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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我失忆了

    偌大的内殿由缭缭绕绕的月白色纱幔掩住了大半光亮。

    双鱼捧珠的铜质小香炉内燃着淡淡檀香,小几上置着碗刚熬好的药,瓷碗内漆黑的药汁冒着丝丝热气儿。

    榻上的女子双目紧闭睡的安稳,额角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只一个淡淡的红印子在上头。

    “姑爷,你来啦,小姐她还没醒。”

    镯子替她擦了把脸,扭头见着韩少君掀起纱幔进了内室。

    “这是?”

    韩少君皱了皱眉,意指那层叠的纱幔。

    “哦这是城主夫人的意思,她说小姐近日睡的不安稳,遂命人置了这些纱幔,想让她安睡些。”镯子答应着。

    韩非夜走到床塌边,静静瞧着榻上的人。

    镯子识趣地捧了铜盆出去了。

    他坐下,替她将锦被向上拉了拉。

    “娇娇,半月了。你还不准备醒来么?”

    那日黑水崖边,她被那蒙面女子一齐拉扯落下。韩非夜只觉悲痛欲绝,就在他想不顾一切跟下黑水崖去寻时,却被循声赶来的尚琰拦下了。

    之后他同尚琰带着所有人将那黑水崖上下寻了个遍,终于在陡峭的岩石中段一棵横生的老树枝干上找到了昏迷的涂灵娇。而那蒙面的女子却不见了。

    而后玄水暗卫又在海边打捞起一具泡的面目全非的女子尸身,那尸身穿着的正是那日挟持涂灵娇的那女子衣着。

    被救起的涂灵娇一直昏迷不醒,周身多处有擦伤,但导致她昏迷的原因或许是额头的伤。

    喂了几日汤药也不见起色,迷宫上下的医官皆看不出什么问题,就连北堂渊也不知其症结。韩非夜便整装启程回了玄水城。

    因迷宫上下百废待兴,而南宫湘亦是伤势未愈,涂满不放心,便留下了。临行前他百般叮嘱韩非夜若灵娇醒了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他们。

    但回来玄水城已过半月,悬赏招医的名帖也发了不少,效果却甚微。

    “娇娇,今日可好些了?”韩非夜搅动着瓷碗中的汤药,温声道。

    医官们同他说少夫人此症许是脑中淤结未退,影响了神志故而迟迟不醒。若多同她说说话,许是能有醒转机会的。

    他将药丸碗放下,将她的头微微托起,在脖颈下塞了个软枕。又拿起汤勺喂了一口药,又喂了一口,这样慢慢地将一碗药喂进了大半。韩非夜从袖间摸出一方白帕,动作轻柔且缓慢的替她擦去唇边的药汁。

    “这是你爱吃的蜜饯果子,我想着药很苦,没有甜果相佐怕是不好下咽。”说到此处,韩非夜笑了一下,“从前你也是这么待我的。”

    “娇娇,你别担心,岳父岳母那边一切都好。迷宫也已恢复稳定,但岳父说暂时不回来了,他想陪着岳母一道。”

    “从前,对这些感情我是不懂的,只以为男女之情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牵绊人心,是个软肋。但是现如今,娇娇,我只想此生能与你携手白头,也不枉我来这一遭。”

    韩非夜顾自说着,将她托抱着重新躺好,却没发现榻上安睡的女子左手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好了,今日吕阁老还要来议事,我不能多留。晚上再来看你,可不许生气。”韩非夜伸手轻抚她的额,无限柔情。

    “咳..咳咳...”

    在他转身要走之时,却听到了身后微弱的咳嗽声音。

    韩非夜一怔,机械般地转过身。

    他难以置信地,略沙哑的嗓音道:“娇娇。”

    榻上的女子竟然醒了,颤抖着伸出手,喉间似被砂砾刮过般干涩发疼,还有汤药的苦味残留,“水...”

    韩非夜疾步倒了杯水又回到榻前,将她轻轻扶起靠在肩头,喂下了大半杯温茶。

    他搂紧了她,紧地她有些发疼,微微皱眉:“这是哪儿?”

    “是华焱府,娇娇,我们回家了。”韩非夜按捺下心中狂喜,而说话间,声音却滑出微微颤意。

    “华焱府?是何地?”躺了半月,她的声音也是低哑虚弱的。

    “玄水城,我们的府邸。你不记得了吗,娇娇?”韩非夜觉得哪里不对劲,遂将她扶着坐好,望着她。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面容。但那双望着他的眼却透着警惕,陌生与迷茫。

    “娇娇..我是叫这个名字吗?”她轻轻晃了晃头,“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那你,又是谁呢?”她将自己同他分开些距离,又道。

    “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记得了?”韩非夜觉得事情有点严重,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性子也不太一样了,从前的涂灵娇若醒了定是扑进他怀里撒娇,胡乱在他衣襟抹完眼泪后还会玷怪他一句:你怎么这么晚才救我,我好害怕。

    而眼前这个娇娇,却陌生的好似从未见过。

    “夫君?我们成亲了是吗?”她似乎极力在回忆,但脑中仍是一片混沌,对于他说的丝毫没有意思印象。

    脸?

    “好疼,我好疼。”她的指尖抚上脸,却在碰到皮肤的那刻触电般地放下了。

    “怎么了娇娇?哪里不舒服?”韩非夜想要靠近她。

    却被她一把挥开,她警惕地缩到床角去,将脸埋在双膝间不住地道:“我好疼,好疼。”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一双手臂交叉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

    “哪里疼?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韩非夜站在原处,向她伸出手,满眼温柔且心疼地道。

    这样的话听在她耳中似乎有股神秘的安心的力量,将她驱使着想要相信,想要靠近。因此她也真的靠近了床沿,抬起头,泪眼婆娑,“救救我,我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

    脑中似乎有什么片段急速闪过,她想看清,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逐渐平静下来后,她仔仔细细的望着他,却对他这张脸,莫名觉得熟悉。“对不起,我,我觉得我应该相信你,是吗?”

    “是。”他的话如情人耳畔细密的呢喃,伸手将她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疾步到外间唤人将所有医官传来。

    一众医官不敢怠慢,听说少夫人醒了,放下手中事务马不停蹄地就来了。

    薄幔下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医官们挨个把脉后又简单问了几句,便退出去了。

    韩非夜坐在外间上堂,却如坐针毡。

    数位医官诊断完毕,七嘴八舌地将自己的结断同他说了。

    医官们的总结大同小异,结论中心是:少夫人她确实是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