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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弥彰

    亥时,林岐与邬若各背了只药匣,趁夜色被引进韶华阁。

    待涂灵娇服了安神汤药后,施针开始。

    此刻韩城主同夫人端月蓉在花厅焦灼等待着。

    韩城主喝了口茶,对厅内来回踱步的端月蓉道:“夫人,你都在厅里走了小半个时辰了,坐下吃盏茶歇会儿。”

    “吃茶,我现在哪有心情吃茶。”端月蓉嗔怪道:“你们这些男人,真是不懂我们女子的心思。灵娇今夜要受苦了,我怎的有心思喝茶。”

    “夫人,非夜说了。不过是施针散除颅内淤血,不打紧的。”韩城主宽慰道。

    韩非夜自是没有明说今夜有多凶险。

    “可我这眼皮老跳,老觉着会有大事发生。”端月蓉不善岐黄,但她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不稳当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便又开始不安地来回踱步。口中还不住念着:“时运娘娘,满天神佛保佑我儿灵娇今夜顺利,若能恢复记忆更好,若不能。也求让她不要再受苦了。”

    韩城主见劝不住,也随她去了。

    那厢的涂灵娇服了安神汤此时已昏昏入眠。

    林医正探手去掀了掀她两只眼皮,瞳眸涣散,可以开始了。

    便给邬若递了个眼色,又退到一旁。邬若会意将医药匣中一只牛皮布包取出,又打开放置在榻前小几上。

    林岐年事已高,早已封针。而他的独门绝技“梅花三针”早已独传于邬若。

    今夜施针是由邬若主诊他为辅佐。

    韩非夜就坐在外殿,手中拿的是关于此症释意的医书,但始终停留在那页没翻动过。

    为不给两位医官太大压力,他才选择坐在外殿。

    一旁站着的镯子扒着八宝织锦的屏风朝里面探脑袋,嘴里还叨叨着保佑…成功…小姐平安的字眼。

    茴之听的烦了,将长剑往腰间一别,又一把扯过她的衣领将她带了出去。

    “哎!茴大哥,你做什么,我不要走,我要陪着小姐,哎哎别拉…轻点轻点…”

    外殿遂又恢复了平静。

    邬若对着昏睡中的涂灵娇颔首道:“冒犯了,少夫人。”

    他是有些激动的,若今夜成功,他便又攻克了一难症,这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是为莫大的肯定。第一枚银针,落在百会穴位置。

    尖细的银针缓缓没入涂灵娇的头顶。

    “唔…”针刺入肉的闷痛感令昏睡中的她皱了眉,轻哼了一声。

    第二针第三针也相继落下。

    林岐手中拿着一盏灯烛替他增添光亮,他看着自己的徒弟施展着梅花三针的绝技,游刃有余,手起针落地干脆利落。颇为自豪:当年果然没看错他,邬若此人是个有大才能的。日后定能成大器。

    施针完毕,邬若这才大喘了口气,他习得梅花三针不过两年,自然做不到林岐那般神态自若。

    接过林岐递来的凉帕,他倾身谢道:“有劳老师。”

    二人收拾好药箱出了内殿,邬若对韩非夜拱手道:“少君,我等已施针完毕。第二次施针于三日后亥时。”

    “因此疗法实为凶险,遂我二人将分三次为少夫人施针散淤,也好令少夫人有个缓冲。”林岐扶着肩上的药箱道。

    “有劳。”韩非夜淡淡道,遂又唤道:“茴之,送二位回府。”

    “是。”茴之应声入内,伸出一只手道:“二位大人请。”

    韩非夜负手转进内殿,缓步靠近床榻。

    榻上睡的女子似乎睡的并不安稳。时而皱眉,时而抿唇,一双手也是紧紧攥着锦被不放。

    而她只觉浑身轻飘飘的,不知要去向何方,偏不慎一脚踩空踏入个无尽黑暗冰冷的地方,浑噩间,四处不断有声音传到她耳畔。

    “你的任务是,伺机杀了他。”

    “韩非夜必须死。”

    “城主,小人须得给这位姑娘服下大量麻沸散,但这样一来,她的神志或许会混乱。”

    ......

    深渊,无尽的黑。手边触及是冰冷湿腻。

    光线陡然亮起,涂灵娇发现自己身置一间淡雅的卧房,不远处有一方矮几,上头置着把檀木古琴,琴尾缀了条鸦青流苏流泻至地,上头有颗红艳的珊瑚珠子做坠配。

    而那矮几附近横躺着个白衣女子,面色苍白双唇不住颤抖着,手指松开时一只褐色瓷瓶滚落下来,骨碌碌跑远了。

    那是,毒药?她疾步走去伸手想要救她,却发现双手从那女子肩部透过去,她触摸不到她,以及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突然门被打开了,疾步走进来一个极模糊的男人身影,那人踏着黑色龙纹的皂靴居高临下地看著那个女子。

    良久,那男人终于开口了,用这世间最阴鸷冷漠的声音道:“你的命是我的。你,没有资格寻死。”

    “我不愿意...我不想做谁的影子,我只是我自己!”那个服了毒的女子一脸凄凉,双唇一张一翕,无声地喊着。

    她唇角溢出的黑血顺着下颚往脖颈流去,蜿蜒如蛇。

    “治好她,然后开始计划。”那男子扔下这样一句话便甩袖走了。

    “是。”门口进来个背着药箱子的大夫蹲下查看那女子的情况。

    当她还想再看下去时,那间屋子,那些人都逐渐被强光吞没,再次能看清眼前场景却令她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间空荡的屋子,里头只两张石台,台前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恭恭敬敬地说:“这活计小人此生只做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是否能成功,不敢保证。”

    “你尽管去做,不论成败。”说话的是那个英俊且一脸阴鸷的男人。

    这两张石台其中一张台上躺着方才那个白衣女子,而另一张,上面躺着的人被白布盖着,只露出双鸦青的绣花鞋。

    那是她曾梦到过的,那白布下…

    她不敢再想下去。

    忽地又是一道强光闪过,逐渐放大,将那些人再次吞没。那强光刺激的她双目刺痛,头痛欲裂,慢慢失去意识。

    涂灵娇猛的睁开眼坐起,床尾的孔雀台烛浅光曳曳,在墙边投射出昏黄的长影。

    是梦?却那么真实。

    方才那些,是她的过去吗?

    有人影靠近,她下意识抬手劈去,凌厉的掌风被男人的手掌挡下,那人紧握着她的手,一脸焦急担忧:“娇娇,你醒了。”

    是韩非夜。

    她张皇失措地收回手,“对不起,我...”

    “没事了,我在这里。”韩非夜柔声道。

    “我想起些事情,但那些事情有点可怕。”

    那个黑暗血腥的梦,的确可怕。但又那么真实,仿佛是她经历过一般,但那女子的脸却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