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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管中窥豹

    上下交攻,计无所出,正慌乱之际,司徒平猛然想起山巅布局。他不假思索,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一栋高出地面的仙馆楼台,似是剑仙起居之处。不如先去躲一躲?”

    花思邪正色问道:“你怎么确定仙馆楼阁中一定安全,那里能否阻挡七彩神雷?万一请君入瓮,里面有什么阵法或者毒物该怎么办?”

    司徒平一脸茫然,回忆道:“这里面有九州之地形图,似乎将整个天下山川河流囊括其中。别的,并无异样。”

    三人此时如惊弓之鸟。花思邪举棋不定,沉默不语。罗知恩抬头看着天上舒卷自然、似是无心的七彩丝线,微弱而艰难地说道:“眼下这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难道还有更好的主意?”

    仙馆楼阁之内,总归不会比外面还要差罢?不可坐以待毙。花思邪无奈点头咬牙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罗知恩艰难地催动太乙分光剑,结界动起来。她苍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花思邪的折扇虽将结界上的缝隙补住,然而烈火岩浆不断朝上面冲击,热浪袭来。司徒平站在罗知恩身边,心中犹疑悔恨不已。

    几次三番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罗道友,你受伤了,不如将太乙分光剑的结界交给我打理…”

    花思邪皱眉,用怀疑的口吻道:“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飞剑,你何德何能,怎么能够?”

    司徒平点头道:“我可以的。”

    花思邪不无惊讶说道:“玄门正宗传世法宝操纵之术,乃是不传之秘。擅自偷学,是仙林封杀的死罪…”他转眼望向罗知恩。

    她不由咳嗽起来。

    咳嗽声毕,罗知恩扭头看着司徒平,脸色苍白如纸,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委屈。司徒平朝仙剑伸出手去,拂过她的手背,和她一起紧紧握住太乙分光剑。他调理气息,缓缓融汇汲取体内第二金丹的道行。一缕淡蓝色的光芒沿着手臂凝聚到太乙分光剑上。

    罗知恩呼出一口气,片刻之后,低声问道:“可以再相信你吗?”司徒平用力点点头,低声道:“你可以一直相信我。”

    说话之间,业火岩浆正迅疾上涨。站在旁边花思邪满脸汗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道:“既然如此,事急从权。废话少说,司徒道友驾驭结界,赶快去仙馆楼阁罢。别再婆婆妈妈的。”

    罗知恩点头,慢慢松开太乙分光剑,指尖划过司徒平手腕。司徒平感到一阵侵入肌骨的凉意。与此同时,烈火岩浆的热力沿结界一直传导到剑柄上。他运用道行,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尽可能驱动第二金丹强化结界,步步为营地抵御。

    司徒平体内的五锴针取出后,对道行及体内金丹的掌控能力大大增加。随着天魔心月狐金丹逐渐为己所用,又迭经烈火岩浆淬炼,他的道行堪称飞跃。

    此刻,司徒平将道行注入太乙分光剑结界。只见结界光芒四射,耀人眼目。沐浴烈火岩浆侵蚀,天魔心月狐留下的道行更加瑰丽无伦,与结界交相辉映。

    随着一声沉闷的震动,修补在结界上的折扇飞回花思邪手中。他着实吓了一跳。花思邪睁大眼睛看着逐渐强盛、完好如新的结界,不由拍手叫道:“我的乖乖,小子!是我看走了眼。你的道行才是冠绝司天台同窗。”

    一边说着,他伸手拍打司徒平肩膀。

    司徒平微笑摇头,仍聚精会神握紧太乙分光剑。

    罗知恩见状,嘴角不由上扬,眼神却变得更加凌厉。她扫过司徒平。罗知恩伸手擦一擦嘴角鲜血,双臂终于无力垂下。虽则如此,她手中仍紧紧握住淡蓝色的元磁精英。随后,只见罗知恩盘腿坐在气泡一样的结界中,闭目养神,苍白的脸色变得蜡黄。

    司徒平调取金丹中源源不断的道行,依着脑海中的方位,全神贯注,摸索中前进。大气泡一般的结界在他的驾驭下,宛如海上一叶扁舟。这小舟磕磕绊绊趟过上涨的烈火岩浆,越过一排排石屋和雕像,终于来到粗壮的、极高的、耸入天空的石柱旁边。

    几天之前,尚未修炼成人形的雪奴便是攀爬到这石柱上,发出百兽之王的吼叫,唤醒沉睡的、布满灰尘的山巅。经过烈火岩浆淘洗后,这石柱依然光滑笔直,纤尘不染。它上面,几根交叉水平排列的石柱高低错落。石柱上挂着粗大的绳子。不知何时绳子上已经绑上厚厚硬硬宽大的布。

    这布正迎风舒展,好像猎猎战旗。

    此时,天空罗网上的七彩神雷仍在聚散激荡,不停孕育。漂流的太乙分光剑结界,吸引着七彩神雷随之移动。

    这虎尾春冰的处境,让司徒平战战兢兢。猛然之间,七彩神雷再度聚集成一个黑点。

    司徒平全身冒汗,脊背发冷,感到眼前一黑。好在他驾驭太乙分光剑逐渐熟练。司徒平急忙奋起全身上下道行,拼尽全力。几次尝试后,只见结界宛如爆竹一般从烈火岩浆中跃迁而起,跳到旁边。

    与此同时,霹雳一声巨响,罗网黑点中喷射出一道闪电。这闪电,与半空中的结界打个照面擦肩而过后,冲向光滑的石柱。

    虚空中传来前辈狂野无度的大笑。

    半空中遭遇闪电的结界翻滚四五圈后,被远远抛出,简直颠沛流离。结界中传来雪奴和金乌惨叫之声。情急之下,司徒平只觉体内第二金丹喧宾夺主,浑身仿佛漂浮在棉花上,几乎有一瞬间是失控的。

    在一片淡黄色的光芒中,结界磕磕巴巴落到烈火岩浆中。万幸的是,总算守住基本盘面,有惊无险。

    司徒平抬头看去,被七彩神雷击中的石柱完好无损。捆绑到石柱上的布更加繁复多变,更加舒展自如。在石柱前后不远处,如雨后春笋般竟又冒出两根高挺的石柱。上面挂满三角形的厚厚硬硬的布。

    司徒平偷眼朝天上瞄去,七彩神雷正暗中蓄力。他不敢多做迁延,奋起金丹道行,几个起落,朝前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结界中的花思邪呵斥道:“急什么急,着急忙慌的。屁股着火了吗?谁能受得了?”

    司徒平满脸通红,布满汗珠。他回头朝花思邪看去。他正盯着罗知恩。只见颠沛流离中,她嘴唇蒙上一层紫黑色的不祥色彩。

    司徒平倒吸一口凉气,问道:“罗道友,你感觉如何?”

    花思邪伸出手,握住罗知恩手腕,轻按她的脉搏。虚弱的罗知恩微微睁开眼,咳嗽一声,倔强的收回手腕。花思邪再度伸手握住,罗知恩竟随之倔强收回。

    如是者三。

    莫非点苍派不可向蝴蝶谷俯首称臣?当此危急之时,焉可因小失大,不知轻重?司徒平心中有一丝不悦和不解。他皱眉打量,看到罗知恩手中淡蓝色的元磁精英。

    司徒平低声朝花思邪道:“另一只手腕,试一试。”

    花思邪闻言,握住罗知恩的另一只手腕。他的手指搭在脉搏上,凝神静思,矗立不动。司徒平驾驭太乙分光剑结界,如石狮子一般平稳,艰难往前。

    片刻之后,司徒平回头看去,罗知恩已经沉沉睡去。他低声问道:“花道友,情况如何?”

    花思邪收回手,抬头看着天上的罗网和七彩神雷,皱眉说道:“情况不是太妙。”

    司徒平驾驭结界,目视前方,问道:“此处的剑仙前辈,究竟是何来历?”

    花思邪摇头,口气神秘莫测,道:“谁跟你说这里有剑仙前辈?”

    说话之间,仙馆楼阁出现在众人面前。司徒平凌空驭虚而起,从业火岩浆上跃升,稳稳落在仙馆楼阁台阶之上。

    他惊奇发现,这仙馆楼台变了模样。随着岩浆上涨,此处亦随之上涨。如此看来,业火岩浆应不会进入仙馆楼台中了。

    司徒平搀扶罗知恩坐下。她正半梦半醒。

    司徒平和花思邪抬头看去,天空中罗网上有新的七彩丝线正在孕育中。花思邪手指拂过罗知恩脸上的血迹,手指一捻,仔细观察。

    而后,他注意到罗知恩明镜寒霜中的一根五彩斑斓的黑丝,黑丝尖端朝上,指向七彩神雷。他小心翼翼,将这五彩斑斓的黑剪一段,轻点在扇面上。黑丝遇纸,化成液滴。只见扇面上接触这五彩斑斓的黑之后,转而留下一个红点。

    花思邪将折扇抛到半空中,折扇稳稳地,悬停不动。他两眼紧闭,双掌合十,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只见花思邪全身缠绕在风中,合在一起的指尖飞出五道绿色光华。这光华托起张开的折扇。

    折扇上的红点宛如滴入水中的墨汁,扩散氤氲开来。扇面上幻化出一个奇怪的苹果,苹果一点点长大。花思邪头顶闪现腾腾白气,合在一起的双掌颤抖不止。只见从苹果上伸出八条细细长长的树枝,朝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而后,苹果上又长出两对长长的树叶,簇拥在一起。

    司徒平看着扇面,不由皱起眉头。

    花思邪全身颤抖不止。只见他低喝一声,猛然睁开眼睛,跃起身后退一步。悬停在半空中的折扇猝然跌落。

    司徒平见状急忙伸手接起,将折扇递给花思邪。

    花思邪面色凝重,接过折扇,问道:“刚才在扇面上看到什么了?”

    司徒平将形状描述给他:“看到中间一个苹果,旁边是八根树枝和两对细长的树叶。”

    花思邪紧紧握住折扇,皱眉问道:“没有什么眼睛啊鼻子啊,或者蛇虫鼠蚁之类?”

    司徒平摇摇头。

    花思邪脚一跺,恨恨说道:“可恶。”

    司徒平问道:“敢问道友,刚才施展的可是蝴蝶谷名扬仙林的‘管中窥豹’之术?”

    花思邪点点头,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