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对于舒怀，从其起身至出丑落座，红枫大师都未正眼瞧他一眼，大部分时间只是闭目养神。周尚书见到首席乐师落魄回座，冷笑一声，抻了抻了官服，正了正官帽，重新缓步走到台前。

    “大师，咱们舒大人操奏已毕，不知大师可愿应和一曲？”周挺和颜悦色地问道。

    那红枫闻言，睁开双目，冷冷望了周挺一眼，不置可否，又看向对面一身青衫的王伯轩，开口道：“久闻伯轩大名，望阁下不吝赐教，也叫老夫不至失望而回。”

    王伯轩起身行了一礼，“那么在下也就不客气了，还请大师多多指教。”这琴圣身量不高，体形有些发福，但行动却是利索，三两步便行至琴前跪坐下来。

    钰王眼睛微眯，心下暗道：这红枫老头来者不善且志在必得，能否挽回朝廷颜面，就看这一回合了，王伯轩，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回到座位的周大人轻抚长须，心道：这红枫一把年纪，还如此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当真可笑，许是性情如此吧！王伯轩倒不似舒怀那沽名钓誉之徒，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物，且看他如何应对吧！

    王拙文神情严肃，他与王伯轩相交多年，深知其艺非凡，但红枫方才一曲已入通灵妙境，心下也不禁为老朋友捏一把汗。一旁的宫廷首席乐师舒怀，却是双目紧盯王伯轩，那眼神仿佛恶虎看着猎物，嘴唇微动，口中似念念有词。

    台下百姓们真正聆听过王伯轩抚琴的寥寥无几，但大都听过他的大名，如今己方一人落败一人出丑，能够挽回败局的只剩这位了，不免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位乐圣身上。一时间，地坛内人人敛气凝神，安静了下来。

    人群中，一妙龄女子黛眉微蹙，狭长美眸之中夹杂着期盼和些许紧张，随身白色锦帕也被紧紧绞在指间，手上不时发着力。此女正是那“俏云苏”陈玉华，她自幼喜爱音律，许是于此道无甚天赋的缘故，其对世间音律高手不自觉地会生出难以言说的仰慕之情。

    此前台上诸人的表演让她赞叹不已，特别是适才红枫大师的演奏，曲调波折迂回，寓意深刻，仿佛道尽世态炎凉、人间沧桑，让陈玉华心头久久不能平静。而即将献艺的王伯轩，可说是如雷贯耳，记得前年女医家中一位擅长音律的长辈曾听过他的琴，回家后对其琴艺赞不绝口，更让女子心生向往。

    前些日子得知王伯轩将于地坛当众献艺，陈玉华兴奋得几宿难以入眠，今日天还未亮便拉着贴身婢女小兰来占地儿，只愿离那人近些，望得、听得真切。王伯轩生得平凡，但却恰恰符合女子对这琴圣的幻想。在她看来，男子最重要的便是才情，那些所谓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多半是个绣花枕头。

    身旁的婢女小兰方才为护主子周全，被人推来搡去，一只绣花鞋也被踩掉弄丢了，现在仍撅着嘴生闷气，此时见到自家小姐一副翘首以盼的痴情模样，不禁心生好奇，踮起脚望了望台上的青袍乐师，暗道：平素里眼高于顶的小姐怎么会对这么个胖冬瓜如此感兴趣？看他不仅样貌平平，且岁数也不小了，就算弹得一手好琴，哪能跟御台府的秦公子比呀？别说秦公子此等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就是李家二公子也比不上呀，小姐该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吧，难道被才子名流们众星捧月的主子喜欢长得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