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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疑云

    王雅格为了修补那颗破碎的心,几乎花光所有的力气。

    吃不下的时候,她劝自己:吃吧,饭是最好的药,不要管它没有味道,终归比苦药强。

    睡不着的时候,她又劝自己: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他了。不在这个世界见高易惟,就在梦境里见面,梦境里,他依旧会紧紧拥抱她,给她讲笑话,令她“吃吃”发笑,依旧会在她身上书写“福”字。

    至此,她方才明白,原来他们所有的温存,美到极致的和鸣,在彼此身上刻下的福字,都是为了如今的分别做准备。

    她试着接受他永远不再理她,可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疼痛就会席卷全身,她不得不火速退出这个念头,再晚一秒她就会分崩离析。她又换了一种方法,假设他们若在一起便会有一个离开人世,如同陈文惠那样,如此的话,不如彼此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就算两个人分开了,两颗心却永不分离,那也是很美的事。

    就这样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王雅格折腾来折腾去,最终发现所有挣扎都徒劳无功,她清楚,令自己咳嗽的,正是这一份心病。

    太想他了,太想他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这是多少个春秋未能见面了啊!

    深夜,本来已经躺下,王雅格又起身伏在电脑前,眼泪汇成河流。

    她下意识地打开电脑,登录QQ,搜索着高易惟的号码。为了忘记他,她已经将他的QQ拉黑。可是,那串号码怎么可能忘记呢?极想他的时候,除了温习他的QQ签名,还能做点什么呢?

    “我已经紧握了左手。”

    不知何时,高易惟修改了个性签名。

    王雅格当即浑身颤抖。他在回应王雅格的微博!因为她发微博回忆他在电影院紧握着她的右手,所以他写下了这句话。

    莫非他在表决心?

    可是,之前的个性签名不是也向着王雅格的吗?他不是照旧冷冷冲她吼?这种不是经由他亲口说出的话,还能再相信吗?

    王雅格抱紧双臂,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

    “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能老是逃跑,应该勇敢一点。”小愉弹了弹手指,倚着墙悠悠地说,她的出现总是出其不意。

    “他亲口说的话如今都没有兑现,这种网络上的文字,怎么还能够再相信?”王雅格的牙齿微微打颤,显得有些口齿不清。

    “一个花花肠子的人,大可不必总是盯准一个人欺骗感情,如果不是真的对你心怀深情,他又何必一直苦苦求你留在他身边呢?”小愉认真看着王雅格,“他是决心站在你这边的,只是阻力太强大了。你难道不该帮帮他吗?”

    王雅格死死盯着紧握的右手。“不!我没有一张结婚证书,所以他怎么做都不会觉得对不起我,因为没人会谴责他。如今也一样,人们只会说我活该,为什么抵挡不住一个已婚男人的诱惑,人们只会唾骂我。他还是没有尽全力站在我这边,也没有尽全力离开他不齿的女人,他只是在等着我跟那个狐妖谁先罢手罢了。”

    “我就不信他那么爱你,却只是虚情假意。他一定是受到的阻力太大了,不信,再看看陈茵的微博,直觉告诉我,陈茵的毫无底线导致了这一切!”小愉依旧不紧不慢地劝说王雅格,看起来胜券在握。

    她果然赢了,王雅格抬起头来,换了新的QQ号,进入陈茵的新微博。

    尽管自信,但看了陈茵的博文之后,小愉还是同王雅格面面相觑。

    自从王雅格夜半惊魂发了短信给高易惟之后,陈茵作为一个得意洋洋的胜利者,每天不分早晚,不分上下班时间,不断地秀恩爱。

    “最先道歉的人最勇敢,有容乃大,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亲爱的,有你在的夜晚就是温暖。

    “你的肚子是我专属的暖手袋。

    “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有爱人,还有孩子们的游戏,就是最大的幸福。

    “……”

    看来,所有一切证明,高易惟的人生真没有王雅格什么事,她不过是一个促进他们婚姻幸福的媒介而已。

    王雅格瘫坐着,脑袋挂在书桌上,像一条可怜的小狗。

    “我都说了……”她连责怪小愉多事的话都说不出口。

    “不不不不不!”小愉的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吃惊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心慌,仿佛,高易惟倒成了她的爱人。“这绝对是假的!绝对!她只是不愿意让步而已,她输不起,所以制造了这些假象。假如他真的那样做了,她应该是变得安静,而不是拼命证明他对她好。”

    王雅格抬起泪眼,“真的吗?”

    “你想想啊,她在丫丫的微博发了他跟小女儿的照片,为什么是低着头的?很显然是偷拍的嘛!如果是光明正大拍的照片,为什么不是他们父女俩玩得很开心的情景?”小愉示意她查看丫丫的微博。

    “嗯,有道理。”王雅格看着照片中那件为他挑选的绿格子衬衫,频频点头,“还有两个女儿从他肩膀滑落那张照片,也是背面的。对对对!还有他妈妈庆祝生日那一张,他在照片中只有一只手,看起来他们只是在走形式而已,完全看不出任何欢乐气氛。”

    小愉盯着电脑,目光灼灼,“所以,面对这种刁钻做作的女人,绝对不能退却,而是应当助他一臂之力。”

    “助他一臂之力?”王雅格心头一紧,轻轻咳了几声,一股透彻的寒意由心脏向全身传导。

    “揭穿她的谎言吧!她果然只是一个利用孩子的卑鄙小人。”小愉说。

    王雅格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那张照片上。他微缩着脖子,两个女儿分别坐在他的肩上,准备从他的身上往下滑,他成了她们的滑滑梯。王雅格心疼得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那两个孩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斤,他的脸还没有完全康复,可为了证明自己深爱两个孩子,他再累也不能推辞。陈茵从他们背后偷偷拍了这张照片,以此证明他属于那个家。

    除了照片,陈茵还上传了小洛的画。画中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还有小洛和丫丫,只是,爸爸和妈妈明显离得很远,这正是孩子眼中所看到的爸爸和妈妈的关系。陈茵显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王雅格倒从画中找到一丝安慰。

    王雅格终于明白张宛儿和陈文惠所讲的的确是事实,确认高易惟根本不理会陈茵。她突然想起,高易惟曾经告诉她,他有时候可以长达一个月都不理陈茵。

    可是,如今他也不理我呀!王雅格想就此高兴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幸灾乐祸,高易惟已经超过一个月不理她了。

    见王雅格一动不动,小愉又开始催促:“别犹豫了,打回去!我要让她洞若观火,让她痛苦,痛了,她才知道放手,别死拽着不属于她的心。”

    好吧,来吧!嘲笑她偷拍照片,展示的却是我为我的王挑选的帅气衣裳,嘲笑她不敢坦然发他的正面近照,因为她没有。嘲笑她,直到她收敛为止。

    王雅格“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很快完成信件,她突然脑门一热,将高易惟的邮箱地址也填了上去,手指轻轻一按,邮件发了出去。

    当陈茵这个不敢惹高易惟的刁钻女人,见到这封信一式两份同时发给她和高易惟,会如何反应呢?

    王雅格抖去一身的怯懦,又单独给高易惟发了一封长信,将陈茵的新微博地址复制给他,要他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还恳求他尽快给她一个说法,要么分手,让她退出这场纷争,要么给她一个期限,不要让她无限期等下去。“我都祝福你那么多次了,你就不能洒脱地祝福我一次吗?不爱我请明确告诉我,我依旧可以祝福你。”她不愿她和高易惟之间像陈文惠和吴庆那样,勉强在一起,最后却注定俩人当中一个要离开人世。

    “等着看吧,她会变本加厉,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像这种人,你放心,她绝对不会真的去死。”小愉的唇角带着一抹嘲弄。

    正如小愉所料,陈茵果然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实,继续垂死挣扎发着秀恩爱的博文。

    发出邮件以后,王雅格恢复无心恋战的状态,她只想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因此对于陈茵各种匿名挑衅,她选择了视若无睹。她越安静,陈茵就越发猖獗。

    周日早上,王雅格跟张宛儿相约一起去看陈文惠。

    走出地铁烈士陵园站,见到那家熟悉的西餐厅,王雅格又猛地一阵咳嗽,差点连心脏也咳了出来。

    “咳成这样,身上又没有钱,你确定要去看望文惠?”小愉突然冒出来,靠着王雅格的右肩走。

    王雅格不觉心中一惊。

    “你以为我是他,他说握紧了左手。”小愉抓紧王雅格的右手。

    “别出来,人家会以为我是疯子。”王雅格低声嘀咕,却止不住顺着她的话题讲:“他没有资格爱我。”

    “你这样说不是让他更伤心吗?”小愉说话的口吻极像高易惟在为自己辩护。

    “这是为他好,他的确没有资格说爱我,他能给我什么呢?压在他肩上的负担已经够重了,他哪有心力爱我,只能时常对我感到抱歉,我不想让他一直生活在愧疚里。我很想他能留在我身边,但这样会让他更累,长痛不如短痛。”

    “嘿!都说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他们的婚姻注定是死路一条。如果他们真的相爱,陈茵就会像你一样总想缄默,她这几天不是又换了号码骂你了吧!”

    “很难听的粗话。”王雅格哑然失笑,“什么人渣、脑残,我相信爱情倒成了人渣,她把男人当成摇钱树,倒成了高高在上的人了,这个世界真是黑白颠倒啊!”

    “所以我说嘛,不能气馁,要跟这种‘道德婊’斗争到底。”小愉的左手依旧紧紧握着王雅格的右手。

    王雅格刚想说点什么,远远的,看见张宛儿站在医院门口等她,赶紧甩开手冲小愉低声喊:“快走!”

    “嗨!”她脸上换上明媚的笑颜,冲张宛儿挥挥手。

    “格儿哦!”张宛儿莞尔一笑,这种昵称模式是王雅格特有的待遇,见她已走到跟前,张宛儿压低声音说:“给惠姐的利是封要拿多少钱比较合适?”

    王雅格停顿了两秒钟,“嗯——你们觉得多少钱方便就拿多少吧,不用顾及我,我迟一点再拿给她。”

    她不想透露自己全部家当仅有五百来块而已。

    “哦,这样啊?”张宛儿显得左右为难。

    王雅格边走边转头看她,“你准备好啦?那你先拿给她吧!”她相信,即便自己迟迟没有拿出利是封给陈文惠,这位好闺蜜也不会因此不认她。

    “那,那下次叫我老公给她吧!”张宛儿如此聪慧的女子,怎会给王雅格难堪呢?

    “那个女人换了陌生Q号骂我。”王雅格思虑片刻,终于还是向这个比她年龄小得多的新闺蜜诉苦。

    张宛儿惊讶地看着她,试图安慰她:“或许并不是她呢?也许只是有人专门干骚扰别人的事。”

    “不,肯定是她。除了她没有谁会这样对我,谁会那么无聊呢?骂人总得带点目的,况且是只针对我,不过是因为我揭穿她的做作罢了,她是恼羞成怒呀!”

    穿过一段长廊,她们拐进介入科所在的楼房,向一楼的病房走去。

    陈文惠正在看几米的《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此前王雅格怕她在病房太无聊,给她带了这本书。虽然手上还扎着针头,但这丝毫不影响她。

    陈文婷正要走出病房,见到她俩,亲切地点点头,寒暄了几句。

    听到声音,陈文惠抬起头来,裂开嘴笑了。

    “美女来啦!”她冲张宛儿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张宛儿将手中一大袋水果轻轻往桌子上放。

    “哎哟!来就来,还带那么多水果!老是麻烦阿腾就已经过意不去了,你还这么客气。”陈文惠责怪张宛儿,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几个水果而已。”张宛儿温婉的笑容很讨人喜欢。

    王雅格轻轻抬起陈文惠扎着针头的手,“今天不用输液吗?”

    “医生刚开了药,阿庆去拿药了。”陈文惠开心地笑着,仿佛那些药跟她毫无关系。

    王雅格放下陈文惠的手,坐了下来。“时间确定了吗?”

    “后天。”陈文惠看看王雅格,又看看张宛儿,收住了笑容,谨慎地挤出这两个字。

    “哦,后天啊!”张宛儿认真地回应她。

    王雅格只是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她的好闺蜜就要做放疗手术这件事,她认为跟上刑场无异:在她身上动刀子,将药推入她的体内,然后等着这些药物慢慢将健康的细胞损坏,癌细胞却继续猖獗,变得更凶猛,最后……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可是,“不要做手术可以吗?”这样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了。

    “医生说了,放疗比化疗轻松多了。”陈文惠恢复刚才的轻松,笑容可掬地转换了话题:“张娜昨天来看我了,她好贤惠呀,还煲了汤带过来。”

    王雅格旋即挂上笑容,“哦,她本来约我一起过来的,我在上班走不开,周末她又不方便,要照顾孩子,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张娜也是我们老家那边的?”张宛儿努力逮住话题加入她们。

    “是呀,我大姐跟她老公是老同学,她跟雅格是小学的同学。”陈文惠抢着回答。“她弟弟跟你们公司一样也做户外产品?”

    “是,户外装备。我们公司专做户外鞋,张德主要做攀岩系列,现在做代理,差不多快专门做自己的品牌了吧?”一提到工作,王雅格变得两眼炯炯有神,“太久没见他们姐弟俩了,瞧我都在瞎忙些什么!”她吐了吐舌头。

    为了跟高易惟腻在一起,为了跟陈茵交战,她几乎忘记了所有朋友,这一刻,她深深意识到自己正在慢慢失去自我。

    陈文惠盯着灰白的墙壁,目光已穿越这个狭小的空间,到达某个她所向往的远方。“张娜的人生真是叫人艳羡啊!老公上进有钱,她过的那是少奶奶的生活呀!”

    张宛儿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渴望。虽然刘荣腾对她的好无可挑剔,可是这位好好先生的哲学脑袋对生活并没有多大帮助,生意上的事情,多数还得靠张宛儿拿主意,这个温婉的女子,有时候也不得不面对风浪独当一面。

    只有王雅格心里清楚,张娜的春风得意,是夜里多少泪水换来的铁石心肠,为了活得光鲜亮丽,她咬紧牙关用欢笑代替眼泪,又有谁能懂得呢?

    这时候,张宛儿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喂?”张宛儿接了电话,慢慢走出病房。

    陈文惠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这些天,一直都是二姐在这里守夜,阿庆守夜她不放心。他只是人来了,可心根本不在,只管自己呼呼大睡,直睡到天光医生过来巡视,他还在睡。”

    “哦,二姐每天这样扛也不是办法,毕竟是女人,还是要让阿庆担当,他可能睡眠质量好,需要什么你叫醒他呀!”王雅格瞪大了眼睛。

    “算了吧,半天叫不醒。有时候夜间出一身虚汗,衣服都湿了,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喊他。”说罢,陈文惠叹了叹气。

    王雅格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可以?照顾病人就得多主动观察嘛!”

    陈文惠刚想开口,见张宛儿走进病房,后面还紧跟着吴庆,便朝王雅格使了个眼色,立即换了一副表情,冲张宛儿甜甜一笑,“我们的美女老板可真忙呀,生意不错吧!”

    “马马虎虎啦,赚那点钱都不够开支,利润越来越低。”张宛儿笑容中带着淡淡的无奈,“你们同学正在想办法自己开发一两款产品,看能不能把利润提上来。”

    这个“你们同学”当然指刘荣腾,王雅格和陈文惠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开心!”吴庆放下手中的药品,试图加入她们的谈笑,他很自然地伸手在陈文惠的手臂和腿上一阵狂按,“哪里不舒服,我再帮你按按。”

    谁知,陈文惠竟然不顾王雅格和张宛儿在场,冷冷瞪了吴庆一眼,甩开他的双手,“不要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吴庆又像章鱼一样黏了上去,对着她的手臂一阵揉捏,还一脸宠溺,他甚至不忘抬起头来,冲王雅格和张宛儿笑了笑,轻松地说:“一不舒服就很不乖。”看来,他一点儿也不跟一个病人计较。

    王雅格和张宛儿冲他“嘿嘿”一笑。

    陈文惠再无力气甩开他的手,只能安静地任由他在她身上瞎按,眼睛不忘时不时仇视地瞪一瞪他。

    王雅格替陈文惠着急,却发现自己连一点儿帮她的力量都没有。即使冲上去撕下吴庆的假脸皮又如何呢?让吴庆摔门而去吗?难道她就能代替吴庆日夜守在陈文惠身边吗?不,她没有这个能力,她再也挽回不了好闺蜜的一切。她发现,对于高易惟,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使赶走了陈茵,面对一个喜欢跟她玩心灵游戏的爱人,她真的能自如驾驭吗?她真的能做得比陈茵好,用爱为自己和高易惟的幸福保驾护航吗?陈茵对高易惟的影响足足有十年之久,陈茵是那样工于心计,她的思想能不影响高易惟吗?高易惟能不带着跟陈茵的生活习惯同王雅格过全新的生活吗?对于这些,王雅格完全无力把握,只任由自己不断向绝望的深渊慢慢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