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奥托不是没蹲过牢，但这次是他蹲得最憋屈的一次。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就这么被抓了——他甚至没有干任何违法的事情。
守卫没收了他身上剩下的所有东西，连武装衣都没有给他留。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裤，在狭窄逼仄的牢房里坐立不安。牢房里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堆可以勉强躺人的稻草。而牢房的角落里则散发出阵阵恶臭：牢房没有厕所，犯人们都是在角落里解决生理问题的。就算再困，奥托也还是睡不着。他总希望着，塔帕斯会来解救他，告诉他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但目前为止，他还是被困在这个牢房里。
突然，寂静的牢房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奥托激动地立马站了起来。他扒着牢房门的栏杆，期待地向外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埃夫纳军士长的那张臭脸。
“在放你出来之前，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不能先放我出来吗？”
“不行。你确定是在树林里遇到他们的？”埃夫纳的脸和心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偶遇？”
“天呐，塔帕斯没有和你说过吗？”
“是的，但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说。”
“好吧，好吧。”只要能放他出这间牢房，奥托怎么都行。他又把那段经历复述了一遍，但省去了有关于骷髅骑士的内容——他觉得自己怎么说，别人都不会信。埃夫纳听了，脸上仍旧是满腹狐疑的样子。就在奥托觉得埃夫纳又要转身离开时，他听到了钥匙打开门锁的“咔哒”声。
“好了，滚吧。”
出狱之后，奥托并没有在监狱门口看到任何人。塔帕斯、疤脸守卫、郎帕科，甚至是两个仆人都没有见到。就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们一样。奥托并不指望他们会给自己什么真金白银做报酬，但哪怕来说声再见，奥托都觉得自己帮的这个忙值了。
然而，那些人还是一个人都没来。
懊恼之余，奥托还必须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东西都领回来。他的装备都被堆在了守卫室。一名书记官和他絮絮叨叨了半天，让他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签什么字。但奥托不识字——学会砍人并不需要读什么书，本子上的那些字在他看来就是鬼画符。在一顿拉拉扯扯之后，他用墨水蘸了大拇指，在该签字的地方印了个印。
和武器、钱包还有一堆家当失踪的，还有奥托的背带。这意味着他要么必须古怪地穿着盔甲在城市里游荡，要么抱着满是脏污的盔甲四处走动。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前者。他挑衅似地在没收装备的守卫面前穿好了盔甲，瞪了他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监狱。
很快，他就认识到自己不该那么做。其一是他没有火把——只有小偷和图谋不轨的人会在城里不打火把走夜路，二是所有店铺现在都是关门状态，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酒馆下榻已经不可能了。
于是，他睡在了马棚里。这里离监狱不远，还有稻草。就是马粪的气味有些令人难以忍受。我真该申请多关一会儿的。这样胡思乱想了不久，睡意就笼罩着奥托的头脑，让他忽视了所有气味和恶劣的条件：他实在是太困了。
这次，终于没有人再来打扰奥托了。睡眠就好像扫帚一样，暂时把他的所有不快都从脑子里一扫而空。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打扫马棚的伙计正呆愣愣地看着他。
“早上好啊！”奥托冲他挥了挥手。他并没有意识到，一名从马棚里站起来的、脏兮兮的骑士会给这位伙计带来多大的心灵震撼。
但，管他呢。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五枚达布隆金币，再帮你修好你的胸背甲，不能再多了。”盔甲匠有些厌恶地看着奥托摆在他面前的、脏兮兮的腿甲。
“七枚，这腿甲只是沾了泥，洗一洗就好了，你给我七枚还是赚了呢。”
“六枚。”盔甲匠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奥托的腿甲和胸背甲搬到了柜台后面，“多给你的一枚金币，你赶快拿去花到澡堂子里，我可不想我的店里全是一股马臊和恶臭味。”
在享受生活这方面，奥托从来不会怠慢。只不过他最近有些缺乏打理自己的时间。而盔甲匠修理的时间刚好很长，足够他犒劳一下自己。不光光是洗澡和洗衣服，他还从酒馆买了一杯淡啤酒和炸培根。等到泡澡的时候，他就找来一块木板支在大澡盆上，边洗边吃。氤氲的雾气和麦酒让奥托有些忘乎所以。他伸手去搂抱给他搓澡的女工。但女工却并没有像他预料当中的那般热情，而是推开了他的手——“先生，这是要另外算钱的。”
想起自己预算的奥托就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一样。
“洗好的衣服还没干，您确定......”澡堂的招待看着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面露难色。
“我已经没有其他衣服了，总不能我光着身子出去吧。”
奥托穿上了自己湿哒哒的武装衣和羊毛裤，任凭阳光和风将它自然晾干。距离盔甲匠约定好的时间还长。他终于能够找到合适的人一吐内心的疑惑：有谁能比神的仆人更清楚这世界上那些超自然的存在呢？
就和其他城镇的教堂一样，泰西农的教堂一如既往地比其他建筑都要高耸、精致许多。等到他进入教堂，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在教堂的地面上。恍惚间，仿佛这个地方真的就是神和人沟通的居所。就连奥托也有些自惭形秽。
一袭黑袍的神父正在神坛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奥托不敢直接就这么打断神父的祈祷，便尴尬地站在神父身后，等着他祷告完成。但神父似乎之前已经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转头问道：“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我的孩子？”
“我......需要一些来自三神的指引。”奥托并不经常去教堂，对于“孩子”这个称呼也感到十分别扭，
“我不知道，我很茫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们进告解室吧，在那里你可以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出来。”
告解室很窄，只留给了奥托站立的空间。拉上帘子，这里便是一个密闭场所。在这里，不管是多扯淡的故事，他都十分痛快地朝着神父倾诉。甚至是那名骷髅骑士，他也一字不差地讲了出来。言毕，奥托觉得痛快了许多。但神父却显得眉头紧锁。
“怎么了，神父，是我说了什么亵渎之语吗？我对众神发誓，关于那个骷髅......”
“我相信你所言非虚......但你可知道红蓝纹配鹰徽是谁的纹章？”
“是谁的？”
“是现今王室的纹章。”
这回，轮到奥托眉头紧锁了。
守卫没收了他身上剩下的所有东西，连武装衣都没有给他留。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裤，在狭窄逼仄的牢房里坐立不安。牢房里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堆可以勉强躺人的稻草。而牢房的角落里则散发出阵阵恶臭：牢房没有厕所，犯人们都是在角落里解决生理问题的。就算再困，奥托也还是睡不着。他总希望着，塔帕斯会来解救他，告诉他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但目前为止，他还是被困在这个牢房里。
突然，寂静的牢房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奥托激动地立马站了起来。他扒着牢房门的栏杆，期待地向外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埃夫纳军士长的那张臭脸。
“在放你出来之前，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不能先放我出来吗？”
“不行。你确定是在树林里遇到他们的？”埃夫纳的脸和心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偶遇？”
“天呐，塔帕斯没有和你说过吗？”
“是的，但我还是想听你自己说说。”
“好吧，好吧。”只要能放他出这间牢房，奥托怎么都行。他又把那段经历复述了一遍，但省去了有关于骷髅骑士的内容——他觉得自己怎么说，别人都不会信。埃夫纳听了，脸上仍旧是满腹狐疑的样子。就在奥托觉得埃夫纳又要转身离开时，他听到了钥匙打开门锁的“咔哒”声。
“好了，滚吧。”
出狱之后，奥托并没有在监狱门口看到任何人。塔帕斯、疤脸守卫、郎帕科，甚至是两个仆人都没有见到。就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他们一样。奥托并不指望他们会给自己什么真金白银做报酬，但哪怕来说声再见，奥托都觉得自己帮的这个忙值了。
然而，那些人还是一个人都没来。
懊恼之余，奥托还必须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东西都领回来。他的装备都被堆在了守卫室。一名书记官和他絮絮叨叨了半天，让他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签什么字。但奥托不识字——学会砍人并不需要读什么书，本子上的那些字在他看来就是鬼画符。在一顿拉拉扯扯之后，他用墨水蘸了大拇指，在该签字的地方印了个印。
和武器、钱包还有一堆家当失踪的，还有奥托的背带。这意味着他要么必须古怪地穿着盔甲在城市里游荡，要么抱着满是脏污的盔甲四处走动。他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前者。他挑衅似地在没收装备的守卫面前穿好了盔甲，瞪了他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监狱。
很快，他就认识到自己不该那么做。其一是他没有火把——只有小偷和图谋不轨的人会在城里不打火把走夜路，二是所有店铺现在都是关门状态，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酒馆下榻已经不可能了。
于是，他睡在了马棚里。这里离监狱不远，还有稻草。就是马粪的气味有些令人难以忍受。我真该申请多关一会儿的。这样胡思乱想了不久，睡意就笼罩着奥托的头脑，让他忽视了所有气味和恶劣的条件：他实在是太困了。
这次，终于没有人再来打扰奥托了。睡眠就好像扫帚一样，暂时把他的所有不快都从脑子里一扫而空。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打扫马棚的伙计正呆愣愣地看着他。
“早上好啊！”奥托冲他挥了挥手。他并没有意识到，一名从马棚里站起来的、脏兮兮的骑士会给这位伙计带来多大的心灵震撼。
但，管他呢。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五枚达布隆金币，再帮你修好你的胸背甲，不能再多了。”盔甲匠有些厌恶地看着奥托摆在他面前的、脏兮兮的腿甲。
“七枚，这腿甲只是沾了泥，洗一洗就好了，你给我七枚还是赚了呢。”
“六枚。”盔甲匠戴上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奥托的腿甲和胸背甲搬到了柜台后面，“多给你的一枚金币，你赶快拿去花到澡堂子里，我可不想我的店里全是一股马臊和恶臭味。”
在享受生活这方面，奥托从来不会怠慢。只不过他最近有些缺乏打理自己的时间。而盔甲匠修理的时间刚好很长，足够他犒劳一下自己。不光光是洗澡和洗衣服，他还从酒馆买了一杯淡啤酒和炸培根。等到泡澡的时候，他就找来一块木板支在大澡盆上，边洗边吃。氤氲的雾气和麦酒让奥托有些忘乎所以。他伸手去搂抱给他搓澡的女工。但女工却并没有像他预料当中的那般热情，而是推开了他的手——“先生，这是要另外算钱的。”
想起自己预算的奥托就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一样。
“洗好的衣服还没干，您确定......”澡堂的招待看着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面露难色。
“我已经没有其他衣服了，总不能我光着身子出去吧。”
奥托穿上了自己湿哒哒的武装衣和羊毛裤，任凭阳光和风将它自然晾干。距离盔甲匠约定好的时间还长。他终于能够找到合适的人一吐内心的疑惑：有谁能比神的仆人更清楚这世界上那些超自然的存在呢？
就和其他城镇的教堂一样，泰西农的教堂一如既往地比其他建筑都要高耸、精致许多。等到他进入教堂，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在教堂的地面上。恍惚间，仿佛这个地方真的就是神和人沟通的居所。就连奥托也有些自惭形秽。
一袭黑袍的神父正在神坛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奥托不敢直接就这么打断神父的祈祷，便尴尬地站在神父身后，等着他祷告完成。但神父似乎之前已经听到了他开门的声音，转头问道：“我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我的孩子？”
“我......需要一些来自三神的指引。”奥托并不经常去教堂，对于“孩子”这个称呼也感到十分别扭，
“我不知道，我很茫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们进告解室吧，在那里你可以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出来。”
告解室很窄，只留给了奥托站立的空间。拉上帘子，这里便是一个密闭场所。在这里，不管是多扯淡的故事，他都十分痛快地朝着神父倾诉。甚至是那名骷髅骑士，他也一字不差地讲了出来。言毕，奥托觉得痛快了许多。但神父却显得眉头紧锁。
“怎么了，神父，是我说了什么亵渎之语吗？我对众神发誓，关于那个骷髅......”
“我相信你所言非虚......但你可知道红蓝纹配鹰徽是谁的纹章？”
“是谁的？”
“是现今王室的纹章。”
这回，轮到奥托眉头紧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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