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寒露之梦
10月9日，寒露，天既已寒，草无凝露。
啊呸......寒露是昨天10月8号才对，重来重来......
1936年10月9日，距离寒露的最后一个时辰，已经过去4又24分之17个时辰，海面波光粼粼，浪花如衣素缟。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个高大健硕的青年男子，手捧一束黄菊，踏上这海涯，放下花，站在涯边静静地望着海天一线。
不同以往的是，今年来的人要清瘦许多，这人似乎身体不太好。他的心律如同一匹瘸腿的老马，时而整齐的两声，时而轻重不一的三声，还时不时停下脚步，俯身呕吐。
但是不知为何，他拖着病躯，也要走上来，到后面，他甚至不得不扶着边上的石头，吐得涕泪横流，巩膜在胃肠道的逆推之下，布满了血丝，以至于他不得不跪下，以恢复体力。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还是顽强地克服了生理上的巨大痛苦，几乎是半爬着上了崖边，在阳光30°26″的斜照下，上腹的绞痛和咽喉的灼烧感让他瘫倒在地上蜷着身子。
这个人叫步落衡，三年前的今天，来过，差点不能再来。而今天，忍受着精神高压而近乎虚脱的自己，差点回不去。
钟陵一别已三秋，重游方觉万事休。
我未随君君未归，从此凄难难自咎。
一小时37分钟之后，这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每年都来献上一束黄菊的高大男人。
两人相顾无言，却是旧时相识。
“你来啦。”其实那个高大壮硕的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植利安。
“三年了，第一次来。你呢，每年都来吗？”步落衡问道。
植利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毕竟和秋姐朋友一场，那时候你勉强捡回一条命，后来又去了日本疗养。所以我，每年都来。”
步落衡凄然道：“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逃避着。如果不是前天晚上在梦中重温了一次当年发生的一切，可能我还会继续做着人生的逃兵。”
植利安：“可是你来了。”
步落衡望着蓝天白云，失落地说“我终于来了，只是爬上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植利安说：“其实我也很佩服你，一路走来。”
步落衡笑着摇摇头说：“我这一路走的很狼狈啊，到最后，是跪着、爬着上来的。”
植利安说：“但是你来了。”植利安在他旁边坐下，接着说：“其实我已经不生你气了，只是……你的女人缘好的几乎让我心生妒忌。”顿了顿，有说，“世事多巧合，怨不得你们。”
步落衡扭头过来，看着一脸无奈的好友，说道：“早岁那知世事艰啊……，现如今才知道，坠叶飘花难再复……只有痛如故。”
植利安宽慰道：“人哪有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呢？总归是要负重前行的，然后嬉皮笑脸面的去对，人生的难。”
步落衡突然一笑，说：“瞧你说的，你不忘的挺干净的？”
植利安不解的问：“我忘啥了？”
“你看看你的手。”
植利安一看，哑然失笑：“哈……你瞧我这脑子。”原来手中的黄菊依旧在，便起身将花放在崖边。
……
“你还能起来吗？”植利安问道，见步落衡挣扎着有些困难，便双手一交叉，左右手分别握住左右手，用力一拉，转身半蹲，甩背上背了起来。“我背你下去吧。”
步落衡回答道：“只好这样了。”
路上，步落衡伏在背上问：“你说，这像不像以前小时候？也是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植利安笑着说：“哪次不是我背你。”
将步落衡放上车，步落衡又问：“不跟我们一起回城里吗？”
“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
临近城区，步落衡吩咐道：“李司机，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
李司机赶紧回答：“没问题的少爷。”
步落衡点点头，有些疲倦地说：“送我去玛慈医院吧，我有些累了。”
李司机应道：“好的。请问需要通知少奶奶他们吗？”
步落衡说：“不必了，回头去帮我把黄璋叫来，嗯......”稍作思索，步落衡说：“还是你带他来吧。”
李司机应道：“好的少爷。”
到达玛慈医院已经是中午时分，步落衡已觉腹中饥饿，腹痛也更重了些，便吩咐李司机先为自己买些粥，要煮烂一点的，李司机应声离去，步落衡便到真是中找相识的阿尔·冯思医生。
进门，阿尔·冯思医生见步落衡面色苍白，赶紧起身过来扶他到检查床上躺下，问道：“步先生，您这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呢？”
步落衡回答道：“冯思医生，我早上可能受到比较严重的惊吓吧，随后出现多次呕吐，然后就觉得上腹部有些绞痛。”
阿尔·冯思医生问：“那么步先生有留意过呕吐出来的东西的颜色吗？是否发现有血或者类似咖啡色的东西？”
步落衡稍稍回忆一下说：“没有这些颜色，一开始吐的是早上吃的，后来就是一些很酸的粘液，整的我喉咙难受。”
阿尔·冯思医生继续问道：“那么步先生早餐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吗？比如含有奇怪味道的食物？”
步落衡回道：“没有，家里人一起吃也没有类似的情况。”
阿尔·冯思医生又问：“那早上有什么事情导致你症状加重或者腹痛有所减轻的吗？”
步落衡说：“躺着休息会好一些，现在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心情不是很好。”
阿尔·冯思医生医生微笑着说：“步先生，您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脱水的情况，不如我们先打点滴，补充些水分吧？大量呕吐之后身体缺水和盐分都会到这这些情况的发生。而且按您的情况来看，似乎存在应激性溃疡的可能，我们先观察一下，如果后续情况有变化我们再做处理吧。”
步落衡点点头说：“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我想在医院找个单人病房可以吗？”
阿尔·冯思医生说：“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回头阿尔·冯思医生便让护士安排了单独的病房作为观察室，并翻看了既往的就诊记录的存档，和步落衡核对确认没有药物等过敏史和个人的一些慢性病史。
很快，在打上点滴之后，步落衡的情况便有所好转，原本大量丢失的钾、钠、氯、葡萄糖以及维生素K在液体的运载下有条不紊地投身到全身，伴随着氢氧化铝在胃中的中和作用下，步落衡的情绪也随之和缓了不少。
得到阿尔·冯思医生的允许，步落衡尝试着吃点稀粥。
忙完这一切，李司机把黄璋带来了。
步落衡吩咐道：“李司机，这两天可能要多麻烦你带黄璋来回跑了，详细的黄璋会跟你说。”说完，递给李司机一法郎，说：“这是刚刚买粥的钱，剩下的你先留着。”李司机答谢着接过。
步落衡又继续吩咐道：“黄璋你这两天多帮我看看公司的事情，有什么特殊的事就来跟我汇报，另外这两天我可能会留在医院里，吃的东西就拜托你了，至于吃啥，你听阿尔·冯思医生的。”说完，又掏出一法郎，说：“这是这两天买东西的钱，你先留着。”
对于步落衡这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精神，我个人认为是最基本的一种精神，也是现代大多数人最欠缺的。
“哦对了，黄璋，你等下回公司，用公司的电话打回我家，就说我临时有事需要去外地谈点业务。嗯......你们先回去吧。”步落衡想了想补充道。
夜里，步落衡独自躺在病床上，在记忆翻涌中渐渐睡去。
至少，在一个人独处的梦里，还能见见她。
她笑他：“书生伏案，虽颜良奈何文丑。”
他自嘲：“鹰困雀笼，恨关羽不能张飞。”
忽而她又哀叹，自己的命途多舛，从小无父无母，被辗转卖到北平的大户人家，本以为收养的家待她视如己出，会是个好归宿，不曾想只是个影子，以便在逃难时当诱饵、做弃子，好掩护养父的女儿。仿佛命运馈赠的每一颗糖球，都需要用血泪，才能等价代换。五陵老少争缠头，争的其实是缠头，至于是谁的头，并不重要，哪怕是个木头架子，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而他的到来，既像一枚起搏器，让沉寂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泵着新鲜的血液；又像一粒硝酸甘油，抚慰每一次心如刀割；还记得他第一次说：“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时，却偏有睥睨天下的自傲之色，仿佛一剂氟西汀，让她百忧消解......也记得他和她不被家人认可时，自嘲“鹰困雀笼，恨关羽不能张飞”时的有心无力......
窗残夜月人何在，一见清明一改容。
坠叶飘花难再复，生离死别恨无穷。
斯人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狗德白：“汪！（特别声明，本人武侯粉，乱改《出师表》纯属感觉到位却已词穷，绝无不敬。）
啊呸......寒露是昨天10月8号才对，重来重来......
1936年10月9日，距离寒露的最后一个时辰，已经过去4又24分之17个时辰，海面波光粼粼，浪花如衣素缟。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个高大健硕的青年男子，手捧一束黄菊，踏上这海涯，放下花，站在涯边静静地望着海天一线。
不同以往的是，今年来的人要清瘦许多，这人似乎身体不太好。他的心律如同一匹瘸腿的老马，时而整齐的两声，时而轻重不一的三声，还时不时停下脚步，俯身呕吐。
但是不知为何，他拖着病躯，也要走上来，到后面，他甚至不得不扶着边上的石头，吐得涕泪横流，巩膜在胃肠道的逆推之下，布满了血丝，以至于他不得不跪下，以恢复体力。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还是顽强地克服了生理上的巨大痛苦，几乎是半爬着上了崖边，在阳光30°26″的斜照下，上腹的绞痛和咽喉的灼烧感让他瘫倒在地上蜷着身子。
这个人叫步落衡，三年前的今天，来过，差点不能再来。而今天，忍受着精神高压而近乎虚脱的自己，差点回不去。
钟陵一别已三秋，重游方觉万事休。
我未随君君未归，从此凄难难自咎。
一小时37分钟之后，这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每年都来献上一束黄菊的高大男人。
两人相顾无言，却是旧时相识。
“你来啦。”其实那个高大壮硕的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植利安。
“三年了，第一次来。你呢，每年都来吗？”步落衡问道。
植利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毕竟和秋姐朋友一场，那时候你勉强捡回一条命，后来又去了日本疗养。所以我，每年都来。”
步落衡凄然道：“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逃避着。如果不是前天晚上在梦中重温了一次当年发生的一切，可能我还会继续做着人生的逃兵。”
植利安：“可是你来了。”
步落衡望着蓝天白云，失落地说“我终于来了，只是爬上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植利安说：“其实我也很佩服你，一路走来。”
步落衡笑着摇摇头说：“我这一路走的很狼狈啊，到最后，是跪着、爬着上来的。”
植利安说：“但是你来了。”植利安在他旁边坐下，接着说：“其实我已经不生你气了，只是……你的女人缘好的几乎让我心生妒忌。”顿了顿，有说，“世事多巧合，怨不得你们。”
步落衡扭头过来，看着一脸无奈的好友，说道：“早岁那知世事艰啊……，现如今才知道，坠叶飘花难再复……只有痛如故。”
植利安宽慰道：“人哪有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呢？总归是要负重前行的，然后嬉皮笑脸面的去对，人生的难。”
步落衡突然一笑，说：“瞧你说的，你不忘的挺干净的？”
植利安不解的问：“我忘啥了？”
“你看看你的手。”
植利安一看，哑然失笑：“哈……你瞧我这脑子。”原来手中的黄菊依旧在，便起身将花放在崖边。
……
“你还能起来吗？”植利安问道，见步落衡挣扎着有些困难，便双手一交叉，左右手分别握住左右手，用力一拉，转身半蹲，甩背上背了起来。“我背你下去吧。”
步落衡回答道：“只好这样了。”
路上，步落衡伏在背上问：“你说，这像不像以前小时候？也是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植利安笑着说：“哪次不是我背你。”
将步落衡放上车，步落衡又问：“不跟我们一起回城里吗？”
“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
临近城区，步落衡吩咐道：“李司机，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
李司机赶紧回答：“没问题的少爷。”
步落衡点点头，有些疲倦地说：“送我去玛慈医院吧，我有些累了。”
李司机应道：“好的。请问需要通知少奶奶他们吗？”
步落衡说：“不必了，回头去帮我把黄璋叫来，嗯......”稍作思索，步落衡说：“还是你带他来吧。”
李司机应道：“好的少爷。”
到达玛慈医院已经是中午时分，步落衡已觉腹中饥饿，腹痛也更重了些，便吩咐李司机先为自己买些粥，要煮烂一点的，李司机应声离去，步落衡便到真是中找相识的阿尔·冯思医生。
进门，阿尔·冯思医生见步落衡面色苍白，赶紧起身过来扶他到检查床上躺下，问道：“步先生，您这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呢？”
步落衡回答道：“冯思医生，我早上可能受到比较严重的惊吓吧，随后出现多次呕吐，然后就觉得上腹部有些绞痛。”
阿尔·冯思医生问：“那么步先生有留意过呕吐出来的东西的颜色吗？是否发现有血或者类似咖啡色的东西？”
步落衡稍稍回忆一下说：“没有这些颜色，一开始吐的是早上吃的，后来就是一些很酸的粘液，整的我喉咙难受。”
阿尔·冯思医生继续问道：“那么步先生早餐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吗？比如含有奇怪味道的食物？”
步落衡回道：“没有，家里人一起吃也没有类似的情况。”
阿尔·冯思医生又问：“那早上有什么事情导致你症状加重或者腹痛有所减轻的吗？”
步落衡说：“躺着休息会好一些，现在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心情不是很好。”
阿尔·冯思医生医生微笑着说：“步先生，您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脱水的情况，不如我们先打点滴，补充些水分吧？大量呕吐之后身体缺水和盐分都会到这这些情况的发生。而且按您的情况来看，似乎存在应激性溃疡的可能，我们先观察一下，如果后续情况有变化我们再做处理吧。”
步落衡点点头说：“就按您的意思办吧，我想在医院找个单人病房可以吗？”
阿尔·冯思医生说：“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回头阿尔·冯思医生便让护士安排了单独的病房作为观察室，并翻看了既往的就诊记录的存档，和步落衡核对确认没有药物等过敏史和个人的一些慢性病史。
很快，在打上点滴之后，步落衡的情况便有所好转，原本大量丢失的钾、钠、氯、葡萄糖以及维生素K在液体的运载下有条不紊地投身到全身，伴随着氢氧化铝在胃中的中和作用下，步落衡的情绪也随之和缓了不少。
得到阿尔·冯思医生的允许，步落衡尝试着吃点稀粥。
忙完这一切，李司机把黄璋带来了。
步落衡吩咐道：“李司机，这两天可能要多麻烦你带黄璋来回跑了，详细的黄璋会跟你说。”说完，递给李司机一法郎，说：“这是刚刚买粥的钱，剩下的你先留着。”李司机答谢着接过。
步落衡又继续吩咐道：“黄璋你这两天多帮我看看公司的事情，有什么特殊的事就来跟我汇报，另外这两天我可能会留在医院里，吃的东西就拜托你了，至于吃啥，你听阿尔·冯思医生的。”说完，又掏出一法郎，说：“这是这两天买东西的钱，你先留着。”
对于步落衡这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精神，我个人认为是最基本的一种精神，也是现代大多数人最欠缺的。
“哦对了，黄璋，你等下回公司，用公司的电话打回我家，就说我临时有事需要去外地谈点业务。嗯......你们先回去吧。”步落衡想了想补充道。
夜里，步落衡独自躺在病床上，在记忆翻涌中渐渐睡去。
至少，在一个人独处的梦里，还能见见她。
她笑他：“书生伏案，虽颜良奈何文丑。”
他自嘲：“鹰困雀笼，恨关羽不能张飞。”
忽而她又哀叹，自己的命途多舛，从小无父无母，被辗转卖到北平的大户人家，本以为收养的家待她视如己出，会是个好归宿，不曾想只是个影子，以便在逃难时当诱饵、做弃子，好掩护养父的女儿。仿佛命运馈赠的每一颗糖球，都需要用血泪，才能等价代换。五陵老少争缠头，争的其实是缠头，至于是谁的头，并不重要，哪怕是个木头架子，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而他的到来，既像一枚起搏器，让沉寂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泵着新鲜的血液；又像一粒硝酸甘油，抚慰每一次心如刀割；还记得他第一次说：“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时，却偏有睥睨天下的自傲之色，仿佛一剂氟西汀，让她百忧消解......也记得他和她不被家人认可时，自嘲“鹰困雀笼，恨关羽不能张飞”时的有心无力......
窗残夜月人何在，一见清明一改容。
坠叶飘花难再复，生离死别恨无穷。
斯人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狗德白：“汪！（特别声明，本人武侯粉，乱改《出师表》纯属感觉到位却已词穷，绝无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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