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计划
小个子男人姿态放的很低，哈着腰，说话的语气显得极为诚恳。他语速很慢，像是为了给张玄更多思考的时间，“……上级的态度很明确，我们绝不追究您当初把张林带走的事情。只要您让张林回来，我们对他做些测试，最多几年时间，你们父子就可以正常的生活了。只要您答应，有什么条件，随便您提。”
“你当我小孩子啊，几年的测试？张林能活过你们的测试就不错了！就算活过来了，你们能放过他？你们会把他变成你们的工具。”张玄毫不客气的回答。
“您……”小个子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一名黑衣大汉从门外走了进来，行至小个子身边，低声道：“有人接入这里的防盗系统。”
“来源知道了吗？”小个子眉头微皱。
“是通过安保公司接入的。要查得走程序，需要人工审批。最快……三四个小时吧。”
“先断掉！”小个子命令道，他显得有些紧张。
黑衣人转身出去了。
“用不着小声嘀咕，我和我儿子都听得见。”张玄不屑地说道，然后转过头，看向客厅一角的摄像头，“你不了解部队上的手段，按我说的去做……”
“噗”！张林面前的影像变成了雪花。
张林有些惊讶了：“这些人有充分的准备！我离开家才几十分钟他们就到了，而我刚刚接入防盗系统又被发现了，对方显然完全监控了我家。看来我这个假身份也不可靠了……”
此时初五的声音也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提醒道：“老大，对方耍诈！防盗系统的信息平时是实时发送给安保公司的，之后由安保公司的智能系统自行处理，除了防盗系统的所有者——也就是咱们家人，安全协议屏蔽所有调取命令。咱们要远程监看当然能拿到数据，但外人，哪怕是安保公司自己也需要地方最高司法授权。咱们是通过安保公司调取这些信息的，而对方马上就能发现，证明他们已经监控了安保公司的前端系统，甚至是整个系统，什么走程序需要三四个小时——完全是胡说！而且明知道咱们能听见还在客厅里那样说，那是在麻痹你，他们最多两三分钟就能找到咱们现在的位置！全面监控安保公司的系统，不仅是违法的，而且技术上也很难！对方的权限、能力都是不得了，现在表现出的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
张林愣愣地看着眼前显示出的航行轨迹，初五还在继续说着：“咱爸肯定也想关闭防盗系统，或者取消咱们的监控权限，但那很麻烦，通过安保公司的审核至少要二十四小时。他能做的也只是暂时屏蔽本地的介入信号……”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张林打断了初五，“初三，保持土卫六航向不变，五分钟后改变航向，去月球基地的空间传送中心。”了解到了当前的处境，张林的心底窜出了一股无名火：“太他妈欺负人了！我爸显然是个非常强大的武者，甚至应该站到了银河系的顶端，但面对军方还是要低头，我的身体对他们就那么重要？我要强大起来，我还要回来，到时就看看谁欺负谁了！”张林这也就是解气式的想想，在他心底非常清楚，一个人的能力再强，面对帝国部队也无疑是蚍蜉撼树。
张林查看了副驾驶的储物箱，那里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塞满了大额钞票，还有一套为张林准备的新身分文件，此外就是一个存储片。存储片是用张林的声音和虹膜加密的，是张玄修炼拳法的资料，张林没时间细看，都先同步到了自己脑干边的记忆芯片上。
在张林家的客厅里，小个儿男人向张玄微微一躬，没说话，转身走向了大门。张玄看着小个男人的背影，冷笑道：“我不管你来是什么目的，别以为我张玄废物到只会让儿子逃！”小个儿男人脚下一顿，也不回头，说了句“不敢”而后继续走向大门，临出门时又是一顿，稍一犹豫，转过身来，郑重地向张玄深深一躬，看着地面肃容道：“您的武者地位在我心中无人能比！但也请您理解，职责所在不得不做。”随后他看了眼张玄，没再多话，出去时顺手轻轻地带上了大门。
张玄当然还有其它后手，只是还不到用的时候——刀举在对手的头上才叫威胁，才好谈条件。不过张玄也不敢过于托大，他得让张林先离开再说，正好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儿子锻炼锻炼，过于的保护反而会辜负了张林的天分。张林身体上的优势太过明显，超越他张玄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甚至其成就将是无法想象的。
同样的，军情部也不会蠢到认为张玄没有反制手段。张玄是军队情报部唯一达到“彩星”级的战士，张玄执行过很多绝密任务，手里攥着不少把柄。他还有人脉，很多人都欠着他人情。甚至逼急了，他大开杀戒也会让军方头痛。因此，军情部一直不愿过于逼迫张玄。
小个子男人的坐车就停在张玄家门口，一进去他就联通了自己的上级，“孙将军，他拒绝交出张林，态度很强硬。另外，我们刚刚查到，张林正在地球到土卫六的航线上。”
“留下两个人监视他。按照你的线索追踪张林，接近目标后不要抓捕，先向我汇报。”孙将军的语气平缓而果断。
蜀都的保明大厦是武侯区的最高建筑，在顶层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办公桌站着。他身穿浅灰色斜衣襟盘扣长衫，深蓝色宽松直筒裤下是一双圆口黑布鞋，他腰板笔直，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拿着一个仿汝窑办公茶杯，遥看着窗外的夜空。他就是负责改进人体项目的孙毅，刚刚听取了小个子男人的汇报。在孙毅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相貌标致的女人，瓜子脸略显棱角，透出了三分英武气，柳眉凤眼，皮肤白皙透红，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深红色的窄边小方镜——人类早不再用眼镜调整视力了，其主要功能变成了放大信号和调取视频，只是对于这个女人，眼镜还起到了修饰的作用——遮去了它主人的一些英气，增加了几分文静。这女人名叫向心，隶属军情部，她看上去三十上下，身穿深蓝色职业套裙，翻开的小领露出了两条窄窄的珍珠白绸缎内衬，映在宝蓝色丝质衬衣上成了对比感强烈的亮点。将及膝的包臀裙下是裹着黑丝袜的笔直小腿，脚穿磨砂面黑色高跟鞋，整个人的装束显得既庄重又时尚，还恰如其分地凸出了她的身材，再配上她那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神，令人暗生亲近之意。
孙毅抿了一小口茶，依旧看着窗外，声调平和地说道：“他们的汇报你也听到了，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向心看了眼手中的显示屏——她也植有实时接收信息的脑机，但在这栋大楼里却只能使用这种经过多层加密的原始设备。她轻声说道：“刚才张林确实是在去土卫六的航线上，现在已经改变，目的地似乎是月球。”
“派你的人跟上。张林虽然没什么经验，但脑子好使，你要小心点，不要惊了他。找合适的地方封锁空间，秘密抓捕。”
“是！”向心挺胸立正，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这表明了她的军人身份——而后转身出了孙毅的办公室。
孙毅举着茶杯，木然地看着夜空，心中思潮起伏，“张玄，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为敌啊！——真不明白，当年对张林的实验明明已经失败，而且反复查验多次，完全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可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对孙毅来说，张林太重要了！张林身上的答案，极有可能使他完成人体改进项目，从而令其人生得以跃进，这个项目的成功必将成为帝国殖民其他星系的重要利器。
整件事说来有些可笑，孙毅发现张林真实身分的过程纯属巧合——张林被推荐给了帝国自然技术研究院后，因其研究课题属于军方控制的保密领域，所以情报部要对张林做一个例行调查。当调查人员发现张林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张玄时，便报告给了自己的上司。那个上司也没当回事，只是在一次酒会上当作趣闻说给了孙毅，当时孙毅也是一笑而过，还笑谈一个战神领养的儿子居然成了科学家。
事后孙毅想起张林的事，心底泛起了一丝疑惑，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丝疑惑来自何方，只能解释为他久做情报工作的直觉。他调来了张林的DNA，和军方数据库进行对比，发现张林竟然是十四年前一个“已死”的失败试验品。这让孙毅大为吃惊，同时又极为兴奋——张林很可能是多年来唯一成功的试验品！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张林，要不是顾及到张玄，他早下手了。孙毅本来的计划是等张林进入研究院后再以科研的名义给张林做测试，只是没想到提前走漏了消息。负责监视张玄的人发现一个情报部的人接触过张玄后，张林就离开了地球。那个泄密的人本身职位不高，但却是一位高层的独子。为了确认张林离开的原因，孙毅只能亲自联系了那个泄密者，对方居然坦然相告：“我欠张玄一条命，所以告诉张玄有人看上了他儿子，让他小心点。张玄当时就告诉我，他知道有人监视他，如果谁问我和他见面的事，就实话实说，他张玄还真不信谁敢动他儿子。”孙毅拿这个人一点办法没有，他父亲比自己高了几个级别，抓张林还可以，动这位就不用想了，而且也没意义。他只能怪自己大意，当初调查张林身分时保密级别不够，知道的人太多。
孙毅为抓住张林动用了两个行动组，一组是明的，小个子男人负责，算是烟雾弹，目的就是“抓不到”张林，造成张林成功逃脱的假象，麻痹张玄；另一组是暗的，由向心负责。令孙毅庆幸的是，为防万一，他早就派人在张家的太空梭上安装了两个追踪器，也是一明一暗，“暗”追踪器是材料层渗透标记，没有专用设备很难被发现。同时他们利用张林的时空机在学校做实验的机会，给时空机也安装了这样两个追踪器。孙毅甚至通过私人关系，让一艘星舰上的备用射电望远镜时刻监视着张林家的太空梭。
张林决定去月球时，已经想好了自己的B计划——在银河系还有一些由帝国反抗者控制的区域，那些地方环境特殊，帝国也是束手无策，张林打算先去这类区域躲避一段时间。
当然，张林不可能通过时空机回到过去，从而接走父亲、改变历史。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不可能超越光速，这一点是我们这个宇宙的法则，进而推导出任何事件只能存在于“光锥”所形成的时间轴之内，我们无法跳出光锥，也就无法返回过去。张林的时空机仅可以改变时间流速，即减慢或加快。减慢时间流速在爱因斯坦的时代就已经解决——加速或在大质量物体所形成的空间中都可以减慢时间流速，从而使我们到达未来。而后的时代，人类科技通过四维空间技术实现了时间流速的加快，但这也仅能使我们更晚的到达未来，依旧无法返回过去。张林在时空机内只能减缓或加速自己的时间，对外面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智脑技术的产生和加快时间流速，正是人类的第五次和第六次工业革命的标志性起点，从而使得人类的科技进步突飞猛进，也因此在几千年内就实现了银河系的统一。
返回过去仅是在理论上可行，这需要一个能够联通过去的“时间虫洞”，这类虫洞需要跳出“光锥”的时间轴才能建立。然而，我们的宇宙只允许我们在“光锥”内行事，建造这类虫洞不可能是人力所及，只能靠宇宙自身来完成。
哪怕张林真找到了可以返回过去的虫洞，关于时间轴的理论也使得他无法真正接走历史中的父亲。相护关联的多重宇宙组成一个世界，如果将每一个宇宙压缩到二维，并在时间维度上排列，它们形成的图案很像一棵枝杈纵横的大树，它被称为“时间树”。而将压缩的宇宙恢复到三维，就成为了四维时空的“世界树”。如果张林返回过去就改变了历史，只会在时间树上增加一个新的枝杈，形成一个新的平行宇宙，对原来的宇宙历史不会有任何改变，原来时间枝杈上的张玄一生也不会再见到张林。而张林如果逃往未来虽不影响时间树，但还是无法解决问题——太近，还会遭到抓捕；太远，他父亲是否还存活都要打个问号。
*这里要跟读者说明的是这个宇宙时间法则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兴趣可以跳过不看，这个说明更详细的解释了如果张林万幸，真能找到可以返回过去的时间虫洞，从而在历史中带走父亲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先把时间简单的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时间旅行可以分为从现在到未来以及从现在到过去。从现在到未来不会改变未来的事件，只会增加一个事件，因此没有违反因果论，也不会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阐述的很清楚，理论上可以去往未来，这也解释了“双生子佯谬”。目前，钟慢尺缩已经得到了验证，未来旅行完全可行。如一个人乘坐接近光速的飞船旅行，而后返回地球，那时他所经过的时间比地球慢许多，因此他到达了地球的未来。
从现在回到过去就要非常复杂了，有人说超过光速就可以回到未来，可那仅是对无质量物质而言，相对论的前提是有质量的物体不可达到光速（相对论不否认存在本身就超过光速的物质），哪怕我们可以得到超过光速的物质并传回信息，你也只能观察历史，而不能将自己送回历史。我们不能实现超光速，因此就不能利用超光速的方法回到过去，但理论上可以利用时间虫洞。而当我们通过时间虫洞回到了过去后，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一定会改变历史，从而违反因果论，其中比较著名的就是祖父悖论，因此人们提出历史一致论、命定悖论和多重宇宙理论来作为解答。我提及的理论更接近多重宇宙论，但也有所不同。我们把所有时间轴想象成一棵大树，某人的时间轴就在其中一条枝干上，当他回到过去，只要他以能量或质量的形式（质量和能量等价）进入历史，在他进入的那个时间点就会产生一条新的枝条，形成一个新的平行宇宙，他只会身处新的枝条内，就算他杀死了自己年幼的祖父，也无法改变原来那个枝条的历史，在新枝条中，不会有他父母的结合，也不会有新枝条中的“他”，但他来自的那个枝条的历史没有改变，他依旧存在。
时间树理论会得出一个推论，如果你是一个返回过去的时间旅行者，你是否可以在未来见到来自更远未来的时间旅行者呢？答案是：不能。他一旦碰触你存在的时间枝杈的壁垒，就会同时产生新的时间枝杈，他只能生活在新的时间枝杈内，所以你根本见不到他。
说到此，一些朋友可能会想到，这个新的枝条可是一个宇宙啊！组成这个新的宇宙的能量可不会凭空蹦出来。是的，不会凭空蹦出来。在这棵时间树的脚下有一片“湖水”，“湖水”的倒影中也产生了一条新的枝条，倒影真实存在并与时间树的新枝条互为反物质，使得新增的能量总和还是零——这就是相变。这个理论同样解释了大爆炸理论的宇宙起源说。大爆炸的能量来自于哪里？就是“奇点”自身的相变，这和液体变为固体后释放热量是一个道理，空间中生出了正负能量，在一正一负两个世界催生了两个宇宙，它们中的物质互为反物质。而这个相变的“第一推手”又是谁呢？如果有一台时间机返回到“时间树”根部的最低端，或是那个“湖面”，这台时间机就是那“第一推手”了。限于篇幅，关于时间旅行很难讲透彻，请有兴趣的朋友自查资料学习，开始难懂，看多了就一定能理解一些，并请忽略我对“时间树”、“世界树”的推测。*
月球，这颗小小的天体早已变成了地球的交通枢纽。到达后，张林使用新身分购买了一张远距离空间虫洞传送票，目的地是一千六百光年外的人马座，那里有一个灰洞（早期称为黑洞，因其并非阻碍所有信息外流而改称为灰洞）。张林前往灰洞有两个原因：一，灰洞周围不仅反物质比较多，而且在灰洞边缘还有能量因子，他要尽可能捕获这些能量；二，张林要利用灰洞的引力使自己的时空机进入更深的子空间，即曲速空间，从而实现曲速前进——这是通过折叠空间来进行空间的穿梭，从效果上可以超越光速——借助灰洞张林可以大幅节省能量。
拿到了空间传送票后，张林将剩下的现金都购买了核能电池和食物，智晶币在他要去的地方用处不大，但能源和食物却是硬通货。
在离开月球前，张林使用公共设备给张玄的好友程志远发去了一个简短的邮件：
程叔叔：
您好！
我是张玄的儿子。请您转告我的父亲，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他。
谢谢！
张林
邮件被张林设置为一个月后发送。哪怕军方监控了程志远的邮件，那时张林也早到达安全地区了。
张林所为也算是谨慎，但他再小心也没用，自始至终他都没逃过孙毅那两个行动组的监视。
三天后，张林到了人马座空间站。离开空间站后，他立即乘坐自己的小型太空梭出发，前往一颗荒芜的小行星，并在其上建立了一个空间虫洞的标记点。如此一来，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他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建立一个与此连接的空间虫洞，从而做到快速返回。张林也想到了军方可能发现这个标记点，假使对方破坏了标记点，也只是让他以后的返回浪费些儿时间而已。当然，哪怕标记点没被破坏，他返回时也会仔细探查，以防对手在附近设伏。
为虫洞标记点提供能量和维护要有一个设备，张林决定留下太空梭，以后的飞行改用时空机。他把初三取下，接入了太空梭厂家提供的原有控制核心，并把这里用不到的零件全都拆下，放入了空间腕表。
当一切收拾停当，张林穿上太空便服进入时空机时，他怀念起了太空梭。时空机虽然先进，也更坚固，但内部空间实在太小！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咬牙切齿暗道：“几天前咱还无忧无虑，现在却得这么憋屈地奔命！等着吧，老子还得回来！老子得报仇！”只是这番话谁看着都有些孩子气。
在前往灰洞的路上，张林没闲着，一边捕捉反物质，一边完善捕捉网。而此时正有九艘太空船尾随而至，慢慢地接近张林，这是一直追踪着张林的第二行动组。九艘太空船中的八艘各占一角，形成了一个等边立方体，一艘较大的旗舰处于立方体的后方。旗舰的船长座位上是那位戴着眼镜的漂亮女人——向心。
“所有舰船与我同步加速，靠近目标。”向心冷声命令道。她已作出决定，此处距离灰洞不远，虽然会影响空间封锁效果，但也是航道规避的区域，很少有舰船经过，正是抓获张林的好地方。至于张林为什么来这里，她有几点猜测，只是还没定论。
“老大，后方五十万公里有九艘舰船接近，队形很奇特，像是要围捕我们。”初五发现了第二行动组，并马上报告给了张林。时空机的雷达系统不是很强大，设计时以在地球能扫到月球为准，最远距离也就五十万公里。
“什么型号的飞船？”张林停止调试反物质捕捉网，看向雷达分屏。
“八艘K1型矿用运输船，一艘SA3型探索舰。”
张林看着雷达分屏上渐渐靠近的光点，心道：“这组合倒挺奇怪！探索舰具有强大的雷达系统和高速穿梭空间的能力，怎么会和八艘运输船掺乎在一起？”
“初五，加速到秒速一万公里。”张林想看看对方的反应，这个速度是K1的极限了，而且K1还需要较长时间来加速。
不出张林所料，K1矿用运输船很快就加速到了秒速一万公里以上，依旧保持着接近自己的态势。
“这些K1是改装的，对方的目标就是咱们。”张林眼睛微眯，“初五，继续加速到秒速六万公里，并释放出全部反物质捕捉网。”
从张林抵达人马座空间站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新捉网通过调试，效率有了极大地提高，达到了理论值的百分之七，比在学校时高了一百多倍。只是这个效率还是太低，依旧是入不敷出，要想做到能量的“收支平衡”至少需要百分之六十。
令张林吃惊的是后面的九艘飞船依旧在不断地靠近！时空机的极速是秒速十五万公里，SA3的标准极速是二十万公里，可对方的K1怎么也这么轻易就跟上了，这种改装可比直接买搜SA3还要贵！张林有些紧张了，一艘SA3很难抓住他，但如果K1的速度也超过了时空机那就麻烦了，这九艘船应该来自于帝国舰队。
“老大，对方请求视频通讯。”初三清亮的声音报告道。
“接通。”张林没有丝毫犹豫。
张林面前的主屏幕上显现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漂亮女人，脸上浮着温和的笑容，只听她轻声漫语道：“张林，你好！我叫向心，代表军情部。你好像和照片上有些变化，看上去很帅啊！”几天的折腾确实让张林略瘦了一些。
张林嘴角一瞥，冷冷说道：“不用客气，我是个胖子，和帅不沾一点边！直说吧，你们要干什么？”
“瘦下去还不容易，我看得出，你就是很帅！”向心又是一笑，“你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你和张教官都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你回去，帮我们做几个测试。测试后我保证绝不会伤害你，还会让你和你父亲继续在一起生活，你的前途也会宽阔许多！钱、特权、空域、未来在帝国的职位，你想要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马上就能兑现！”
向心话音刚落，张林的脑机就接到了初五传来的信息：“她没说测试中是否有伤害。极限人体测试伤害很大！”
张林同样通过脑机传信初五：“明白！”他得承认，眼前的女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他绝不会相信对方。
张林面色依旧冰冷，冲着屏幕回答道：“不用骗我了，我不会和你们回去。”
向心坐在椅中的身体向前探了探，神色诚恳地说道：“怎么会是骗你！我们代表帝国，所有答应你的条件都可以做成公开文件。——张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宇宙中各星系都有殖民的需要，在技术上大家都有自己的手段，一旦开战，肯定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只有相对平和的渗透才有可能取胜，而这，是需要强大种族个体的！你最多也就是帮我们几年，这会使人类快速地强大起来。智晶帝国的核心就是我们人类，以你的贡献，会顺理成章地进入帝国的核心圈，甚至成为领主，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你难道不愿意为我们整个种族、整个星系做出贡献吗？你只要和我回去，我和我的团队将贴身保护你，完全听命于你，无论谁要伤害你，我们都会用生命捍卫你的安全。”
张林笑了，摇了摇头，又点着头说道：“你说的很好！我当然希望自己能让人类强大起来，但我不愿意靠别人保证我的安全，我要自己来保证。再说了，既然我肩负着这么重大的使命，你们能不能容我几年呢？我会回去的，到时只要我父亲还在，我愿意帮助人类。这么伟大的事业，虽然推迟了几年，但那时我会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就能提供很多信息，而且更准确，大部分测试也就可以省了，这岂不是更好！汉语有句古话——磨刀不费砍柴工。”张林当然愿意为人类做出贡献，但他绝不会相信军情部的说辞。
“推迟几年当然可以。这些都是可以谈的，只要……”
“好了，看来你们现在还不打算要我的命。那么我们就做个游戏吧。只要你能抓到我，我们再谈。”张林打断了对方的话，跟抓捕自己的人他也用不着讲什么礼貌。
向心皱着眉心说道：“张林，你的时空机不可能摆脱我们。而且我知道你的燃料有限，耗到最后你还是跑不掉……”
张林不愿再和她废话，切断了通讯。
“初五，极速飞向灰洞。”张林坚定说道。他早和几台智脑产生了亲情，把他们当做了弟弟妹妹，没必要时他更愿意用语言交流，他这个“老大”就是大哥的意思。
“你当我小孩子啊，几年的测试？张林能活过你们的测试就不错了！就算活过来了，你们能放过他？你们会把他变成你们的工具。”张玄毫不客气的回答。
“您……”小个子话刚出口就被打断了，一名黑衣大汉从门外走了进来，行至小个子身边，低声道：“有人接入这里的防盗系统。”
“来源知道了吗？”小个子眉头微皱。
“是通过安保公司接入的。要查得走程序，需要人工审批。最快……三四个小时吧。”
“先断掉！”小个子命令道，他显得有些紧张。
黑衣人转身出去了。
“用不着小声嘀咕，我和我儿子都听得见。”张玄不屑地说道，然后转过头，看向客厅一角的摄像头，“你不了解部队上的手段，按我说的去做……”
“噗”！张林面前的影像变成了雪花。
张林有些惊讶了：“这些人有充分的准备！我离开家才几十分钟他们就到了，而我刚刚接入防盗系统又被发现了，对方显然完全监控了我家。看来我这个假身份也不可靠了……”
此时初五的声音也从扩音器中传了出来，提醒道：“老大，对方耍诈！防盗系统的信息平时是实时发送给安保公司的，之后由安保公司的智能系统自行处理，除了防盗系统的所有者——也就是咱们家人，安全协议屏蔽所有调取命令。咱们要远程监看当然能拿到数据，但外人，哪怕是安保公司自己也需要地方最高司法授权。咱们是通过安保公司调取这些信息的，而对方马上就能发现，证明他们已经监控了安保公司的前端系统，甚至是整个系统，什么走程序需要三四个小时——完全是胡说！而且明知道咱们能听见还在客厅里那样说，那是在麻痹你，他们最多两三分钟就能找到咱们现在的位置！全面监控安保公司的系统，不仅是违法的，而且技术上也很难！对方的权限、能力都是不得了，现在表现出的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
张林愣愣地看着眼前显示出的航行轨迹，初五还在继续说着：“咱爸肯定也想关闭防盗系统，或者取消咱们的监控权限，但那很麻烦，通过安保公司的审核至少要二十四小时。他能做的也只是暂时屏蔽本地的介入信号……”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张林打断了初五，“初三，保持土卫六航向不变，五分钟后改变航向，去月球基地的空间传送中心。”了解到了当前的处境，张林的心底窜出了一股无名火：“太他妈欺负人了！我爸显然是个非常强大的武者，甚至应该站到了银河系的顶端，但面对军方还是要低头，我的身体对他们就那么重要？我要强大起来，我还要回来，到时就看看谁欺负谁了！”张林这也就是解气式的想想，在他心底非常清楚，一个人的能力再强，面对帝国部队也无疑是蚍蜉撼树。
张林查看了副驾驶的储物箱，那里有一个大箱子，里面塞满了大额钞票，还有一套为张林准备的新身分文件，此外就是一个存储片。存储片是用张林的声音和虹膜加密的，是张玄修炼拳法的资料，张林没时间细看，都先同步到了自己脑干边的记忆芯片上。
在张林家的客厅里，小个儿男人向张玄微微一躬，没说话，转身走向了大门。张玄看着小个男人的背影，冷笑道：“我不管你来是什么目的，别以为我张玄废物到只会让儿子逃！”小个儿男人脚下一顿，也不回头，说了句“不敢”而后继续走向大门，临出门时又是一顿，稍一犹豫，转过身来，郑重地向张玄深深一躬，看着地面肃容道：“您的武者地位在我心中无人能比！但也请您理解，职责所在不得不做。”随后他看了眼张玄，没再多话，出去时顺手轻轻地带上了大门。
张玄当然还有其它后手，只是还不到用的时候——刀举在对手的头上才叫威胁，才好谈条件。不过张玄也不敢过于托大，他得让张林先离开再说，正好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儿子锻炼锻炼，过于的保护反而会辜负了张林的天分。张林身体上的优势太过明显，超越他张玄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甚至其成就将是无法想象的。
同样的，军情部也不会蠢到认为张玄没有反制手段。张玄是军队情报部唯一达到“彩星”级的战士，张玄执行过很多绝密任务，手里攥着不少把柄。他还有人脉，很多人都欠着他人情。甚至逼急了，他大开杀戒也会让军方头痛。因此，军情部一直不愿过于逼迫张玄。
小个子男人的坐车就停在张玄家门口，一进去他就联通了自己的上级，“孙将军，他拒绝交出张林，态度很强硬。另外，我们刚刚查到，张林正在地球到土卫六的航线上。”
“留下两个人监视他。按照你的线索追踪张林，接近目标后不要抓捕，先向我汇报。”孙将军的语气平缓而果断。
蜀都的保明大厦是武侯区的最高建筑，在顶层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办公桌站着。他身穿浅灰色斜衣襟盘扣长衫，深蓝色宽松直筒裤下是一双圆口黑布鞋，他腰板笔直，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拿着一个仿汝窑办公茶杯，遥看着窗外的夜空。他就是负责改进人体项目的孙毅，刚刚听取了小个子男人的汇报。在孙毅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个相貌标致的女人，瓜子脸略显棱角，透出了三分英武气，柳眉凤眼，皮肤白皙透红，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深红色的窄边小方镜——人类早不再用眼镜调整视力了，其主要功能变成了放大信号和调取视频，只是对于这个女人，眼镜还起到了修饰的作用——遮去了它主人的一些英气，增加了几分文静。这女人名叫向心，隶属军情部，她看上去三十上下，身穿深蓝色职业套裙，翻开的小领露出了两条窄窄的珍珠白绸缎内衬，映在宝蓝色丝质衬衣上成了对比感强烈的亮点。将及膝的包臀裙下是裹着黑丝袜的笔直小腿，脚穿磨砂面黑色高跟鞋，整个人的装束显得既庄重又时尚，还恰如其分地凸出了她的身材，再配上她那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神，令人暗生亲近之意。
孙毅抿了一小口茶，依旧看着窗外，声调平和地说道：“他们的汇报你也听到了，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向心看了眼手中的显示屏——她也植有实时接收信息的脑机，但在这栋大楼里却只能使用这种经过多层加密的原始设备。她轻声说道：“刚才张林确实是在去土卫六的航线上，现在已经改变，目的地似乎是月球。”
“派你的人跟上。张林虽然没什么经验，但脑子好使，你要小心点，不要惊了他。找合适的地方封锁空间，秘密抓捕。”
“是！”向心挺胸立正，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这表明了她的军人身份——而后转身出了孙毅的办公室。
孙毅举着茶杯，木然地看着夜空，心中思潮起伏，“张玄，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想与你为敌啊！——真不明白，当年对张林的实验明明已经失败，而且反复查验多次，完全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可怎么又活过来了呢？”
对孙毅来说，张林太重要了！张林身上的答案，极有可能使他完成人体改进项目，从而令其人生得以跃进，这个项目的成功必将成为帝国殖民其他星系的重要利器。
整件事说来有些可笑，孙毅发现张林真实身分的过程纯属巧合——张林被推荐给了帝国自然技术研究院后，因其研究课题属于军方控制的保密领域，所以情报部要对张林做一个例行调查。当调查人员发现张林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张玄时，便报告给了自己的上司。那个上司也没当回事，只是在一次酒会上当作趣闻说给了孙毅，当时孙毅也是一笑而过，还笑谈一个战神领养的儿子居然成了科学家。
事后孙毅想起张林的事，心底泛起了一丝疑惑，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丝疑惑来自何方，只能解释为他久做情报工作的直觉。他调来了张林的DNA，和军方数据库进行对比，发现张林竟然是十四年前一个“已死”的失败试验品。这让孙毅大为吃惊，同时又极为兴奋——张林很可能是多年来唯一成功的试验品！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张林，要不是顾及到张玄，他早下手了。孙毅本来的计划是等张林进入研究院后再以科研的名义给张林做测试，只是没想到提前走漏了消息。负责监视张玄的人发现一个情报部的人接触过张玄后，张林就离开了地球。那个泄密的人本身职位不高，但却是一位高层的独子。为了确认张林离开的原因，孙毅只能亲自联系了那个泄密者，对方居然坦然相告：“我欠张玄一条命，所以告诉张玄有人看上了他儿子，让他小心点。张玄当时就告诉我，他知道有人监视他，如果谁问我和他见面的事，就实话实说，他张玄还真不信谁敢动他儿子。”孙毅拿这个人一点办法没有，他父亲比自己高了几个级别，抓张林还可以，动这位就不用想了，而且也没意义。他只能怪自己大意，当初调查张林身分时保密级别不够，知道的人太多。
孙毅为抓住张林动用了两个行动组，一组是明的，小个子男人负责，算是烟雾弹，目的就是“抓不到”张林，造成张林成功逃脱的假象，麻痹张玄；另一组是暗的，由向心负责。令孙毅庆幸的是，为防万一，他早就派人在张家的太空梭上安装了两个追踪器，也是一明一暗，“暗”追踪器是材料层渗透标记，没有专用设备很难被发现。同时他们利用张林的时空机在学校做实验的机会，给时空机也安装了这样两个追踪器。孙毅甚至通过私人关系，让一艘星舰上的备用射电望远镜时刻监视着张林家的太空梭。
张林决定去月球时，已经想好了自己的B计划——在银河系还有一些由帝国反抗者控制的区域，那些地方环境特殊，帝国也是束手无策，张林打算先去这类区域躲避一段时间。
当然，张林不可能通过时空机回到过去，从而接走父亲、改变历史。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不可能超越光速，这一点是我们这个宇宙的法则，进而推导出任何事件只能存在于“光锥”所形成的时间轴之内，我们无法跳出光锥，也就无法返回过去。张林的时空机仅可以改变时间流速，即减慢或加快。减慢时间流速在爱因斯坦的时代就已经解决——加速或在大质量物体所形成的空间中都可以减慢时间流速，从而使我们到达未来。而后的时代，人类科技通过四维空间技术实现了时间流速的加快，但这也仅能使我们更晚的到达未来，依旧无法返回过去。张林在时空机内只能减缓或加速自己的时间，对外面的世界不会有任何影响。智脑技术的产生和加快时间流速，正是人类的第五次和第六次工业革命的标志性起点，从而使得人类的科技进步突飞猛进，也因此在几千年内就实现了银河系的统一。
返回过去仅是在理论上可行，这需要一个能够联通过去的“时间虫洞”，这类虫洞需要跳出“光锥”的时间轴才能建立。然而，我们的宇宙只允许我们在“光锥”内行事，建造这类虫洞不可能是人力所及，只能靠宇宙自身来完成。
哪怕张林真找到了可以返回过去的虫洞，关于时间轴的理论也使得他无法真正接走历史中的父亲。相护关联的多重宇宙组成一个世界，如果将每一个宇宙压缩到二维，并在时间维度上排列，它们形成的图案很像一棵枝杈纵横的大树，它被称为“时间树”。而将压缩的宇宙恢复到三维，就成为了四维时空的“世界树”。如果张林返回过去就改变了历史，只会在时间树上增加一个新的枝杈，形成一个新的平行宇宙，对原来的宇宙历史不会有任何改变，原来时间枝杈上的张玄一生也不会再见到张林。而张林如果逃往未来虽不影响时间树，但还是无法解决问题——太近，还会遭到抓捕；太远，他父亲是否还存活都要打个问号。
*这里要跟读者说明的是这个宇宙时间法则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兴趣可以跳过不看，这个说明更详细的解释了如果张林万幸，真能找到可以返回过去的时间虫洞，从而在历史中带走父亲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先把时间简单的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时间旅行可以分为从现在到未来以及从现在到过去。从现在到未来不会改变未来的事件，只会增加一个事件，因此没有违反因果论，也不会违反热力学第二定律。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阐述的很清楚，理论上可以去往未来，这也解释了“双生子佯谬”。目前，钟慢尺缩已经得到了验证，未来旅行完全可行。如一个人乘坐接近光速的飞船旅行，而后返回地球，那时他所经过的时间比地球慢许多，因此他到达了地球的未来。
从现在回到过去就要非常复杂了，有人说超过光速就可以回到未来，可那仅是对无质量物质而言，相对论的前提是有质量的物体不可达到光速（相对论不否认存在本身就超过光速的物质），哪怕我们可以得到超过光速的物质并传回信息，你也只能观察历史，而不能将自己送回历史。我们不能实现超光速，因此就不能利用超光速的方法回到过去，但理论上可以利用时间虫洞。而当我们通过时间虫洞回到了过去后，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一定会改变历史，从而违反因果论，其中比较著名的就是祖父悖论，因此人们提出历史一致论、命定悖论和多重宇宙理论来作为解答。我提及的理论更接近多重宇宙论，但也有所不同。我们把所有时间轴想象成一棵大树，某人的时间轴就在其中一条枝干上，当他回到过去，只要他以能量或质量的形式（质量和能量等价）进入历史，在他进入的那个时间点就会产生一条新的枝条，形成一个新的平行宇宙，他只会身处新的枝条内，就算他杀死了自己年幼的祖父，也无法改变原来那个枝条的历史，在新枝条中，不会有他父母的结合，也不会有新枝条中的“他”，但他来自的那个枝条的历史没有改变，他依旧存在。
时间树理论会得出一个推论，如果你是一个返回过去的时间旅行者，你是否可以在未来见到来自更远未来的时间旅行者呢？答案是：不能。他一旦碰触你存在的时间枝杈的壁垒，就会同时产生新的时间枝杈，他只能生活在新的时间枝杈内，所以你根本见不到他。
说到此，一些朋友可能会想到，这个新的枝条可是一个宇宙啊！组成这个新的宇宙的能量可不会凭空蹦出来。是的，不会凭空蹦出来。在这棵时间树的脚下有一片“湖水”，“湖水”的倒影中也产生了一条新的枝条，倒影真实存在并与时间树的新枝条互为反物质，使得新增的能量总和还是零——这就是相变。这个理论同样解释了大爆炸理论的宇宙起源说。大爆炸的能量来自于哪里？就是“奇点”自身的相变，这和液体变为固体后释放热量是一个道理，空间中生出了正负能量，在一正一负两个世界催生了两个宇宙，它们中的物质互为反物质。而这个相变的“第一推手”又是谁呢？如果有一台时间机返回到“时间树”根部的最低端，或是那个“湖面”，这台时间机就是那“第一推手”了。限于篇幅，关于时间旅行很难讲透彻，请有兴趣的朋友自查资料学习，开始难懂，看多了就一定能理解一些，并请忽略我对“时间树”、“世界树”的推测。*
月球，这颗小小的天体早已变成了地球的交通枢纽。到达后，张林使用新身分购买了一张远距离空间虫洞传送票，目的地是一千六百光年外的人马座，那里有一个灰洞（早期称为黑洞，因其并非阻碍所有信息外流而改称为灰洞）。张林前往灰洞有两个原因：一，灰洞周围不仅反物质比较多，而且在灰洞边缘还有能量因子，他要尽可能捕获这些能量；二，张林要利用灰洞的引力使自己的时空机进入更深的子空间，即曲速空间，从而实现曲速前进——这是通过折叠空间来进行空间的穿梭，从效果上可以超越光速——借助灰洞张林可以大幅节省能量。
拿到了空间传送票后，张林将剩下的现金都购买了核能电池和食物，智晶币在他要去的地方用处不大，但能源和食物却是硬通货。
在离开月球前，张林使用公共设备给张玄的好友程志远发去了一个简短的邮件：
程叔叔：
您好！
我是张玄的儿子。请您转告我的父亲，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他。
谢谢！
张林
邮件被张林设置为一个月后发送。哪怕军方监控了程志远的邮件，那时张林也早到达安全地区了。
张林所为也算是谨慎，但他再小心也没用，自始至终他都没逃过孙毅那两个行动组的监视。
三天后，张林到了人马座空间站。离开空间站后，他立即乘坐自己的小型太空梭出发，前往一颗荒芜的小行星，并在其上建立了一个空间虫洞的标记点。如此一来，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他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建立一个与此连接的空间虫洞，从而做到快速返回。张林也想到了军方可能发现这个标记点，假使对方破坏了标记点，也只是让他以后的返回浪费些儿时间而已。当然，哪怕标记点没被破坏，他返回时也会仔细探查，以防对手在附近设伏。
为虫洞标记点提供能量和维护要有一个设备，张林决定留下太空梭，以后的飞行改用时空机。他把初三取下，接入了太空梭厂家提供的原有控制核心，并把这里用不到的零件全都拆下，放入了空间腕表。
当一切收拾停当，张林穿上太空便服进入时空机时，他怀念起了太空梭。时空机虽然先进，也更坚固，但内部空间实在太小！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咬牙切齿暗道：“几天前咱还无忧无虑，现在却得这么憋屈地奔命！等着吧，老子还得回来！老子得报仇！”只是这番话谁看着都有些孩子气。
在前往灰洞的路上，张林没闲着，一边捕捉反物质，一边完善捕捉网。而此时正有九艘太空船尾随而至，慢慢地接近张林，这是一直追踪着张林的第二行动组。九艘太空船中的八艘各占一角，形成了一个等边立方体，一艘较大的旗舰处于立方体的后方。旗舰的船长座位上是那位戴着眼镜的漂亮女人——向心。
“所有舰船与我同步加速，靠近目标。”向心冷声命令道。她已作出决定，此处距离灰洞不远，虽然会影响空间封锁效果，但也是航道规避的区域，很少有舰船经过，正是抓获张林的好地方。至于张林为什么来这里，她有几点猜测，只是还没定论。
“老大，后方五十万公里有九艘舰船接近，队形很奇特，像是要围捕我们。”初五发现了第二行动组，并马上报告给了张林。时空机的雷达系统不是很强大，设计时以在地球能扫到月球为准，最远距离也就五十万公里。
“什么型号的飞船？”张林停止调试反物质捕捉网，看向雷达分屏。
“八艘K1型矿用运输船，一艘SA3型探索舰。”
张林看着雷达分屏上渐渐靠近的光点，心道：“这组合倒挺奇怪！探索舰具有强大的雷达系统和高速穿梭空间的能力，怎么会和八艘运输船掺乎在一起？”
“初五，加速到秒速一万公里。”张林想看看对方的反应，这个速度是K1的极限了，而且K1还需要较长时间来加速。
不出张林所料，K1矿用运输船很快就加速到了秒速一万公里以上，依旧保持着接近自己的态势。
“这些K1是改装的，对方的目标就是咱们。”张林眼睛微眯，“初五，继续加速到秒速六万公里，并释放出全部反物质捕捉网。”
从张林抵达人马座空间站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新捉网通过调试，效率有了极大地提高，达到了理论值的百分之七，比在学校时高了一百多倍。只是这个效率还是太低，依旧是入不敷出，要想做到能量的“收支平衡”至少需要百分之六十。
令张林吃惊的是后面的九艘飞船依旧在不断地靠近！时空机的极速是秒速十五万公里，SA3的标准极速是二十万公里，可对方的K1怎么也这么轻易就跟上了，这种改装可比直接买搜SA3还要贵！张林有些紧张了，一艘SA3很难抓住他，但如果K1的速度也超过了时空机那就麻烦了，这九艘船应该来自于帝国舰队。
“老大，对方请求视频通讯。”初三清亮的声音报告道。
“接通。”张林没有丝毫犹豫。
张林面前的主屏幕上显现出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漂亮女人，脸上浮着温和的笑容，只听她轻声漫语道：“张林，你好！我叫向心，代表军情部。你好像和照片上有些变化，看上去很帅啊！”几天的折腾确实让张林略瘦了一些。
张林嘴角一瞥，冷冷说道：“不用客气，我是个胖子，和帅不沾一点边！直说吧，你们要干什么？”
“瘦下去还不容易，我看得出，你就是很帅！”向心又是一笑，“你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你和张教官都误会了。我们只是想请你回去，帮我们做几个测试。测试后我保证绝不会伤害你，还会让你和你父亲继续在一起生活，你的前途也会宽阔许多！钱、特权、空域、未来在帝国的职位，你想要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马上就能兑现！”
向心话音刚落，张林的脑机就接到了初五传来的信息：“她没说测试中是否有伤害。极限人体测试伤害很大！”
张林同样通过脑机传信初五：“明白！”他得承认，眼前的女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他绝不会相信对方。
张林面色依旧冰冷，冲着屏幕回答道：“不用骗我了，我不会和你们回去。”
向心坐在椅中的身体向前探了探，神色诚恳地说道：“怎么会是骗你！我们代表帝国，所有答应你的条件都可以做成公开文件。——张林，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宇宙中各星系都有殖民的需要，在技术上大家都有自己的手段，一旦开战，肯定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只有相对平和的渗透才有可能取胜，而这，是需要强大种族个体的！你最多也就是帮我们几年，这会使人类快速地强大起来。智晶帝国的核心就是我们人类，以你的贡献，会顺理成章地进入帝国的核心圈，甚至成为领主，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你难道不愿意为我们整个种族、整个星系做出贡献吗？你只要和我回去，我和我的团队将贴身保护你，完全听命于你，无论谁要伤害你，我们都会用生命捍卫你的安全。”
张林笑了，摇了摇头，又点着头说道：“你说的很好！我当然希望自己能让人类强大起来，但我不愿意靠别人保证我的安全，我要自己来保证。再说了，既然我肩负着这么重大的使命，你们能不能容我几年呢？我会回去的，到时只要我父亲还在，我愿意帮助人类。这么伟大的事业，虽然推迟了几年，但那时我会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就能提供很多信息，而且更准确，大部分测试也就可以省了，这岂不是更好！汉语有句古话——磨刀不费砍柴工。”张林当然愿意为人类做出贡献，但他绝不会相信军情部的说辞。
“推迟几年当然可以。这些都是可以谈的，只要……”
“好了，看来你们现在还不打算要我的命。那么我们就做个游戏吧。只要你能抓到我，我们再谈。”张林打断了对方的话，跟抓捕自己的人他也用不着讲什么礼貌。
向心皱着眉心说道：“张林，你的时空机不可能摆脱我们。而且我知道你的燃料有限，耗到最后你还是跑不掉……”
张林不愿再和她废话，切断了通讯。
“初五，极速飞向灰洞。”张林坚定说道。他早和几台智脑产生了亲情，把他们当做了弟弟妹妹，没必要时他更愿意用语言交流，他这个“老大”就是大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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