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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恶人

    “是他的徒弟?”

    沧孤城眸中迸发出精光,沉声道。后猛然按住胸口,数十载的旧伤,依然会感觉痛。

    “师傅,我知你与北堂渊的恩怨,徒弟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秦宿对二十多年前那场夙杀了解不多,师傅也未曾细说。

    但他知道,师傅还是很渴求同北堂渊再打一场。

    “师傅,难道你不想再赢他一次?”秦宿逼近一步问他。

    “这些事与你无关,阿宿,你可记得为师当年为何要救你,授你武功。”沧孤城冷漠的说。

    秦宿负手而立,唇角抿起冷峻的弧度。

    他不会忘记。

    他怎会忘记?

    那个雨泞的城墙根下蜷缩的小小少年,双手紧握成拳,有淡淡青筋暴起。身上是恶奴不停的拳打脚踢。

    他不过是误拿了表兄院中的糕点,知道拿错了当即便还了回去,谁知那位表兄竟唤了数名恶仆追至乌金北城门墙根拦下他就是一顿好打。

    他可是乌金少君啊,就这样被剥开外衫在人来人往的城墙底下被暴打。

    那时的秦宿想,好疼啊,就这么死了吧...

    死了便不用再受这样的痛苦。

    偶有路人驻足,但也不敢多管闲事。

    这位少君出身不好,他娘是个唱的,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是啊,能有什么出息?城主府的仆从也惯是看人下菜碟的,起初还会上来拉开欺侮他的人,但一日城主经过,瞧着他被欺负,只冷眼道:“无用庶子。”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帮他了。院子里洒扫的婆子也不再尽心,落叶杂疴满院。送饭食的也偷偷将他和娘的份例换成馊的。

    那时的秦宿时常在院中望着那方灰暗无边的苍穹,他在想老天何时才会收走这条贱命。那年,他十岁。却瘦小的不像个十岁孩童。

    原以为这腌臜一生就这么过了。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又许是老天爷想看看这样一个烂命的人,若是有朝一日翻身会是个什么光景?

    转机就出现在那年夏至,秦宿正上街要将母亲绣好的帕子换些银钱。却被表兄秦夾拦住了去路,“哟,这不是那庶少君吗?”肥肉横生的秦夾将手重重在他肩上一拍。

    羸弱的秦宿险些摔倒,将将站直身体,他垂眸道:“表兄。”

    “这是,要去做什么呢?”秦夾用折扇勾起他怀中那串帕子。在他眼前来回晃了晃,丢在地上。

    秦宿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羞辱。忍耐,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

    他蹲下身去拾起,拍干净上面的灰尘转身便要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秦夾向两个仆从使了眼色,人高马大的仆从左右两边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表兄意欲何为?”秦宿小心收好帕子,面色平静道。

    “你娘这个贱籍女,竟将你也生的这样白嫩好看。”秦夾的污言秽语与那恶心的目光使秦宿厌恶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你在乌金城也捞不到什么好,不如随我回南城,虽不如乌金城富庶,但小爷能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秦夾继续自己的淫淫之词。

    见秦宿不回应,又捏起他的下巴:“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秦宿回地冰冷干脆。

    早闻他这个南城来的表兄好男风,府里养了不下十数个兔儿爷。没想到竟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你若不愿,你那可怜的贱籍老娘可就要吃点苦头了。”秦夾的手摸上秦宿的脸,秦宿捏紧衣袂极为用力,五指指骨微微泛白。

    他闭上眼,颤抖着双唇:“何故,要如此欺辱我?”

    “你别这么委屈的模样,谁让你身份低贱日后也做不了乌金城的主人,本公子看上了你,该开心才是。”秦夾字字如刀,扎进他的四肢百骸,深入骨血,一遍遍剜着秦宿。

    是啊,他身份低微,所以就算城主夫人无所出,他也不是未来继承人的备选。

    所以父亲才修书请了各封地的世子齐聚乌金城,打算在其中选出一位能继承大任的人。

    如秦夾这种卑劣无耻之尤也能作为备选,而他,身为城主骨血,却没有资格。

    多讽刺啊!

    秦夾还在大放厥词。

    所有人都同他说这是命,可他偏不信命!

    秦宿倏地睁开眼,瞎了秦夾一跳,他用食指抵着秦宿的额头道:“你这幅表情是要做什么?我难道还说错了?你母亲本就是个唱的,贱奴,若不是你那个好色的城主爹强占了她,指不定现在你在哪个乞丐窝子扒灰呢!”

    “你,再,给,我,说,一,遍。”

    秦宿将他的食指向后一折,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秦夾痛地直骂娘。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死他!”

    秦夾捂着右手食指恶狠狠地下令。

    一旁站着的小厮便将秦宿提到墙边围上去一通拳打脚踢。

    拳头脚踏如雨点般落在他周身,就算内伤咳出血秦宿也没再哼一声。

    “师傅,我们还不下去帮忙吗?”

    自一方屋檐上传来对话声,开口的是一个声线温软的少女,着一身浅黄衣裙,立于瓦片上如鹂鸟般轻盈。

    “宓儿觉得他需要咱们去救?”

    同样立在瓦上的布衣男人手执三尺剑,语气温和地摸摸少女的头发道。

    “嗯。”

    那叫宓儿的少女点点头,“他被欺负得很可怜。师傅,我们行侠仗义的总要管上一管吧?”

    “宓儿说的是。”布衣男人说罢飞身跃下屋檐,稳稳落在那几个小厮前头。

    “打哪来的多管闲事的?没看到爷在教训人吗!识相的给我滚开。”秦夾正恼火,见他要管,便一通开腔撒气。

    那布衣男人没理他,只用剑柄在那几个小厮身上点了几下,只见四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应声倒地疼得嗷嗷直叫。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爷是谁!”秦夾看着帮手都被撂倒了,神色慌张却也不忘放狠话。

    “不知,但鄙人行走江湖,遇着仗势欺人的事,定是要管上一管的。”布衣男人抱着三尺剑,闲闲看着秦夾,那模样似乎在说:下一个轮到你了。

    秦夾见势不对,转身就要跑。可那男人似乎不想放过他,一招移行换位到他跟前,剑柄一敲秦夾双腿外侧,他便应声跪下。

    “大侠,大侠饶命!”秦夾慌张失措地求饶。

    “你不该求我。”那男人瞟了一眼墙角,正被女童扶着站起来的重伤少年,“你问问他,是否要放过你。”

    “啊,是是是。好表弟,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秦夾跪着踱到秦宿脚边求饶。

    “想的美。”

    秦宿啐了一口血沫,看向他,目光如薄冰般冰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