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如果现在是早上的话，那太阳在哪边，哪边就是东。
奥托透过密密麻麻的绿色树冠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接着便开始了自己的寻路之旅。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睡着的那个灌木丛就距离林中的一条土路不远。在追那个小孩的时候，他把自己除了钱包之外的全部家当——头盔、武器、打火石、干粮还有其他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留在了那里。他只希望自己能撞大运找到那条土路，要不然自己这次可真是亏大了。
但直到太阳位于天空的正中，他都没有找到那条土路。
奥托发了疯一样朝天大喊着，捶打着自己的胸甲。他甚至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一下：一方面，他真的希望自己正在做梦，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本来以为把所有家伙什都垫在身下就能高枕无忧，谁曾想来了这么一出，自己啥都没有了。
晌午，天气愈发闷热。奥托脱下了自己的锁甲头罩和武装帽，颓然坐倒在一棵大树边。他回忆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是一个严厉的农妇，经常拿着木头饭勺对他敲敲打打：“看看你这个死脑筋干的什么事儿！”
那时候，奥托还不大服气，但现在他完全认同自己母亲所骂的每一句话。想着想着，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每一场不幸都涌上了心头。哭吧，反正也没人看得见。
于是，奥托先是小声啜泣，接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敲着自己的头，用他所能用的最恶毒的每一句话咒骂着这片树林、那个小男孩还有那个无名骑士。骂完，他望了望四周——他听江湖术士说，邪恶的存在在被呼唤名讳之时都会响应。他现在非常希望那个骑士现在能一枪插死自己。但无名骑士并没有再出现。
奥托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了一块，从他的脸颊流下，一直流进他的蓬开的棕色胡子里。他哭累了，而且还有些饿。他伸手够到一旁的灌木，揪了几片叶子塞进嘴里嚼。在荒年他也吃过草。但这树叶苦得他“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没救了，等死吧。奥托准备就这么坐在树下坐到天黑，或者一直坐到自己饿死。
“老天呐，你是白痴吗？抄近路还能把自己抄迷路了？”
大声的斥骂把奥托混沌的思维给重新搅醒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饿得横跨阴阳两界，这是死去母亲的鬼魂在斥责他。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男人的声音——有人就在附近。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找到究竟是谁在骂谁。但他刚刚起身，直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哪个瞎了眼的走路不看......”那人一边骂着一边推开了奥托。但当他看到奥托全副武装的样子，他立马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人看起来像个商人，穿着蓝色的束腰带袖上衣，锦缎的衣服上满是精美的花纹。他头上兜帽的尖尾盘了起来，腰间的皮带也是镶金带银。他的腰间配着一柄黑皮鞘的长剑——但奥托从他没有搭手上柄看出来，他并不怎么用它。
“大人......”两名衣着简朴的人也跑了进来，他们很显然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大人“正面临着此种尴尬的情况。于是，他们也和他们的”大人“一样，不知所措地盯着奥托。
奥托刚想开口，衣着华贵的”大人“便开了口：“这位骑士老爷，我们只是过路的商人”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并不想引发冲突。
“啊，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是过路的......”奥托挠了挠头。
“所以想收一点过路费？”
“不不不不，我迷路了。我不是什么喜欢劫道的强盗骑士。我只是——想找到出这片森林的路而已。”虽然奥托很想和他说说自己昨晚遇到的诡异故事，但他估计自己说了也没几个人信。
听了奥托的辩解，衣着华贵之人的神色放松了下来：“我们也想找到出路。这几个马夫贪图近路，结果不光光路没找着，马车还陷进了泥泞里。”说完，那个商人抬手作势要揍那两个仆人。仆人们吓得脖子一缩。但落到他们头上的并不是商人的巴掌，而是商人的斥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想办法把车从坑里推出来！”
“没准我能帮忙呢？”
似乎是被奥托过分热情的自告奋勇惊到了，商人沉默了几秒。最后，他略带犹豫地说了声：“多谢。”
跟着仆人，奥托很快便找到了那辆马车。马车是很典型的货车，顶部、侧面和尾部罩着灰色的车篷。一名守卫正倚在车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马车夫聊着天。见到奥托，守卫立马就警觉了起来。他刚刚站起身子，商人便止住了他：“不用了，他是来帮忙的。”
守卫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在走向马车尾部的时候，奥托看见了守卫从左脸颊一直下划到嘴角的一道可怖伤疤。
“好了，都别闲着了。咱们先想办法把车从坑里推出来！”说着，商人就扒住了车身的侧面，守卫也随即效仿，两名仆人则扒住了另外一边。而奥托也踩进泥坑里，用背部抵住了车尾。
“大家一起用力，一、二、三！”
奥托猛地把自己的背向后顶。众人一起用力的同时，马车夫也一挥马鞭。“驾！”地一声，马匹嘶叫着，向前冲了出去。再加上众人的合力，陷坑的马车终于脱离了困境。还没等到奥托松一口气，他就因为背后一空而摔了个屁股蹲。其余几个人都忍俊不禁，只有商人没有笑。他伸出右手，把奥托扶了起来：“别担心，等我们到了地方，就帮你收拾干净。”
“你们要去哪儿？”奥托抖了抖腿，试图甩掉身上的泥水。但粘稠的泥水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干净的？
“泰西农，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市。我们要到那里去交货。”
“那你们为什么要走树林？而且还不走大路？”
“大路上反而土匪强盗比较多，而且这条路近。要不是某个傻子搞错了方向，我们也不至于落到刚刚那步田地。”商人朝着马车夫旁边的位置努了努嘴，“你跟那个傻缺郎帕科坐一起吧。”
看着脸上一副“干嘛怪我”神情的郎帕科，奥托向商人问道：“我不能坐车篷里吗？”
“这里面的东西很贵重，我必须亲自看管。”说着，商人爬进了车篷，两名仆人也跟着他一起。而奥托就只能和守卫、马车夫三个人挤在车前那条窄窄的座位上。
“对了，你不是说你们也迷路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找到方向了？”奥托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车篷里问道。
“其实，我们并没有找到方向。”车篷里先是一片沉寂，随后传来了商人的声音，“但只要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走，我们总能走出这片树林的。”
奥托透过密密麻麻的绿色树冠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接着便开始了自己的寻路之旅。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睡着的那个灌木丛就距离林中的一条土路不远。在追那个小孩的时候，他把自己除了钱包之外的全部家当——头盔、武器、打火石、干粮还有其他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留在了那里。他只希望自己能撞大运找到那条土路，要不然自己这次可真是亏大了。
但直到太阳位于天空的正中，他都没有找到那条土路。
奥托发了疯一样朝天大喊着，捶打着自己的胸甲。他甚至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一下：一方面，他真的希望自己正在做梦，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本来以为把所有家伙什都垫在身下就能高枕无忧，谁曾想来了这么一出，自己啥都没有了。
晌午，天气愈发闷热。奥托脱下了自己的锁甲头罩和武装帽，颓然坐倒在一棵大树边。他回忆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是一个严厉的农妇，经常拿着木头饭勺对他敲敲打打：“看看你这个死脑筋干的什么事儿！”
那时候，奥托还不大服气，但现在他完全认同自己母亲所骂的每一句话。想着想着，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每一场不幸都涌上了心头。哭吧，反正也没人看得见。
于是，奥托先是小声啜泣，接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敲着自己的头，用他所能用的最恶毒的每一句话咒骂着这片树林、那个小男孩还有那个无名骑士。骂完，他望了望四周——他听江湖术士说，邪恶的存在在被呼唤名讳之时都会响应。他现在非常希望那个骑士现在能一枪插死自己。但无名骑士并没有再出现。
奥托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了一块，从他的脸颊流下，一直流进他的蓬开的棕色胡子里。他哭累了，而且还有些饿。他伸手够到一旁的灌木，揪了几片叶子塞进嘴里嚼。在荒年他也吃过草。但这树叶苦得他“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没救了，等死吧。奥托准备就这么坐在树下坐到天黑，或者一直坐到自己饿死。
“老天呐，你是白痴吗？抄近路还能把自己抄迷路了？”
大声的斥骂把奥托混沌的思维给重新搅醒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饿得横跨阴阳两界，这是死去母亲的鬼魂在斥责他。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男人的声音——有人就在附近。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找到究竟是谁在骂谁。但他刚刚起身，直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哪个瞎了眼的走路不看......”那人一边骂着一边推开了奥托。但当他看到奥托全副武装的样子，他立马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人看起来像个商人，穿着蓝色的束腰带袖上衣，锦缎的衣服上满是精美的花纹。他头上兜帽的尖尾盘了起来，腰间的皮带也是镶金带银。他的腰间配着一柄黑皮鞘的长剑——但奥托从他没有搭手上柄看出来，他并不怎么用它。
“大人......”两名衣着简朴的人也跑了进来，他们很显然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大人“正面临着此种尴尬的情况。于是，他们也和他们的”大人“一样，不知所措地盯着奥托。
奥托刚想开口，衣着华贵的”大人“便开了口：“这位骑士老爷，我们只是过路的商人”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并不想引发冲突。
“啊，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是过路的......”奥托挠了挠头。
“所以想收一点过路费？”
“不不不不，我迷路了。我不是什么喜欢劫道的强盗骑士。我只是——想找到出这片森林的路而已。”虽然奥托很想和他说说自己昨晚遇到的诡异故事，但他估计自己说了也没几个人信。
听了奥托的辩解，衣着华贵之人的神色放松了下来：“我们也想找到出路。这几个马夫贪图近路，结果不光光路没找着，马车还陷进了泥泞里。”说完，那个商人抬手作势要揍那两个仆人。仆人们吓得脖子一缩。但落到他们头上的并不是商人的巴掌，而是商人的斥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想办法把车从坑里推出来！”
“没准我能帮忙呢？”
似乎是被奥托过分热情的自告奋勇惊到了，商人沉默了几秒。最后，他略带犹豫地说了声：“多谢。”
跟着仆人，奥托很快便找到了那辆马车。马车是很典型的货车，顶部、侧面和尾部罩着灰色的车篷。一名守卫正倚在车旁，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马车夫聊着天。见到奥托，守卫立马就警觉了起来。他刚刚站起身子，商人便止住了他：“不用了，他是来帮忙的。”
守卫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在走向马车尾部的时候，奥托看见了守卫从左脸颊一直下划到嘴角的一道可怖伤疤。
“好了，都别闲着了。咱们先想办法把车从坑里推出来！”说着，商人就扒住了车身的侧面，守卫也随即效仿，两名仆人则扒住了另外一边。而奥托也踩进泥坑里，用背部抵住了车尾。
“大家一起用力，一、二、三！”
奥托猛地把自己的背向后顶。众人一起用力的同时，马车夫也一挥马鞭。“驾！”地一声，马匹嘶叫着，向前冲了出去。再加上众人的合力，陷坑的马车终于脱离了困境。还没等到奥托松一口气，他就因为背后一空而摔了个屁股蹲。其余几个人都忍俊不禁，只有商人没有笑。他伸出右手，把奥托扶了起来：“别担心，等我们到了地方，就帮你收拾干净。”
“你们要去哪儿？”奥托抖了抖腿，试图甩掉身上的泥水。但粘稠的泥水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弄干净的？
“泰西农，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市。我们要到那里去交货。”
“那你们为什么要走树林？而且还不走大路？”
“大路上反而土匪强盗比较多，而且这条路近。要不是某个傻子搞错了方向，我们也不至于落到刚刚那步田地。”商人朝着马车夫旁边的位置努了努嘴，“你跟那个傻缺郎帕科坐一起吧。”
看着脸上一副“干嘛怪我”神情的郎帕科，奥托向商人问道：“我不能坐车篷里吗？”
“这里面的东西很贵重，我必须亲自看管。”说着，商人爬进了车篷，两名仆人也跟着他一起。而奥托就只能和守卫、马车夫三个人挤在车前那条窄窄的座位上。
“对了，你不是说你们也迷路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找到方向了？”奥托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车篷里问道。
“其实，我们并没有找到方向。”车篷里先是一片沉寂，随后传来了商人的声音，“但只要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走，我们总能走出这片树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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