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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恨我少工具(再上)

    在远方歇脚的山峦上,一名女子凝聚目力,隐隐约约看到这边的地势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看着身后那群随行祭拜的同族,暗自忍耐了性子,戒骄戒躁正是母亲生前教导无数次的话语,听上一听也好。

    既定的事实不用着急看到结果,嗯呢......戒骄戒躁。

    这里是个雨水充沛的小盆地,所以才能蕴结出这般似雨朦胧的野景,当初母亲入不得祖坟,临终前轻叹一声、决定找个喜欢的地方永眠,奕便随了母亲的想念,独自一人背棺来到这里。

    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朝阳脱胎于薄云,小盆地里的水雾缓缓散去,一行人的脚力也不算弱,靠的更近了也更清晰。

    奕的心情更压抑了,心跳快到不能回缩,颇有一分近乡情怯的既视感,母亲就是她的故乡。

    身为一个女子,出生之时只有母亲为伴,那时她没有机会随父姓,母亲不愿女儿将来受到委屈,便不加姓氏、取单名一个‘奕’,想着将来若有机会,女儿还能回到他爹那里,随她爹姓堂堂正正地活着。

    直到后来,弈的母亲机缘巧合以绣法入圣,那时参悟时光之河后,才知自己的女儿这一世被永固成了‘弈’,成为了一个没有姓的人。

    那一天,女人抱着女儿哭了半夜,作为过来人自然是知道没有姓、是多么无力的一件事。

    她当年就是被人放在绣房门口,抱养她的管事随口一定‘绣娘’,女人就这么‘绣娘’了一辈子,与爱人成婚之时,老夫人剪开‘相守帘’,一边是自己的大儿子,另一边是个没有姓的野种。

    老太太气的直接回了内房,当时的婚宴人人不适、提前告辞,懦弱的男人跟在侍女身后,在老夫人房外站了一宿。

    女人穿着大红嫁衣,看着遍地的猩红福花,数十桌吃食未曾动过,没人注意到这个哭瞎了的女人,因为仍披着红盖头。

    好在两人婚前便已私定终身,老太太恨恨地养了瞎女人十个月,若为男丁的话,收做次子的养子也好。

    但,弈是个活泼健康的女孩。

    ......

    姑姑是个不错的女人,偷偷给未过门的嫂子找了住所,还常常救济点生活物品,作为女人她是没钱在身的,但衣裳布料还拿得出手。

    绣娘有了女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双目已盲、仍能做些针线活,姑姑的私下救济、母亲的一针一线,养大了弈。

    ......

    母亲那天就褪去了大红嫁衣,但红盖头仍没取下,每日洗漱摘下清洗,平常出门仍披在头上,常人闲言她见不得人,但绣娘只想找个愿意撩开红盖头的人。

    弈本不想去这个陌生的家族,但母亲因为姓氏的事,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偏执,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女儿,自己无姓成了野种,女儿也走了跟自己一样的道路。

    尽管那个家族很恶心,但那个地方是自己唯一能名正言顺入籍的地方,尽管自己永远叫弈,但族谱上的凡人笔迹能填上一个姓,对母亲在天之灵也能暂时安抚一二,不是吗。

    而祖坟,能给一个女人最完整的名分。

    这地方绣娘喜欢,但对死人不好。

    ......

    当初绣娘入圣那天、正悉悉索索地织着布,想着给女儿做一身和衬的衣裳,但织弦一不小心划破了手,她当即含入口中,浓烈的铁腥味让她想到了红,那瞎眼之前的最后一幕颜色,永不掀开的红盖头。

    多想有人不顾一切地掀开呀......但想到那个老夫人一咳嗽就浑身抖擞的懦弱男人,死了这条心吧,当初的风流倜傥执权在握,只是因为他妈不在身边罢了。

    还以为遇到真爱了呢,哪能第一次就遇到。

    这是一个心都枯死、仍能调侃人生的坚强女人。

    所以她的执念很戏剧性,就想找到一个不顾一切掀开自己红盖头的男人,不管他是江洋大盗还是贩夫走卒,只要愿意对自己不顾一切,那就愿意全力去爱。

    本来一个女儿都成年的女人,似乎不太应该有这种少女心的执念,但这头上披了十八年的红盖头,时时刻刻在提醒她,你还是个即将嫁人的小姑娘呢!

    ......

    后来绣娘在棺材里很无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反正死了就是死了,女儿也大了,这样也不会再有人风言风语,不工作的日子真棒呀,她在地底睡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天,有人敲响了她的墓地。

    一个人过中年身子骨依然硬朗的男人,他的动作很奇怪,就是捂着下身打滚,满目的绝望是怎么回事?没牵过女孩子手的老光棍吗??

    但敲开自己墓土的力量,细细感知就是来自这个男人(•̀ω•́)y。

    怎么了,这猥琐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啊大叔。

    绣娘狠狠地掰住自己的棺材板:“大叔你走啊!!掰我板板干嘛啊!!!!”

    那披红盖头是喜庆之物,不能放进棺材,所以死前的绣娘是没有遮脸的,那个等待某人掀开的执念,就衍生到了这个棺材上。

    毕竟执念只是等一个勇敢的人掀开遮蔽物,然后见到新娘子的真容,红盖头没了,但这棺材板刚好也遮住了绣娘的容颜呀。

    “喂喂喂!!大叔大叔我有孩子啊!!!”

    “轰轰轰......”

    “大叔别别别!大叔我是死人啊!!!”

    “轰轰轰!!”

    “大叔大叔我求你了!!你放手!!我不想嫁人了!!!我想睡觉!放开我的棺材板!”

    “轰轰轰!!!!!”

    “卧槽大叔你要不要这么饥渴啊!!我死了啊!!!我三十有九了啊!!我孩子都成年了啊!!”

    “轰轰轰??”

    “大叔你个臭男人你混蛋啊!!!”

    “轰轰轰!!”

    ......

    最后,一脸疲惫的副塔主躺在山坡上面无表情,他完全没察觉到山坡下的女鬼哀嚎,强到这个境界是完全无视鬼怪侵袭的,而绣娘的羞怒咆哮,有点亡灵女妖的味道。

    50点魔法伤害遇到30000点法术抗性的既视感。

    ......

    棺材板,还是没保住。

    ......

    弈看到这个橘子一样的地形,实在是没忍住纵身飞来......

    一个男人在山坡上揉着下身、古井无波,不远处的一块黑木、格外眼熟,一边的油画布上、有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