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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局势

    “阿容姑娘,某有事相求。”

    阿容道:“二爷所托,阿容愿意尽心竭力,可我如今在公子手底下做事,人言微轻,不知能不能使上力,不如二爷先说,所托何事?”

    “不是难事,你把这个交给陈夫人。”虎二爷掏出一个玉扳指和一封信件,恳切道:“你让她莫要焦虑,草原上的事有大公子,府里的事情我也会照看。”

    话说陈夫人和虎二爷的叔嫂文学,阿容算是最早一批的吃瓜群众。

    这事并不难办,所以阿容答应得很爽快。

    “定不负所托。”

    王中虎见她如此爽快,心中好感又上一层,压低声透露:“你不是跟那草原上的鹿逐安归结过善缘?”

    “他非一般人,你且记住,这善缘不要断,以后自有莫大的福报。”

    自从得知安归是个小屁孩,她已经开始吃斋念佛,清心寡欲了好嘛。

    “多谢二爷提点,只是……”阿容神色忧虑。

    虎二爷问道:“怎么?有何为难?”

    “大公子整理完账本后,就茶饭不思,夙夜难寐,我心中不安,恐有大祸。”

    虎二爷点点头叹道:“唉,生意是小,边关安稳事大,我不多说,你只管安心给大公子办事,万一有变故,你们尽可跟着公子撤回湘州。”

    “公子品性高洁,我自然放心,只是张管事被抓,李六以前又在他手底下做事,我……唉,那匹马如今还在谢府呢。”

    说到张管事,王中虎下意识蹙眉,道:“他所犯之事重大,你还是告诫李六,让他赶紧跟张管事撇清关系,剩下的,我也不能多说了。”

    阿容便明白了,张庸所犯的并非只有吃里扒外的罪过。

    “好,我明日就去。”

    两人互相交换玩情报,又跟做贼似的,探头探脑,瞅着四下没人,溜了溜了。

    阿容回屋再洗个热水澡后就已经到了亥时,外头漆黑一片,偶有古怪虫鸣三两只。

    她点上灯,拿出纸笔,却不是作画。

    寻三爷,安归,王仪,这是一条线。

    沧澜王庭,猎骄靡,禺知,王西游,这也是一条线。

    崔北,赌约,谢幼庭这又是一条线。

    最后还有一条,张庸,王西游,王仪。

    寻三年两年前就来岐州找人找物,此刻却才寻到安归,总有些蹊跷。

    安归是典型中原南地人长相,又是禺知首领义子,王氏之前也一直同禺知做生意,寻三爷为何寻了两年才知结果?

    说不定有一方势力在暗地阻拦,这点需要记上。

    至于找安归的用途,阿容暂时看不出来,只察觉王仪对安归很厚待,所以大概可能是旧人或者亲友之子吧,且身份不低。

    再说草原沧澜,禺知,猎骄靡和王西游。

    王府之前在王西游的授意下,同禺知和沧澜都起了嫌隙,与禺知合作断了,生意却没断,合作者也不是昆弥和崔北,那就只能是猎骄靡了。

    阿容听屠户说过,猎骄靡袭击过沧澜,所以阿容下意识觉得两者是水火不容之势,可若王西游与猎骄靡交好,那么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毕竟王西游其实有意讨好沧澜王庭,只是他支持的忽律王子暂时被打压,所以猎骄靡针对的可能就是明面上暂主事王庭的赫仑王子,这也是禺知所支持的势力。

    忽律,猎骄靡,王西游他们成一股势力;

    而赫仑,禺知,则是敌对势力。

    再者,就是禺知和崔北不对付,昆弥谁也不服。

    现在草原势力还是四股,重点在于忽律和赫仑王子继位之争。

    可不论那方势力得手,草原最少还是会留有三方势力互相对峙,还算安稳。

    若是安稳,王仪又为何来姑臧坐镇?

    其中必有一条隐藏的线,在试图串联草原的势力,且已经成功了一半。

    那么崔北和昆弥极有可能有一部已经归顺一方。

    若他们所支持的势力成为新的沧澜王,草原离真正统一就不愿了。

    草原一旦统一,禹国的朝臣必然坐立难安。

    阿容停下笔,墨汁凝在纸上,糊做一团。

    她想了想,最后添上岐州刺史,王氏都能察觉到危机,刺史府不可能没人知晓,最坏的情况就是刺史也被收买了。

    得看朝廷如何反应,若是一月之内派大将驻守,那她的猜测就八九不离十。

    这是最关键的一条线,虽然还是迷雾重重,但至少有了大方向。

    岐州即将不安定,她得早作打算。

    阿容皱眉,这条线过于复杂,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全部理清,干脆摇头去琢磨其他。

    崔北和谢氏之间的矛盾,疑点在于赌约,其余阿容了解甚少,琢磨不出来。

    至于最后的张庸与王西游,这个她一听张庸献马,就晓得为何了。

    难怪张庸近年总是愁眉苦脸,谢顶危机与日俱增。

    他卷入事情不小,又被王西游拿捏太狠,想找条梯子爬出去,谢幼庭又是个不中用的。

    想来想去,王氏府中最大的祸害还是游大爷。

    正经事没干几件,挖的坑倒是一坑未平一坑又起。

    陈夫人、虎二爷、张庸等等一应被他坑了个全,哦对,还有个禺知。

    他不就是在沧澜看美人吗?怎么看出这么多屁事来?

    阿容也很嫌弃他,看着纸上混乱的勾线,心烦意乱得很,干脆停笔,将纸扔进炭盆里。

    待纸烧成灰烬后,她盖紧炭盆,端到外边,回屋熄灯睡觉。

    第二日,又是晴空疏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清晨的薄雾散去,隐约可见苍茫天际透出的金光。

    阿容一路走来,耳畔全是各式各样的吆喝声,但眼前长巷却是寂寥无人烟。

    俗世的热闹全在坊外,挤不进来这里的富贵街巷。

    她提着食盒,心绪放空,一步一步数着脚下的路。

    待转入了谢氏府邸的长巷,她抬头望去,见门前蹲守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阳。”

    阿容微笑唤他,李阳回头见她,犹豫着迎了上来。

    “你还是不放心追月。”

    李阳扫了一眼她的食盒,知道她先前去医馆找过自己。

    “他们说你来过了。”

    “是,我昨日给追月处理伤口,脓已经放了,想来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阿容偏头,询问道:“你要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嗯。”

    李阳纠结了好半会儿,主动道:“我帮你提。”

    “好。”

    阿容眉眼弯弯,还是如往日一般温柔和煦,让人难心生拒意。

    李阳接过食盒,便垂下头,跟着阿容入谢府。

    昨日来过一回,阿容悄然记下了路,今日也有人引路,她正好抽出心神观察谢氏的布局。

    没王氏园林雅致,装潢却更为华丽。

    碧瓦朱檐,雕梁画栋,连檐角挂的灯都是仿皇城宫灯样式,镶的蝉翼绢纱,绘的花鸟云纹,好生富贵。

    不过谢氏府邸占地却不及王氏园林广。

    几人没多久就绕到了东北院后头的马厩,侍从告退,阿容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马奴,心下诧异。

    难道王仪所言皆真?

    谢幼庭其实是个藏巧于拙城府极深之人?

    没等阿容仔细思量,那马奴看着她,哭丧着脸迎了过来。

    “姑娘,怎么办啊,马儿还是不好。”

    李阳急道:“追月怎么了?”

    “不知道啊,昨天放完脓血之后还好好的,今早又伏在地上,谁叫唤也起不来,隐约还有些……臭味。”

    李阳冲到马厩前,果见追月奄奄一息,焦急想进去,但手中提着东西,又不太方便。

    阿容紧随上前,在他慌神无措之时,接过食盒。

    李阳下意识回望她一眼,漆黑的眼瞳中散发的情绪很脆弱。

    好像随手一捻,便能将他整个人搓破。

    阿容心情也不大好,但却稳得住,看向李阳的目光中更是带了无限的坚定和包容。

    李阳心下稍定,忙转身进去,跪在地上查看追月。

    伤口处理得很好,没有恶化的迹象。

    但追月气息微弱,趴在地上任凭他怎么呼唤,它也没给他回应。

    他养马十年,大小毛病都遇到过,可偏偏没有一次对得上这次的状况。

    不是中水,也不是口疮,那能是什么呢?

    李六回想这些年所学,一一检查其他部位。

    马眼黯淡,瞳孔渐散扩大,这是死亡的预兆。

    追月命不久矣,甚至有些症状是死后才出现的。

    比如那股腐臭味,掰开追月口腔的时候格外明显。

    阿容问马奴:“去请了兽医吗?”

    马奴点点头:“请了,早就派人去找了,估计快来了。”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兽医带着他的药童匆匆赶来,一番细密的检查过后,叹着气摇摇头:“无力回天。”

    “它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阿容不解,就算是暴毙,那也该有发作的迹象吧。

    兽医纳罕:“说来也奇怪,这马儿不像是病痛所扰,倒像是寿命终极,老迈将亡。”

    李阳反驳:“不可能!”

    “我养它三年,遇到它时,它还只是一匹刚及我肩头的小马。”

    “它挑食得很,又不喜欢和其他马儿待在一起,只有我领着它,看它一步一步高过我的肩头,脑袋,到了我也要仰视的个头。”

    李阳红着眼睛看向兽医,压抑的嗓音愈发粗哑。

    “它还小呢,怎会老死。”

    “唉。”兽医不同他争辩,叹着气收拾自己东西离去。

    李阳吸了吸鼻子,忍住哽咽,伸手搭在追月稀疏的鬓毛上。

    “你醒来,我带你回家,我们还回草原上。”

    阿容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同样哀切的马奴。

    “它昨晚没有什么发热,或者水肿之类的迹象?”

    马奴摇摇头道:“没有,就是胃口不好,豆料谷物都不吃,连鸡蛋也不闻。”

    “啊!对了,这不会是什么新的马瘟吧!”

    马奴越想越有可能,激动道:“那禺知不就才闹过马瘟吗?是不是它也染上了?”

    说到后头自己心生畏惧,捂着口鼻侧身挪开。

    “万一真是,那我惨了,咱府上所有的马都得完蛋啊。”

    阿容并没有理会马奴的惊恐,反而想到了安归。

    他们禺知也是养马的好手,兽医治不了的病,说不定安归他们有办法。

    “借府上一匹马?”

    马奴诧异:“啊?借马干什么?啊不借不借,万一是马瘟,可不能借。”

    “这怎会是马瘟,借我一匹马,我再请人来看。”

    马奴还有些纠结犹豫,阿容也不等他决断,自己去旁边马栏中牵了一匹棕马出来。

    “我请的人就在城西,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理马奴阻拦,径直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直奔府外。

    “架——”

    马蹄踏着清晨的薄霜,疾速穿行于大街小巷。

    城中纵马疾驰不算少见,着胡服骑射的女郎也俯拾皆是,只是像阿容这般打扮气质都像是江南水乡深闺小姐的却极为罕见。

    因没有到清晨的人流高峰期,奔向城西的路上还算顺畅。

    待看到青草小栈的招牌,阿容一拽缰绳,马受到牵引力长鸣而止。

    她扫了一眼周围,往来以草原部落人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