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使荆南
寂静的中兴殿内，李从达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他没想到枢相安重晖会突然发难，但他却知道安重晖是真敢杀他，也有这个能力杀他。
安重晖积威日久，连宰相都被他弄死过一个，更何况他区区一个皇城使。如今李从达命悬一线，他知道只有皇上才能救得了他。
“安相，这……”
皇帝到底还是出言为李从达转圜道：“赐死是否有些过于严重了？今天的事情李从达纵有不妥，总不至死。上巳节的事情只当是家事……”
“皇帝焉有家事？”
安重晖出言打断皇上的话，弄得场面顿时更加尴尬。
冯黠这时看不下去，出言驳斥安重晖：“安相慎言，不可对皇上不敬。”
“我哪里对皇上不敬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冯黠不再与安重晖辩驳，转而对皇上拱手说道：“李从达所犯之过确实需要惩处，臣觉得可以免去他皇城使的职务，发往军前效力，立功赎罪。”
“好，好，就这么办！”
皇上闻言大喜，不给安重晖反驳的机会，立刻出言准了冯黠的建议。
安重晖明白皇帝一言九鼎，他更不可能让皇上食言，只能出言道：“皇上既然要从轻处罚李从达，臣提议将李从达发往朔方军中执戟。”
“臣不要去朔方！皇上救我！我不想死！”
李从达一听说安重晖要将他发往朔方，立马冲皇上连连叩头求救。
这朔方位于大魏的西北边境，紧邻党项、羌族、吐蕃野利、大虫等戎狄。境内时常受到异族的袭扰，连节度使都死过几个。让他去朔方军中，这与让他去死有何异？
皇上也知道朔方那里危险，明白这是安重晖杀李从达之心不死，连忙拍板道：“执戟便执戟。李从达，朕命你去往定州义武军中，你可心服？”
这定州虽然临近边地，去年甚至还发生过叛乱，直到今年年初才平定。但好歹不像幽州、云州那样紧挨着齐丹国。
李从达明白这是皇上法外开恩，救他的性命，于是连忙叩头答道：“臣领旨、谢恩。”
安重晖见皇上执意偏袒李从达，失望之余，也只能无奈息声。
皇上又对李从达吩咐道：“你路过真定的时候，替朕传一道圣旨，将成德节度使范子规召回来。枢密副使赵敬予年初去世，朕打算让他接任枢密副使。”
这范子规在当今圣上为节度使的时候在麾下任职，为人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惊人的才能。
魏梁大战的时候，曾为梁兵所擒，被押往汴梁下狱。在监狱中无论如何威胁拷打，范子规都没有出卖大魏的情报。
后来庄宗攻破汴梁，范子规获救。庄宗喜爱范子规的为人，将他委任为检校工部尚书。
后来当今圣上登基，有一次巡幸汴州，遇到汴梁守将叛乱。范子规领五百骑兵疾驰二百里至汴梁城下，先与叛军交战。
待当今圣上大军到达，汴梁城中的士兵打开城门迎接天子。范子规又是先入城门，与叛军巷战，杀伤甚众。
皇上这才发现范子规的忠勇，将其提拔为枢密副使，后来又出镇为成德节度使。
如今枢密副使赵敬予去世两个多月，皇上这时将范子规召回，与安重晖共掌枢密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诸事均已敲定，皇上命李从达尽快出发。李从容和曹议也领着曹氏出宫，汇合了段思安和张敏，众人马不停蹄的去往刘方玉的墓地。
官兵们挖开刘方玉的坟冢，起出棺材打开。曹议找了专业的仵作近前查看，过了许久终于完成了尸骨的查验。
据仵作汇报，死者头骨左侧的茎突缺失，可能是被人用锐器从耳后刺入脑部死亡的。因为位置比较隐晦，不去细查的话，从正面是看不出的。
从死者的尸骨上看不出其他损伤到骨骼的伤势，而这个位置又不常见于斗殴致人死亡的案例。所以推测可能是有人趁死者熟睡，用锥子一类的利器从耳后一击致命。
“原来刘方玉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李从达倒是没有说谎。而且也不是曹氏和她的情夫所说是奸情被发现，争执中失手所杀，而是蓄意谋杀。”
李从容听完仵作的汇报，感慨的说道：“这件刘家争产案还真是荒谬。刘方玉垂涎小姨子的美色，让其蓄发还俗，娶了当继室。这小姨子出家人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居然还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伙同奸夫谋杀亲夫。”
“刘家人为了争产被人利用，居然过继了刘方玉的小舅子给他当继子。田令荀孝期逛妓院，有钱给妓女赎身，却不愿意履行对刘家二女的承诺。”
“刘家二女为了抢夺财产，居然贿赂官府，连带她们的二爷也一同害死。最后她们自己也落了个全家杀头的下场。”
李从容看了眼自从得知刘方玉死因便抽泣不停的曹氏，将最后批判曹氏不能守节的话语收了回去，只是感慨这一件案子里居然没有一个好人。
李从容对曹议发表了一顿感慨之后，又转向曹氏说道：“你也看到了，刘方玉是被田氏和她的情夫害死的，你丈夫田令荀自然不能继承刘家的家产，我表弟购得的土地自然也和你们母子没有关系。”
曹氏明白李从容话里的意思，抱紧她的儿子，绝望的哭泣道：“我和孩子孤儿寡母，根本无法生存。只能回去茗翠楼，看妈妈愿不愿意收留我们母子。只要能将我儿子养大，我再卖一次身又如何？”
张敏听过案情的全貌，觉得曹氏在这其中并没有大过。只不过是一名出身卑贱的女子挣扎着想要讨个好生活而已。于是便向曹议打眼色，想要让他帮帮曹氏。
曹议不用张敏提醒，便主动出言道：“如今刘家的案子该揭的也都揭开了，你们母子失去继承刘家家产的资格也不全是坏事。起码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会有人再害你们了。”
“田令荀虽然不再算是刘方玉的继子，但他并未参与谋杀刘方玉。他给你买的那个小院，便留给你们母子继续居住吧。”
说罢，从原本要给曹氏母子的那一千两黄金中拾出五个金饼递给曹氏，说道：“这二十五两黄金便送给你了，足够你将儿子抚养成人。等孩子大些了，你再做点女红，供你儿子读书。不要再回茗翠楼那种地方了。”
曹氏绝处逢生，连忙接过黄金，对着曹议连连磕头谢恩。然后抱起儿子，脸上带着一丝希望离开了。
“二兄，如今这笔黄金用不上了，终于可以还给你了。我一欠别人东西就浑身难受，背着这笔巨债我估计会晚上睡不着觉。”
李从容见曹议忙着还钱，立刻出言调笑道：“你欠了我的东西就睡不着觉，我看你欠了别人的东西却精神挺好的啊。”
曹议不解的说道：“我不曾还欠别人东西啊。”
“是吗？原来你只怕欠钱，不怕欠感情啊。”
曹议先是一愣，心想他和李从容兄弟情义，怎么还欠上感情了？然后看着李从容调笑的表情，立马明白了对方指的是李幼橙。
曹议怕他继续提起李幼橙，眼神先是瞄了下张敏，然后虎目圆睁的瞪向李从容。
李从容立马转身看向装黄金的箱子，把曹议的目光挡在身后，然后状作惊讶的说道：“呀，这里面怎么少了几块金饼？这也不够一千两了！”
曹议顿时无语道：“少了便少了，我帮你做件事便是。”
李从容闻言立马转过身，凑近曹议说道：“你一个郎将能帮本皇子做什么事？你若不是总坚持无功不受禄，现在最起码也是个中郎将了，那才能算有点用。”
“咱们不是商量过对荆南的计划吗？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对安相汇报吧？如果安相同意，他肯定会领着你一同向皇上禀报。到时候如果皇上决定派人出使荆南，请二兄推举我随行。”
李从容不解的问道：“如果咱们的想法合安相的意，他应该会极力促成此事。但你又不是礼部或者鸿胪寺的官员，跟着去干什么啊？”
曹议内心似乎早已有了想法，对李从容说道：“随行总要安排护卫，我正好去荆南看看。以我的官职，给我安排个副使的身份不过分吧？到时候我一定竭尽全力促成荆南归附！”
“好啊，一言为定！我一定说服父皇让你出使荆南！”
李从容听到曹议终于有了争功求进的想法，立马高兴的拍着曹议的胳膊打包票。
果然，几日以后，皇上下旨出使荆南。和预想中不同的是，曹议在安重晖和李从容的一致推荐下，成为了此次出使的正使。
为此还根据曹议的官阶，让他兼任了一个中书舍人的头衔。还特意安排了官阶比曹议低，但颇有礼仪风度的礼部郎中吕依琦担任副使。
天晟四年，五月初一，曹议携张敏带领的两百士卒，使发荆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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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依琦，前朝乾安元年生人，时年三十六岁，任从五品上礼部郎中。俊美丰仪，仁厚宽容，颇有气度，略有腿疾。
最初投靠庄宗，担任军事判官，步入仕途。天晟初年，担任殿中侍御史。后来因为惩办奸恶尹训，升任礼部郎中。
安重晖积威日久，连宰相都被他弄死过一个，更何况他区区一个皇城使。如今李从达命悬一线，他知道只有皇上才能救得了他。
“安相，这……”
皇帝到底还是出言为李从达转圜道：“赐死是否有些过于严重了？今天的事情李从达纵有不妥，总不至死。上巳节的事情只当是家事……”
“皇帝焉有家事？”
安重晖出言打断皇上的话，弄得场面顿时更加尴尬。
冯黠这时看不下去，出言驳斥安重晖：“安相慎言，不可对皇上不敬。”
“我哪里对皇上不敬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冯黠不再与安重晖辩驳，转而对皇上拱手说道：“李从达所犯之过确实需要惩处，臣觉得可以免去他皇城使的职务，发往军前效力，立功赎罪。”
“好，好，就这么办！”
皇上闻言大喜，不给安重晖反驳的机会，立刻出言准了冯黠的建议。
安重晖明白皇帝一言九鼎，他更不可能让皇上食言，只能出言道：“皇上既然要从轻处罚李从达，臣提议将李从达发往朔方军中执戟。”
“臣不要去朔方！皇上救我！我不想死！”
李从达一听说安重晖要将他发往朔方，立马冲皇上连连叩头求救。
这朔方位于大魏的西北边境，紧邻党项、羌族、吐蕃野利、大虫等戎狄。境内时常受到异族的袭扰，连节度使都死过几个。让他去朔方军中，这与让他去死有何异？
皇上也知道朔方那里危险，明白这是安重晖杀李从达之心不死，连忙拍板道：“执戟便执戟。李从达，朕命你去往定州义武军中，你可心服？”
这定州虽然临近边地，去年甚至还发生过叛乱，直到今年年初才平定。但好歹不像幽州、云州那样紧挨着齐丹国。
李从达明白这是皇上法外开恩，救他的性命，于是连忙叩头答道：“臣领旨、谢恩。”
安重晖见皇上执意偏袒李从达，失望之余，也只能无奈息声。
皇上又对李从达吩咐道：“你路过真定的时候，替朕传一道圣旨，将成德节度使范子规召回来。枢密副使赵敬予年初去世，朕打算让他接任枢密副使。”
这范子规在当今圣上为节度使的时候在麾下任职，为人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惊人的才能。
魏梁大战的时候，曾为梁兵所擒，被押往汴梁下狱。在监狱中无论如何威胁拷打，范子规都没有出卖大魏的情报。
后来庄宗攻破汴梁，范子规获救。庄宗喜爱范子规的为人，将他委任为检校工部尚书。
后来当今圣上登基，有一次巡幸汴州，遇到汴梁守将叛乱。范子规领五百骑兵疾驰二百里至汴梁城下，先与叛军交战。
待当今圣上大军到达，汴梁城中的士兵打开城门迎接天子。范子规又是先入城门，与叛军巷战，杀伤甚众。
皇上这才发现范子规的忠勇，将其提拔为枢密副使，后来又出镇为成德节度使。
如今枢密副使赵敬予去世两个多月，皇上这时将范子规召回，与安重晖共掌枢密院，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诸事均已敲定，皇上命李从达尽快出发。李从容和曹议也领着曹氏出宫，汇合了段思安和张敏，众人马不停蹄的去往刘方玉的墓地。
官兵们挖开刘方玉的坟冢，起出棺材打开。曹议找了专业的仵作近前查看，过了许久终于完成了尸骨的查验。
据仵作汇报，死者头骨左侧的茎突缺失，可能是被人用锐器从耳后刺入脑部死亡的。因为位置比较隐晦，不去细查的话，从正面是看不出的。
从死者的尸骨上看不出其他损伤到骨骼的伤势，而这个位置又不常见于斗殴致人死亡的案例。所以推测可能是有人趁死者熟睡，用锥子一类的利器从耳后一击致命。
“原来刘方玉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李从达倒是没有说谎。而且也不是曹氏和她的情夫所说是奸情被发现，争执中失手所杀，而是蓄意谋杀。”
李从容听完仵作的汇报，感慨的说道：“这件刘家争产案还真是荒谬。刘方玉垂涎小姨子的美色，让其蓄发还俗，娶了当继室。这小姨子出家人不守妇道，与人私通，居然还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伙同奸夫谋杀亲夫。”
“刘家人为了争产被人利用，居然过继了刘方玉的小舅子给他当继子。田令荀孝期逛妓院，有钱给妓女赎身，却不愿意履行对刘家二女的承诺。”
“刘家二女为了抢夺财产，居然贿赂官府，连带她们的二爷也一同害死。最后她们自己也落了个全家杀头的下场。”
李从容看了眼自从得知刘方玉死因便抽泣不停的曹氏，将最后批判曹氏不能守节的话语收了回去，只是感慨这一件案子里居然没有一个好人。
李从容对曹议发表了一顿感慨之后，又转向曹氏说道：“你也看到了，刘方玉是被田氏和她的情夫害死的，你丈夫田令荀自然不能继承刘家的家产，我表弟购得的土地自然也和你们母子没有关系。”
曹氏明白李从容话里的意思，抱紧她的儿子，绝望的哭泣道：“我和孩子孤儿寡母，根本无法生存。只能回去茗翠楼，看妈妈愿不愿意收留我们母子。只要能将我儿子养大，我再卖一次身又如何？”
张敏听过案情的全貌，觉得曹氏在这其中并没有大过。只不过是一名出身卑贱的女子挣扎着想要讨个好生活而已。于是便向曹议打眼色，想要让他帮帮曹氏。
曹议不用张敏提醒，便主动出言道：“如今刘家的案子该揭的也都揭开了，你们母子失去继承刘家家产的资格也不全是坏事。起码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会有人再害你们了。”
“田令荀虽然不再算是刘方玉的继子，但他并未参与谋杀刘方玉。他给你买的那个小院，便留给你们母子继续居住吧。”
说罢，从原本要给曹氏母子的那一千两黄金中拾出五个金饼递给曹氏，说道：“这二十五两黄金便送给你了，足够你将儿子抚养成人。等孩子大些了，你再做点女红，供你儿子读书。不要再回茗翠楼那种地方了。”
曹氏绝处逢生，连忙接过黄金，对着曹议连连磕头谢恩。然后抱起儿子，脸上带着一丝希望离开了。
“二兄，如今这笔黄金用不上了，终于可以还给你了。我一欠别人东西就浑身难受，背着这笔巨债我估计会晚上睡不着觉。”
李从容见曹议忙着还钱，立刻出言调笑道：“你欠了我的东西就睡不着觉，我看你欠了别人的东西却精神挺好的啊。”
曹议不解的说道：“我不曾还欠别人东西啊。”
“是吗？原来你只怕欠钱，不怕欠感情啊。”
曹议先是一愣，心想他和李从容兄弟情义，怎么还欠上感情了？然后看着李从容调笑的表情，立马明白了对方指的是李幼橙。
曹议怕他继续提起李幼橙，眼神先是瞄了下张敏，然后虎目圆睁的瞪向李从容。
李从容立马转身看向装黄金的箱子，把曹议的目光挡在身后，然后状作惊讶的说道：“呀，这里面怎么少了几块金饼？这也不够一千两了！”
曹议顿时无语道：“少了便少了，我帮你做件事便是。”
李从容闻言立马转过身，凑近曹议说道：“你一个郎将能帮本皇子做什么事？你若不是总坚持无功不受禄，现在最起码也是个中郎将了，那才能算有点用。”
“咱们不是商量过对荆南的计划吗？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对安相汇报吧？如果安相同意，他肯定会领着你一同向皇上禀报。到时候如果皇上决定派人出使荆南，请二兄推举我随行。”
李从容不解的问道：“如果咱们的想法合安相的意，他应该会极力促成此事。但你又不是礼部或者鸿胪寺的官员，跟着去干什么啊？”
曹议内心似乎早已有了想法，对李从容说道：“随行总要安排护卫，我正好去荆南看看。以我的官职，给我安排个副使的身份不过分吧？到时候我一定竭尽全力促成荆南归附！”
“好啊，一言为定！我一定说服父皇让你出使荆南！”
李从容听到曹议终于有了争功求进的想法，立马高兴的拍着曹议的胳膊打包票。
果然，几日以后，皇上下旨出使荆南。和预想中不同的是，曹议在安重晖和李从容的一致推荐下，成为了此次出使的正使。
为此还根据曹议的官阶，让他兼任了一个中书舍人的头衔。还特意安排了官阶比曹议低，但颇有礼仪风度的礼部郎中吕依琦担任副使。
天晟四年，五月初一，曹议携张敏带领的两百士卒，使发荆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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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依琦，前朝乾安元年生人，时年三十六岁，任从五品上礼部郎中。俊美丰仪，仁厚宽容，颇有气度，略有腿疾。
最初投靠庄宗，担任军事判官，步入仕途。天晟初年，担任殿中侍御史。后来因为惩办奸恶尹训，升任礼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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