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数据采集

    街上的霓虹灯光被窗外的雨揉碎，淅淅沥沥的雨声被车门隔绝在外，出租车上正放着本地广播，凌祁侧脸看向车窗外。

    “……浏城城区接连发生多起失踪案，受害者仍在搜寻当中……”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和后面的乘客闲聊：“这年头啊，凡是沾上‘失踪’俩字的，估计是凶多吉少。”

    凌祁敷衍地点头，不说话。

    从四月开始至今，警方多次接到失踪案件，有六起发生地点一致，都是城西，其中两名已找到尸体，全身皮肤一处都没留下。

    关于这些事，凌祁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怎么说也是城西住户，每天回家随便听街坊邻居闲聊几句都能知道个大概。

    浏城闹得人心惶惶，都没什么人敢去城西。去那边出租车立马成了稀缺玩意，现在凌祁回个家都得看运气允不允许。

    出租车不知道驶了多久，周遭的车越来越少，凌祁抬眼看去，前方就是多起事件的案发地点。

    “师傅，在这停一下。”

    然而司机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到了离他家不算近的车站。

    檐下站着几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就像服装店里的假人模特，死死地盯着这辆出租车，和凌祁对视。

    他不由自主联想到失踪案，脑海中翻涌着近些天看到的新闻，一个个失踪人口的照片，还有抛尸现场血肉模糊的惨状，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已经到这儿了，还能怎么办？

    被冷汗浸湿的手握住车门，仅是这一个动作就用了好长时间，夏天单薄的外套已经被汗浸湿了，他才忐忑不安地下了车，一开车门，车后窜出个人一棍子将其击倒。

    凌祁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自己为什么要作死下车？

    等凌祁再次醒来，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床边坐着一个中年人。他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度数还不低；许是削瘦的缘故，整体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他抱着文件夹在纸上写写画画。

    “凌祁。”听到凌祁的动静，他放下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里有了波动，“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认识我？”凌祁指着自己，感觉难以置信。

    男人眼里满是涩意：“我是你爸爸。半年前，我接到工作要离家一阵子，留你和妈妈在城西。没想到，你们居然出了事。你受了重伤，记忆受损。都怪我，我居然没在你们身边，我要是在的话，说不定……”

    凌祁仔细想来，这半年里他确实自动忽略了记忆中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漏洞，但他又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失过忆，这是怎么回事？

    “你要不放心，我们明天去做鉴定。今天不早了，早点休息。”男人抹掉眼泪，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但面对凌祁，态度还是温和不少。

    看男人轻轻走出去，凌祁扫视房间一周，注意到了桌上放置的小相册。翻开相册，里面是一家人的照片。照片里的孩子是不同年龄段的他，女人他不认识，大概是母亲，男人有几分刚刚那个男人的影子。他翻开抽屉大致看一眼，里面有很多东西符合他的性格，似乎真的有他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

    亲子鉴定结果完美证实了男人之前说的话。同时，凌祁的检查结果也表示他脑内淤血确实可能造成记忆受损。

    时隔十几天，只出现过一次的父亲再次现身。地点依旧是凌祁所在的卧室。

    他开门见山，一边说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你出事之前和我在同一实验室，负责数据采集的工作。既然你现在回来了，还是尽快投入工作的好。”

    “可以，工作内容是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工作，老是丢在一边确实不合适。

    老研究员欣慰地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副眼镜，“带着这副眼镜，去走访调查异体——你可以理解为鬼怪，现在你失忆，为了方便行动，我托朋友在你原来的系统里加了指导功能。”

    “想好了就带上眼镜回去吧，这里毕竟是我的工作场所，你在这里不方便。另外，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实验的事。”

    凌祁点头，伸手接住眼镜，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同，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眼镜。研究员笑着站起来，帮他按下右耳后的微型按钮，一道光幕在凌祁的眼前展开——

    【暂无分析对象】

    “对了，只有异体对你的信任值达到30%以上，才算达到可分析标准。”

    “好，我知道了。”

    “还有，有关异体的事件不可以报警处理，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异体。”

    “好，我知道了。”

    “还有……算了，暂时没有了。注意安全。”他就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父亲，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