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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偶尔也会有一种幻觉,悠然抚摸着令狐恒毛茸茸的耳朵,这亲密无间的情景好熟悉,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男子,他单独的背影消失于摇曳的莲花丛中,一个浑身脏兮兮湿漉漉的小女孩从池中探出头来,对这个如玉般无暇的上仙伸出两只手,在他纯白的仙袍上留下两只小手印,他却抱起她笑得温柔而淡然。

    “师父……师父……”悠然环顾四周,那个温润如玉皎洁无暇的上仙,他去了哪儿呢?她似乎见过他,对镜怀念,她仿佛在镜中看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他在天上不舍昼夜抱了十多万年的女子,到了人间,不知为何,他也不知道为何,一瞬间格外容易厌倦有关她的一切。

    “我有一个师父,我有一个师父,他在看着我,我看到他了,小时候我划伤了手,他哭了,我和他分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总是会忘记,我很难记起有关他的一切,我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悠然仿佛在自言自语,令狐恒张开温暖的双臂,把心爱的女子拥入怀中。至少在他活着的这一千年,这世上再无人比他对她好的这一千年,她会短暂地忘了她的师父,记得他就好。

    “悠然,我必须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

    “你可能有一个师父,但是错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你师父,是他把你带入幻境,你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通通是假的,包括我也是假的,千年后我的灵力便会消散,我也会魂飞魄散,这是我们狐族的宿命,但是我爱你是真的,我记得你,如果有下一世,我会记得你,我记得我爱你,他不爱你我死不瞑目。”

    这一世,他对她,哪个可比。他握着她的手看过的那些仍不知名的繁花,他带着她在人间的街头胡闹,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天长地久,她最终还是认输了,不再为虚无的记忆耗费时光,羞红着脸答应他的求婚,他竭尽全力给她的盛世婚礼。他只是一个不太幸运的狐仙,耗费二十多岁才遇见她,他又是一个幸运的小狐狸,千年有幸亲自为她点的朱唇开口说,我爱你。

    她是一个幸运的孩子,也许上天怕她一个人在人间孤苦无依,把一个小狐狸派到她的人生里。他对她比他自己还好,他爱得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可是又有什么能到永恒,什么也留不住,但是他毛茸茸的耳朵会记得,她在他身旁喊了他千年相公,谁也不知道她叫了他多少次,他也不记得自己吻了她多少次。

    那一天,令狐恒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身体渐渐消散,看着悠然手执一把锋利的剑刺入自己怀中,最后一次竭尽全力靠近她,即将消散的手指触到她的胸渐渐冷却的血,一个吻印在她的灵魂里,他在她眼前消失不见,她怪那把破剑没能让自己死在他之前。哪怕她一个人在回忆里哭得像个孩子,他再也不能安慰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千年来他都没有让她哭过,分开他也要笑着。

    可惜他只是狐仙,他只能陪她一千年,毕竟他尽力了小心翼翼讨她开心,毕竟他从来没有这么可爱过。毕竟,他不是她无所不能的上仙师父,他不是那个能陪她到最后的人,他只能用他的生命成全她的记忆。原来爱情无关身份,只关乎岁月无情。这一世,他对她,哪个可比。他与她,差一些,永远一起。来不及轰轰烈烈,来不及平淡如水,他短暂的寿命她长久的怀念。她只是怀念,那个时候,他的外套特别温暖。

    吃了十多万年的仙丹,本是不死的身躯,悠然忘了,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空寂的怀抱什么也抱不住,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那个可怜的狐仙,那个渴望爱情的男子,他用痴心教会她为什么他千年来都要赖在她怀里,她终于下定决心随他消散的魂魄走出幻境去人间寻找属于他和她的真实。

    远方的那个匆忙身影,凌空而起的瞬间惊为天人的侧脸好像神话。悠然记起,十多万年前师父也是这样赶来莲花池中抱起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他是她的上仙师父吧,他终于记起她,穿过二十万年的回忆长河回到她身旁,反复责问她为什么不等等他。

    他和她,何以登对何以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何以反反复复分分合合离离散散,有感情也难在一生一世,一生一世也难在有感情,他是她的神话她的仙途她的千山万水她的江湖险恶她的浮生若梦。

    悠然感受到这个老爷爷身上的仙气依然很好闻,分开的许多年,这个师父看起来老了很多,变回了老头子的模样,他的修为不足以继续支撑他的容颜,他随身携带的仙剑也失去了灵气似废铁般毫无用处。其实她想和他说她等他很久很久了,但是她再也说不出口,再见已是泪如雨下,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胎死腹中的爱情。

    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尽是猩红的回忆,一只雪白的狐狸在悬崖边腾风而起稳稳落到另一边,血红的丝裙在风起间飘舞漫天的优雅,黑亮的眼眸回望过去。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中漫天梨花随风消逝,一只狐狸化作倾国倾城的天仙模样从天而降,抱住一个修为盖世的上仙仿佛抱住了永恒,他心甘情愿为她老去,她吸收他的修为成为不老神话,他全部的过往,他再也不是神话。

    他的千年时光只为陪伴她到最后,她的千年时光只为他的修为,他不是他不是她的,他的名字她的故事就此划开界限,分不清谁是谁了谁爱谁了也就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