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恶牲(四)
晚间，病房里挂着的时钟，时针指向了10。
叶菀斜靠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正在翻看着手机上的邮件。
夏小海则站起身，在房内四处走动起来。
“这已经是你第六次检查这房间了。”叶菀看向夏小海说道：“我敢肯定，就算这房间里掉过一根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夏小海叹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对叶菀说道：“你可以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回宾馆去睡一觉，这里我一个人看着就行。”
叶菀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你，要在这里等她醒过来。”
“不如这样吧，我们轮流休息，我先靠在这里睡一会儿。过两个小时你喊我起来，我再换你。”
夏小海点点头，眼见叶菀斜靠在床上慢慢睡去，根本没有在意那两个小时的换岗之说。
时间很快来到了凌晨三点。
整个病房安静的可怕。
周遭除了叶菀睡眠时发出的呼吸声，夏小海再也听不到一点点的杂音。
窗外明明仍有车辆在马路上飞驰，但偏偏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进房间。
夏小海感觉到身子有些乏力，头脑也有些昏沉沉的。
离开座位，夏小海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打算用冷水冲把脸。
刚刚打开水龙头，夏小海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从那光滑平整的镜面中，夏小海看到身后有一个淡淡的黑影正在慢慢凝聚。
夏小海惊愕之下，急忙转身，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突然，夏小海又听到那个隐隐约约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那个声音真切了许多，而且越来越响。
那是一个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凄厉而又尖锐，让人不自觉想要捂住耳朵。
夏小海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突然，他狂奔出卫生间，冲进了病房之中。
在刺耳的婴儿恸哭声中，夏小海看见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张军红，坐了起来。
后者的眼睛凸出眼眶，皮肤犹如行尸一般通体青白，身体以一种诡异而又不合常理的频率来回抖动着。
夏小海先是冲到叶菀的身边，将后者叫醒；接着又一拳按下房间里的呼叫按钮，但值班灯却没有任何反应。
慢慢醒转过来的叶菀，一眼看见举止诡异的张军红，吓得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大叫道：“她怎么回事？！”
夏小海护住她，不断的向墙角里后退，口中答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
张军红身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隐约能够听到骨骼摩擦和相撞的声音。
叶菀看着急道：“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夏小海咬了咬牙，脚步前冲，一把抓住张军红的胳膊，试图让她停下动作。
让他没想到的是，骨瘦如柴、昏迷数年的张军红，此时却宛如疯牛一般力大无穷。
情急之下，夏小海学着元虚子的模样，伸出手指按住张军红的大椎穴，尝试着将自己的真气，引导进入对方的体内。
这一病急乱投医的举动，歪打正着，让张军红逐渐平静了下来，四周的婴儿啼哭声也弱了下去。
夏小海慢慢放开张军红，对她说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张军红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嘴唇微动，似乎是在重复着一句话。
夏小海凑近聆听。
张军红反复说的是——为什么要叫醒我？
夏小海吸了一口气，又问道：“我有事情想问你。”
“二十多年前，在兆义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军红突然愣在了那里，口中无意识的说道：“兆义县，妇产科，好多的婴儿……”
夏小海连忙追问道：“那些婴儿怎么了？你们做了什么？！”
张军红：“婴儿，好多的婴儿……死了，都死了……”
说完这话，张军红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掩面大哭起来：“罪过，罪过！下地狱！所有人都要下地狱的！”
夏小海心中一惊，将手指放在对方的穴位上，再次传了一些真气过去，沉声问道：“从头开始说，那些孩子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有罪？”
张军红通红着眼睛，眼神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的清明，说出的话也连贯了一些：“有个年轻人，来了妇产科。”
“他找到于姐，说是要谈生意。”
“他说，要找那刚刚出生就夭折的女婴。”
“于姐开始拒绝了他，但他后来拿出了好多好多的金子。”
“太多金子了……最后，我们昧着良心，答应帮他做事。”
“第一个人是一个难产的孕妇，她肚子里的女娃被脐带绕脖，时间拖得太久，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于姐将那婴尸装在垃圾袋中，交给了门外的那人。”
“也不知道那人做了什么，几分钟后，那女婴居然活了，又被送了回来。”
夏小海不敢置信的问道：“活了？怎么会活的？”
张军红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
夏小海连忙降低音量说道：“后来呢？你继续说，继续说。”
张军红：“那件事后，那个年轻男子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金子。”
“他还警告我们，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人，不然就会死于非命，魂飞魄散。”
“第一次事后，又有了几次，那人同样把那些死去的女婴弄活了过来，还让我们把婴儿还给父母，每次都警告我们不能泄密。”
“但是，死婴这种事并不多，有时候大半个月，也不一定能碰上一个。”
“于姐她嫌金子来的太慢，就想了个法子……”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叶菀，刹那间睁圆了眼睛：“你们！该不会？！”
张军红的身体颤栗不停，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们接生了女婴，说是拿去检查，转身就用手闷死了那些婴儿，再把尸体交给了那人。”
“她们说，反正那些婴儿最后都能活……”
“我当时好害怕，我想不做，但她们一起威胁我，还打我……”
夏小海的内心宛如刀割一般苦痛，宋汐背后的真相，或许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黑暗，更加的绝望。
夏小海用力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朝张军红问道：“当年那个和你们交易的年轻人，他长的什么模样，有没有什么身体特征？”
张军红：“那个人……他笑起来很好看……”
话音未落，张军红突然停顿下身形。
紧接着，她的四肢和脊椎，以一种极度扭曲的方式，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不断偏折。
骨骼碎裂和关节脱臼的声音，让人听了从心底升起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夏小海尝试着将真气再输入到对方的体内，然而这个举动再也没有了用处。
剧痛和恐惧，让张军红拼尽全力发出了声音：“救救我，求你……”
在尝试无果之后，无计可施的夏小海对叶菀大喊道：“你等在这里，我去找医生过来帮忙！”
说完这话，夏小海就冲出了病房。
还没跑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叶菀凄厉的惨叫声。
担心叶菀安危的夏小海，连忙折返回来，再次冲进了病房。
满脸恐惧的叶菀，浑身发抖的坐在墙角。
而病床上的张军红，却不见了踪影。
夏小海指着病床，朝叶菀大声问道：“她人呢？”
叶菀的牙齿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抬起手，示意夏小海朝上看。
夏小海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天花板。
张军红四肢反转，脊椎拉长，整个人宛如蜘蛛一般，紧紧贴在了天花板的墙面上。
看着这一幕，夏小海心神大骇。
然而，让他更加恐惧的事情，接下来发生了。
一只枯槁的爪子，破开张军红的胸口，慢慢伸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和第四只也分别伸了出来。
一只长着枯槁人脸、无毛兽身的怪物，从张军红的体内慢慢爬了出来。
它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听上去就像是婴儿啼哭。
将张军红的尸体丢到床上，那只怪物跳下天花板，落在了地板上。
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眶中，明明空无一物，却对准了夏小海和叶菀的方向。
叶菀被吓到无法动弹，只会死死抓住夏小海的衣服。
夏小海将叶菀拥入怀中，脑中飞快思考着应对之策。
逃跑？
叶菀此时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根本听不进任何言语。
再说脖子上的仙笏，虽然可以穿行到仙界。
但一来夏小海道行不够，二来即便道行够了，也只能本人使用，而丢下叶菀独自逃跑这种事情，夏小海是万万做不出来。
如果殊死一搏，他和叶菀都是只有炼气的修士，对上这样的怪物，夏小海自觉胜率渺茫。
想到这里，夏小海后悔不已。
这次来武平市，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带上元虚子。
如果那位师兄能跟着来，现在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真气聚集在右掌之上，待那怪物靠近，奋力一击。
夏小海心想，即便不能将其格杀，也要给叶菀创造足够的机会，让她离开。
伴随着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小海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就在夏小海心脏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怪物突然停住了脚步。
它先是仰起脖子，在夏小海的后背上闻了闻。
接下来，它居然开始一点点的后退。
最终，怪物转身跳入了墙壁之中，刹那间消失不见。
叶菀斜靠在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正在翻看着手机上的邮件。
夏小海则站起身，在房内四处走动起来。
“这已经是你第六次检查这房间了。”叶菀看向夏小海说道：“我敢肯定，就算这房间里掉过一根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夏小海叹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对叶菀说道：“你可以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回宾馆去睡一觉，这里我一个人看着就行。”
叶菀摇了摇头：“我答应过你，要在这里等她醒过来。”
“不如这样吧，我们轮流休息，我先靠在这里睡一会儿。过两个小时你喊我起来，我再换你。”
夏小海点点头，眼见叶菀斜靠在床上慢慢睡去，根本没有在意那两个小时的换岗之说。
时间很快来到了凌晨三点。
整个病房安静的可怕。
周遭除了叶菀睡眠时发出的呼吸声，夏小海再也听不到一点点的杂音。
窗外明明仍有车辆在马路上飞驰，但偏偏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进房间。
夏小海感觉到身子有些乏力，头脑也有些昏沉沉的。
离开座位，夏小海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打算用冷水冲把脸。
刚刚打开水龙头，夏小海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从那光滑平整的镜面中，夏小海看到身后有一个淡淡的黑影正在慢慢凝聚。
夏小海惊愕之下，急忙转身，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突然，夏小海又听到那个隐隐约约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那个声音真切了许多，而且越来越响。
那是一个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凄厉而又尖锐，让人不自觉想要捂住耳朵。
夏小海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突然，他狂奔出卫生间，冲进了病房之中。
在刺耳的婴儿恸哭声中，夏小海看见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张军红，坐了起来。
后者的眼睛凸出眼眶，皮肤犹如行尸一般通体青白，身体以一种诡异而又不合常理的频率来回抖动着。
夏小海先是冲到叶菀的身边，将后者叫醒；接着又一拳按下房间里的呼叫按钮，但值班灯却没有任何反应。
慢慢醒转过来的叶菀，一眼看见举止诡异的张军红，吓得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大叫道：“她怎么回事？！”
夏小海护住她，不断的向墙角里后退，口中答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
张军红身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隐约能够听到骨骼摩擦和相撞的声音。
叶菀看着急道：“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夏小海咬了咬牙，脚步前冲，一把抓住张军红的胳膊，试图让她停下动作。
让他没想到的是，骨瘦如柴、昏迷数年的张军红，此时却宛如疯牛一般力大无穷。
情急之下，夏小海学着元虚子的模样，伸出手指按住张军红的大椎穴，尝试着将自己的真气，引导进入对方的体内。
这一病急乱投医的举动，歪打正着，让张军红逐渐平静了下来，四周的婴儿啼哭声也弱了下去。
夏小海慢慢放开张军红，对她说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张军红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嘴唇微动，似乎是在重复着一句话。
夏小海凑近聆听。
张军红反复说的是——为什么要叫醒我？
夏小海吸了一口气，又问道：“我有事情想问你。”
“二十多年前，在兆义县人民医院妇产科，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军红突然愣在了那里，口中无意识的说道：“兆义县，妇产科，好多的婴儿……”
夏小海连忙追问道：“那些婴儿怎么了？你们做了什么？！”
张军红：“婴儿，好多的婴儿……死了，都死了……”
说完这话，张军红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双手掩面大哭起来：“罪过，罪过！下地狱！所有人都要下地狱的！”
夏小海心中一惊，将手指放在对方的穴位上，再次传了一些真气过去，沉声问道：“从头开始说，那些孩子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有罪？”
张军红通红着眼睛，眼神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的清明，说出的话也连贯了一些：“有个年轻人，来了妇产科。”
“他找到于姐，说是要谈生意。”
“他说，要找那刚刚出生就夭折的女婴。”
“于姐开始拒绝了他，但他后来拿出了好多好多的金子。”
“太多金子了……最后，我们昧着良心，答应帮他做事。”
“第一个人是一个难产的孕妇，她肚子里的女娃被脐带绕脖，时间拖得太久，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于姐将那婴尸装在垃圾袋中，交给了门外的那人。”
“也不知道那人做了什么，几分钟后，那女婴居然活了，又被送了回来。”
夏小海不敢置信的问道：“活了？怎么会活的？”
张军红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
夏小海连忙降低音量说道：“后来呢？你继续说，继续说。”
张军红：“那件事后，那个年轻男子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金子。”
“他还警告我们，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人，不然就会死于非命，魂飞魄散。”
“第一次事后，又有了几次，那人同样把那些死去的女婴弄活了过来，还让我们把婴儿还给父母，每次都警告我们不能泄密。”
“但是，死婴这种事并不多，有时候大半个月，也不一定能碰上一个。”
“于姐她嫌金子来的太慢，就想了个法子……”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叶菀，刹那间睁圆了眼睛：“你们！该不会？！”
张军红的身体颤栗不停，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们接生了女婴，说是拿去检查，转身就用手闷死了那些婴儿，再把尸体交给了那人。”
“她们说，反正那些婴儿最后都能活……”
“我当时好害怕，我想不做，但她们一起威胁我，还打我……”
夏小海的内心宛如刀割一般苦痛，宋汐背后的真相，或许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黑暗，更加的绝望。
夏小海用力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朝张军红问道：“当年那个和你们交易的年轻人，他长的什么模样，有没有什么身体特征？”
张军红：“那个人……他笑起来很好看……”
话音未落，张军红突然停顿下身形。
紧接着，她的四肢和脊椎，以一种极度扭曲的方式，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不断偏折。
骨骼碎裂和关节脱臼的声音，让人听了从心底升起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夏小海尝试着将真气再输入到对方的体内，然而这个举动再也没有了用处。
剧痛和恐惧，让张军红拼尽全力发出了声音：“救救我，求你……”
在尝试无果之后，无计可施的夏小海对叶菀大喊道：“你等在这里，我去找医生过来帮忙！”
说完这话，夏小海就冲出了病房。
还没跑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叶菀凄厉的惨叫声。
担心叶菀安危的夏小海，连忙折返回来，再次冲进了病房。
满脸恐惧的叶菀，浑身发抖的坐在墙角。
而病床上的张军红，却不见了踪影。
夏小海指着病床，朝叶菀大声问道：“她人呢？”
叶菀的牙齿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抬起手，示意夏小海朝上看。
夏小海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天花板。
张军红四肢反转，脊椎拉长，整个人宛如蜘蛛一般，紧紧贴在了天花板的墙面上。
看着这一幕，夏小海心神大骇。
然而，让他更加恐惧的事情，接下来发生了。
一只枯槁的爪子，破开张军红的胸口，慢慢伸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和第四只也分别伸了出来。
一只长着枯槁人脸、无毛兽身的怪物，从张军红的体内慢慢爬了出来。
它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听上去就像是婴儿啼哭。
将张军红的尸体丢到床上，那只怪物跳下天花板，落在了地板上。
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眶中，明明空无一物，却对准了夏小海和叶菀的方向。
叶菀被吓到无法动弹，只会死死抓住夏小海的衣服。
夏小海将叶菀拥入怀中，脑中飞快思考着应对之策。
逃跑？
叶菀此时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根本听不进任何言语。
再说脖子上的仙笏，虽然可以穿行到仙界。
但一来夏小海道行不够，二来即便道行够了，也只能本人使用，而丢下叶菀独自逃跑这种事情，夏小海是万万做不出来。
如果殊死一搏，他和叶菀都是只有炼气的修士，对上这样的怪物，夏小海自觉胜率渺茫。
想到这里，夏小海后悔不已。
这次来武平市，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带上元虚子。
如果那位师兄能跟着来，现在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真气聚集在右掌之上，待那怪物靠近，奋力一击。
夏小海心想，即便不能将其格杀，也要给叶菀创造足够的机会，让她离开。
伴随着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小海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就在夏小海心脏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怪物突然停住了脚步。
它先是仰起脖子，在夏小海的后背上闻了闻。
接下来，它居然开始一点点的后退。
最终，怪物转身跳入了墙壁之中，刹那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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