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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只有惊,没有喜

    在韦立辉全部招认了自己的罪行之后,唐弘业和杜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书面材料需要处理,审讯结束后两个人又开了夜车。

    “明天可以给郝天赋办手续让他走了,”唐弘业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一部分,有些疲乏的伸了一个懒腰,“不过就怕他外面的债咸伟伟还没有帮忙摆平,让他走,他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好赖在看守所那个避风港里!”

    “这一次幸亏有他,一个刑拘也算是挺大的烟雾弹,让韦立辉的神经没有绷那么紧,所以也没有急着打点跑路的事儿,给咱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杜鹃笑着摇摇头,“谁能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互惠互利’的事儿呢!”

    “这个韦立辉也是个有意思的,”唐弘业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手上人命都两条了,之前还梗着脖子跟咱们狡辩呢,招认了之后倒是又哭又说悔不当初,什么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孩子的,他要是真有这想法,当初就不应该做这种杀人害命的事儿,哪怕是在廖香之的事情之后及时收手也行啊!”

    “他的那个后悔……”杜鹃摇摇头,“我看也不过就是原本认为能够逃过法律制裁的侥幸没有了之后,实在是太慌张太害怕了,所以才拿来给自己内心里面的那种恐惧做挡箭牌用的吧。一个人要是心里面一直有个疙瘩,有根刺,还真的是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迷了眼,变得特别疯狂不理智!看咱们今天去他家里找人的时候他跟他老婆说话的那个状态,估计平日里确实是个爱老婆疼孩子的男人,但是一旦遇到了能刺激到他内心深处仇恨的事情,就立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两个人感慨了一阵子就又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手头的工作上面去,到了后半夜才各自找了值班室凑合着休息了几个小时,早上就又起来继续。

    就这样一忙就是两天,到了第三天傍中午的时候才总算是都尘埃落定,在向杨大队汇报了工作之后,一身疲惫的唐弘业和杜鹃总算可以松一口气,提前结束工作,回家去休息休息。

    刚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黄帅就找来了,说是恭喜杜鹃破了案子,中午约她一起吃饭,杜鹃婉言谢绝了他的邀约,别的倒也没有考虑太多,主要是这么连轴转了好几天,她也实在是太累了,每天就只能在值班室凑合着睡那么四五个小时,根本不能缓解任何的疲劳,现在感觉好像人还醒着,胃倒是已经先睡着了,没有一丁点儿的胃口,尽管天气还很冷,也觉得浑身上下黏腻腻的不舒服,就只想赶紧回去住处,冲一个热水澡,然后躺在被窝里睡个昏天黑地。

    黄帅对于杜鹃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一起出去吃饭的邀请似乎并不是特别高兴,走的时候脸色还有点不大好看,杜鹃也没有怎么理会,毕竟自己尊重他的感情,不认为单方面的对谁有好感就低人一等,也不代表着就必须要迁就他的所有需求,有求必应,并且在特别疲劳的情况下,杜鹃也的确没有精力考虑那么多了。

    唐弘业倒是挺高兴的,看着黄帅面色灰灰的离开,一脸心情大好的样子,连掩饰都懒得掩饰,被杜鹃说他幼稚也只是嘿嘿一笑,也不争辩,乐呵呵的和杜鹃一起下班离开公安局,顺路开车送杜鹃回去休息。

    “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么多天你也没回去你那边,估计家里头也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了吧?我那边也没有了,冰箱里搞不好都臭了!”唐弘业在快到杜鹃住处的时候,开口对她说,“你回去先好好休息休息,睡够了起来,我过来找你,咱俩一起去吃个饭顺便上趟超市,买点吃吃喝喝生活用品,怎么样?晚上没什么事儿我还可以帮你一起看看租房的那些东西,你光会看价格,地理位置周边环境什么的根本就不了解,还得是有人帮忙把关才行呢。”

    “嗯,你说的对,那我回头晚一点的时候打电话约方圆好了,她不就是土生土长的A市本地人么,肯定对这边会比我了解很多!”杜鹃认真的点了点头。

    唐弘业听到开头那一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结果听完杜鹃后面的话,脸都要垮下去了,赶忙冲她摆摆手:“你可得了吧!别找方圆!她是A市本地人没错,但是她那方向感,不是一般的差,东南西北都找不到,都还不如我这个后来的呢!”

    “我怎么没听说过方圆方向感那么差?”杜鹃不相信的瞥了他一眼。

    唐弘业心虚气短的笑着:“方向感不方向感的都还是其次,主要是人家方圆和老戴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你总不想给人家当电灯泡吧?”

    杜鹃本来是板着脸等着唐弘业的,看他这忙不迭的搜肠刮肚找借口,终于还是绷不住,一不小心笑了出来,尽管她很快就把这笑容收了回去,唐弘业还是看到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跟着广播哼起了音乐。

    唐弘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杜鹃忙了这么久,摆明了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会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这种时候恐怕只有黄帅那种笨蛋才会不过脑子的跑来约杜鹃出去吃什么午饭!明明晚饭才是最容易约到的。

    杜鹃算了算日子,发现找房子的事情还真的是迫在眉睫,再不抓紧时间就真的要尴尬了,虽然说案子是结束了,眼下应该会有点时间,但是预算有限,时间紧张,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找到理想的住处。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发愁,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

    唐弘业当然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能让杜鹃唉声叹气的会是什么事情,他也不敢再提什么自己那边算是杜鹃的后路之类的话,怕她听了之后又不高兴,就只能开口对她说:“你先别忙着着急上火,找房子也是一件看缘分的事儿,说不定之前没有什么合适的房源,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反倒有惊喜了呢!”

    “但愿吧,我也希望能这么乐观。”杜鹃耸了耸肩,又叹了一口气。

    到了杜鹃的住处楼下,唐弘业叮嘱她下午睡醒了联系自己,然后才开车离开,准备回家,折腾了好几天,疲惫不堪的人自然也不止杜鹃自己一个人了,他现在也挺想赶快回去家里面蒙头大睡,别的事情都回头再仔细考虑也来得及。

    杜鹃从包里摸出钥匙,一边上楼一边心里面暗暗的想,希望那一对让人糟心的室友这会儿不在家,这样的话自己不管是洗澡还是睡觉都会舒服很多,否则那两个人在的话,又吵又闹,噪音不断,自己恐怕耳朵里面塞棉花也睡不着了。

    来到门口,杜鹃拿钥匙打开门进去,房子里面静悄悄的,室友那个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也没有一丝声响,门口还有他们的两双拖鞋,看样子是不在家,杜鹃松了一口气,方才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她一边把背包从肩上摘下来,一边走到自己那个房间的门口,又拿钥匙去开房门上的暗锁。

    钥匙插进去,只扭了半圈,杜鹃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门的松动,她脑子里原本因为疲惫而变得麻木的神经突然敏感起来,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不对,以为那两个不靠谱的室友,杜鹃每天离开的时候都一定会一丝不苟的把房门上面的暗锁用钥匙锁足一圈,绝对不会只是撞上就离开的,虽然说她不是一个有特别严重强迫症的人,但是房门落锁这种事可是从来没有马虎过的。

    现在自己的房门钥匙才转了半圈,门就已经开了,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房间又人偷偷进去过呗!

    杜鹃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倒是没有多少,她倒是并不怀疑有人拨开她房门的门锁就是为了进去偷东西卖钱的,只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私人空间里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溜进去了不知道什么人,做了不知道什么事,她就还是会有一种打从心里面感到恶心和排斥的冲动。

    假如房门大开,确实是房间里被人进去过,东西也翻动过,那今天自己还真的就要利用一下职业的便利了,无论如何也得报警处理,不能让那一对不靠谱的室友这么越来越过分,也得让他们接受一点教训了。

    心里面这么想着,杜鹃开门的动作就放慢下来,她慢慢的推开房门,人倒是没有着急进去,打算先站在门口观察一下房间里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尽管是误打误撞,却依然正确无比。

    房门推开一条缝的时候,杜鹃的鼻子里面隐隐的就闻到了一股混在在一起的异味儿,有些刺鼻,也有些腐臭,这一股子诡异的气味儿又给杜鹃敲响了第二次的警铃,她的心跳突然之间有些加速,推门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才一下子把门给彻底推开,让这个原本就面积比较狭窄的房间里的情况可以充分的暴露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房间还是自己的那个房间,但是里面确实一片狼藉,地上随意的丢弃着很多的杂物,有小零嘴儿的包装袋,有卫生纸,还有烟蒂,房间里面的气温是很高的,门一打开就能感觉到一股气味比较刺鼻的暖风扑面而来,杜鹃平日里用来给房间里加温取暖的电暖气就在门口不远处,上面的电源指示灯是亮着的。

    在房间里面,杜鹃睡觉的那张床上,杜鹃的被子是被抖开来的,裹成了一个被窝,被窝里鼓鼓囊囊的,被子一角还垂到了床下面,很显然并不是一个空被窝,杜鹃从门口看过去,看不到床上那人的脸,那人似乎是侧身躺在床上的,从门口就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短发,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男人。

    自己因为出差和加班,几天都没有回家来住,今天一回来就发现自己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这本身就更加诡异了,更加诡异的是,以杜鹃的经验,她觉得在自己打开门之后还纹丝不动躺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并不像是一个活人。

    会产生这种猜测当中也有空气中那一股子刺鼻气味的因素,现在她的这个房间,似乎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案发现场的模样。

    不会吧?不能这么巧吧?杜鹃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给唐弘业打了一通电话,问他现在开车走到了哪里,如果没有很远,希望他能够尽快调转车头回来找一下自己,自己这边可能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唐弘业听她这么说,当即就答应下来,他似乎已经从杜鹃的语气和措辞里面意识到了情况可能不大对劲,连什么事都没有问,直接表示自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让杜鹃等着自己,有什么事等自己到了之后再处理。

    杜鹃挂断了电话之后,却并不可能真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先从自己的背包里面翻出来了一双鞋套套在自己的脚上,又拿了一副手套戴起来,幸亏平日里因为经常需要出现场,这一类的东西她习惯于随身携带,方便随时使用。

    她到卫生间里面去把拖把杆卸了下来,返回自己房间门口,向里面走了一步,很小心的没有踩到地面上的任何杂物,然后用拖布杆戳了戳床上躺着的人。

    毫无反应,没有翻身,没有声音,靠近仔细看,被子下面似乎也没有呼吸。

    杜鹃心里面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朝前面又走了两步,来到床边上,伸头朝床上那人的正面看了过去。

    这一瞬间,杜鹃的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幸亏只是一名女警察,并且还是一线的刑警,否则现在故意已经要被吓得魂儿都飞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