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噩梦（上）

    涂家寨的弟兄们走远了，吵闹声退去，涂灵娇这才觉得有些头疼，便一人回了韶华阁小憩。

    这一睡竟睡到日头西沉了，殿外燃起了昏黄的宫灯映着小院的路也愈发深幽。

    这一觉她睡的极不安稳，朦胧间似乎走进一个漆黑寂静的空间。就当她费力寻找光源时，刹那间，一片烛火被点燃，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她这才看清这里的摆设，是一间卧房的模样，空荡的房中只有一张草席，草席上盖着层白布，白布底下露出双鸦青的绣鞋。

    “你是谁？”涂灵娇说着小心的凑过去，将那层白布掀开一看。

    只一眼，便惊地再说不出话来。

    她丢开白布踉跄了几步想要逃，却已无处可逃。恐惧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

    那白布下是个女子，是个没有脸的，不，正确来说是没有皮的一个女子！

    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容上空洞的留着眼和口鼻。

    而施暴者仿佛是个精于此道之人，竟能将一整张脸皮完美地剜下来。

    她只觉五脏六腑翻涌，鼻间愈发浓重的血腥味令她几欲作呕。

    再一看，那草席上的无脸女子已经不见了，但在她一转身便直直对上那双空洞的血眼。

    一双布满血污的双手紧紧攀着她的肩膀，两片嘴唇翕动着，含糊不清的在说：

    “脸…我的…脸…不见了。在你这里吗？还给我！还…给我！”

    “不要！”

    涂灵娇惊叫着醒来，噩梦余惊使她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栗着，大口喘着气。

    额发已经湿了，枕上的鸳鸯绣草图案也被汗水浸晕开一片绯红。

    有脚步声从外间转入内殿，一双玄色皂靴跨上踏足板，俊俏的面上是一片焦急神色，是韩非夜。

    他坐在床榻边，伸手在她额上轻轻探了下。

    还好，没有发热。

    涂灵娇半睁开双眼，眸中是涣散迷离的。

    “你来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哑。

    “听说你睡了半日，连午饭也没用？”他将她托起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道。

    “嗯。”涂灵娇的声音很轻，还不大清醒的样子，“不太饿，便先睡了。”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适？”韩非夜问道。

    “没有。”她摇摇头，冲散了睡意。灵台清明不少。

    “我刚才做了个梦，噩梦。”涂灵娇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温热柔软的触感令她不安的心绪踏实不少。

    “我在这里，你还怕什么呢。”韩非夜将她额上的汗擦去，嗓音带了丝磁性悦耳。

    她没接话，只抬眼静静地看了他半晌，“他们是你找来的吧。”涂灵娇突然没头没尾的问。

    “什么？”韩非夜问。

    “母亲和寨子里的弟兄们。都是你找来看我的？为了让我答应找回缺失的记忆。”涂灵娇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落进他耳中。

    “娇娇变得更聪明了。”他苦笑。

    确实是他找来的，但为的是他不在的时候她不会觉得孤单。

    “你们都喜欢从前的那个我是不是？”涂灵娇的声音很轻，像唇齿间的呢喃。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将她的身子托起几分，斜靠在自己身上，环抱着。

    涂灵娇却坐起身，离他稍远了几分。

    不知为何，醒来后的她同他亲近半分便周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