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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带信

    “奇怪……”伊恩躲在茂密的灌木丛的阴影下面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会感到熟悉,难道我曾在以前某个地方听到过?”

    维克多站在他旁边,深深叹一口气,放下手臂,被他隔开细条疏地弹回原先的位置,不住小幅度无节奏地颤动,没发出任何声音。枝头半枯卷曲,但叶根仍苍翠的叶子随之簌簌脱落,粘住他们的斗篷,兜头兜脑往下翻滚几下,调皮地挂在胸前,像一枚徽章,垂垂欲坠。更多的无声坠地,但有一片飘摇着落在靴面,风一吹,轻轻一歪,叶尖朝下,侧着依偎于脚侧。

    “看来附近的渡口都被他们占据了,真是奇怪的举动,”他说道,“回去吧,我们另想办法。”

    说完,维克多往林中退去。玛格丽特随后,伊恩刚要转身,似乎裸在外的脖子被叶尖划过,或者其它的东西,他不经意地一回头,眼角撇过外面,顿时定住了。

    “伊恩?”维克多走了几步,发现他仍在原地,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维持着,一动不动,不由地也停下脚步。

    伊恩透过斜横的细枝,稀疏下垂的状若虫茧的残叶,直直看着外面。那个唱歌的冒险者停止歌声,右腿屈起,右臂搭在上面。他支起的手臂将斗篷撑开,向一侧滑落,露出里面的黑色的皮甲与护手。但这些都不是能吸引伊恩注意的东西,真正吸引他的是那个冒险者佩戴的东西。那是一喝圆形的轮廓内黑色的巨手犹如兽爪,长长的指甲弯曲锋利,绿色的光芒从紧握的手掌缝隙间喷薄而出。他到死都不会认错,那是一枚圣徽,一位邪神的圣徽。

    “班恩!”

    伊恩血一阵上涌,头皮发麻,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一直盯着那三个冒险者,眼睛喷出熊熊烈火。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让他无比痛恨的名字。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种不安的气息,他不禁回想起了改变他命运的那一夜。他手伸进次元袋内,腿不由自主往前迈动,径直穿过灌木丛,走到稀疏的林地。这时他才抽出一根爆裂魔杖,当到了缓坡草甸地带,已经发足狂奔,向正前方那三个信奉班恩的冒险者冲去。

    “什么人?!”

    他一动,桥头的两人齐刷刷站了起来。刚才在唱歌的冒险者反应稍慢一点,腰一挺,到了半空,身体没能立起来,反而重重跌了回去。手抚着腰间,龇牙咧嘴,一阵阵呼痛。

    “轰!”

    回答他们的是一枚呼啸而至的火球。现在最前面的冒险者首当其冲,火球瞬间爆发出强大无匹的力量,以起爆点为中心,一圈高近五六英尺的火瀑向四周溅开。为首的冒险者立刻高呼神祗的名字,一个黯淡的球形护罩立刻张开,笼罩住三人。伊恩脚不停歇,手中魔杖接连闪烁血红的焰光,火球像是雨点一样向他们投掷袭击,护罩马上变得如同煮沸的水面一样地激烈抖动。那人露出痛苦的模样,眼睛瞪得老大地盯着最后一枚火球撞击护罩。

    “噗嗤”一声轻响,冒险者依靠神力支撑的护罩光膜,像水泡一样破裂,火球击中他的身体,火焰汹涌吞没全身。他扑倒在地,厚厚的火焰下面立刻响起悲惨的哀嚎。护罩削减了火球的威力,不过这并不能帮住他,反而增加了他临死前的痛苦。

    伊恩乘机发起了冲锋,接近另外一人。他举起的魔杖,划过一道弧形,一杖而下。“咔嚓”一声,那人的长剑应声而断,他的头颅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诡异地向后两边分裂、崩解,片刻之间像是一团乳白色的融化的奶酪般的固体泥浆一样炸开。“噗”地一声闷响,面对伊恩的一个冒险者变成一个无头尸体。他收回魔杖,尸体就像一截木桩直挺挺向后栽倒。

    “那里逃?!”

    维克多截住仓皇逃跑的最后一个冒险者,随手就轻易制服了对手。他在伊恩叫出班恩名字的时候就意识到要糟,没来得及阻止伊恩就冲了了出去。他只好根据局势情况变化,灵活应对。在伊恩打倒两个冒险者后果断出手,制服了企图逃跑的最后一个冒险者。

    “我的伙伴就在附近,你们已经惊动了我们,马上就有成百上千人来围剿你们!”冒险者疼得哇哇大叫,嘴里却不住威胁维克多,“放了我,我不追究你们的过错,不然,你们将死葬身之地!”

    “你是班恩的信徒?”伊恩提着爆裂魔杖过来,脑浆在扭曲的杖端一滴一滴的滴落。

    “你别过来……我可不怕你……我有无数同宗兄弟,他们……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脖子一缩,依靠在维克多腿上,话说了一半就改了,原来却是外厉内荏之徒。

    “首领是谁?”

    “我们的首领叫德威特,”班恩的教徒不忘强调道,“他是一个强大的神力战士。”

    “德威特·德雷尼斯?!”伊恩一愣,想不到竟然在这里与他遭遇。

    “你也认识他?”班恩的教徒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一切全拜他家族所赐,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伊恩惨笑道,“很好,很好,在这里和他相遇,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你们不会杀我吧?”他被伊恩的表情吓坏了,惶恐不安地转头问维克多。

    “你们去那里?”维克多问他。

    “我们接下来将进去星之山脉,山中一个精灵遗迹,我们为了遗迹中的宝藏而来。”

    他和维克多一问一答,玛格丽特偶尔插嘴问几个问题,他都知无不言,不知就胡乱猜测,很快维克多他们就弄清了他们此行的大致目的。接下来维克多和玛格丽特低声探讨,伊恩一直在沉默中,班恩的教徒也知趣的闭上嘴巴,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仿佛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寂静击破。

    “你打算怎么办?”过了一会,维克多过来问伊恩。

    “你叫什么名字?”伊恩没理他,忽然开口问那人。

    “斯特凡诺·加巴纳,”那个班恩教徒惊恐地看着他,他刚才一直看的那个班恩教徒心里发毛,磕磕巴巴说道,“我……我……是三岔河的金鳟鱼家族的成员,我的祖父是上代的家长,我身体里流着高贵的血统……我已经放弃抵抗,选择投降,我要求应有的待遇和礼遇。你……你……不能像对待他们那样对我……”

    “好吧,斯特凡诺,”伊恩亲昵地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在我的旅途当中,那还是炎热的夏季,我偶然间遇到一首无可形容和比拟的诗歌,它的风格和你们的风格相近。我希望你能着这首诗带回你们的神国,找一个我认识的人,请务必在她的面前代我咏唱,让她完整聆听完毕,但愿她能够欣赏和喜欢!”

    他说完不待斯特凡诺答应便自顾旁若无人地高声朗诵道:

    爱人,想想我们曾经见过的东西,

    在凉夏的美丽的早晨:

    在小路拐弯处,一具丑恶的腐尸

    在铺石子的床上横陈,

    两腿翘得很高,像个淫荡的女子,

    冒着热腾腾的毒气,

    显出随随便便、恬不知耻的样子,

    敞开充满恶臭的肚皮。

    太阳照射着这具腐败的尸身,

    好像要把它烧得熟烂,

    要把自然结合在一起的养分

    百倍归还伟大的自然。

    天空对着这壮丽的尸体凝望,

    好像一朵开放的花苞,

    臭气是那样强烈,你在草地之上

    好像被熏得快要昏倒。

    苍蝇嗡嗡地聚在腐败的肚子上,

    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

    从肚子里钻出来,沿着臭皮囊,

    像粘稠的脓一样流动。

    这些像潮水般汹涌起伏的蛆子

    哗啦哗啦地乱撞乱爬,

    好像这个被微风吹得膨胀的身体

    还在度着繁殖的生涯。

    这个世界奏出一种奇怪的音乐,

    像水在流,像风在鸣响,

    又像簸谷者作出有节奏的动作,

    用他的簸箕簸谷一样。

    形象已经消失,只留下梦影依稀,

    就像对着遗忘的画布,

    一位画家单单凭着他的记忆,

    慢慢描绘出一幅草图。

    躲在岩石后面、露出愤怒的眼光

    望着我们的焦急的狗,

    它在等待机会,要从尸骸的身上

    再攫取一块剩下的肉。

    ——可是将来,你也要像这臭货一样,

    像这令人恐怖的腐尸,

    我的眼睛的明星,我的心性的太阳,

    你、我的激情,我的天使!

    是的!优美之女王,你也难以避免,

    在领过临终圣事之后,

    当你前去那野草繁花之下长眠,

    在白骨之间归于腐朽。

    那时,我的美人,请你告诉它们,

    那些吻你吃你的蛆子,

    旧爱虽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

    爱的形姿和爱的神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