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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遇见

    年末的祭祖,向来是东凉皇族的大事。去岁因为南宫诚重病缠身,便是由林玖带着南宫硕草草前往,只敬心意。而今年不同于往岁,新帝继位,南宫冕又是嫡出之子,再说,距离他上回祭祖已长达九年之远了,此番定是会要隆重举行的。

    按习俗,是除夕那日白昼祭祖。可是从腊月二十三日小年起,南宫冕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往日欢愉和当下伤感不免涌上心头来。

    终于,终于要和经年未见的父母相见了,尽管,只是两尊牌位。

    九年了,别离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祭祖祠庙了。甚至六年前的那次归来,都没有去祭奠。

    祭祖祠庙设在建邺城郊,离皇陵倒是有些距离。

    前往城郊祭祖祠庙,是从横穿建邺东西的主干道朱雀大街经过,出城后向西行二十里便到了。而皇陵则是再往西过百里,地处远郊,却山水相得益彰。

    除夕这一日转眼便至。那日五更声刚起,元渚刚要推开寝殿的朱红色木门,却听得南宫冕在身后唤自己。

    “陛下怎么起得这样早?”

    “元渚公公您不也是这般吗?”南宫冕盯着眼前这位服侍了三朝皇帝的老公公,才发觉他的鬓角已经微微露出些白色。细细打量一番,始发现小时候父亲责骂时得以依靠的山丘,在慢慢地消弱。脸上的沟壑日渐明显,脊背也变得佝偻。一种怜惜之情顿时涌上心尖。

    看南宫冕如此悲悯地望着自己,阅人无数的掌事公公又怎会不懂他的心思呢?心内也是一片感激,立时便道:“奴才知道陛下的心意,可侍奉主上本就是奴才的职责……”

    南宫冕听到这儿,抬手阻止了他的言语,低头叹道:“我幼时不晓事,常常受到父皇责罚,每次都是元渚公公您在一旁劝说……”忆及此,又换了一种语气,“这么多年,你日日都操劳,掌管着宫内的大小事务。如今你年岁大了,自然是要颐养天年的。日后,您就不必再如此劳心了,我自会命人照顾好您的。”

    “陛下……”元渚“扑通”一声跪下,两行热泪倾覆而下,“老奴不愿意离开这儿……老奴八岁进宫,服侍了三朝皇帝……老奴早就把这儿当家了……老奴深知陛下是心疼老奴,可老奴还望陛下能够让老奴留在您身边……”

    “快快快,您快起来。”南宫冕连忙上前扶起元渚,“我知道您舍不得离开这儿,我都知道。我会让您住在宫里的,我不会让您离开的。只是考虑到您年纪渐长,所以才想着减轻您的事务,希望你能够好生休养。”

    “陛下有这份心意,老奴万分感激啊!我这些年,手下也有几个手脚快的,届时让他们过来侍奉主上可好?”

    “自当是要听公公的安排。”南宫冕脸庞勾起明媚的微笑,“明日起,公公就不必这样早起了。其实,我也不需要那样多的人来伺候的。让你们费心了。”

    “陛下言重了,老奴能够为陛下效劳,是老奴的荣幸。”元渚抬起眼,看着南宫冕甚浓的眼圈,心疼道,“想来陛下昨夜没能安眠吧。”

    “那是自然。这么多年了没去了……”南宫冕笑道,“天渐亮了,快去准备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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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前面的部分禁卫军、明黄色三骏车與出现在朱雀大街时,这四周围观的人们早已屏气凝神多时了。

    因是新帝登基,头一回参加祭典,也是头一回出巡,自然是会引起众人的关注。不仅仅是朱雀大街两旁的酒家客栈人满为患,相隔三条街的街坊四邻都被挤得水泄不通。若不是这朱雀大街的各个街口被禁卫军牢牢锁住,怕是那南宫冕的车與都要被好奇的民众给掀翻了。

    新帝初现,又是多年前名扬四海的战神,自是要与民众两相照面。这不,刚上朱雀大街,南宫冕便掀开了车與两旁的帘子,频频向两侧禁卫军护翼外的各色百姓点头挥手问好。

    人群之中,亦有两个小姑娘的身影。只是被茫茫人海淹没了。

    “哎,你看你看,那不是神威的御前林机将军吗?据说他少时就担任御阶卫执阶掌使了……他骑马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吧!”那穿紫衣的女子一边扯着身边白衣女子的手臂,一边痴迷地看着。

    而白衣女子始终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她身后,抽出手来整理了被她弄乱的衣服。

    “哇,这阵架真是名不虚传啊!若不是你陪我到京城里来,你哪里看得到这副盛况啊!”那紫衣女子一脸得意地说笑道,却发现身边的友人毫无反应,眸色清淡,立时便被唬住了。

    “怎……怎么了你这是……你……”

    “没事,你看吧,我出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这好容易占得的地方,这里不过人群的第二排,可以刚好可以清晰地看见皇家卫队,搞不好啊,还能一睹当今圣上的真容。这极佳的天时地利,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没什么好看的。”紫衣女子正要转身,却被身后乌压压的人群再度给挤回来了。

    “你看吧,想走还走不了了。你呀,就好好在这儿陪我吧!说不准,那皇帝老儿瞧见了你,万一看上了你,拉你去后宫做妃嫔,也不是不可能的啊?”紫衣女子一脸坏笑地说道。

    那白衣女子心一惊,骂道:“无趣!”

    那紫衣女子正纳闷着,却听见身边的人在嘶吼道:“陛下来了!陛下来了!陛下万福!!!”

    一听是陛下,哪里管得了那样多,连忙拉着白衣女子往前冲,一直冲到了第一排。

    而车與中的南宫冕正向两侧的人群挥手致意,见那处一紫衣女子也高举手臂挥舞着,当下便笑了起来。

    可偏生,南宫冕的目光滑落到了她身边的姑娘身上。

    白衣,纤瘦,面色清远,双眸镇定有力,及腰长发。容颜未变,只是愈发成熟了。

    四目相触,伤口的痛立马便撕裂了。

    南宫冕心中好似穿过了万道火光,烧得他万劫不复。

    一年不见,你还好吗?

    南宫冕张了张口,终是未说出。

    马车辘辘而过,将她留在了身后。

    人流幢幢,终将化作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