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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后续

    “我没有,”狄航淡淡开口:“但那是后来的事。”

    影子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说......你杀了你父亲......?”

    “嗯哼。”狄航笑了一下,看向影子和左一。

    空气一瞬间沉重起来。

    “那是在狄卡放火之后,”狄航说:“他想让这里所有的人给艾斯蒂尔陪葬,包括这个镇子。”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觉得这里的人都太过冷血,但现在在座的都是些经历过生死的人,谈不上什么温度。

    影子吃惊于儿子杀了老子,但反应过来之后,当时狄航的情绪应该是和左一一样。

    他们都是刀口舔血出来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亲情这些无足挂齿的东西只会成为落刀时的束缚,百害而无一利。

    反倒是滚烫的鲜血喷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影子下意识看向左一,只见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床上往后撑的苏尔,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画面,闪电一样快的让人抓不住。

    本来是没感觉的,就在狄航说的时候,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你是不是狄卡那儿的人?”左一试探着开口,眼底的不确定带了些迷茫。

    苏尔一挑眉,细身剑躺在手边,波斯猫一样的高贵优雅,蛇一样的眼睛颇有玩味地看向后知后觉的男人:“你记起来了?”

    左一一愣,思索片刻后又茫然的摇摇头。

    引得她哈哈大笑,和房间里的情绪格格不入。

    突然响起的笑声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影子松了口气。死气沉沉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空气能让他喘口气。

    “那等你记起来再说吧。”苏尔翘起二郎腿,表情狡黠。

    狄航冷冷的看着这两人,影子问他:“接下来呢?”

    “没了。”狄航淡淡说了声,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口。

    里面的白水凉的透透的,没有一点温度,却能倒映出他通红的眼眶,以及疲惫的面容。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即将出发时的踌躇满志,垂着头,一声不发,只是看着默默看着水面发呆。

    上面倒映出来的眼睛无神,迷茫,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卑微得渴求着仅剩在回忆里的温暖。

    每到晨光熹微,或是夜幕将至,手腕上的象征着艾丝蒂尔的手链总会像烙铁一样猛地滚烫着他细小的手腕。

    仿佛是告诫,是惩戒,把他从往日美好的回忆中拉回残酷的现实,卑微的连仅剩的一丝暖意都被无情地剥夺。

    可是他有什么错呢?狄航想不明白。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狄航说,看向左一的眼睛带着漠然,影子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一时间,空气仿佛没了流动。

    狄老终于从摇椅上坐起来,感受着他们之间僵硬的氛围,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走向苏尔方向,默默点了点头。

    苏尔瞬间了然,起身正对那张床,床上的被子将下面盖的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任何东西。

    她弯腰,猛地将被子一扯!

    “哗啦啦————”

    好多东西被掀出来,从床板上滚落到石地上:项链,权杖,金灿灿的黄金以及……一具白骨!

    她把一具白骨坐在屁股底下!

    左一和影子一惊,呆愣愣地看着那颗白色头骨滚到自己脚边,上面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像两个无底洞一样看着自己,左一感觉,那里面随时会伸出无数双手,把他拖拽进无底洞里,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意思?”影子冷冷地看着脚边的窟窿,又看了眼苏尔和狄老,面色冰冷。

    苏尔双手抱胸,不说话,看向狄老,等着他的下文。

    后者不紧不慢地开口:“他是当年躲在这里的一个小姐家的家仆,小姐死后,他找到天文台,因为狄卡,就觉得里面会有很多钱,不巧,被守在这里的苏尔发现,死在这里。”

    苏尔有些轻蔑地笑了声:“大部分都是钱,有的是艾丝蒂尔的,有的是少爷的,你们看看有什么可以用得到,拿走吧。”

    “用的到?”左一有些疑惑。听这些毫无关系的话,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们到这里现在是为了找到当年的事情始末,相当于还原当年事情的真相,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里头要是真的有线索,狄航能等到现在?而且这些大多都是钱,俗到极致的铜臭味。

    狄老不说话,倒是苏尔说:“他的小指有用。”

    她淡淡的说了句,瞥了眼床上那具白骨,肋骨旁的枯槁手掌,白森森的冷调让人心悸,他的右手手掌上,小拇指断了一截,小小的白骨跟大体脱节。

    影子看的仔细,他很清楚地看到上面的一截,断掉一截的切口处,有一个洞!风声穿过那个白森森的窟窿,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看到了?”苏尔说了句,见影子的表情,心中了然。

    左一心生好奇:“怎么回事?”很明显,他也看到这个洞了。

    “这个人在进来的时候被人在小指上打了个洞……”狄老说:“艾丝蒂尔曾经见他可怜,想到他去看大夫,被老爷严令禁止。我曾经听老爷说他的小指是关键。”

    “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就一直留到现在。”狄老继续说道:“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幸亏他死在这里,不然就要带着这个秘密彻底进棺材了。”

    狄航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走到床前俯身将那截断掉的手指拿起来,指尖冰冷的触感刺激着他的脑神经。

    白骨周围堆满了金钱和权利,金光灿灿,像是把人拉进了钱窟窿。他抱着这些钱死。

    可惜了,明明有那么多人知道这种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又偏偏有那么多人为它挣破了脑袋,一辈子困在充满铜臭气的牢笼里,永世不得超生。

    滚到影子脚边那个骷髅头,黑黢黢的眼眶空洞无神地望着床边发生的一切,像是为了他尸骨周围的财宝,怒视着这群人,为保护这些钱做着最后的防御。

    狄航拿着那根小指,看着上面那个小小的窟窿,他洗吸了口气往里头吹了吹,一阵微弱又清脆的声响从洞里头传出来。

    声音很小,但能听得很清楚。狄航吹的气灌过窟窿风口,“呼呼”又响了一阵。

    那小指被做成了个哨子。

    艾丝蒂尔的父亲当年把他叫进家里,肯定另有目的!

    狄航将骨哨用一根细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他觉得这个很关键,估计随时都能用到。

    “该说的都说了,可以出发了吧。”狄航冷眼看着左一和影子,身边的苏尔蠢蠢欲动,身旁别的细身剑早已配在腰间。

    影子下意识看了眼左一,后者并没有任何不对,便含糊应了句。

    四人告别狄老,走向未知的门口……

    洛宅

    霍查又被关在柴房里,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房间里多了两个保镖和一个医生。

    医生的口罩戴的严严实实,一身白大褂看的人心慌。也不知这个是不是天生的反应,看到医生,尤其是牙科医生,都会莫名的打从心底害怕。

    他坐在霍查旁边,拿着他的手臂来回端详,尤其是他伤口处,被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但上面血依旧渗出来,淡淡的红色,异常醒目。

    “行了,没多大事,除了你这只手,其他的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医生将纱布剪断,打了个结,将药品镊子剪刀什么的放回药箱。平静地说了句:“别碰水。”

    两个保镖站在门两旁,面色发黑,像两个门神。

    话音未落,霍查吃惊的看向医生,嗓音颤抖:“真的吗……可是我感觉我整个人像骨折了一样……翻个身都疼的要命……”

    “疼就对了,小腿和肋骨确实断了几根……”医生说着,指了指他靠在柴上的腿。

    “什么……”霍查眼睛瞪大,瞬间觉得自己胸前疼痛无比。

    医生的口罩遮的看不清他的面色,又淡淡的说:“放心,你被打晕的时候给你正回去了,别剧烈运动就行。”

    门口的两个保镖强忍住笑意,面色涨的通红。

    “我还是被打昏过去的?”霍查不可思议的反问,漂亮的桃花眼瞬间染上哀色。

    “嗯。”医生面无表情:“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说完,未等霍查反应过来,便留下一堆药,挎着药箱转身离开。

    两个保镖恭敬的一弯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他离开。

    一时间,柴房里又只剩下霍查一人,以及看门的两位门神。

    就在霍查还没来得及感叹自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时候,门口又来人传话。

    “诶,你们两个,把他带去楼上,洛少爷要问话!”

    话音未落,那两个保镖立刻走上前来,彪悍的身形让霍查背后一阵寒冷。

    “你们要干什么……”霍查惊呼,蜷缩的身子不断向后缩去。奈何刚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感觉身上的骨头全部裂开,没有一个根完整的。

    “诶诶!我警告你别碰我!”“啊————”霍查见两人越走越近,拼命叫喊出声,但是很明显,对于这两个门神没有一点威慑力。

    在他们眼里,霍查此时的行为纯属垂死挣扎。

    这时,其中一个说道:“当心点儿,他身上有伤,少爷说让他好好养着……”

    霍查如果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拿自己命要挟来换的一丝出路,但是很可惜,他没听到。

    另一个保镖很明显愣了一下,看向身边人:“要不直接打晕扛过去吧?”

    这话一出,霍查的一颗小心脏又开始一阵紧缩。他明明刚醒……

    话音未落,霍查赶忙大喊一声:“别!别打我!我跟你们去……”

    生怕他一手刀下来,没轻没重的,自己的小身板又弱的很,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两个保镖见状,均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

    “能站起来吗?”一个保镖问。

    霍查出乎意料的没有看了他一眼:“可以,只要你别碰我。”

    霍查撑着身子艰难的站起来,手臂扶着墙,裹了纱布的伤口处瞬间渗出血来,鲜红渐渐扩大,站在地上的一瞬间,右边小腿处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个保镖见他摇摇晃晃的身体,下意识伸手想去扶他。

    “别碰我!”被霍查厉声拒绝。

    那人便讪讪将手缩回来,白了他一眼。

    霍查艰难的站起来,咬着牙,额上冒着虚汗,扶着墙,拖着瘸了的小腿,一路龟速往前走去。

    另一个人见他磨磨蹭蹭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偏偏洛少爷下令了,这位祖宗说不得,打不得。

    他们就只能在这儿干看着,心中苦笑。

    门口的人见他磨磨蹭蹭地出来,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甩了甩手,催他快点。

    霍查忍着疼痛,往前走去,好在这路还是平的,不然就是摔得妥妥的,他脚步虚浮,身上直冒冷汗,大大桃花眼也被疼出了生理盐水,一直倒吸气。

    身后的保镖在后面慢慢跟着,催也催不得,急也急不得。

    相视苦笑,无奈至极。

    终于,上了楼。

    洛希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靠在椅子上,细细品味杯盏里的茶香,味道在舌尖晕开,感染着整个味蕾。

    他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又喝了口。

    见霍查被人带进来,面色瞬间冷下来,一时间,房里的空气变得沉重,窒息。

    霍查见状,惊的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恐惧地看着洛希,一手扶着墙,一手垂在裤腿旁发抖。

    洛希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弯了弯腰,退下去。

    他坐在窗口,雕花的围栏添了层复古的韵味,面容姣好的人靠在窗口,手里的茶盏轻轻晃着,面色淡漠,眼睛清冷带着疏离。

    “怎……怎么了……?”霍查颤抖的声音从沙哑的喉咙中传出,把自己吓了一跳。

    洛希毫不意外,只是放下手里的茶盏,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空座椅前还有一杯凉好的茶。

    霍查怔了怔,照着他的话坐下,右小腿没了重力压着,瞬间轻松了好多,痛感瞬间缓解不少。他摸了摸那盏茶,杯壁上还有余温。

    他看着洛希冰冷的神情,心里没来由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