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未归人】对异体

    为了方便联系，他从之前的寻人启事上抄下了各个当事人的联系电话。正想到这一层，他给还医院的男人打了一个电话：“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女儿收到卡片的具体情况？比如有什么异常？”

    医院里的男人对凌祁态度很好，可能是凌祁报警还去医院看他的缘故，听他问，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也很配合他：“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失踪之前，她经常对着镜子照个不停，有可能这就是她想整容的原因。她很少会和我说什么，但失踪的前一天她在吃饭的时候问我要是她变了一个样子我还会不会认出她。没想到她最后会以那个样子和我再见。”

    那些痛苦的记忆一遍一遍重复，时间长了就会开始麻木，好像在讲的故事与自己完全无关，成了冷漠进行的解说。

    那个女孩在意的是外貌，宋浩可能是靠整容躲债，老人和病人是因为身体不好成了心结，凌祁有一个猜想——他们都是对自己现有的身体不满的人——这只是他的主观臆断，但也是他能想到的这几个人唯一的共同点。

    当天，凌祁一共打了九通电话，跑了四个地方。还没有调查过的相关人员他打电话挨个问了个遍，又把之前查过的重新核实了一遍。基本上可以知道他们的意念集中在自己对身体缺憾的不满与不可接纳。

    警察那边早就找到了凌祁所说的车牌号码的车主，然而外形上与凌祁看见的那个人差距太过明显，现在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做完这些，想到自己被盯上的事，凌祁考虑了自己提前留一份遗书的必要性，最后还是放弃了。就算运气真的不好，自己的父亲也知道自己的死亡真相，至于其他人，应该也没有人在乎。

    从医院男人那里得到的群号，一回家凌祁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尝试加入，这次这个群还换名字了，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普通的广告发布群。

    话是这么说，计划还是要进行。凌祁在群里装扮成一心只想整容的形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提交完入群申请，凌祁瘫坐在椅子上，突然嘴馋想买一瓶可乐。

    一出门，他才想起自己带着眼镜，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但出都出来了，遇见也是迟早的事，而且他也发现了攻击方法，所以并没有特别慌张。

    远处的建筑物都隐藏在浓雾里，什么都看不清。空荡的街道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听起来就在城西车站附近。

    凌祁循着声音走去，越靠近车站，脚步就越艰难。地上黏腻的血浆已经半干，还掺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鞋底和地面撕扯的声音。

    凌祁从废弃工厂外面的角落里抄起一根钢管，在手里掂了掂。

    握着的手紧了又紧，凌祁站着门外，废弃厂房里的地面尽是黏腻一片。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愣在外面干什么？”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外表很清爽的男人，像是普通的主人邀请客人到家里坐坐。主人已经发话，哪有不从之理。

    厂房里站着的是宋浩，是那张凌祁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的脸。地面上是血肉模糊的躯体，与普通世界相比，明显更深了一个档次。他身上的肉已经被磨掉，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明明脸上已经面目全非，可他却还在笑。直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宋浩蹲下身，一寸一寸抚摸着血淋淋的肌肉。一层暗红色的雾将其包裹起来，延伸扩散至宋浩身后的更浓厚的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