武器。”
“乱世行走，你连防身的武器也没有？”
英咬住烟卷，嘴唇又弯成新月，她举起双手，笑道：“这就是我的武器。”
刀疤男实在未见过如此装腔作势的人，翻翻眼睛，不再理她。
侍女陆续向宫门内走去，逐一被卫兵仔细搜身。
英掸掸墙上靠出的灰尘，走向队伍末尾。
刀疤男亦跟上。
他终于忍不住好奇，脱口问道：“你男的女的？”
英淡淡道：“女的。”
刀疤男一惊，继而冷笑，并不真诚地道歉：“别怪我，秋霜国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他在英身上细细打量，总结：“那些女人可不会剪一个男人头，更不会抽男人烟。”
英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像个女人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
刀疤男语噎。
英总结道：“所以我剪的只是头，抽的只是烟。”
沉默。
即将进入宫门。
刀疤男又问道：“你不是秋境的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口音很怪。”
英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你说的不错，我不过跟两个小孩学了一天，口音又能像到哪里去？”
刀疤男突然意识到面前这怪人是冒名顶替的。
但他不急着告发。
他倒要看看，这女孩既要浑水摸鱼随行去夜国，除了是彻底的发疯，还想要搅出怎样的风波？
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妈的秋公主会不会受到威胁，就算整个秋霜国国灭也不关他的事。
他只需要再换个地方混吃等死。
秋霜宫攀附着若干工匠，正叮叮咚咚修补三尾猫撞出的“灾难现场”。
秋王始终未露面，没有人知道秋霜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亦不知那声震撼山河的龙吟究竟由何而来。
国内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忍不住将龙吟与夏境的玄王联系起来，恐慌席卷着秋霜国上下，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连朝政之事也莫名地延迟。
秋霜国正在凋零。
但和亲之事不可拖延，按照预定时间，英优哉游哉晃到秋霜宫东门，那里果然早已聚集了二十多个少女，俱是衣衫褴褛，表情怯意至极，一看便知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应招成为和亲侍女，好得到秋王的粮食补贴。
尤为扎眼的，是立在其中的一位格格不入的高大男人，肤色深黑，面上带一道疤痕，仅站立在原地不动，就已足够骇倒旁人。
他的身旁也果然没有任何人胆敢接近，可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反而自得其所地叼着根枯草，一身麻布灰衣破败不堪。
英在那男人脸上额外看了两眼，但并不打算深究，慢条斯理走进预备的侍女人群中。
每个人都因为难测的前景愁眉苦脸，谁也没有关注到英的加入。
英在冰冷坚硬的宫墙脚靠住，把玩着从那被救女孩手中得来的侍女玉佩。
也正是因为此玉佩，英才能成功进入秋霜宫结界。
有人难耐寂寞恐惧，在身旁交谈起来。
“喂，那个男人是来干嘛的？”
“你说那个刀疤男？”
“就是他。”
“自然是来应征护卫的呗。”
小小的惊叹声，女孩掩住嘴，不想引起刀疤男的注意，“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啊？”
“唉，别人家岂能忍心放自己的儿子奔赴夜国送命？而我们女孩就不同了，都是贱命，随便可送出手换粮食......”
女孩们都因为这句话抽抽搭搭哭泣起来。
有懂事的女孩叹道：“也是爹娘没办法，若不把我们送出去，只怕全家都要饿死了。”
英蹙起眉，很不解——为什么女人就可以换粮食，男人就不能换粮食？
她习惯性摸出烟卷，点燃，从容不迫地吞云吐雾，思索着问题的答案。
有人被烟味呛到，咳嗽几声，扇开烟雾，正想要斥骂，但看到英衣着光鲜整洁，料想不是她们这样的穷人家，为了少惹麻烦，抱怨全都咽回肚子里。
女孩识趣地从英身旁退开，继续窃窃私语。
“那个刀疤男算怎么回事？他的家人舍得他去当和亲公主的侍卫吗？”
“有什么舍不得？他根本就没有家人！”
“我也听说了，他一向在秋城游荡，接各种买凶杀人的勾当，定是哪个国家的逃犯，我们最好离他远一点。”
有女孩忍不住担心道：“若只有他一个护卫，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
“放心，还有秋王的士兵呢。他们签下契约，必须要派出几队人马护送秋公主，没有人可以违抗王命。”
“如此便好。”
为缓解焦虑，女孩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谈论大堆相关不相关的事。
英只想好好享受烟卷，并不参与她们的话题。
突然身侧的女孩们散得更开。
原来刀疤男走过来。
英双眼不知望在何处，神情不为所动。
刀疤男靠在她身旁的墙壁之上，冷声问道：“有烟么。”
英并不打算看他，“有。”
刀疤男静等着，但这短发的高个女孩只顾着自己，根本不理会刀疤男潜藏的请求。
他只好把表现得足够明了的意图说出口：“给我一根。”
英转过头，嘴唇笑成弯月，烟卷在嘴角诱惑般颤抖，
却道：“不给。”
刀疤男也冷笑一声，眼神市侩，“你想要什么交换。”
英直截了当道：“更多烟卷。”
“成交。”
刀疤男伸出手。
英果然只掏出一根烟卷放在那只粗糙丑陋的手上，连多余的烟丝也吝啬地拿走。
刀疤男对英的小气不置一词，点燃烟卷和英一起快活似神仙，为宫墙脚下添上一道莫名和谐的光景。
宫廷的侍人突然出现宫墙之外，声音尖厉刺耳：
“应招的人可以进来了！！”
又高声补充：“丢掉一切刀剑武器！若被卫兵搜查出来，便当逆贼处置！”
刀疤男噼里啪啦扔掉一堆的刀剑暗器，令旁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成天要拿杀人取乐？
侍女们也纷纷弃掉防身的剪刀匕首，管事人一挥手，所有器具都被收缴于脚下。
刀疤男不禁向英询问道：“你不拿出武器么？要是被当做逆贼，卫兵会立即将你处死。”
他露出坏笑，“到时候我不用应约给你烟卷，反而能把你身上所有烟卷都拿走。”
英抽了一口，不气不恼，吐出烟雾，缓缓道：“我没有武器。”
“乱世行走，你连防身的武器也没有？”
英咬住烟卷，嘴唇又弯成新月，她举起双手，笑道：“这就是我的武器。”
刀疤男实在未见过如此装腔作势的人，翻翻眼睛，不再理她。
侍女陆续向宫门内走去，逐一被卫兵仔细搜身。
英掸掸墙上靠出的灰尘，走向队伍末尾。
刀疤男亦跟上。
他终于忍不住好奇，脱口问道：“你男的女的？”
英淡淡道：“女的。”
刀疤男一惊，继而冷笑，并不真诚地道歉：“别怪我，秋霜国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他在英身上细细打量，总结：“那些女人可不会剪一个男人头，更不会抽男人烟。”
英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像个女人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
刀疤男语噎。
英总结道：“所以我剪的只是头，抽的只是烟。”
沉默。
即将进入宫门。
刀疤男又问道：“你不是秋境的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口音很怪。”
英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你说的不错，我不过跟两个小孩学了一天，口音又能像到哪里去？”
刀疤男突然意识到面前这怪人是冒名顶替的。
但他不急着告发。
他倒要看看，这女孩既要浑水摸鱼随行去夜国，除了是彻底的发疯，还想要搅出怎样的风波？
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妈的秋公主会不会受到威胁，就算整个秋霜国国灭也不关他的事。
他只需要再换个地方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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