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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第27封信----郑州只有杨花没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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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靖出去以后,我打开邮箱,想看看上官秋雪是否给我回了邮件,果然她是在收到邮件的当晚九回复的。

    庄老师:

    你好!

    看了你令人窒息的痛苦,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那么痛的爱。

    一路听你和小雪的故事走来,我能理解你这痛彻心扉。

    成人的世界里,本没有容易二字。

    这痛苦你选择一个人把它咽下,痛苦从来不能被人分担,它只能从你一个肩膀换到自己另一个肩膀。

    爱情就像两个人拉橡皮筋,受伤的总是最后放手的人。

    那些离开了你的人,不管当时是出于什么原因转身离去,也许曾彷徨过犹豫过挣扎不舍过,但至少在她决定要走的那个瞬间,她觉得没有你,会过得更好。

    庄老师,我想说的是,那些坚持了很久也没能守护住的东西,该慢慢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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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上官秋雪的回信,我哑然苦笑,是该慢慢放下了,我一直在试图放下。我决定给她继续说说后面的故事,这是第27封邮件。

    上官秋雪:

    你好!

    火车到了西安的时候,天刚朦朦亮,我下车猛吸了一口西北醇厚的雾霾,头痛欲裂的脑袋有了一丝丝清醒,我找到了去学校的公交车坐上。

    到了学校却发现我似乎得了一个病,只要一打开书看,就头痛欲裂,不论是什么书,合上书能稍微好一些。到了晚上彻夜彻夜地无法入睡,似乎又睡着了一般糊糊涂涂,闭上眼睛,就是小雪的画面,往事历历在目,睁大眼睛看着房顶就兴奋异常,毫无睡意,紧接着就是头疼,无休无止地疼。

    我以为自己感冒了,吃了感冒药依旧无济于事,在教室里反而睡意沉沉,可真正从教室溜回宿舍睡觉去,却又睡意全无。

    周而复始!

    特别是晚上,舍友稍微有丁点儿动作,我的脑袋就像炸裂吧疼痛。和高三时候不一样的是我的记忆。我渐渐发现一个可怕的现象,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消失,很多事物开始逐渐忘却,忘记的内容一天比一天多,甚至是舍友的名字我突然就记不起来,只剩下和小雪的过往愈发清晰。

    这一刻我心生恐惧,我去了医院精神科。

    大夫的建议倒也简单:你这是精神遭受了重大刺激,吃药不是主要的解决办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看书,不要看电视电脑,总之所有和精神刺激有关的事都不要干,啥也不要想,我再给你点儿药,吃完了自己去药店买,先吃三个月,在家里静养。至于是否恢复或者是否再严重,慢慢看吧。

    对一个学生来说,不让看书看电脑,不要接触一切有文字和思考的东西,那和退学有何差别?

    我的处理方法也简单:悄悄退学。

    我说的悄悄不是不让学校知道,是不让家里知道。

    家里是不能回去了,那就找个地方住下慢慢休息,听天由命吧。

    我选择了郑州,不要问我为什么选择郑州,我他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在我这后来的半年里所做的所有选择一样,都是随机抽取,毫无原因,也毫无意义。

    就是听天由命。

    我买了火车票就到了郑州,到了郑州后我随机地坐个公交,随机地到了一个城中村下车,随机找了个院子,租了个民房住下。

    这个地方是郑州南边的大学南路孙八砦。

    后来才知道院子里租客大多都是附近菜市场卖菜的,只有四家不是卖菜的,我算一个,另外一家是在附近一个鞋城批发市场蹬三轮送货的,还有一家是卖烧纸的,对,你想的没错,就是那种上坟或者死了人烧的那种烧纸和冥币。最后一家是不知道干什么的,不光我不知道,连房东也不知道,某一天大白天的一个中午,我站在二楼走廊上,眼看着几个便衣警察破门而入把人带走,我惊诧万分,原来院子里居然还有个要犯,房东也是一脸懵逼地赶紧从屋子里出来,警察给他交代了几句,就把犯人带走了。

    我的日子过的也是形迹可疑,年纪轻轻,既不上学,也不上班,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有上厕所时候出来转一圈,出去买菜的时候才能碰到院子里的租户,剩下的么趟床上睡觉,要么一个人坐着发呆,像老僧入定,在这里也没有一个朋友,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

    医生不让看书,不让看电视,不让胡思乱想。前面两条都好办到,可唯独最后一条不是我能控制的。就是因为总胡思乱想才头痛欲裂,彻夜不眠的,现在又啥也不让干,就更容易胡思乱想,只能靠安眠药和镇静药才能入睡。

    分手后的时光,真的很难熬。

    随着记忆的片段慢慢在减少,对小雪的回忆就更加凸显而不可遏制,到郑州一个月以后我记忆丢失的最利害,我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慢慢失去所有记忆,然后消失在这茫茫世界里。

    失恋后,有百分之五十的笨蛋,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博取同情。我是另外那百分之五十,我什么都想了,可就是没有想到死亡,我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绝望,死亡是弱者的借口。死亡了,我连对小雪的记忆都没有了。

    我想到了电影《东邪西毒》里的台词:“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够再拥有,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不要忘记。”

    似乎濮存昕的一个电视剧里也有类似的对白,一个人劝一个失恋者说,你就忘了她吧。失恋者气急败坏地吼道,我为什么要忘了她,我已经失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我要再忘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和小雪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过很多次我们以后的情景,可从没想过我们的离别是如此的凄凉。

    坐吃山空的古训很快就在我身上显现,我发现马上就没有钱交房租了,甚至没有钱买菜做饭。

    圈子决定人生,接近什么样的人,就会走什么样的路,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牌友只会催你打牌,酒友只会催你干杯,而卖菜的一定认识蹬三轮。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一段时间,慢慢也和租户认识了。

    我就委托蹬三轮大哥看能否帮我找个工作,没过几天,三轮大哥就跟我说,他帮人送货的鞋城里一个批发女鞋的女老板需要一个店内搬货工,早上8点半到中午1点,不管饭,一个月400。

    第二天早上我随着三轮大哥去上班,坐着他的三轮车就去了鞋城,说是让老板看看。三轮大哥把车骑的飞快,在鞋城狭窄而人潮汹涌的巷道里如入无人之境,左右腾挪一番就到了女老板的店前。

    女老板四十左右年纪,挺拔瘦高,风韵犹存,她看了我一眼说:“可以,你要是没啥事情,今天就上班吧,活也简单,我把女鞋批发出去了,你从二楼把货帮我搬到一楼就行了。”

    我说:“行”

    就这样开始了我第一份赚钱生涯。

    我每天早上骑着从房东那借来的自行车去鞋城上班,距离倒不远,时令已经到了四月,路上杨花漫天飞舞,春风再一吹,落在地上的杨花又随风起来,在街道上空随风飘荡,像鹅毛雪片。

    对,像雪。

    我的小雪现,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还在忙着学习,有没有像我一样伤心?

    我没有很刻意地去想念你,因为我知道,遇到了就应该感恩,路过了就需要释怀。我只是在很多很多的小瞬间,想起你。比如一副图,一首歌,一句歌词,一条马路和无数个闭上眼睛的瞬间。

    就像现在,我看到了飘来飘去的杨花,像雪,我就又想起了你。

    晚上我为小雪有写下了一首诗《杨花》

    杨花

    真想看看你

    现在的模样

    我才以雪白的颜色开放

    真想看看你

    现在的模样

    我才在空中乘风飞翔

    真想看看你

    现在的模样

    我才在街空四处张望

    真想看看你

    现在的模样

    我的脚步才变的如此匆忙

    我在鞋城的工作确实简单,就坐在店里等待女老板谈成一单生意,我好搬货,可是女老板生意冷清我无货可搬,偶尔来一单生意,我比她都开心。女老板皮肤保养得吹弹可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反正也没生意,天天在店里和邻居店铺老板说她老公多么宠她,多么疼她。

    我去了大概有一星期,女老板把她的店铺的另一边柜台租给了一个男的批发鞋的,也是女鞋。夏天快到了,大家批发的都是女鞋,有时候有顾客进来看货,还问我这双鞋漂亮还是不漂亮,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不光是色弱,我其实对女鞋的美丑也毫无分辨能力,在我看来脚上的鞋,特别是女鞋根本没有所谓的美丑之分,都一样。

    这个男老板明显比我女老板勤奋,每进来一个顾客他都主动和人打招呼推销,生意还凑合。我们女老板可能是顾及自己身份吧,顾客进店也不低三下四地推销产品,生意依旧是死气沉沉,我平均一天搬不了一次货,在店里是无所事事,拿人工资却干不了活,我也是备受煎熬。

    每天就剩下饥肠辘辘地干等着1点下班了。

    到了月底,女老板说:“店里情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是没生意,不是你干得不好,主要是没货需要搬,下个月你就不用来了。”

    我挠挠头说:“好的。”

    就这样,我干了一个月就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