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骗子说，社会的骗子太多了
第二天，两人去南鹏市区福海区华格电子街转了转。这是全国最大的电子产品交易市场，用不了两年会成为亚洲和世界最大。
随便问了几家柜台和商铺，很轻松就找到AT&T、西门子、松下的电话机，包装上印刷的生产地点是中国南鹏，十有八九真是伟利厂代工的——西门子比较厚道，机子说明书里写了伟利厂的名字。
这是有力的佐证。
还有伟利厂自主品牌——HouLink的电话机，也随处可见。
冯晓飞和刘振华上手按了几下，心里有数了。上面的按键不是常规的弹簧按键，都是比较高端的悬臂微动按键——这是天峰厂的优势啊。
刘振华选择的方向没错，可怎么让伟利厂愿意下单给天峰厂？
看到了希望的亮光，可伸出手去，却什么都够不到。冯晓飞十分地犯愁。
但刘振华看上去一点都不愁。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他居然有心情拉着冯晓飞逛起了南鹏市。
此时的南鹏，繁华的地带就那么一部分，从龙湖关口和火车站、北大门商业街、上屋围金融街再到福海区的华格电子街、沪江宾馆，然后戛然而止。
除此之外的地区，一眼看去都是荒凉和杂乱，十几年后的繁华盛景还在规划图纸上。
刘振华拉着冯晓飞，先去金融街看了看，感受到了财大气粗；接着去了北大门商业街，感受到了琳琅满目；再去了火车站附近，看着密密麻麻的洗浴中心、卡拉OK和夜总会的招牌，感受到了醉生梦死。
南鹏第一高楼——金标大厦以及金城大厦、外贸大厦，几座标志性的建筑，也都进去转了一圈。
刘振华玩得很开心，有时候还站在人家门口看半天，跟人聊上一会。
不得不说，他的粤语说得真地道，加上相貌打扮，外人还以为他是港佬大老板，回内地进行考察。
阴沉着脸、写满别惹我的冯晓飞，在旁人眼里，成了他的保镖——连警察都不再查飞哥的证件了。
回到宾馆，冯晓飞还是心事重重。
残酷的现实让他意识到，很多事情远非想象的那么简单。
清楚地看到，伟利厂每个月会出货几十万部电话机，每个机子上最少要用十四个悬臂微动按键，总数就是数百万颗悬臂按键。就算只采购其中的三分之一，也是一个让天峰厂吃到撑的数量。
可是，人家伟利厂为什么要把订单给你？
谁都知道需要攻关，可你怎么攻关？冯晓飞不是刚出校门的毛头青，他已经有社会经验，也从厂销售人员那里听说过一些故事。
攻关就是用钱开路。
自己就算去亲戚朋友那里借一圈，恐怕也难凑齐那个数字——没办法，亲戚朋友没有谁是大款，而数百上千万的订单，不是几千元就能攻关得下来的。
搞钱！必须搞钱！没钱疏通关系，连伟利厂大门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拉订单。没有订单，就救不活天峰厂。
就算有订单，没钱连样品都做不出来，还是白搭。
所以这个时候，冯晓飞已经明白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钱！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搞钱！
“华子，你脑子活，你说，怎么以最快的方法搞到一笔钱？”冯晓飞恶狠狠地问道。
“飞哥，那些方法都写在《刑法》里。”
“写在《刑法》里？”
冯晓飞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双手抱胸，看着外面的南鹏市景，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天人交战。
违法的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想到好好的天峰厂要完蛋，想到那些悉心教导自己、帮过自己的工人师傅们要下岗，他的心又动摇了。
下岗了，自己还能重新来过，那些四五十岁的工人们，去哪里重新来过？
普通人的人生从来不是豪迈的，而是辛酸和坎坷不平的。
是的，我是大学生，有能力也有责任去帮助他们，至少，我要为他们博一次，因为我不想做一条袖手旁观的咸鱼。
想到这里，冯晓飞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华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冒险把那两把dao带来。为了救厂子，我也豁出去了。不过，咱们要把计划想得天衣无缝。嗯，附近有个商场，我们去那里买两包丝袜。”
刘振华越听越不对，“哥，我们买丝袜干什么？改女装去街头卖艺吗？”
“说什么呢！华子，那两把dao都带来了，到时候咱把丝袜往头上一套...”
冯晓飞此时的眼睛里闪着寒光，仿佛在注视着某家珠宝店，跟《省港旗兵》里大东哥有得一拼。
“不过抢哪里，怎么跑路，必须要进行周密的筹划。细节，一定要注意细节。为了救厂，我们可以冒险，但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刘振华都无语了，“飞哥，还不如我整把AK，你整把来福，我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什么意思？你说回去重新整装备？对啊，特殊时期我们厂造过五六冲，材料都是现成，懂工艺的师傅也都在。子旦？保卫科的好家伙都被收上去，但是子旦被他们藏了一大堆。”
魔怔的冯晓飞越说越兴奋，开始手舞足蹈。
看到冯晓飞完全是走火入魔的样子，刘振华连忙抱住他。
“冷静！飞哥，千万要冷静！”
疾风识劲草，危难出狠人。
看得出飞哥为了崇高的理想，关键时刻真能狠得下心来。
“飞哥，我们不能这么莽！救厂子，救那些工人师傅们是大事，可咱们不能把自个搭进去。抢—劫，可是《刑法》里的重罪啊！”刘振华苦口婆心地劝道。
外人很难理解冯晓飞对厂子、对工人师傅们的感情，就像十几年后，旁人很难理解球迷对球队的喜爱、玩家们对装备的痴迷。
无关其它，只是信仰而已。
而冯晓飞又是特别轴的人，认为对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做下去，直到做出个结果。
冯晓飞慢慢地恢复了冷静。
他坐着椅子上，喝了一口水，看着刘振华不甘地说道：“华子，我们虽然是大学生，天之骄子，其实只不过比周师傅他们多了一些选择而已。现在急需一笔钱，才能救厂子。我们没有好爹，坐在家里钱从天降。这种困境，大学生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去拼！”
“哥，暴富除了黑色，还可以是灰色。”
“什么是灰色？”
“灰色就是它看上去像是违法了，但是你不去查，它就没有违法。”
“还有这好事？”冯晓飞鼻子一哼，表示他不信。
“损失只有受害人知道，可受害人又不敢报警，这不就不违法了吗？”
刘振华像是在说绕口令。
冯晓飞盯着刘振华，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看得他心里发毛。
“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我？”
“华子，你真是好样的！为了救厂子，愿意牺牲自己！”
“我怎么牺牲自己？”刘振华惊讶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那个法子啊。难道不是去勾搭有钱的有夫之妇，骗她们的钱吗？损失只有她们知道，完了还不敢报警...”
冯晓飞感慨之余又十分欣慰。
“你有一米七八，长得确实跟江华一样俊。年轻又帅气，成功机会很大。其实想一下，她们也没有损失什么。被骗走的，仅仅是她们最不缺的钱，但是收获的，却是最渴望、最珍贵的爱情啊！”
“放心，你是为了厂子，我不会跟囡囡说的...”
“飞哥，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啊！”刘振华由衷地佩服道。
但是佩服归佩服，底线还是要坚持的。虽然它在自己心里很灵活，可毕竟还是存在的。
“不可能！我不可能为了一点点钱就出卖自己。”刘振华大义凛然道。
“一千万！”冯晓飞冷不防说了一句。
刘振华犹豫了，他真得犹豫了。
不过他很快做出了决断，“除非她长得像林青霞或者王祖贤，否则的话，我还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冯晓飞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刘振华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一直笑个不停，笑到眼泪水都出来了。
随便问了几家柜台和商铺，很轻松就找到AT&T、西门子、松下的电话机，包装上印刷的生产地点是中国南鹏，十有八九真是伟利厂代工的——西门子比较厚道，机子说明书里写了伟利厂的名字。
这是有力的佐证。
还有伟利厂自主品牌——HouLink的电话机，也随处可见。
冯晓飞和刘振华上手按了几下，心里有数了。上面的按键不是常规的弹簧按键，都是比较高端的悬臂微动按键——这是天峰厂的优势啊。
刘振华选择的方向没错，可怎么让伟利厂愿意下单给天峰厂？
看到了希望的亮光，可伸出手去，却什么都够不到。冯晓飞十分地犯愁。
但刘振华看上去一点都不愁。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他居然有心情拉着冯晓飞逛起了南鹏市。
此时的南鹏，繁华的地带就那么一部分，从龙湖关口和火车站、北大门商业街、上屋围金融街再到福海区的华格电子街、沪江宾馆，然后戛然而止。
除此之外的地区，一眼看去都是荒凉和杂乱，十几年后的繁华盛景还在规划图纸上。
刘振华拉着冯晓飞，先去金融街看了看，感受到了财大气粗；接着去了北大门商业街，感受到了琳琅满目；再去了火车站附近，看着密密麻麻的洗浴中心、卡拉OK和夜总会的招牌，感受到了醉生梦死。
南鹏第一高楼——金标大厦以及金城大厦、外贸大厦，几座标志性的建筑，也都进去转了一圈。
刘振华玩得很开心，有时候还站在人家门口看半天，跟人聊上一会。
不得不说，他的粤语说得真地道，加上相貌打扮，外人还以为他是港佬大老板，回内地进行考察。
阴沉着脸、写满别惹我的冯晓飞，在旁人眼里，成了他的保镖——连警察都不再查飞哥的证件了。
回到宾馆，冯晓飞还是心事重重。
残酷的现实让他意识到，很多事情远非想象的那么简单。
清楚地看到，伟利厂每个月会出货几十万部电话机，每个机子上最少要用十四个悬臂微动按键，总数就是数百万颗悬臂按键。就算只采购其中的三分之一，也是一个让天峰厂吃到撑的数量。
可是，人家伟利厂为什么要把订单给你？
谁都知道需要攻关，可你怎么攻关？冯晓飞不是刚出校门的毛头青，他已经有社会经验，也从厂销售人员那里听说过一些故事。
攻关就是用钱开路。
自己就算去亲戚朋友那里借一圈，恐怕也难凑齐那个数字——没办法，亲戚朋友没有谁是大款，而数百上千万的订单，不是几千元就能攻关得下来的。
搞钱！必须搞钱！没钱疏通关系，连伟利厂大门都进不去，更不用说拉订单。没有订单，就救不活天峰厂。
就算有订单，没钱连样品都做不出来，还是白搭。
所以这个时候，冯晓飞已经明白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钱！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搞钱！
“华子，你脑子活，你说，怎么以最快的方法搞到一笔钱？”冯晓飞恶狠狠地问道。
“飞哥，那些方法都写在《刑法》里。”
“写在《刑法》里？”
冯晓飞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双手抱胸，看着外面的南鹏市景，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天人交战。
违法的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想到好好的天峰厂要完蛋，想到那些悉心教导自己、帮过自己的工人师傅们要下岗，他的心又动摇了。
下岗了，自己还能重新来过，那些四五十岁的工人们，去哪里重新来过？
普通人的人生从来不是豪迈的，而是辛酸和坎坷不平的。
是的，我是大学生，有能力也有责任去帮助他们，至少，我要为他们博一次，因为我不想做一条袖手旁观的咸鱼。
想到这里，冯晓飞的脸变得狰狞起来。
“华子，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冒险把那两把dao带来。为了救厂子，我也豁出去了。不过，咱们要把计划想得天衣无缝。嗯，附近有个商场，我们去那里买两包丝袜。”
刘振华越听越不对，“哥，我们买丝袜干什么？改女装去街头卖艺吗？”
“说什么呢！华子，那两把dao都带来了，到时候咱把丝袜往头上一套...”
冯晓飞此时的眼睛里闪着寒光，仿佛在注视着某家珠宝店，跟《省港旗兵》里大东哥有得一拼。
“不过抢哪里，怎么跑路，必须要进行周密的筹划。细节，一定要注意细节。为了救厂，我们可以冒险，但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刘振华都无语了，“飞哥，还不如我整把AK，你整把来福，我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什么意思？你说回去重新整装备？对啊，特殊时期我们厂造过五六冲，材料都是现成，懂工艺的师傅也都在。子旦？保卫科的好家伙都被收上去，但是子旦被他们藏了一大堆。”
魔怔的冯晓飞越说越兴奋，开始手舞足蹈。
看到冯晓飞完全是走火入魔的样子，刘振华连忙抱住他。
“冷静！飞哥，千万要冷静！”
疾风识劲草，危难出狠人。
看得出飞哥为了崇高的理想，关键时刻真能狠得下心来。
“飞哥，我们不能这么莽！救厂子，救那些工人师傅们是大事，可咱们不能把自个搭进去。抢—劫，可是《刑法》里的重罪啊！”刘振华苦口婆心地劝道。
外人很难理解冯晓飞对厂子、对工人师傅们的感情，就像十几年后，旁人很难理解球迷对球队的喜爱、玩家们对装备的痴迷。
无关其它，只是信仰而已。
而冯晓飞又是特别轴的人，认为对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做下去，直到做出个结果。
冯晓飞慢慢地恢复了冷静。
他坐着椅子上，喝了一口水，看着刘振华不甘地说道：“华子，我们虽然是大学生，天之骄子，其实只不过比周师傅他们多了一些选择而已。现在急需一笔钱，才能救厂子。我们没有好爹，坐在家里钱从天降。这种困境，大学生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去拼！”
“哥，暴富除了黑色，还可以是灰色。”
“什么是灰色？”
“灰色就是它看上去像是违法了，但是你不去查，它就没有违法。”
“还有这好事？”冯晓飞鼻子一哼，表示他不信。
“损失只有受害人知道，可受害人又不敢报警，这不就不违法了吗？”
刘振华像是在说绕口令。
冯晓飞盯着刘振华，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看得他心里发毛。
“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我？”
“华子，你真是好样的！为了救厂子，愿意牺牲自己！”
“我怎么牺牲自己？”刘振华惊讶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那个法子啊。难道不是去勾搭有钱的有夫之妇，骗她们的钱吗？损失只有她们知道，完了还不敢报警...”
冯晓飞感慨之余又十分欣慰。
“你有一米七八，长得确实跟江华一样俊。年轻又帅气，成功机会很大。其实想一下，她们也没有损失什么。被骗走的，仅仅是她们最不缺的钱，但是收获的，却是最渴望、最珍贵的爱情啊！”
“放心，你是为了厂子，我不会跟囡囡说的...”
“飞哥，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啊！”刘振华由衷地佩服道。
但是佩服归佩服，底线还是要坚持的。虽然它在自己心里很灵活，可毕竟还是存在的。
“不可能！我不可能为了一点点钱就出卖自己。”刘振华大义凛然道。
“一千万！”冯晓飞冷不防说了一句。
刘振华犹豫了，他真得犹豫了。
不过他很快做出了决断，“除非她长得像林青霞或者王祖贤，否则的话，我还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冯晓飞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刘振华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一直笑个不停，笑到眼泪水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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