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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订婚风波(三)

    卧室内,夏文静看着走进来的张安,脸上也略微有些惊讶。对于张安,夏文静倒是不陌生,但此时已慕容宇的“说客”身份来见她,让夏文静全身都感觉到不舒服,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夏文静冷声说道:“没想到,张大人竟然有闲心来见我,我真是倍感荣幸啊。”

    张安听了此话,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各为其主,请宁颖公主见谅。不过,这次来确实有一事想要请公主帮忙,也只有公主您能帮得上忙,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厚着脸皮来见公主了。”

    夏文静冷冷地说:“那你可以走了,其他人来我或许会考虑,但你确实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恶心的人,所以,你的条件我通通不答应。”

    夏文静虽然为人和善,但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至少对张安,她不必摆什么好脸色。

    当年林晟是看着夏文静长大的,林晟夫妇二人对夏文静都是当做亲女儿一样看待,在夏文静心中林晟和她亲身父亲都差不了多少。而害死林晟,逼得林瑾不得不谋反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她怎么可能还摆得出好脸色?

    张安说道:“事关慕容雪殿下,在下觉得宁颖公主还是听一下为好。这是族长的亲笔信,族长希望您能劝一下宁州的林瑾,让他接受和亲。”

    夏文静摆了摆手:“不需要看了,我是不会答应的,且不说子瑜哥哥想要娶谁不是我能决定的,就说你们慕容公主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我就不要在其中搅和了。”

    看着夏文静态度坚决,张安凑近前说道:“族长这是为雪殿下着想,才让雪殿下和林瑾联姻。雪殿下待您也算不错,您不为她考虑考虑吗?说句实话,族长帮雪殿下议定亲事,实乃托孤之举。”

    夏文静一惊,这句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她骇然道:“你们族长病重了?子寒妹妹前几天才见过你们族长,并未发现异样啊。”

    张安笑着说道:“等雪殿下发现异状,那就来不及了。族长现在也就趁着现在身体还可以,早些为雪殿下议定亲事,不然等到他病重,那些长老发难,雪殿下孤木难支,将来会很麻烦。”

    夏文静听了,不屑地说道:“别说将来了,现在子寒妹妹不就被你们族长给抛弃了吗?还说一心一意为了她,最后还不是把她当作牺牲品?你也不用再劝了,反正我是不可能同意此事的。”

    张安也没想到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夏文静现在如此油盐不进,他也是急了,说道:“族长确实忌惮雪殿下不假,毕竟雪殿下现在势力太大,族长怕继任者不能压住雪殿下,反而造成大乱。但族长疼爱雪殿下也是不假,为她找一个强大的夫家,以后若有变故也可以有个退路。无论作为族长还是作为父亲,他都已经做得很好了。您也出身皇家,想必能理解其中难处。雪殿下嫁给林瑾,无论对雪殿下还是对林瑾,无论是对慕容族还是对宁州都有巨大的好处。”

    张安停顿了一下,见夏文静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叹了口气,又劝道:“林瑾两次大败族长,要不是迫不得已,族长才不会把女儿嫁过去。族长也不需要您劝林瑾娶了雪殿下,只需要您写一封信给他,若是以后雪殿下真的遭遇了难处,希望他能够给予支持。”

    夏文静听了此话,明显有些动摇了,于是开口问道:“你们族长病情如何?我需要你说实话。”

    张安悄悄说道:“族长最近操劳过度,那日从大兴城回到乌兰城之后就吐了血,大夫至少还能为族长延续三年寿命,但最长不超过五年。族长接下来会安排权力的交接,让我慕容族能平稳实现权力过渡,所以这才急于安置慕容雪殿下。”

    夏文静也说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吗?那确实时间有点紧了。这封信我答应帮忙写,但我不会劝子瑜哥哥娶子寒妹妹,我只会让子瑜哥哥在妹妹危难之时给予援手。至于婚姻一事,我尊重他们的决定,如果他们彼此觉得对方合适,那我自然没有意见。”

    张安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宁颖公主了。不过,族长病情还请不要告诉雪殿下,这事族长自有打算。”

    夏文静疑惑地问道:“为何不可?难道你们族长怀疑子寒妹妹会趁他生病的时候夺权吗?”

    张安说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不想让她担心。以她的性子,得知此事之后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乌兰城,到时候消息可就瞒不住了。至少等族长将一切安排妥当以后,那个时候告诉慕容公主反而会更好。”

    夏文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道:“这事我不会主动提,但如果子寒妹妹问到我也不会隐瞒。”

    张安说道:“如此甚好。”

    紧接着,夏文静就拿出纸笔,亲手写了一封信给林瑾。为了防止仿冒,小时候她和林瑾约定了一些暗号,由此也可以保证林瑾收到信后,不会怀疑这是自己写的。

    张安看着夏文静写完,又盖好了章,伸手接过信件后就拱手告辞了。走之前,他拿出了一幅画,递到夏文静面前,说道:“当年林府全被抄了,就仅剩下这幅画还留着,估计是觉得没什么价值,我觉得可能以后会用到就收了起来。现在看到你,我觉得是时候拿出来了,这也算是你曾经的回忆吧。”

    夏文静打开那幅画,顿时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副画她不陌生,是她、林瑾还有陆云岚三人一起画的,画的就是他们三个在草坪上追逐打闹的画面。他们相约记录这个美好的画面,而每个人还不能画自己。她画的是陆云岚,当时的陆云岚疯跑却又害怕被长辈发现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好玩。林瑾画的是她,因为在林瑾心目中她就是一个天使,他觉得能为天使作画是他的荣幸。陆云岚画的是林瑾,在陆云岚的心目中,林瑾就是最调皮捣蛋的那一个,而且每次被捉弄的基本都是他,所以他来画林瑾最能得其神髓。

    看到曾经的画,夏文静感慨颇多。如今大家都长大了,才知道曾经那些感情是那么可贵、那么纯粹,过去的时光如此美好,但当年事依旧当年事,当前人已非当年人。

    走出门外,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慕容雪,张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消失不见,但慕容雪却准确地捕捉到了。

    “张参谋,先别着急走,我倒是想知道,父王有什么话非要支开我单独说给淑仪姐姐听。”慕容雪看着他说道。

    张安平静地说道:“这不是您应该知道的事,既然族长已经让您不要过问,那么您就不应过问。还是说现在您羽翼已丰,根本就不把族长的命令放眼里,可以不听族长的话了?”

    没等慕容雪开口,影子率先骂道:“放肆,竟敢对公主如此说话?你是当真嫌自己命长了吗?”

    张安笑着说道:“在下自然不敢冒犯公主,恕在下冒昧讨公主一句实话,您对族长之位是否有野心?”

    影子怒不可遏,刚要开口就被慕容雪拦住了。张安问出了这句话,就代表慕容宇对慕容雪的忠诚抱有怀疑,此时如果继续进逼,那么她的嫌疑只会越来越大。

    慕容雪说道:“请你对父王说,我对族长之位不感兴趣,让他也不要再怀疑我了。他要实在不放心我,大不了我放下这里的一切回乌兰城,就待在他眼皮子底下都可以。但你们想要把我嫁出去,告诉你们,就是死我也不可能答应。”

    张安没有再说什么。

    张安注视着慕容雪好一会儿,看得慕容雪有些不舒服。

    慕容雪蹙起眉头说道:“张参谋,您这眼睛不想要了?”

    张安恭敬地说道:“在下并非盯着公主,而是在想一些事情。以公主的才智应该知道,您走到现在和族长的帮衬有很大关系。”

    慕容雪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张安说道:“族长是忌惮您的才能不假,他也确实是想要限制您,但族长从来没有动过对付您的心思。他是一族的领袖,很多时候要为族内考虑,但对您他已经是足够宽容,让您出嫁也确实是在为您好。有林瑾这样的如意郎君,您日后会更顺利。”

    慕容雪嗤笑道:“不需要他为我考虑,我自己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不需要他来为我安排。总之,如果父王坚持要我嫁给林瑾,那我就逃婚,实在走投无路大不了我就找机会杀了林瑾,活活守寡我也不要嫁给那个无耻的登徒子。”

    张安笑了笑,说道:“族长也是为你好,以后有一天你自然会明白的。在这之前,我只希望公主您不要老是和族长作对,族长也很不容易,您要在和族长作对,您肯定会后悔的。”

    慕容雪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悲伤:“他都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他的?不用游说我了,请回吧。”

    张安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庭院回去复命了。

    征东元年四月二十日,乌兰城。

    “咳……”慕容宇用手帕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

    打开手帕后,慕容宇发现手帕上已经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咳血了,而且最近越发严重,长老会和一些元老重臣都能感觉到,慕容宇的身体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少人来打听慕容宇的病况,可慕容宇的诊治医生却始终只有一句话:族长只不过是略感风寒,身体还是健康硬朗的。

    短时间内,这样的借口还能骗一骗大家,但时间长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骗下去。所以,慕容宇加紧了各方面的部署,争取尽快完成权力的交接。

    此时,张安已经从大兴城回到乌兰城,看到慕容宇,他立刻跪下来行礼,开口说道:“族长,臣已完成族长所托。夏文静的书信在此,我想这一次林瑾即使不答应我们和亲的请求,日后也会适当给公主殿下一些照顾。但是公主殿下对林瑾好像很是痛恨,她现在还是很反感这一门亲事。”

    慕容宇病态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说道:“孤自家的女儿孤知道,她要是那么容易答应反而奇怪。只不过是想日后能让林瑾帮衬一下她,确实也不一定非要把孤的女儿嫁给他不可,不过有了婚约他们俩也能联系得更密切一点,到时她若不愿再退掉也不迟。”

    张安也说道:“族长良苦用心,公主未必能理解,我看公主现在对您还有很大的怨气呢。”

    慕容宇说道:“有怨气是好事,孤还怕她不恨我呢。如今多恨孤一些,日后也能少受些痛苦。咳咳……”

    慕容宇又咳出一团血,整个手已经被染红了。

    张安焦急地说道:“族长,您这身体怎么恶化得这么快?万一要是出了岔子,那我慕容族可就乱了啊。”

    慕容宇的眼中爆发出精芒,说道:“看来,有些布置还是不能等了。现在就先拿这个长老团开刀,这长老团把持着我族的经济命脉,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了。就算日后孤的继承人和孤的女儿发生冲突,也不能被这长老团利用了。”

    张安激动地说道:“您是准备将大殿下调回来了吗?”

    慕容宇点了点头,说道:“时机成熟了,过一段时间,等一切都准备好就可以和长老团开战了。消灭了各个长老的势力,孤就会立光儿为世子,继承族长之位。”

    张安说道:“可大殿下毕竟名声不太好,这也是一个问题。”

    慕容宇说道:“说到底还是孤愧对光儿,按理来说,光儿的才能其实不会弱于雪儿,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肯定会有更好的前景的。所以,孤立光儿为世子,也只能稍微补偿一下他,至于如何立威,让众人信服,孤想以光儿的能力也不用孤太操心。问题就在于孤怕雪儿和光儿之间产生冲突,光儿目前是什么性情,孤其实也有些拿不准。不过,这事还不着急,先解决雪儿的事吧。张安,你去找人把消息带给林瑾,然后把夏文静的手书递给他。雪儿帮他那么多,日后雪儿如有难,也请他帮忙相助,我想他应该会答应。至于雪儿的婚事,先与宁州订婚,然后你也帮我考察考察这林瑾,如果确实可以的话,孤准备将雪儿调往东部,让雪儿专程负责和林瑾交接,多给他们创造一些机会,说不定真的能成。其实孤真的希望能看到女儿出嫁的那一天,但如果雪儿不喜欢那就算了,政治连姻而已,目的达到了连不连姻其实无所谓。如果我真的看不到雪儿出嫁的那一天,她的婚事可能要你多费心了。”

    张安恭敬地说道:“在下必然尽心竭力。”

    慕容宇又说道:“日后光儿为慕容族之主,你作为他旧时的臣属,也多帮帮他,若是光儿和雪儿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还请你从中协调。光儿和雪儿,一个主政一个主军,我慕容族必然昌盛。”

    张安说道:“谨遵族长之令,臣一定不负族长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