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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金牛篇【二】

    又是一夜。

    窗外隐约传来打更的梆声。

    三更。

    鼾声雷动的刘顺猛地由床上坐起。

    一直守在一旁的沈春姑已是见怪不怪。

    她静静地躺着,睁着眼,看着自己的丈夫。

    沈春姑没有出声,她清楚,即便她叫喊,刘顺也不会回应。

    刘顺将衣服穿好,迈步出门。

    沈春姑跳下床,紧跟在后面。为了能跟紧刘顺,她晚上并未脱衣。

    刘顺似乎没有察觉妻子在身后跟随,只顾向前走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头也挺得很直,而且不会左顾右看,只是随着身体转动,看起来有些呆愣。

    刘顺家住临安城余杭门外刘家村,他离开家后,一直向西而去。

    出了村,走不太远,面前出现一片林子。

    林子位于西湖北岸,不是很大,里面并无道路。

    沈春姑往日行经西湖时,也望见过那片林子,林子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也不知自家丈夫为何深夜来此。

    刘顺来到林子边缘,丝毫没有犹豫,一脚踩在杂草上,迈步进林。

    沈春姑看了看树影幢幢的林子,心中虽然害怕,但是为了调查清楚,丈夫夜晚到底是去干什么,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进入林间,恐惧驱使她加快脚步,拉近与刘顺的距离。

    很快两人之间的间隔便缩短至三四步远。

    沈春姑的脚步踩踏着林间杂草枯叶,发出沙沙声响,走在前面的刘顺却恍若未闻,依旧是自顾自的走着。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叫声。

    沈春姑的精神本就紧绷着,听到怪叫之声,着实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左右看看,林间幽寂,只觉得到处都是黑影,越看越害怕。

    她急忙望向刘顺,想要跟紧丈夫。

    却发现,刘顺不见了。

    他明明就在身前的!

    人呢?

    一瞬间,沈春姑简直快要疯了。

    她与刘顺近在咫尺,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她快速环视四周,除了树木不见一人。

    那些树木,在暗淡的月色下,枝干显得极为扭曲,就好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将她围在当中。

    “刘顺,你出来!”

    “你别吓我!”

    沈春姑吓的大喊大叫。

    却没有人回应她。

    反倒是猫头鹰的叫声又再次响起。

    那声音时而似婴儿啼哭,时而又似是老人怪笑,吓得沈春姑立即闭上了嘴。

    她再也不去想寻找丈夫,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可是她无论怎么跑也跑不出这片林子。

    这片林子明明不大啊。

    若是在白日里,她估计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绕林一周。

    现在却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她遇到的事确实有些离奇,她在心中默念着“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这个“梦”却那样深沉,根本不理会她的诉求。

    她跑累了,想停下来休息一会,身边又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那只看不见的猫头鹰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监工,在时刻监视着沈春姑的一举一动。

    沈春姑只好继续迈出脚步。

    她跑不动了,也不敢停下,换成快步疾走。

    就这样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鸡鸣。

    她只觉得身上寒意骤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睛眨了几眨,再抬头看时,她已站在林子的边缘。

    刚好面向着东方,远处天际泛白。

    沈春姑也来不及多想,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得救了。

    她连忙跑出林子,头也不回的返回家中。

    到家时已经五更。

    还未进屋,就听得屋内传出阵阵熟悉的鼾声。

    刘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而且睡的正酣。

    沈春姑受了一夜惊吓,进屋后没有丝毫困意。

    她坐在一旁,望着熟睡的丈夫,回想昨晚的事,又怕有气。

    沈春姑心道:“都是因为你!晚上不睡觉,你出去干什么?干嘛要进那林子里,还突然失踪。我在外面吓得要死,你却在家里睡得安稳。凭什么?”

    她越想越气,最后站起来,走到床边狠狠地推了一下刘顺。

    刘顺迷迷糊糊醒来,“该起了?”

    “你起来,我有话问你。”沈春姑没好气道。

    刘顺由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望了望窗户,皱眉道:“天还暗着,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吗?”

    沈春姑不理会丈夫的抱怨,气呼呼问道:“你昨晚去哪了?”

    “昨晚?”刘顺一脸茫然,“没去哪啊,我不是一直在床上睡觉吗?”

    沈春姑哼了一声,道:“一直睡觉?我明明看见你起身出门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不仅看见你出门了,我还跟着你一起出去了。”

    “真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骗你干什么,你看。”

    沈春姑撩起裙摆,将脚抬起。

    只见鞋底上粘着不少泥土,泥土间还夹杂着些许草屑,鞋面也被露水浸透。

    “你这是去哪了,鞋怎么都脏了?”刘顺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看出了些端倪。

    “去哪?你反倒来问我。昨晚我是跟着你走的。”

    “跟着我,跟我去哪了?”

    沈春姑见刘顺神态诚恳,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将昨晚以及前几晚的事全部说出。

    一边说一边觉得委屈,说道最后已是边哭边说。

    刘顺听罢,一惊非小,他并不认为妻子会无缘无故编出谎话来骗他。

    见妻子哭的伤心,连忙上前安慰。

    待沈春姑止住哭声,刘顺将自己的鞋子拾起,翻过来查看鞋底,果然与妻子的鞋一样,沾着些许泥土,还有一点潮气。

    他鞋上的露水没有沈春姑鞋上的多,估计是没像沈春姑那样,一直在林间走动。

    “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难道我得了梦行症?”刘顺猜测道。

    “我也怀疑过。可是你以前也没犯过啊。爹娘也没说起过。”

    “是啊,我要是有梦行症,我爹我娘肯定早就发现了。唉,也许是最近患上的。”

    刘顺想了想,又道:“诶,你怎么不直接叫醒我啊?”

    沈春姑白了丈夫一眼,“我叫过了,你根本不理我。”

    “这样啊……”刘顺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吧,你今晚再守一晚,要是我再半夜起床,你就推醒我,也让我确认一下,我到底是不是梦行症。要是真的得了梦行症,也好趁早请郎中医治。”

    “推醒你?要是推不醒呢?”沈春姑问。

    “那就打醒。”

    “好。”

    沈春姑痛快的答应下来,对于这个让她既委屈、又空虚、又担惊受怕的丈夫,她早就想打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