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处蜕变
甬道尽头，另一间石室内。
这里空气浑浊，阴冷潮湿。若是细细的听便会发现，并不能听不到任何声音，犹如死寂般虚洞。
有光的地方便有影子，黑与白总是相生相克，犹如左玄此时的梦境，黑白交替，看得他头晕目眩，痛苦不堪。
躺在这间石室里，呼吸与心跳都处于极其微弱的状态，一个不小心，便会殒命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左玄渐渐有了一丝模糊的意识，右手剧痛无比，他握紧手掌，更觉火烧一般，似乎整个手掌都被烧成了灰烬。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他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始终感觉整个右手剧痛，仿佛每根骨头都被刺穿。
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左玄挣扎着坐起身来，眼中茫然，打量着四周。
这里黑漆漆一片，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石门底部的缝隙，透出一丝光亮。
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左玄的胸膛不断挤压，似要炸裂。
艰难的撑起身子，手上一痛，再次歪倒在地。
慢慢举起胳膊，赫然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右手，仅仅是几块布条捆裹着手腕，不断往外渗着血水。
左玄慌了神，不敢相信，想要操控右手，根本没有任何知觉。
能够感知到的，唯有空荡荡的手腕。
那么无力！
咽了口唾沫，喉头哽咽，发不出一丝声响，泪水奔涌，浸湿衣襟。
“不！不可能的！”
左玄疯狂的撕扯布条，完全不顾手腕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随着布条减少，他心中更慌，更是绝望，甚至……不敢去看。
颤抖着左手，轻轻拿掉最后覆盖的染血白布，露出一截森森白骨，黏在上面的肌肉，萎缩干瘪。
左玄无声的张大嘴巴，鼻涕与泪水齐下，模样恐怖。
无法接受！
不断挥舞双臂，拍打着地面。右手腕的骨头撞击地面，发出“嘭嘭”的轻响。
再次牵扯到伤口，渗出鲜血，他也不在乎，只是尽情的发泄。
痛！难以言明！
他周身痛楚，不及心中万一，直到耗尽力气，斜躺在冰冷的地面，止不住颤抖。
浑如行尸走肉一般，乱滚乱打，似乎只有这样……稍稍好受一些。
一股心酸，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左玄逐渐失去意识，迷迷糊糊，开始口吐白沫，偶尔抽搐。
也许就该这样死去罢，尽管……没能留个全尸。
“嘭！”
石门被打开，一个名魁梧男子走了进来，面色黝黑粗犷。
如投食野狗般，摔下一盆稀饭。
男子走到左玄近前，一脚将他踢飞，谩骂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咳咳……咳咳……”
左玄吃痛，咳嗽良久，艰难的睁开眼睛，未待看清，浑身一个哆嗦，如被抽空了身体，难受至极。
满面流涕，牙齿不停的碰撞，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似某个隐藏在体内的巨兽，不停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仅剩的左手紧握，指甲深陷，隐隐渗出血丝。
他空洞的双眼乱瞟乱看，干裂发白的嘴唇不停低吼着奇怪声音。
突然奋力翻过身子，耗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爬向那盆稀饭。
因为那里，还放着一个精巧的白色瓷瓶。
恍惚记得，都是因为瓷瓶里的仙丹，一切……变成这副模样。
身体对仙丹的渴望达到了顶点，他猛得用力捏碎瓷瓶，连同破碎的瓷片一同塞进嘴里！
鲜血与仙丹的味道在口腔碰撞，欲仙欲死的快感伴随着阵阵割痛，一同被咽进腹中。
快感过后的失落空虚，他本能性的抓起木盆，倾灌里面的稀饭。
伴随着饥饿感的消失，阵阵刺痛从腹部传来。
那是瓷片划伤了他的肠胃，忍不住咯血！
又过好一会，疼痛渐渐消失，浑身舒畅，躺在石板地面，昏睡过去。
如此反复几日，每次左玄都会捏碎瓷瓶，连同仙丹瓷片一同吞下，仿佛……在惩罚自己。
总是在半睡半醒中，感应到识海中石碑的召唤，越是想起碑中人，他心中越是慌乱。
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与牲畜有何区别，又有何颜面，再面对碑中人。
又过了两日，左玄的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痛，他知道，是吞下的瓷片在起作用，或许，正是他想要的。
伴随着双股抖动，一阵恶臭随着鲜血流淌，脏腑与腹部的痛苦袭来，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或许，他就是想要在这无尽的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因为贪图快感，毁了前程的自己。
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历经无数绝望，多少次的挣扎，最终选择以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的一生。
弥留之际，左玄仿佛瞧见父亲在向自己招手，他满心欢喜，想要跑过去，却突然听到内心传来一道惊雷般的声音：
“你就这般死了？当真窝囊！”
心头一颤！
他本该放弃一切，放弃生命，此时却有了一丝清醒，兴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脑子转得飞快，兴奋异常，身体却慢慢失去生机，丧失知觉。
过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如同再逢经历一般，原本忽略的事情在此时变成疑点，疑点串联，勾勒出一个天大的阴谋！
左玄想通所有事情，心中懊恼不已，带着无以复加的愤怒！
此刻才明白，所谓神仙观、所谓道尊、所谓仙神转世都是骗局。
令人欲仙欲死的仙丹，更是贯穿骗局的罪恶之源！
懵懂无知，一步步踏入无底深渊！
他想复仇，手刃李天泽。
可惜……一切都晚了！
此刻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模糊的感知，身体逐渐冰冷，意识也越来越薄弱。
他不甘心！
牲畜临死尚能反扑，何况是人！
何况心中满是仇恨，满是怨愤！
求生的念想发挥到极致，按照气凝决的功法运行，石沉大海，泛不起丝毫波澜。
他心中焦急，疯狂的运转功法，一次次尝试，没能起到丁点作用。
认命吗？
就这般死在这里，成为历史的尘埃。
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似随风摇曳的小火苗，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意识溃散成点点绿光，在脑海中飘荡，渐渐泯灭。
“嘭！”
突然一点绿光碰到石碑，顿时撞击出一圈黄蒙蒙的光晕，扩散开来，激发几近消散的神魂。
那些飘散的绿光一点点汇聚，围绕着石碑旋转的离魄转生珠也有意无意的散发着光芒，似在驱赶。
神魂精魄再次聚合，左玄如获新生。
借助这一丝冲击力，赶忙运转功法，调动沉如死水的法力，灌溉着近乎死亡的身体。
丹田处，拇指粗细的法力不停旋转，流入四肢百骸，原本孱弱的身体变得异常兴奋，借助法力为养分，不断的自我修复，不断的蜕变。
法力耗尽后，戛然而止。
左玄慢慢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几处坏死的脏腑，强有力的跳动着。
心头惊喜，赶忙抬起右臂，断腕处的白骨已被肌肉包裹，形成一个肉头，然而……并未重新长出手掌。
暗自摇摇头，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却也释然。
此番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心智更加坚定，成熟稳重，不似以往胆小懦弱，稍有些小事，便会承受不住打击。
左玄伸出手，抚摸着右手断腕，感受上面柔软的皮肤，暗暗发誓，定然要为自己报仇！
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自身情况，坐落在识海中央的石碑，发生了一丝变化。
原本几息便会扩散开来的白色光晕，足足相隔良久，也没有再出现。
强行聚合神魂精魄，将石碑中残余的能量消耗一空，不知还需多久才能恢复。
此番劫后余生，全靠石碑帮扶，左玄感念，跪伏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对不起老大！让你失望了。”
一股恶臭袭来，左玄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排泄物夹杂已经干涸的鲜血，从大腿根顺延到地面。
赶忙脱去衣物，将周身擦拭干净，包裹着那包排泄物扔到了墙角。
此地除了坚硬的墙壁，并无他物，左玄想了想，盘膝而坐，恢复体内法力。
足足过了三四个时辰，他睁开眼睛，经此一役，一直停滞不前的功法竟然突破到了十层！
丹田内法力磅礴，他眼中充满信心，燃烧着复仇怒火。
继续盘坐修炼，稳固境界。
说来奇怪，此地空气浑浊，其中蕴含的灵力却十分浓郁，修炼起来比外界快上不少。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玄耳根动了动，整个人斜躺在地，双目空洞，呆望着屋顶，一副颓废的模样。
石门被打开，身材魁梧的男子，端着一盆稀饭走了进来。
他轻蔑的看了左玄一眼，将木盆摔在地上，拿走另一个已经空了的木盆。
左玄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瞧见男子转离开，石门关闭，这才慢慢爬起来。
看着盆中的稀饭，以及放有仙丹的瓷瓶。
他伸手拿起瓷瓶，身体对于仙丹的渴望已没那么强烈，仍旧蠢蠢欲动。
浓眉微皱，按耐住焦躁的冲动，拔掉瓶塞，将那粒仙丹拿在手上。
绿豆大小的仙丹，散发出香味，左玄面色一厉，将仙丹猛扔到墙角，摔在那包排泄物上。
“呼！”
深吸了口气，匆忙的吃下稀饭，然后开始闭目修炼。
唯有不断修炼，他才能忍受住那种诱惑，那种拾回仙丹，重新吞进腹中的诱惑。
身体内的渴望渐渐褪去，左玄再次睁开眼睛，双目炯炯有神，容光焕发。
他斜倚墙壁而坐，一幕幕记忆涌现，梳理起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天泽绝对是一名修仙者，对方斩断自己手腕，广场前施展仙术时，左玄都清楚的感受到了法力波动。
如此想来，神仙观所教授的修仙法门全部都是错误的，唯有碑中人传授给他的气凝决，才是真的。
如果神仙观的修炼方法正确，那么李天泽身上，绝对不会出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法力波动。
也不可能，怎么也无法从那本玄天修仙决中，修炼出任何名堂来。
左玄猜测，李天泽的功法境界，绝对不会比自己高深多少。
可惜他不懂得任何法术，否则便是硬闯出去，也绝非没有可能。
修炼功法是假的，那么仙丹也不会是真的，定然是一种可以麻痹感官，让人沉沦其中，逐渐养成依赖的毒药。
目的……是为了用仙丹，控制服药的人。
想到此处，左玄算是明白，为何李天泽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每日投食仙丹。
对方肯定想要利用他，至于具体目的，他猜测不到，想来，定是一些常人所不能为之事。
心中有了眉目，不禁自己也有些奇怪，莫不是神魂溃散，重新聚合，导致自己变得聪明了？
其实不然，自从气凝决修炼至七层，左玄已然变得耳聪目明，智力远超于常人。
他性格憨厚木讷，不愿多做揣摩，做很多事情全凭本意。
如今历经苦难，略一回想，便发现其中端倪。
自知性格缺陷，无法如常人一般油嘴滑舌、夸夸其谈，说话做事更是欠缺考虑。索性掰起手指，回忆接触过的那些人，学习他人说话做事。
何道人是左玄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一人，他为人圆滑，深谐世道，说话做事更是滴水不漏，八面玲珑。
左玄站起身来，揣摩何道人的心思，推衍着遇到各种情况，何道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夕阳余晖下，清水池塘波光粼粼，一名女子坐在石阶上嬉水。
她年约二十，生得一双好小脚，似孩童般，不停在水中荡漾。
她捧起一汪池水，嬉笑着朝亭内的男子泼水。
男子锦袍加身，童颜鹤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李天泽。
其实，他不过四十五六年纪，偏偏染白须发，加上皮肤白皙红润，更显神仙风范。
李天泽手上金光闪过，在身前行成一道屏障。
那女子泼来的水，尽数被屏障遮挡，气得她扭摆身子。
李天泽呵呵一笑，手上法力暗催，将她从水塘中捞起，猛拉过来，将女子怀抱在臂弯，坐到长凳上。
女子靠在他怀中，娇羞道：“你讨厌，又来戏弄人家。”
二人相视，情浓意起，李天泽突然起身，将她打发回去。
女子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她恋恋不舍，深望了李天泽一眼，停顿良久，见对方没有反应，便离开凉亭，朝阁楼走去。
瞧见女子离开，李天泽淡然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丝怨恨。
忆起过往，怒色更浓，重挥衣袖，朝着假山走去。
在假山上一阵摸索，轻车熟路的来到地下甬道，李天泽走到尽头那间石室，怒气冲冲的开门进去。
钱瑞阳被绑在铁柱上，模样凄惨。
见李天泽进来，咧嘴笑了笑，满是血污的嘴，有些恐怖。
李天泽拿起铁鞭，疯狂抽打着钱瑞阳，打得他浑身抽搐，奄奄一息，方才罢手。
喘了一会儿粗气，李天泽突然面上一正，再次恢复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尊模样，看着半死不活的钱瑞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手上灵光一闪，凭空出现一个白色瓷瓶。
小心倒出两粒仙丹，扔进钱瑞阳嘴里。
钱瑞阳沉醉在仙丹带来的快感中，不时呻吟，李天泽诡异一笑，拍了拍手。
没过多久，一名彪悍大汉走来，朝李天泽行跪拜礼，声音沙哑：“拜见主人！”
“薪奴，给他治疗伤口，别让他死了。”
李天泽又是凭空拿出两个白色瓷瓶，丢了过去：“每天给他喂两粒仙丹，早晚各一次。”
薪奴接过瓷瓶，魁梧的身躯伏得更低，低眉顺眼：“是，主人，属下明白。”
李天泽手缚身后，抬脚刚出门口，似想起什么，转身问道：“隔壁那人怎样了？”
“还活着，对于仙丹毫无抵抗能力。”薪奴答道。
“很好！再喂食两天，将他丢到地下去挖矿。”李天泽很是满意。
“是，主人！”薪奴答道。
李天泽离开石室，没有回到地面，而是顺着石阶来到平台。
手上法力催动，缓缓推出，石台随之下沉，直到地下数丈，方才停止。
这里是一间密室，指甲大小的青朦朦石头堆积如山，少说也有几千块。
李天泽看着这些石头，如同看见财宝，两眼放光。
这种石头叫做灵石，乃是修仙界的货币，除了可以拿来做交易外，更是可以帮助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加快功法修行。
灵石分为三种，最初级的便是这种指甲大小的下品灵石，没有任何属性，仅仅是可以提供浓郁的天地灵气。
再往上的便是拥有自主属性的中品灵石。
中品灵石约摸两指大小，一块可以兑换一千块下品灵石，这是因为，中品灵石不单灵气更加浓郁，更可用来给各种傀儡灵具提供动力，布置阵法。
上品灵石约摸拳头大小，品质最高，一块可以兑换一万块下品灵石，少有人愿意兑换。
上品灵石太过珍贵，其中蕴含的灵力浓郁万倍，且不断自行吸纳，使灵气更加精纯。
传闻还有极品灵石，灵气浓郁呈液态，取之不竭，可惜在整片大陆也难见一面。
灵石乃是地下灵脉所产生，对于修士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天泽选择在凤仙坡建立道观，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此间地下，有一处小型灵脉，虽只产下品灵石，足以让他为之疯狂。
倘若能够将这条灵脉采集一空，所获得的灵石，甚至可以帮助他直接突破到筑基期。
由炼气突破至筑基，需将功法修炼至十层以上，假借筑基丹的功效，方能突破成功。
说到筑基丹，那是能够让所有炼气期修士，都为之疯狂的丹药，原材料极难获取，产量稀少，被各大宗门所把控，寻常修士，此生都很难见上一面。
倘若资质上乘，一般一枚筑基丹便可以突破至筑基期，但是对于那些灵根驳杂，资质普通的修士，数十枚筑基丹也未必成功。
这也是各大宗门，为何如此看中那些灵根单一，资质上等的修士。
筑基丹数量着实有限，用有限的资源，培养出更多的高阶修士，才是一个宗门保证传承的根本。
李天泽资质便很普通，他本是松莱宗的一名外门弟子。
三十岁那年，将基础功法修炼至八层，再难寸进，申请做了一名外门执事，替宗门跑跑腿，谋些小利。
其年三十二岁，面容俊朗，相貌堂堂。
替宗门采买材料，偶遇立原国天衍宗弟子菲兰，二人一见如故，没过多久便互许终生。
李天泽满心欢喜，满心爱怜，将身家性命都交于菲兰打理。
原本二人也算是一段佳话，不曾想，菲兰竟修炼有采纳之术，没过多久便缠得李天泽身心疲倦，功法倒退，不得人事。
某次采买材料，李天泽意外发现，菲兰竟同时与另外几名男子交好，甚至抖漏出他的难言之隐。
此言彻底惹怒了李天泽，他暗中偷袭，杀害菲兰，逃回宗门。
天衍宗借题发挥，上门讨要说法，松莱宗式微，赔偿了不菲灵石后，将李天泽逐出师门。
躲避了天衍宗几番追杀，李天泽躲藏数年，因祸得福，在一处密洞，发现魔宗功法“思域得藏功”。
此功法另辟蹊径，所争求的并非法力提升，而是信仰之力，便是所谓的香火。
集万千信仰于一身，加快修炼速度，甚至术法的威力。
李天泽不疑有他，在某个乡下乐善好施，广散银钱，收获了一丝信仰之力，竟让他停滞不前修为，有了一丝松动。
心中激动，并不满足于现状，发现凤仙坡的地下灵脉后，便生出建立道观的念头。
道观起初建立，除了获得信仰之力，便是方便李天泽采挖灵脉，渐渐的他心生邪念，诓骗众人，以收徒为名，扩大道观势力。
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名下弟子，带来更多钱银发展势力，李天泽突然想到，在大陆七国被禁止的毒药“五石散”。
五石散乃众多石药提炼而成，用于治疗虚寒泻痢，溃疡不敛等症。
因服药后容易致幻、损伤神智，甚至慢性中毒而被禁用。
李天泽在原本的配方中加以调整，试验无数次后，加入黄精、饵术、雄黄、以及些许灵石粉。
不单使五石散拥有了特殊的香味，加以掩盖，更是对修仙者也能起到作用，药性更加猛烈，便成了所谓的仙丹。
他一次次诱惑初出茅庐的散修加入神仙观，在仙丹的作用下，将他们控制住，放入地下矿洞，为自己开采灵石。
这也是为何，他在收徒大会中选择左玄的原因。
在他看来，毫不掩饰自身修为的左玄，定是得到修仙功法的散修。
钱瑞阳的出现使李天泽恐慌，他深知修仙宗门的手段，确认对方身份后，深为忌惮。
当初若不是松莱宗将他遗弃，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他恨，恨所以遗弃他的人！
那日，左玄催动手刃术自杀，惊动李天泽，便认定他是钱瑞阳同门，在施展秘法向宗门传递讯息，故而痛下杀手，斩断他手掌。
李天泽一心只想多拖些时日，建立如此的势力，耗费他偌大的心血，怎么轻易放弃。
修仙者不能干预凡人世界，这是千古以来便有的规定。
李天泽便是仰仗着这一点，一直活动于凡人世界，在他想来，不主动招惹那些门派，便可以一直伪装下去，直到筑基成功。
想要筑基十分艰难，没有筑基丹的助力更是希望渺茫。
李天泽将基础功法修炼圆满，便根据思域得藏功所述，准备无丹筑基。
无丹筑基，便是不借助筑基丹的助力，在功法圆满，信仰之力万千，以数量庞大的灵石辅助，将体内法力升华，从而突破至筑基期。
目前万事俱备，只需足够分量的灵石，便可以跨越瓶颈。
这里空气浑浊，阴冷潮湿。若是细细的听便会发现，并不能听不到任何声音，犹如死寂般虚洞。
有光的地方便有影子，黑与白总是相生相克，犹如左玄此时的梦境，黑白交替，看得他头晕目眩，痛苦不堪。
躺在这间石室里，呼吸与心跳都处于极其微弱的状态，一个不小心，便会殒命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左玄渐渐有了一丝模糊的意识，右手剧痛无比，他握紧手掌，更觉火烧一般，似乎整个手掌都被烧成了灰烬。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他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始终感觉整个右手剧痛，仿佛每根骨头都被刺穿。
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左玄挣扎着坐起身来，眼中茫然，打量着四周。
这里黑漆漆一片，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石门底部的缝隙，透出一丝光亮。
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左玄的胸膛不断挤压，似要炸裂。
艰难的撑起身子，手上一痛，再次歪倒在地。
慢慢举起胳膊，赫然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右手，仅仅是几块布条捆裹着手腕，不断往外渗着血水。
左玄慌了神，不敢相信，想要操控右手，根本没有任何知觉。
能够感知到的，唯有空荡荡的手腕。
那么无力！
咽了口唾沫，喉头哽咽，发不出一丝声响，泪水奔涌，浸湿衣襟。
“不！不可能的！”
左玄疯狂的撕扯布条，完全不顾手腕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随着布条减少，他心中更慌，更是绝望，甚至……不敢去看。
颤抖着左手，轻轻拿掉最后覆盖的染血白布，露出一截森森白骨，黏在上面的肌肉，萎缩干瘪。
左玄无声的张大嘴巴，鼻涕与泪水齐下，模样恐怖。
无法接受！
不断挥舞双臂，拍打着地面。右手腕的骨头撞击地面，发出“嘭嘭”的轻响。
再次牵扯到伤口，渗出鲜血，他也不在乎，只是尽情的发泄。
痛！难以言明！
他周身痛楚，不及心中万一，直到耗尽力气，斜躺在冰冷的地面，止不住颤抖。
浑如行尸走肉一般，乱滚乱打，似乎只有这样……稍稍好受一些。
一股心酸，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左玄逐渐失去意识，迷迷糊糊，开始口吐白沫，偶尔抽搐。
也许就该这样死去罢，尽管……没能留个全尸。
“嘭！”
石门被打开，一个名魁梧男子走了进来，面色黝黑粗犷。
如投食野狗般，摔下一盆稀饭。
男子走到左玄近前，一脚将他踢飞，谩骂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咳咳……咳咳……”
左玄吃痛，咳嗽良久，艰难的睁开眼睛，未待看清，浑身一个哆嗦，如被抽空了身体，难受至极。
满面流涕，牙齿不停的碰撞，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似某个隐藏在体内的巨兽，不停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仅剩的左手紧握，指甲深陷，隐隐渗出血丝。
他空洞的双眼乱瞟乱看，干裂发白的嘴唇不停低吼着奇怪声音。
突然奋力翻过身子，耗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爬向那盆稀饭。
因为那里，还放着一个精巧的白色瓷瓶。
恍惚记得，都是因为瓷瓶里的仙丹，一切……变成这副模样。
身体对仙丹的渴望达到了顶点，他猛得用力捏碎瓷瓶，连同破碎的瓷片一同塞进嘴里！
鲜血与仙丹的味道在口腔碰撞，欲仙欲死的快感伴随着阵阵割痛，一同被咽进腹中。
快感过后的失落空虚，他本能性的抓起木盆，倾灌里面的稀饭。
伴随着饥饿感的消失，阵阵刺痛从腹部传来。
那是瓷片划伤了他的肠胃，忍不住咯血！
又过好一会，疼痛渐渐消失，浑身舒畅，躺在石板地面，昏睡过去。
如此反复几日，每次左玄都会捏碎瓷瓶，连同仙丹瓷片一同吞下，仿佛……在惩罚自己。
总是在半睡半醒中，感应到识海中石碑的召唤，越是想起碑中人，他心中越是慌乱。
自己如今这副模样，与牲畜有何区别，又有何颜面，再面对碑中人。
又过了两日，左玄的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痛，他知道，是吞下的瓷片在起作用，或许，正是他想要的。
伴随着双股抖动，一阵恶臭随着鲜血流淌，脏腑与腹部的痛苦袭来，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或许，他就是想要在这无尽的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因为贪图快感，毁了前程的自己。
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历经无数绝望，多少次的挣扎，最终选择以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的一生。
弥留之际，左玄仿佛瞧见父亲在向自己招手，他满心欢喜，想要跑过去，却突然听到内心传来一道惊雷般的声音：
“你就这般死了？当真窝囊！”
心头一颤！
他本该放弃一切，放弃生命，此时却有了一丝清醒，兴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脑子转得飞快，兴奋异常，身体却慢慢失去生机，丧失知觉。
过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如同再逢经历一般，原本忽略的事情在此时变成疑点，疑点串联，勾勒出一个天大的阴谋！
左玄想通所有事情，心中懊恼不已，带着无以复加的愤怒！
此刻才明白，所谓神仙观、所谓道尊、所谓仙神转世都是骗局。
令人欲仙欲死的仙丹，更是贯穿骗局的罪恶之源！
懵懂无知，一步步踏入无底深渊！
他想复仇，手刃李天泽。
可惜……一切都晚了！
此刻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模糊的感知，身体逐渐冰冷，意识也越来越薄弱。
他不甘心！
牲畜临死尚能反扑，何况是人！
何况心中满是仇恨，满是怨愤！
求生的念想发挥到极致，按照气凝决的功法运行，石沉大海，泛不起丝毫波澜。
他心中焦急，疯狂的运转功法，一次次尝试，没能起到丁点作用。
认命吗？
就这般死在这里，成为历史的尘埃。
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似随风摇曳的小火苗，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意识溃散成点点绿光，在脑海中飘荡，渐渐泯灭。
“嘭！”
突然一点绿光碰到石碑，顿时撞击出一圈黄蒙蒙的光晕，扩散开来，激发几近消散的神魂。
那些飘散的绿光一点点汇聚，围绕着石碑旋转的离魄转生珠也有意无意的散发着光芒，似在驱赶。
神魂精魄再次聚合，左玄如获新生。
借助这一丝冲击力，赶忙运转功法，调动沉如死水的法力，灌溉着近乎死亡的身体。
丹田处，拇指粗细的法力不停旋转，流入四肢百骸，原本孱弱的身体变得异常兴奋，借助法力为养分，不断的自我修复，不断的蜕变。
法力耗尽后，戛然而止。
左玄慢慢睁开眼睛，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几处坏死的脏腑，强有力的跳动着。
心头惊喜，赶忙抬起右臂，断腕处的白骨已被肌肉包裹，形成一个肉头，然而……并未重新长出手掌。
暗自摇摇头，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却也释然。
此番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心智更加坚定，成熟稳重，不似以往胆小懦弱，稍有些小事，便会承受不住打击。
左玄伸出手，抚摸着右手断腕，感受上面柔软的皮肤，暗暗发誓，定然要为自己报仇！
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自身情况，坐落在识海中央的石碑，发生了一丝变化。
原本几息便会扩散开来的白色光晕，足足相隔良久，也没有再出现。
强行聚合神魂精魄，将石碑中残余的能量消耗一空，不知还需多久才能恢复。
此番劫后余生，全靠石碑帮扶，左玄感念，跪伏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对不起老大！让你失望了。”
一股恶臭袭来，左玄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排泄物夹杂已经干涸的鲜血，从大腿根顺延到地面。
赶忙脱去衣物，将周身擦拭干净，包裹着那包排泄物扔到了墙角。
此地除了坚硬的墙壁，并无他物，左玄想了想，盘膝而坐，恢复体内法力。
足足过了三四个时辰，他睁开眼睛，经此一役，一直停滞不前的功法竟然突破到了十层！
丹田内法力磅礴，他眼中充满信心，燃烧着复仇怒火。
继续盘坐修炼，稳固境界。
说来奇怪，此地空气浑浊，其中蕴含的灵力却十分浓郁，修炼起来比外界快上不少。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玄耳根动了动，整个人斜躺在地，双目空洞，呆望着屋顶，一副颓废的模样。
石门被打开，身材魁梧的男子，端着一盆稀饭走了进来。
他轻蔑的看了左玄一眼，将木盆摔在地上，拿走另一个已经空了的木盆。
左玄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瞧见男子转离开，石门关闭，这才慢慢爬起来。
看着盆中的稀饭，以及放有仙丹的瓷瓶。
他伸手拿起瓷瓶，身体对于仙丹的渴望已没那么强烈，仍旧蠢蠢欲动。
浓眉微皱，按耐住焦躁的冲动，拔掉瓶塞，将那粒仙丹拿在手上。
绿豆大小的仙丹，散发出香味，左玄面色一厉，将仙丹猛扔到墙角，摔在那包排泄物上。
“呼！”
深吸了口气，匆忙的吃下稀饭，然后开始闭目修炼。
唯有不断修炼，他才能忍受住那种诱惑，那种拾回仙丹，重新吞进腹中的诱惑。
身体内的渴望渐渐褪去，左玄再次睁开眼睛，双目炯炯有神，容光焕发。
他斜倚墙壁而坐，一幕幕记忆涌现，梳理起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天泽绝对是一名修仙者，对方斩断自己手腕，广场前施展仙术时，左玄都清楚的感受到了法力波动。
如此想来，神仙观所教授的修仙法门全部都是错误的，唯有碑中人传授给他的气凝决，才是真的。
如果神仙观的修炼方法正确，那么李天泽身上，绝对不会出现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法力波动。
也不可能，怎么也无法从那本玄天修仙决中，修炼出任何名堂来。
左玄猜测，李天泽的功法境界，绝对不会比自己高深多少。
可惜他不懂得任何法术，否则便是硬闯出去，也绝非没有可能。
修炼功法是假的，那么仙丹也不会是真的，定然是一种可以麻痹感官，让人沉沦其中，逐渐养成依赖的毒药。
目的……是为了用仙丹，控制服药的人。
想到此处，左玄算是明白，为何李天泽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每日投食仙丹。
对方肯定想要利用他，至于具体目的，他猜测不到，想来，定是一些常人所不能为之事。
心中有了眉目，不禁自己也有些奇怪，莫不是神魂溃散，重新聚合，导致自己变得聪明了？
其实不然，自从气凝决修炼至七层，左玄已然变得耳聪目明，智力远超于常人。
他性格憨厚木讷，不愿多做揣摩，做很多事情全凭本意。
如今历经苦难，略一回想，便发现其中端倪。
自知性格缺陷，无法如常人一般油嘴滑舌、夸夸其谈，说话做事更是欠缺考虑。索性掰起手指，回忆接触过的那些人，学习他人说话做事。
何道人是左玄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一人，他为人圆滑，深谐世道，说话做事更是滴水不漏，八面玲珑。
左玄站起身来，揣摩何道人的心思，推衍着遇到各种情况，何道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夕阳余晖下，清水池塘波光粼粼，一名女子坐在石阶上嬉水。
她年约二十，生得一双好小脚，似孩童般，不停在水中荡漾。
她捧起一汪池水，嬉笑着朝亭内的男子泼水。
男子锦袍加身，童颜鹤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李天泽。
其实，他不过四十五六年纪，偏偏染白须发，加上皮肤白皙红润，更显神仙风范。
李天泽手上金光闪过，在身前行成一道屏障。
那女子泼来的水，尽数被屏障遮挡，气得她扭摆身子。
李天泽呵呵一笑，手上法力暗催，将她从水塘中捞起，猛拉过来，将女子怀抱在臂弯，坐到长凳上。
女子靠在他怀中，娇羞道：“你讨厌，又来戏弄人家。”
二人相视，情浓意起，李天泽突然起身，将她打发回去。
女子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她恋恋不舍，深望了李天泽一眼，停顿良久，见对方没有反应，便离开凉亭，朝阁楼走去。
瞧见女子离开，李天泽淡然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丝怨恨。
忆起过往，怒色更浓，重挥衣袖，朝着假山走去。
在假山上一阵摸索，轻车熟路的来到地下甬道，李天泽走到尽头那间石室，怒气冲冲的开门进去。
钱瑞阳被绑在铁柱上，模样凄惨。
见李天泽进来，咧嘴笑了笑，满是血污的嘴，有些恐怖。
李天泽拿起铁鞭，疯狂抽打着钱瑞阳，打得他浑身抽搐，奄奄一息，方才罢手。
喘了一会儿粗气，李天泽突然面上一正，再次恢复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尊模样，看着半死不活的钱瑞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手上灵光一闪，凭空出现一个白色瓷瓶。
小心倒出两粒仙丹，扔进钱瑞阳嘴里。
钱瑞阳沉醉在仙丹带来的快感中，不时呻吟，李天泽诡异一笑，拍了拍手。
没过多久，一名彪悍大汉走来，朝李天泽行跪拜礼，声音沙哑：“拜见主人！”
“薪奴，给他治疗伤口，别让他死了。”
李天泽又是凭空拿出两个白色瓷瓶，丢了过去：“每天给他喂两粒仙丹，早晚各一次。”
薪奴接过瓷瓶，魁梧的身躯伏得更低，低眉顺眼：“是，主人，属下明白。”
李天泽手缚身后，抬脚刚出门口，似想起什么，转身问道：“隔壁那人怎样了？”
“还活着，对于仙丹毫无抵抗能力。”薪奴答道。
“很好！再喂食两天，将他丢到地下去挖矿。”李天泽很是满意。
“是，主人！”薪奴答道。
李天泽离开石室，没有回到地面，而是顺着石阶来到平台。
手上法力催动，缓缓推出，石台随之下沉，直到地下数丈，方才停止。
这里是一间密室，指甲大小的青朦朦石头堆积如山，少说也有几千块。
李天泽看着这些石头，如同看见财宝，两眼放光。
这种石头叫做灵石，乃是修仙界的货币，除了可以拿来做交易外，更是可以帮助修士吸纳天地灵气，加快功法修行。
灵石分为三种，最初级的便是这种指甲大小的下品灵石，没有任何属性，仅仅是可以提供浓郁的天地灵气。
再往上的便是拥有自主属性的中品灵石。
中品灵石约摸两指大小，一块可以兑换一千块下品灵石，这是因为，中品灵石不单灵气更加浓郁，更可用来给各种傀儡灵具提供动力，布置阵法。
上品灵石约摸拳头大小，品质最高，一块可以兑换一万块下品灵石，少有人愿意兑换。
上品灵石太过珍贵，其中蕴含的灵力浓郁万倍，且不断自行吸纳，使灵气更加精纯。
传闻还有极品灵石，灵气浓郁呈液态，取之不竭，可惜在整片大陆也难见一面。
灵石乃是地下灵脉所产生，对于修士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天泽选择在凤仙坡建立道观，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此间地下，有一处小型灵脉，虽只产下品灵石，足以让他为之疯狂。
倘若能够将这条灵脉采集一空，所获得的灵石，甚至可以帮助他直接突破到筑基期。
由炼气突破至筑基，需将功法修炼至十层以上，假借筑基丹的功效，方能突破成功。
说到筑基丹，那是能够让所有炼气期修士，都为之疯狂的丹药，原材料极难获取，产量稀少，被各大宗门所把控，寻常修士，此生都很难见上一面。
倘若资质上乘，一般一枚筑基丹便可以突破至筑基期，但是对于那些灵根驳杂，资质普通的修士，数十枚筑基丹也未必成功。
这也是各大宗门，为何如此看中那些灵根单一，资质上等的修士。
筑基丹数量着实有限，用有限的资源，培养出更多的高阶修士，才是一个宗门保证传承的根本。
李天泽资质便很普通，他本是松莱宗的一名外门弟子。
三十岁那年，将基础功法修炼至八层，再难寸进，申请做了一名外门执事，替宗门跑跑腿，谋些小利。
其年三十二岁，面容俊朗，相貌堂堂。
替宗门采买材料，偶遇立原国天衍宗弟子菲兰，二人一见如故，没过多久便互许终生。
李天泽满心欢喜，满心爱怜，将身家性命都交于菲兰打理。
原本二人也算是一段佳话，不曾想，菲兰竟修炼有采纳之术，没过多久便缠得李天泽身心疲倦，功法倒退，不得人事。
某次采买材料，李天泽意外发现，菲兰竟同时与另外几名男子交好，甚至抖漏出他的难言之隐。
此言彻底惹怒了李天泽，他暗中偷袭，杀害菲兰，逃回宗门。
天衍宗借题发挥，上门讨要说法，松莱宗式微，赔偿了不菲灵石后，将李天泽逐出师门。
躲避了天衍宗几番追杀，李天泽躲藏数年，因祸得福，在一处密洞，发现魔宗功法“思域得藏功”。
此功法另辟蹊径，所争求的并非法力提升，而是信仰之力，便是所谓的香火。
集万千信仰于一身，加快修炼速度，甚至术法的威力。
李天泽不疑有他，在某个乡下乐善好施，广散银钱，收获了一丝信仰之力，竟让他停滞不前修为，有了一丝松动。
心中激动，并不满足于现状，发现凤仙坡的地下灵脉后，便生出建立道观的念头。
道观起初建立，除了获得信仰之力，便是方便李天泽采挖灵脉，渐渐的他心生邪念，诓骗众人，以收徒为名，扩大道观势力。
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名下弟子，带来更多钱银发展势力，李天泽突然想到，在大陆七国被禁止的毒药“五石散”。
五石散乃众多石药提炼而成，用于治疗虚寒泻痢，溃疡不敛等症。
因服药后容易致幻、损伤神智，甚至慢性中毒而被禁用。
李天泽在原本的配方中加以调整，试验无数次后，加入黄精、饵术、雄黄、以及些许灵石粉。
不单使五石散拥有了特殊的香味，加以掩盖，更是对修仙者也能起到作用，药性更加猛烈，便成了所谓的仙丹。
他一次次诱惑初出茅庐的散修加入神仙观，在仙丹的作用下，将他们控制住，放入地下矿洞，为自己开采灵石。
这也是为何，他在收徒大会中选择左玄的原因。
在他看来，毫不掩饰自身修为的左玄，定是得到修仙功法的散修。
钱瑞阳的出现使李天泽恐慌，他深知修仙宗门的手段，确认对方身份后，深为忌惮。
当初若不是松莱宗将他遗弃，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他恨，恨所以遗弃他的人！
那日，左玄催动手刃术自杀，惊动李天泽，便认定他是钱瑞阳同门，在施展秘法向宗门传递讯息，故而痛下杀手，斩断他手掌。
李天泽一心只想多拖些时日，建立如此的势力，耗费他偌大的心血，怎么轻易放弃。
修仙者不能干预凡人世界，这是千古以来便有的规定。
李天泽便是仰仗着这一点，一直活动于凡人世界，在他想来，不主动招惹那些门派，便可以一直伪装下去，直到筑基成功。
想要筑基十分艰难，没有筑基丹的助力更是希望渺茫。
李天泽将基础功法修炼圆满，便根据思域得藏功所述，准备无丹筑基。
无丹筑基，便是不借助筑基丹的助力，在功法圆满，信仰之力万千，以数量庞大的灵石辅助，将体内法力升华，从而突破至筑基期。
目前万事俱备，只需足够分量的灵石，便可以跨越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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