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猎杀时刻
“天呐！怎么会这样！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光头司机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一边跑，一边抱怨，一边摸索出手机飞快地拨通了电话：“喂，老婆…快，我知道，你一定要躲好！等我…等我，放心！”
陈慕雪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也不知道…你们先藏好！…嗯…我会的。”
市民都在四处逃逸，都在和家人，爱人，孩子，亲人通话联系…无数尖叫，惊呼，嚎啕，哭喊，甚至祷告哀求之声弥漫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
队长的来电再次响起。
“队长，我现在赶不过去了。”
“我知道，一切乱套了，照顾好自己。”
嘟嘟嘟……电话突兀地挂断。不单单她与队长的通话断了，周围所有人在通话中的电话都断了，四散逃命的人群更加恐慌。
天空中，终于有战机出现，眼尖的人大叫道：“看，是我们的空军，我们的空军来了！”
光头司机拉着陈慕雪又跑回了医院急诊大厅，看着医院缓缓降下的防盗门，惊慌失措的人群总算可以舒口气。
光头司机哈着腰，大口喘着粗气道：“警官，我可是好市民…你的…命，可…可是我救的。”
陈慕雪也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叉着腰，胸口起伏不定：“好…好了…我记得你…”
大厅中的人群开始彼此交流，不断拨打电话尝试与外界联系；而防盗门外的大街上依旧有人在惊慌无措地奔逃。
眼看着的防盗门外的人，一个个不甘而满含怨愤的倒下，又或惊叫着被掳走…大堂内的人又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各自逃往任何一个可能的藏身处。
陈慕雪想起小罗颖，深舒一口气，急忙往外科住院部跑去。
“哎…警官，你…去哪，你…等等我！”光头司机一边加快脚步追上去，一边呼唤着。
推开房门，小罗颖还在熟睡，罗修明的症状还算稳定。
楼道内护士和患者乱作一团，防盗门根本拦不住可怕的虫形生物，很快被撕碎。它们闯入医院，见人就杀就抓，白色的医院，笼罩在血色的恐怖中。
……
“苍龙一号，苍龙一号，注意你的侧后方！”
“收到，二号，让我们狠狠揍这些王八蛋！”
苍龙飞行中队24架战机轰鸣着发动机，俯冲向城市上空的巨蛋，一枚枚飞弹重重砸在蛋壳上，巨大的爆炸，升腾起火光。待爆炸散去，一个个巨蛋却依旧安然无恙。
“没有命中，没有命中！”苍龙中队紧急报告。
巨蛋受到攻击，大批地面的虫形生物扑打着翅膀升空，向苍岭中队冲去。
“两两编队，自由开火！自由开火！”
一时间，战机编队和怪物群在空中展开了激战。
“攻击它们的翅膀和尾部。”
终于有人找到了虫子的弱点。在如同钥匙划过玻璃似的尖叫声中，一只虫子重重坠落在地面，而后像是豆腐一样碎得满地都是褐色的粘液和残肢，而后第二只、第三只…
虫子数量始终过于庞大，苍龙中队损失惨重，不断有战机坠落。
短短十分钟，整个苍龙中队只剩下了二号机还在空中顽强地不停规避还击。
地面部队终于赶来，向空中的虫子发起了进攻。而后是更多的空中编队前来支援。
陈慕雪与光头司机在病房内透过窗户看到了希望。二人都松了口气，沿着墙瘫坐在了地上。
而门口的过道上，已是断肢残骸，狼藉满地。此时一只凶残的怪物，正缓缓移步，丑陋的牛头独眼下，湿乎乎的鼻子挨个嗅探着门后的气息。
罗颖揉了揉眼，从陪护床上坐起，看到狼狈不堪，惊慌失措的陈慕雪，偏着头好奇地问道：“阿姨，你怎么坐在地上。”
“嘭！”门被撞倒，砸在地上，罗颖吓得一下子窜向陈慕雪。牛头怪物巨大的身子挤进了病房，高高抬起的左臂，就要朝着光头司机砍下，巨大的蟹颚张开，却要将陈慕雪和罗颖夹住。
罗颖吓得发出刺耳的惨叫，光头司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扯过罗修明的输液杠，大喊着捅向牛头怪。
杠子正好捅在那怪物圆大的鼻孔中，似是痛了，牛头怪仰起头发出刺耳的叫声。眼看光头司机乏力，陈慕雪撒开罗颖，一跃而起与司机一起合力，拼命用力握住输液杆推了过去。
两米多高的牛头怪虫，终于被二人合力推出了房门。
“哒哒哒！”一串枪响，噗嗤一声，牛头怪虫身后的肚子炸开了花。褐色的粘液喷得到处都是。
一位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在门口，对着她二人喊道：“快！跟着我，马上撤离！”
捡回条命的光头司机一晃肥大的屁股，冲出屋外。陈慕雪本能的向那名士兵敬了个礼，随后转身来到罗颖瑟瑟发抖的身前，一把将她抱起，决绝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罗修明，飞快的跟了出去。
楼道内回荡着小罗颖撕心裂肺地呼喊：“爸爸，我要爸爸，放开我，我要爸爸…”
对于卫兰星球的人类来说，这注定是黑暗的一天，太多和小罗颖一样的孩子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爱人……
陈慕雪三人被安置在一处地下防空洞内，这里汇聚了几千位被军方顺利解救的市民，但相对于K市近千万的人口而言，这点人数实在是微乎其微。
通讯得以恢复，但是防空洞内讯号微弱，时有时无。
人们都在疯狂的拨打自己挚爱的手机，发送着信息，期待对方接听或是叮一声的回复。
光头司机抱着头痛苦的跪在地上，微信中是他妻子大喊救命的声音。
陈慕雪跌坐在墙边，妈妈不太会用微信，父亲最后给她发的信息是：孩子，活下去。
小罗颖哭红了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整个防空洞内悲伤压抑着每一个人的毛孔，没有人可以例外。或是哽咽，或是低声啜泣，或是哀嚎，又会是撕心裂肺的悲鸣…可谁会在意？此刻，没有谁的悲伤比谁少。
……
入夜风寒，罗修明一个冷颤惊醒，蹭一下坐了起来。头部依旧隐隐作痛，但他身上的其它伤口都奇迹般地愈合了。
奋力摇了摇头，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小猴子！罗颖，罗颖在哪？
一把拔掉身上各种管子，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让他恢复了少许清明。
医院的白炽灯一闪一闪似是在拍恐怖片一般让人心悸。
门口的一幕终于让罗修明瞬间清醒——卡斯特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罗修明蹲下身子，摸了摸尚未干固的褐色粘液，死亡时间大约过去了五小时。
楼道里除了白炽灯偶尔发出的电流短路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翻看着地上的残骸，罗修明快速搜寻着手机，终于在一个墙角找到一部。他如获至宝般捡起它，还好没有密码锁，听到电话响起，却不是在医院内，他开始暗自庆幸起来。
小罗颖听到书包内爸爸的手机在响，拿出来却是未标记的陌生号码，擦了擦眼泪，熟练的按下绿色按键，哽咽道：“喂，你是谁？”
罗修明激动得隔空挥舞着拳头，小猴子没事，她还活着。
“猴子！是我，爸爸啊！”
“爸爸！”小罗颖喜极而泣：“爸爸，爸爸，你在哪？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家？不是说好明天放假我可以在家玩iPad吗？”
罗修明克制着兴奋，一手擦去眼角的泪花，颤抖着干裂的双唇说道：“你告诉爸爸你在哪，爸爸马上来接你。”
一旁的陈慕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抢过小罗颖的手机，惊疑不定地问道：“罗先生？你…真的是你吗？”
“你是谁？你和我女儿在一起吗？”罗修明急言。
“是的，我是…那个今天我们见过，我处理你闯红灯…”
罗修明再次放下心，舒了口气缓和道：“好，是你就好。你们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们。”
“我们在一个防空洞，你等等，我问问…”
嘟嘟嘟，信号中断了，罗修明大叫着“喂！喂！”
放下手机一看，屏幕上没了信号……
顾不上其它，罗修明飞快的往楼下冲去，既然是防空洞，应该在中央公园附近，他记得那就有一个。
就在他走到一楼的楼梯口，身后突然有一个女人大叫一声，罗修明回头一看，却被一个灭火器“咣”地砸在自己脑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罗修明才悠悠转醒，额头又多了一个巨大的脓包。伸手摸了摸头，四下扫视一圈，墙角站着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瑟瑟发抖的护士。
柔亮的黑发扎成粗粗的马尾，鹅蛋脸上鸢尾眉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长而上翘的睫毛配着秋水含波的双目；高挑的鼻尖下含珠唇泛着桃红；白里透红的肌肤犹衬出她娇美的面容。
罗修明皱着眉，目光有些狠辣的埋怨道：“你干嘛打我！”
小护士吓得后退一步，不敢看罗修明，幽怨道：“我以为…我以为…”
罗修明翻身从地上爬起，却把后背留给了她，“啊！”小护士又是一声惊呼。
被她吓一跳的罗修明警觉地四处查探，半响没见异常，这才回过头恶狠狠说道：“你干嘛老是一惊一乍的？”
小护士捂着眼睛，惊慌道：“你都没穿裤子！”
罗修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整个后背凉飕飕的，脑门上挂满黑线。
谁上手术台还穿戴整齐呢？何况自己今早出门本就只穿了一身睡衣。
罗修明一手捂着身前下半身，一手拉着身后手术袍，几经周折扒拉下一套死人的衣物。
这期间小护士一边嫌弃的跟在他身后，一边捂着脸，生怕又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罗修明总算穿戴好，好奇地问道：“没见其他人吗？”
她放下手，嘟哝道：“下午陪主任做完手术太累了，我就在休息间睡着了，等我醒来到处都是尸体，我电话打给谁都没人接，看了微信才知道发生了恐怖的事。我不敢出去，只好躲在门后，谁知道你咚咚咚的跳着下来。”
“嗞！”刺耳的声音远远传来，罗修明一步抢到小护士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推进了一间配药室。
“嘘，别出声！”
小护士吓得面色苍白，胸口不停起伏，罗修明觉得心口被什么一上一下的压着，忍不住低头望去。
小护士脸一红，眸子中露出凶光，狠狠一脚踩在罗修明的脚背上，还不等罗修明嚎叫，又是一记高抬腿。
罗修明的脸，立马变得乌青，一手捂着下身，一手抠着下牙，就差把自己的手指咬断。
大厅里，响起沉闷的咚咚声和昆虫翅膀的拍打声。
疼得直不起腰的罗修明，克制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眼看支撑不住要跪在地上，罗修明拔出嘴里的手，一把抓住了小护士光洁的手臂，将头埋在了她的小腹处。
“啊！”小护士终于克制不住大声叫出声来。
罗修明恼火的狠狠瞪了她一眼，迅速环顾四周，瞥见操作台角落里的一把手术刀。
机会只有一次，门缝中已清晰有了一片黑影，罗修明忍着痛，一把拿起手术刀，一把将门拉开，整个人贴着地用力一滑，窜了出去。
噗嗤一声，稀里哗啦一地的褐色粘液，而后是牛头怪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小护士这才小心翼翼地向门外探望，罗修明此时捂着下身，蜷成一团正在地上打滚。而他身旁不远处，躺着一具牛头怪的尸身。
小护士怯懦地走到罗修明身边，半蹲着身子，遮着裙角，红着脸低声道：“对…对不起啊，谁叫你…乱看。”
罗修明抬眼瞪着她，瞳孔猛地扩大，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几乎贴着她的唇角低声道：“别动！”
巨大的触须一根根扫过医院的外墙，几道破窗声，几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小护士一颤竟是自己主动吻住了罗修明，刚想分开，却被罗修明紧紧按住头。
十多分钟后，巨蛋终于飞离了医院上空，罗修明松开手，小护士僵硬的身躯平躺在一旁，水汪汪的双眼，直直看着大厅的天花板，呼吸越来越急促。
罗修明杵着地半蹲着，轻声说道：“好了，它们走了。暂时安全了。”
“啊～”小护士大声呼叫着，而后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粉拳砸在罗修明的后背，真是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二百五。
没空再耽误，罗修明缓缓的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医院外面走去。看着他艰难的步伐，小护士有些愧疚，好歹这人救了自己两次，一咬牙起身跟了上去，扶住了罗修明。
“干嘛？还要再踢我一次？非要我断子绝孙你才满意？”罗修明皱着眉，斜着眼，歪着嘴说道。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嘟着嘴道：“我是看你受伤了，好心扶你一下，好歹我们也是天使。”
“天使？”罗修明望着地上的牛头怪，冷哼一声道：“你翅膀被他们抢了？”
“你这大男人人心眼真小。”小护士有些不服气。
“你叫什么名字？”罗修明将手搭在她肩上，尽量走得快点。
“刘静雅，你干嘛要知道我名字？”
罗修明停下脚步，板起脸，严肃地说：“要是我今后的幸福生活被毁了，我不该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吗？总不能让我兄弟死不瞑目吧？”
“你！你真是个无赖！流氓！”刘静雅甩开罗修明的手，气呼呼一个人朝前走。
罗修明嘴角微扬，得意一笑：“对，就是我这个无赖救了你两次！两次！”
刘静雅一扭头，赌气道：“那你也占了我两次便宜！”
“好！扯平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相欠！”罗修明一边说，一边撇着腿往中央公园走去，故意和刘静雅背道而驰。
刘静雅看着漆黑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车辆，高楼大厦上不时坠落下碎石残渣，东倒西歪的花草树木，随处可见的尸体残骸……心头的恐惧有增无减，若是没个人作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也迈不开腿。
冷风吹过，四下里发出怪异地声响，刘静雅气得一跺脚，转身往罗修明身边跑去。
见她跟来，罗修明虽不意外，却也不安：“你跟着我干嘛？回自己家去。”
“我家在M市，我现在怎么回去？宿舍楼也没了。”说着，刘静雅透过医院围墙，望向一堆废墟。
罗修明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说：“我还要去接我女儿，她和一个交警躲在防空洞。你可以跟着我，但是我不会保证你的安全。”
刘静雅羞涩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眨着水汪汪的大眼追问道：“你结婚了？”
罗修明逐渐可以迈开步子，自然松快了些，随口说道：“说得真稀奇，不结婚哪来的孩子，难不成我还路边捡一个？”
“那…那你刚刚还和我…”刘静雅又停下了脚步，他都结婚了，要是他老婆知道刚刚的事情，那还不杀了自己？这男人真坏！都已经结婚了，还到处占人便宜。
罗修明不想理会她，边走边说：“你要一起就快点。说不定那些东西一会儿还回来。”
刘静雅打个冷颤，急忙环顾一下阴森森的四周，加快步子小跑着追了上去。
“你呢？你叫什么？”
“罗修明。”
“这名字真拗口。你孩子多大？你老婆呢？”
“老婆死了，孩子今年五岁…五岁半。”罗修明想起昨早上小猴子为这事和自己呕气，又忍不住改了口。
“对不起啊，我不该提的。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医院，什么病？”
罗修明停下注视着她：“你看我像智能手机还是百科全书？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刘静雅双手不自然的扣着衣角，有些怯懦道：“我…我…就是好奇，你怎么杀的那个怪物？”
罗修明双眼向上一翻，刻意回避她的提问：“安静，你这么多话，小心再把他们招回来。”
陈慕雪这才反应过来，也急忙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也不知道…你们先藏好！…嗯…我会的。”
市民都在四处逃逸，都在和家人，爱人，孩子，亲人通话联系…无数尖叫，惊呼，嚎啕，哭喊，甚至祷告哀求之声弥漫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
队长的来电再次响起。
“队长，我现在赶不过去了。”
“我知道，一切乱套了，照顾好自己。”
嘟嘟嘟……电话突兀地挂断。不单单她与队长的通话断了，周围所有人在通话中的电话都断了，四散逃命的人群更加恐慌。
天空中，终于有战机出现，眼尖的人大叫道：“看，是我们的空军，我们的空军来了！”
光头司机拉着陈慕雪又跑回了医院急诊大厅，看着医院缓缓降下的防盗门，惊慌失措的人群总算可以舒口气。
光头司机哈着腰，大口喘着粗气道：“警官，我可是好市民…你的…命，可…可是我救的。”
陈慕雪也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叉着腰，胸口起伏不定：“好…好了…我记得你…”
大厅中的人群开始彼此交流，不断拨打电话尝试与外界联系；而防盗门外的大街上依旧有人在惊慌无措地奔逃。
眼看着的防盗门外的人，一个个不甘而满含怨愤的倒下，又或惊叫着被掳走…大堂内的人又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各自逃往任何一个可能的藏身处。
陈慕雪想起小罗颖，深舒一口气，急忙往外科住院部跑去。
“哎…警官，你…去哪，你…等等我！”光头司机一边加快脚步追上去，一边呼唤着。
推开房门，小罗颖还在熟睡，罗修明的症状还算稳定。
楼道内护士和患者乱作一团，防盗门根本拦不住可怕的虫形生物，很快被撕碎。它们闯入医院，见人就杀就抓，白色的医院，笼罩在血色的恐怖中。
……
“苍龙一号，苍龙一号，注意你的侧后方！”
“收到，二号，让我们狠狠揍这些王八蛋！”
苍龙飞行中队24架战机轰鸣着发动机，俯冲向城市上空的巨蛋，一枚枚飞弹重重砸在蛋壳上，巨大的爆炸，升腾起火光。待爆炸散去，一个个巨蛋却依旧安然无恙。
“没有命中，没有命中！”苍龙中队紧急报告。
巨蛋受到攻击，大批地面的虫形生物扑打着翅膀升空，向苍岭中队冲去。
“两两编队，自由开火！自由开火！”
一时间，战机编队和怪物群在空中展开了激战。
“攻击它们的翅膀和尾部。”
终于有人找到了虫子的弱点。在如同钥匙划过玻璃似的尖叫声中，一只虫子重重坠落在地面，而后像是豆腐一样碎得满地都是褐色的粘液和残肢，而后第二只、第三只…
虫子数量始终过于庞大，苍龙中队损失惨重，不断有战机坠落。
短短十分钟，整个苍龙中队只剩下了二号机还在空中顽强地不停规避还击。
地面部队终于赶来，向空中的虫子发起了进攻。而后是更多的空中编队前来支援。
陈慕雪与光头司机在病房内透过窗户看到了希望。二人都松了口气，沿着墙瘫坐在了地上。
而门口的过道上，已是断肢残骸，狼藉满地。此时一只凶残的怪物，正缓缓移步，丑陋的牛头独眼下，湿乎乎的鼻子挨个嗅探着门后的气息。
罗颖揉了揉眼，从陪护床上坐起，看到狼狈不堪，惊慌失措的陈慕雪，偏着头好奇地问道：“阿姨，你怎么坐在地上。”
“嘭！”门被撞倒，砸在地上，罗颖吓得一下子窜向陈慕雪。牛头怪物巨大的身子挤进了病房，高高抬起的左臂，就要朝着光头司机砍下，巨大的蟹颚张开，却要将陈慕雪和罗颖夹住。
罗颖吓得发出刺耳的惨叫，光头司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扯过罗修明的输液杠，大喊着捅向牛头怪。
杠子正好捅在那怪物圆大的鼻孔中，似是痛了，牛头怪仰起头发出刺耳的叫声。眼看光头司机乏力，陈慕雪撒开罗颖，一跃而起与司机一起合力，拼命用力握住输液杆推了过去。
两米多高的牛头怪虫，终于被二人合力推出了房门。
“哒哒哒！”一串枪响，噗嗤一声，牛头怪虫身后的肚子炸开了花。褐色的粘液喷得到处都是。
一位荷枪实弹的士兵出现在门口，对着她二人喊道：“快！跟着我，马上撤离！”
捡回条命的光头司机一晃肥大的屁股，冲出屋外。陈慕雪本能的向那名士兵敬了个礼，随后转身来到罗颖瑟瑟发抖的身前，一把将她抱起，决绝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罗修明，飞快的跟了出去。
楼道内回荡着小罗颖撕心裂肺地呼喊：“爸爸，我要爸爸，放开我，我要爸爸…”
对于卫兰星球的人类来说，这注定是黑暗的一天，太多和小罗颖一样的孩子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爱人……
陈慕雪三人被安置在一处地下防空洞内，这里汇聚了几千位被军方顺利解救的市民，但相对于K市近千万的人口而言，这点人数实在是微乎其微。
通讯得以恢复，但是防空洞内讯号微弱，时有时无。
人们都在疯狂的拨打自己挚爱的手机，发送着信息，期待对方接听或是叮一声的回复。
光头司机抱着头痛苦的跪在地上，微信中是他妻子大喊救命的声音。
陈慕雪跌坐在墙边，妈妈不太会用微信，父亲最后给她发的信息是：孩子，活下去。
小罗颖哭红了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整个防空洞内悲伤压抑着每一个人的毛孔，没有人可以例外。或是哽咽，或是低声啜泣，或是哀嚎，又会是撕心裂肺的悲鸣…可谁会在意？此刻，没有谁的悲伤比谁少。
……
入夜风寒，罗修明一个冷颤惊醒，蹭一下坐了起来。头部依旧隐隐作痛，但他身上的其它伤口都奇迹般地愈合了。
奋力摇了摇头，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小猴子！罗颖，罗颖在哪？
一把拔掉身上各种管子，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让他恢复了少许清明。
医院的白炽灯一闪一闪似是在拍恐怖片一般让人心悸。
门口的一幕终于让罗修明瞬间清醒——卡斯特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罗修明蹲下身子，摸了摸尚未干固的褐色粘液，死亡时间大约过去了五小时。
楼道里除了白炽灯偶尔发出的电流短路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翻看着地上的残骸，罗修明快速搜寻着手机，终于在一个墙角找到一部。他如获至宝般捡起它，还好没有密码锁，听到电话响起，却不是在医院内，他开始暗自庆幸起来。
小罗颖听到书包内爸爸的手机在响，拿出来却是未标记的陌生号码，擦了擦眼泪，熟练的按下绿色按键，哽咽道：“喂，你是谁？”
罗修明激动得隔空挥舞着拳头，小猴子没事，她还活着。
“猴子！是我，爸爸啊！”
“爸爸！”小罗颖喜极而泣：“爸爸，爸爸，你在哪？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回家？不是说好明天放假我可以在家玩iPad吗？”
罗修明克制着兴奋，一手擦去眼角的泪花，颤抖着干裂的双唇说道：“你告诉爸爸你在哪，爸爸马上来接你。”
一旁的陈慕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抢过小罗颖的手机，惊疑不定地问道：“罗先生？你…真的是你吗？”
“你是谁？你和我女儿在一起吗？”罗修明急言。
“是的，我是…那个今天我们见过，我处理你闯红灯…”
罗修明再次放下心，舒了口气缓和道：“好，是你就好。你们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们。”
“我们在一个防空洞，你等等，我问问…”
嘟嘟嘟，信号中断了，罗修明大叫着“喂！喂！”
放下手机一看，屏幕上没了信号……
顾不上其它，罗修明飞快的往楼下冲去，既然是防空洞，应该在中央公园附近，他记得那就有一个。
就在他走到一楼的楼梯口，身后突然有一个女人大叫一声，罗修明回头一看，却被一个灭火器“咣”地砸在自己脑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罗修明才悠悠转醒，额头又多了一个巨大的脓包。伸手摸了摸头，四下扫视一圈，墙角站着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瑟瑟发抖的护士。
柔亮的黑发扎成粗粗的马尾，鹅蛋脸上鸢尾眉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长而上翘的睫毛配着秋水含波的双目；高挑的鼻尖下含珠唇泛着桃红；白里透红的肌肤犹衬出她娇美的面容。
罗修明皱着眉，目光有些狠辣的埋怨道：“你干嘛打我！”
小护士吓得后退一步，不敢看罗修明，幽怨道：“我以为…我以为…”
罗修明翻身从地上爬起，却把后背留给了她，“啊！”小护士又是一声惊呼。
被她吓一跳的罗修明警觉地四处查探，半响没见异常，这才回过头恶狠狠说道：“你干嘛老是一惊一乍的？”
小护士捂着眼睛，惊慌道：“你都没穿裤子！”
罗修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整个后背凉飕飕的，脑门上挂满黑线。
谁上手术台还穿戴整齐呢？何况自己今早出门本就只穿了一身睡衣。
罗修明一手捂着身前下半身，一手拉着身后手术袍，几经周折扒拉下一套死人的衣物。
这期间小护士一边嫌弃的跟在他身后，一边捂着脸，生怕又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罗修明总算穿戴好，好奇地问道：“没见其他人吗？”
她放下手，嘟哝道：“下午陪主任做完手术太累了，我就在休息间睡着了，等我醒来到处都是尸体，我电话打给谁都没人接，看了微信才知道发生了恐怖的事。我不敢出去，只好躲在门后，谁知道你咚咚咚的跳着下来。”
“嗞！”刺耳的声音远远传来，罗修明一步抢到小护士面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推进了一间配药室。
“嘘，别出声！”
小护士吓得面色苍白，胸口不停起伏，罗修明觉得心口被什么一上一下的压着，忍不住低头望去。
小护士脸一红，眸子中露出凶光，狠狠一脚踩在罗修明的脚背上，还不等罗修明嚎叫，又是一记高抬腿。
罗修明的脸，立马变得乌青，一手捂着下身，一手抠着下牙，就差把自己的手指咬断。
大厅里，响起沉闷的咚咚声和昆虫翅膀的拍打声。
疼得直不起腰的罗修明，克制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眼看支撑不住要跪在地上，罗修明拔出嘴里的手，一把抓住了小护士光洁的手臂，将头埋在了她的小腹处。
“啊！”小护士终于克制不住大声叫出声来。
罗修明恼火的狠狠瞪了她一眼，迅速环顾四周，瞥见操作台角落里的一把手术刀。
机会只有一次，门缝中已清晰有了一片黑影，罗修明忍着痛，一把拿起手术刀，一把将门拉开，整个人贴着地用力一滑，窜了出去。
噗嗤一声，稀里哗啦一地的褐色粘液，而后是牛头怪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小护士这才小心翼翼地向门外探望，罗修明此时捂着下身，蜷成一团正在地上打滚。而他身旁不远处，躺着一具牛头怪的尸身。
小护士怯懦地走到罗修明身边，半蹲着身子，遮着裙角，红着脸低声道：“对…对不起啊，谁叫你…乱看。”
罗修明抬眼瞪着她，瞳孔猛地扩大，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几乎贴着她的唇角低声道：“别动！”
巨大的触须一根根扫过医院的外墙，几道破窗声，几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小护士一颤竟是自己主动吻住了罗修明，刚想分开，却被罗修明紧紧按住头。
十多分钟后，巨蛋终于飞离了医院上空，罗修明松开手，小护士僵硬的身躯平躺在一旁，水汪汪的双眼，直直看着大厅的天花板，呼吸越来越急促。
罗修明杵着地半蹲着，轻声说道：“好了，它们走了。暂时安全了。”
“啊～”小护士大声呼叫着，而后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粉拳砸在罗修明的后背，真是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二百五。
没空再耽误，罗修明缓缓的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医院外面走去。看着他艰难的步伐，小护士有些愧疚，好歹这人救了自己两次，一咬牙起身跟了上去，扶住了罗修明。
“干嘛？还要再踢我一次？非要我断子绝孙你才满意？”罗修明皱着眉，斜着眼，歪着嘴说道。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嘟着嘴道：“我是看你受伤了，好心扶你一下，好歹我们也是天使。”
“天使？”罗修明望着地上的牛头怪，冷哼一声道：“你翅膀被他们抢了？”
“你这大男人人心眼真小。”小护士有些不服气。
“你叫什么名字？”罗修明将手搭在她肩上，尽量走得快点。
“刘静雅，你干嘛要知道我名字？”
罗修明停下脚步，板起脸，严肃地说：“要是我今后的幸福生活被毁了，我不该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吗？总不能让我兄弟死不瞑目吧？”
“你！你真是个无赖！流氓！”刘静雅甩开罗修明的手，气呼呼一个人朝前走。
罗修明嘴角微扬，得意一笑：“对，就是我这个无赖救了你两次！两次！”
刘静雅一扭头，赌气道：“那你也占了我两次便宜！”
“好！扯平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相欠！”罗修明一边说，一边撇着腿往中央公园走去，故意和刘静雅背道而驰。
刘静雅看着漆黑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车辆，高楼大厦上不时坠落下碎石残渣，东倒西歪的花草树木，随处可见的尸体残骸……心头的恐惧有增无减，若是没个人作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也迈不开腿。
冷风吹过，四下里发出怪异地声响，刘静雅气得一跺脚，转身往罗修明身边跑去。
见她跟来，罗修明虽不意外，却也不安：“你跟着我干嘛？回自己家去。”
“我家在M市，我现在怎么回去？宿舍楼也没了。”说着，刘静雅透过医院围墙，望向一堆废墟。
罗修明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说：“我还要去接我女儿，她和一个交警躲在防空洞。你可以跟着我，但是我不会保证你的安全。”
刘静雅羞涩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眨着水汪汪的大眼追问道：“你结婚了？”
罗修明逐渐可以迈开步子，自然松快了些，随口说道：“说得真稀奇，不结婚哪来的孩子，难不成我还路边捡一个？”
“那…那你刚刚还和我…”刘静雅又停下了脚步，他都结婚了，要是他老婆知道刚刚的事情，那还不杀了自己？这男人真坏！都已经结婚了，还到处占人便宜。
罗修明不想理会她，边走边说：“你要一起就快点。说不定那些东西一会儿还回来。”
刘静雅打个冷颤，急忙环顾一下阴森森的四周，加快步子小跑着追了上去。
“你呢？你叫什么？”
“罗修明。”
“这名字真拗口。你孩子多大？你老婆呢？”
“老婆死了，孩子今年五岁…五岁半。”罗修明想起昨早上小猴子为这事和自己呕气，又忍不住改了口。
“对不起啊，我不该提的。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医院，什么病？”
罗修明停下注视着她：“你看我像智能手机还是百科全书？你哪来那么多问题？”
刘静雅双手不自然的扣着衣角，有些怯懦道：“我…我…就是好奇，你怎么杀的那个怪物？”
罗修明双眼向上一翻，刻意回避她的提问：“安静，你这么多话，小心再把他们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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