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崆峒（四十）
贾珠彻底疯狂了起来，只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看着儿子如此模样，王夫人难受极了。
王夫人将贾珠搂在怀中，急切的言道：“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挖我的心吗，那贱人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敢这么对你，我非撕了她不可。”
摇了摇头，贾珠只窝在王夫人的怀中言道：“娘，是不是有了崆峒和宝玉，你也不在意我了，也是啊，我出生时既没有异象，也比不得崆峒聪明绝顶，你偏爱他们也是真的，只是，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若早知道是这样，那我又何必来这世上一遭。”
王夫人闻言，心中更痛道：“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的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在母亲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啊，不过是你弟弟们还小，我多看顾了些罢了，再者说，你如今都娶了媳妇，娘若是再过多的插手，你们的日子可怎么过。”
贾珠闻言，只抬头望着王夫人道：“那母亲，你敢跟我保证，以后若是我与两个弟弟分了家，你会与我住在一处吗。”
被这话问的一愣，王夫人下意识的言道：“这又是从何说起，怎么说到分家上去了，如今咱们在这荣国府住着不是挺好吗，分了家，你以为日子会好过吗，不是做娘的不给你爹面子，说白了，他那五品官，若是离了这荣国府，又有谁会将他看在眼里呢。”
这话一出，贾珠顿时沉默了下来，王夫人见状，忙给贾珠拢了拢头发，这才将人扶了起来，缓缓言道：“我的儿，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可能有些伤心了，可你也是个大人了，有妻有子，我们做父母的到底不好过于关心你，让你有了这些误会，是娘不对，只是，你而已别说分家这样的话，若真依你所言，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听了这话，贾珠当即便道：“娘你这话错了，只是咱们的日子不好过罢了，我刚刚可是听祖母说了，要将私房都给崆峒宝玉两个，打定了主意，以后都跟着他们两个了。就凭这个，大伯他们也不会没有表示。”
听到这里，王夫人惊喜的问道：“你这话说的是真的吗，你祖母真的决定，要将私房留给他们，那可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下，王夫人便见贾珠神色难看的厉害，略一细想便忙安抚道：“我的儿啊，你的弟弟们自幼便是你祖母养大的，她自然便多关爱了他们一点，不过你也别但相信，既然你弟弟们以后衣食无忧了，母亲的私房便给你吧。”
说着，王夫人便领着贾珠来到了私库，老实说，这是贾珠第一次知道母亲原来这么有钱。
看着贾珠惊叹的模样，王夫人只道：“这也没什么，你外祖家本就是豪富，再加上母亲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说到这里，王夫人身子一顿，便又接着言道：“左右，便攒下了这些家当，以后都是你的，你也别老是觉得我们不亲近你，实在是你小时候还好，我们还能抱着哄着，如今你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能抱着哄着不成。”
贾珠闻言，只低头羞愧的言道：“母亲是我的错，我不该小心眼，更不该，说那些话，其实，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实在是崆峒太耀眼了些，衬的我黯淡无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便成了那般模样，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啊。”
轻笑一声，王夫人好笑的言道：“这母子两个哪里来的隔夜仇，行了，行了，既然没什么失去功能，那母亲便也放心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忧，还有母亲在呢，什么都轮不到你操心，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难不成，我还能让你们饿肚子不成。”
又是一番好言好语将贾珠哄了出去，王夫人当即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那个下作的娼妇给我喊过来，往日里装的倒是贤良淑德，可一肚子的坏水，嫁进这府中，本就是她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她倒好，反而嫌弃我的珠哥来了，真是不知所谓，看来是我以往太好性了，才惯得她越发猖狂，既然如此，我便给她醒醒脑子，等那娼妇来了，也不必回我了，直接关进佛堂，让她给我拣几天佛豆再说。”
丫鬟们都吓着了，却在王夫人的瞪视下，不得不前去，只不过，丫鬟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以后定然会在李莞的手底下过日子，自然便卖个好，提前将王夫人的打算说了一遍，李莞苦笑一声，挥了挥手让丫鬟回去。
嬷嬷见状，赶忙言道：“姑爷毕竟是夫人的亲儿子，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件事情因小姐而起，太太会生气，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太太会这么快便发作，小姐，依我看，太太这次只怕是气大发了，你可万不能过去，依我看，小姐不如去老太太那边说一声，有老太太在，好歹太太也不会太过分。”
摇了摇头，李莞苦笑道：“嬷嬷不必说了，这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太太若是下定了决心要整治我，那我越躲，只会让太太火气更大罢了，若是如此，倒不如早日让她出了这口气，我的日子，说不定能好过些。”
嬷嬷听了，可谓心疼极了，只搂着李莞言道：“我可怜的小姐，家里人都觉得小姐是掉进福窝里了，可谁知道，我们小姐难处。”
李莞听了这话，一时悲从中来，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略哭了几声，嬷嬷便忙让李莞擦干眼泪道：“我的好小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你也明白，如今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好好表现，本来太太便对你有诸多不满，如今，只怕更是如此了。”
李莞闻言，忙将脸上的泪水拭去，随之言道：“罢了，罢了，嬷嬷也不必说了，如今，我就想着将兰哥好好养大，其他的便什么都不求了。”
且不提这些日子，李莞被如何磋磨，只说这一日，一位老人家找到了荣国府，因如今府里都被整治了几遍，门房也不敢再小看人，听说是王夫人和二奶奶的亲戚，便忙报到了府里，王夫人这些日子烦闷的很，听了这话，只让人领到王熙凤的面前。凤姐机灵，听了来人所言，眼珠子一转，便将刘姥姥领到了贾母的面前。
看着荣国府的富贵，刘姥姥更显小心了，待被领进屋内，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
又见一张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纱罗裹的美人一般的一个丫鬟在那里捶腿，凤姐儿站着正说笑．刘姥姥便知是贾母了，忙上来陪着笑，福了几福，口里说：“请老寿星安。”贾母亦欠身问好，又命鸳鸯端过椅子来坐着。
待见刘姥姥坐下，贾母便问道：“老亲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刘姥姥拘谨极了，忙立身答道：“我今年七十五了。”
贾母向众人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
刘姥姥又不是蠢人，立时便笑道：“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若我们也这样，那些庄家活也没人作了。”
不得不说，这话将贾母都给逗乐了，忙笑问道：“眼睛牙齿都还好？“
刘姥姥道：“都还好，就是今年左边的槽牙活动了。”
贾母又道：“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不记得了，亲戚们来了，我怕人笑我，我都不会，不过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时和这些孙子孙女儿顽笑一回就完了。“
刘姥姥笑道：“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也不能。这般年纪了，还得下地做活呢。”贾母道：“什么福，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说的大家都笑了。
贾母又笑道：“我才听见凤哥儿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叫他快收拾去了，我正想个地里现撷的瓜儿菜儿吃，外头买的，不象你们田地里的好吃。”
刘姥姥听了这话，暗松口气，忙又笑道：“这是野意儿，不过吃个新鲜，依我们想鱼肉吃，只是吃不起。”
长叹口气，贾母又道：“今儿既认着了亲，别空空儿的就去，不嫌我这里，就住一两天再去，我们也有个园子，园子里头也有果子，你明日也尝尝，带些家去，你也算看亲戚一趟。”
凤姐儿见贾母喜欢，也忙留道：“我们这里虽不比你们的场院大，空屋子还有两间．你住两天罢，把你们那里的新鲜故事儿说些与我们老太太听听。”
闻听此言，贾母不由笑道：“凤丫头别拿他取笑儿．他是乡屯里的人，老实，哪里搁的住你打趣他。”
刘姥姥吃了茶，便把些乡村中所见所闻的事情说与贾母，贾母益发得了趣味。正说着，凤姐儿便令人来请刘姥姥吃晚饭．贾母又将自己的菜拣了几样，命人送过去与刘姥姥吃．
凤姐知道合了贾母的心，吃了饭便又打发过来．鸳鸯忙令老婆子带了刘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两件随常的衣服令给刘姥姥换上．那刘姥姥哪里见过这般行事，忙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榻前，又搜寻些话出来说，彼时崆峒宝玉姊妹们也都在这里坐着，他们何曾听见过这些话，自觉比那些瞽目先生说的书还好听，那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头一个贾母高兴，第二见这些哥儿姐儿们都爱听，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因说道：“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有个坐着的空儿，天天都是在那地头子上作歇马凉亭，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见呢．就象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贾母道：“必定是过路的客人们冷了，见现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刘姥姥笑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老寿星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____“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人吵嚷起来，又说：“不相干的，别唬着老太太。”
贾母等听了，忙问怎么了，丫鬟回说“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贾母最胆小的，听了这个话，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来瞧，只见东南上火光犹亮．贾母唬的口内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
王夫人等也忙都过来请安，又回说“已经下去了，老太太请进房去罢。”贾母足的看着火光息了方领众人进来。
宝玉且忙着问刘姥姥：“那女孩儿大雪地作什么抽柴草？倘或冻出病来呢？“
贾母道：“都是才说抽柴草惹出火来了，你还问呢．别说这个了，再说别的罢。”宝玉听说，心内虽不乐，也只得罢了．刘姥姥便又想了一篇，说道：“我们庄子东边庄上，有个老奶**，今年九十多岁了．他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来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什么似的．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这一夕话，实合了贾母王夫人的心事，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
宝玉心中只记挂着抽柴的故事，因此闷闷的待在一旁，心中委屈极了。
王夫人将贾珠搂在怀中，急切的言道：“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挖我的心吗，那贱人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敢这么对你，我非撕了她不可。”
摇了摇头，贾珠只窝在王夫人的怀中言道：“娘，是不是有了崆峒和宝玉，你也不在意我了，也是啊，我出生时既没有异象，也比不得崆峒聪明绝顶，你偏爱他们也是真的，只是，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若早知道是这样，那我又何必来这世上一遭。”
王夫人闻言，心中更痛道：“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的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在母亲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啊，不过是你弟弟们还小，我多看顾了些罢了，再者说，你如今都娶了媳妇，娘若是再过多的插手，你们的日子可怎么过。”
贾珠闻言，只抬头望着王夫人道：“那母亲，你敢跟我保证，以后若是我与两个弟弟分了家，你会与我住在一处吗。”
被这话问的一愣，王夫人下意识的言道：“这又是从何说起，怎么说到分家上去了，如今咱们在这荣国府住着不是挺好吗，分了家，你以为日子会好过吗，不是做娘的不给你爹面子，说白了，他那五品官，若是离了这荣国府，又有谁会将他看在眼里呢。”
这话一出，贾珠顿时沉默了下来，王夫人见状，忙给贾珠拢了拢头发，这才将人扶了起来，缓缓言道：“我的儿，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可能有些伤心了，可你也是个大人了，有妻有子，我们做父母的到底不好过于关心你，让你有了这些误会，是娘不对，只是，你而已别说分家这样的话，若真依你所言，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听了这话，贾珠当即便道：“娘你这话错了，只是咱们的日子不好过罢了，我刚刚可是听祖母说了，要将私房都给崆峒宝玉两个，打定了主意，以后都跟着他们两个了。就凭这个，大伯他们也不会没有表示。”
听到这里，王夫人惊喜的问道：“你这话说的是真的吗，你祖母真的决定，要将私房留给他们，那可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下，王夫人便见贾珠神色难看的厉害，略一细想便忙安抚道：“我的儿啊，你的弟弟们自幼便是你祖母养大的，她自然便多关爱了他们一点，不过你也别但相信，既然你弟弟们以后衣食无忧了，母亲的私房便给你吧。”
说着，王夫人便领着贾珠来到了私库，老实说，这是贾珠第一次知道母亲原来这么有钱。
看着贾珠惊叹的模样，王夫人只道：“这也没什么，你外祖家本就是豪富，再加上母亲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说到这里，王夫人身子一顿，便又接着言道：“左右，便攒下了这些家当，以后都是你的，你也别老是觉得我们不亲近你，实在是你小时候还好，我们还能抱着哄着，如今你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能抱着哄着不成。”
贾珠闻言，只低头羞愧的言道：“母亲是我的错，我不该小心眼，更不该，说那些话，其实，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实在是崆峒太耀眼了些，衬的我黯淡无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便成了那般模样，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啊。”
轻笑一声，王夫人好笑的言道：“这母子两个哪里来的隔夜仇，行了，行了，既然没什么失去功能，那母亲便也放心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忧，还有母亲在呢，什么都轮不到你操心，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难不成，我还能让你们饿肚子不成。”
又是一番好言好语将贾珠哄了出去，王夫人当即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那个下作的娼妇给我喊过来，往日里装的倒是贤良淑德，可一肚子的坏水，嫁进这府中，本就是她修了八辈子的福气，她倒好，反而嫌弃我的珠哥来了，真是不知所谓，看来是我以往太好性了，才惯得她越发猖狂，既然如此，我便给她醒醒脑子，等那娼妇来了，也不必回我了，直接关进佛堂，让她给我拣几天佛豆再说。”
丫鬟们都吓着了，却在王夫人的瞪视下，不得不前去，只不过，丫鬟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以后定然会在李莞的手底下过日子，自然便卖个好，提前将王夫人的打算说了一遍，李莞苦笑一声，挥了挥手让丫鬟回去。
嬷嬷见状，赶忙言道：“姑爷毕竟是夫人的亲儿子，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件事情因小姐而起，太太会生气，我早就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太太会这么快便发作，小姐，依我看，太太这次只怕是气大发了，你可万不能过去，依我看，小姐不如去老太太那边说一声，有老太太在，好歹太太也不会太过分。”
摇了摇头，李莞苦笑道：“嬷嬷不必说了，这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太太若是下定了决心要整治我，那我越躲，只会让太太火气更大罢了，若是如此，倒不如早日让她出了这口气，我的日子，说不定能好过些。”
嬷嬷听了，可谓心疼极了，只搂着李莞言道：“我可怜的小姐，家里人都觉得小姐是掉进福窝里了，可谁知道，我们小姐难处。”
李莞听了这话，一时悲从中来，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略哭了几声，嬷嬷便忙让李莞擦干眼泪道：“我的好小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你也明白，如今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好好表现，本来太太便对你有诸多不满，如今，只怕更是如此了。”
李莞闻言，忙将脸上的泪水拭去，随之言道：“罢了，罢了，嬷嬷也不必说了，如今，我就想着将兰哥好好养大，其他的便什么都不求了。”
且不提这些日子，李莞被如何磋磨，只说这一日，一位老人家找到了荣国府，因如今府里都被整治了几遍，门房也不敢再小看人，听说是王夫人和二奶奶的亲戚，便忙报到了府里，王夫人这些日子烦闷的很，听了这话，只让人领到王熙凤的面前。凤姐机灵，听了来人所言，眼珠子一转，便将刘姥姥领到了贾母的面前。
看着荣国府的富贵，刘姥姥更显小心了，待被领进屋内，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
又见一张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纱罗裹的美人一般的一个丫鬟在那里捶腿，凤姐儿站着正说笑．刘姥姥便知是贾母了，忙上来陪着笑，福了几福，口里说：“请老寿星安。”贾母亦欠身问好，又命鸳鸯端过椅子来坐着。
待见刘姥姥坐下，贾母便问道：“老亲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刘姥姥拘谨极了，忙立身答道：“我今年七十五了。”
贾母向众人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
刘姥姥又不是蠢人，立时便笑道：“我们生来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若我们也这样，那些庄家活也没人作了。”
不得不说，这话将贾母都给逗乐了，忙笑问道：“眼睛牙齿都还好？“
刘姥姥道：“都还好，就是今年左边的槽牙活动了。”
贾母又道：“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不记得了，亲戚们来了，我怕人笑我，我都不会，不过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时和这些孙子孙女儿顽笑一回就完了。“
刘姥姥笑道：“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也不能。这般年纪了，还得下地做活呢。”贾母道：“什么福，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说的大家都笑了。
贾母又笑道：“我才听见凤哥儿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叫他快收拾去了，我正想个地里现撷的瓜儿菜儿吃，外头买的，不象你们田地里的好吃。”
刘姥姥听了这话，暗松口气，忙又笑道：“这是野意儿，不过吃个新鲜，依我们想鱼肉吃，只是吃不起。”
长叹口气，贾母又道：“今儿既认着了亲，别空空儿的就去，不嫌我这里，就住一两天再去，我们也有个园子，园子里头也有果子，你明日也尝尝，带些家去，你也算看亲戚一趟。”
凤姐儿见贾母喜欢，也忙留道：“我们这里虽不比你们的场院大，空屋子还有两间．你住两天罢，把你们那里的新鲜故事儿说些与我们老太太听听。”
闻听此言，贾母不由笑道：“凤丫头别拿他取笑儿．他是乡屯里的人，老实，哪里搁的住你打趣他。”
刘姥姥吃了茶，便把些乡村中所见所闻的事情说与贾母，贾母益发得了趣味。正说着，凤姐儿便令人来请刘姥姥吃晚饭．贾母又将自己的菜拣了几样，命人送过去与刘姥姥吃．
凤姐知道合了贾母的心，吃了饭便又打发过来．鸳鸯忙令老婆子带了刘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两件随常的衣服令给刘姥姥换上．那刘姥姥哪里见过这般行事，忙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榻前，又搜寻些话出来说，彼时崆峒宝玉姊妹们也都在这里坐着，他们何曾听见过这些话，自觉比那些瞽目先生说的书还好听，那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头一个贾母高兴，第二见这些哥儿姐儿们都爱听，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因说道：“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有个坐着的空儿，天天都是在那地头子上作歇马凉亭，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见呢．就象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贾母道：“必定是过路的客人们冷了，见现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刘姥姥笑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老寿星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____“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人吵嚷起来，又说：“不相干的，别唬着老太太。”
贾母等听了，忙问怎么了，丫鬟回说“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贾母最胆小的，听了这个话，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来瞧，只见东南上火光犹亮．贾母唬的口内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
王夫人等也忙都过来请安，又回说“已经下去了，老太太请进房去罢。”贾母足的看着火光息了方领众人进来。
宝玉且忙着问刘姥姥：“那女孩儿大雪地作什么抽柴草？倘或冻出病来呢？“
贾母道：“都是才说抽柴草惹出火来了，你还问呢．别说这个了，再说别的罢。”宝玉听说，心内虽不乐，也只得罢了．刘姥姥便又想了一篇，说道：“我们庄子东边庄上，有个老奶**，今年九十多岁了．他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来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什么似的．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这一夕话，实合了贾母王夫人的心事，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
宝玉心中只记挂着抽柴的故事，因此闷闷的待在一旁，心中委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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