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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道童敲木鱼

    东方韶华国,南边偏西,有一座孤柱峰,高近两千米,远远望去,就仿佛一朵巨大的榛菇,立于群山之中,一枝独秀!

    每天早晨,山里头基本都是烟雾缭绕,而孤柱峰若隐若现,峰顶更是如在云端。

    唯有等到旭日东升,阳光照射下来后,使得那烟消雾散,方能大致一窥它的概貌。

    而令人惊讶的是,如果你目力足够好,甚至能看见峰顶上面,居然住着有近百户人家,一色的青砖灰瓦,造型古朴,且大多集中于西边。

    几天前,就在这峰顶之上,一名满身酒气的邋遢汉子,对着一个黑瘦少年淡淡地说道:“收拾收拾,准备下山。”

    “下山?我还啥也不会。”黑瘦少年不以为耻,回答得理直气壮。

    “十六年了,那么多的东西任你选、任你学,你有用心过一天没?”

    “你这是纯粹的污蔑,我明明每天都有很认真。”

    “认真?认真怎么想不同的理由跑出去疯玩,对吧?”

    “我觉得自己还能救一救。”少年仍然不肯放弃挣扎。

    “但我们已经决定放弃了,反正再继续下去,你也照样。”对于这种“我一定改”的敷衍式认错,汉子明显早已听腻,因为结果必定是“下次还敢”。所以,毁灭吧,累了。

    “可我这还没到十六岁。”

    “快了,我也没让你立即马上走。”

    “喔……”

    下山一事,就这样在两人掰扯过几句之后,给定了下来。

    但既然不是当日“执行”,少年也就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转眼即忘。

    一如,他以往的风格。

    …………

    这一天,天色不过才蒙蒙亮,峰顶上的一条巷子里,一间小屋,首先透出来缕缕橘黄色的灯光,接着一阵“哗啦”的水声过后,里头突然响起了恼怒的女人尖叫,“好呀!又是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

    跟着就是“唉哟”一声痛呼,原本偷偷蹲在窗外的两个小小身影,急忙忙地爬起身,没有丝毫的犹豫,飞快地逃之夭夭。

    反应之快,溜之大吉的速度,远非一般人能比。

    屋子里头,重新躺入澡盆里的女人,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相貌只算得普通,但她那露出水面的半截身子,却是出奇的白腻,或许用“冰肌玉骨”四个字来形容,亦不为过。

    原本好好的一场泡澡,却遭人窥视打搅,女子当即也没了什么心思,不久后便站了起来,伸手从旁边的钩子上,扯下一条大毛巾围在身上。

    白嫩如春葱的双手,将散落的头发挽起,又用缠在手腕上的橡皮筋,随意地绑好,然后走到纱窗前,看着上面一个之前被她自己击穿的窟窿,女人半笑半嗔地说了句,“待会就找那几个老不修地算账去,看他们都教出来什么样的小混蛋,这还不过旬日,已经坏了老娘我几张杏麻纸?”

    …………

    在孤柱峰的边缘,有一圈以乱石堆砌而成的围墙,不过建得很是有些儿戏,因为低矮处,甚至还没有半米高,随便来个无知顽童,估计都能爬将过去,然后一不小心,怕不得就摔了下去。

    而此时,刚刚从巷子里逃出来的那两个小小身影,却施施然地坐在了上面。

    四条腿,伸出石墙外头,身体随之晃荡晃荡的,感觉风稍微刮大那么点儿,都要把他们给吹走。单看着,就让人感到揪心不已。

    其中的一个,估摸十四五岁的少年,人长得黑黑瘦瘦,正拿着小半块肥皂,在左右两只手之间不停地抛来抛去。

    而他的旁边,则坐着的一个唇红齿白,头扎发髻,十一二岁的小道童,一边揉着自个有些乌青的左眼,一边气呼呼地埋怨说道:“南秀哥,五姑娘这肥皂,怎么每次都是砸中我?”

    被称为南秀哥的少年,听了翻翻白眼,“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别乱动,还非得像被跳蚤上身了一样,挠这挠那的。今天才看了多久一会儿,又给发现了,真没劲!”

    小道童顿时耷拉着个小脑袋,心里面暗暗怪起刚刚那只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叮了一口的臭蚊子,又想到之前似乎有那么一刹那,脑海中还升起过一丝恨不得将之一巴掌拍死的念头,便连忙双手合十,低念了两声,“罪过,罪过。”

    似是感觉还少了点什么,然后也不知道他从那里掏出来个小木鱼和一根犍稚,喧了声佛号后,就一副容庄肃严地敲了起来。

    旁边的少年一看,却是忙将抛着的肥皂放进口袋里,然后伸手一把夺过了小道童的犍稚,并反手就敲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张轩元,又犯病是吧?信不信我把你这笨脑瓜当成木鱼,敲它个一上午?”

    小道童痛得“嘶”地倒吸了口凉气,却也没敢出言责怪或反击,只是由揉眼睛改成揉起额头,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不敲了,不敲就是了嘛……”

    心里头其实倒也没觉得有多生气,谁让身旁的南秀哥,向来最烦的就是听佛诵经这种事儿,只是自己怎么又给忘了呢?

    少年没好气地把犍椎还了回去,然后侧身支着个脑袋,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天空。

    但其实他的眼神视线,并没有具体的焦点。

    “南秀哥,你在想啥子喔?是在为快要下山的事发愁吗?”

    “嗐,下山有啥好愁的?也就刚听到老酒鬼那么一说的时候,感到有点儿突然,但后来想想就那样,反正只是去它个三两月,很快就能回来。而且,不是还有铁牛和老鼠他俩跟着一块么?”

    “喔,好像也是。”小道童点了点头,随即一双眼珠子提溜转了转,“咦,不对哦!大丫她不就去了快一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切,人家是打小就向往那城里的生活,我又不稀罕。你忘了她头一回看到那什么砖块的时候,两眼发光的模样啦?”少年嗤之以鼻。

    “南秀哥,不是砖块,那叫手机,你怎么老记不住呢?”小道童好心好意地开口纠正道。

    “啪”,少年伸手又是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后脑勺上,“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连易经、道德经、楞严经这些晦涩拗口的东西都能倒背如流,会记不住那玩意?我是不屑说而已,你个榆木疙瘩。”

    小道童把自个头上歪了些的发髻扶了扶,噘嘴埋怨,“南秀哥,你别老打我脑袋嘛!我怕真要变成傻子的咧!”

    少年也懒得再去理他,又抬起了头,看着空中那些飘而忽灰暗的云朵。

    小道童知道身边少年是一直都挺抗拒到那山下去的,却不清楚他为啥没事就喜欢闷看着天上。

    但只希望南秀哥没有真个地对自己也感到厌烦,不然以后掏鸟蛋,摘紫芝,下套捕山鼠什么的,都不带上自己玩儿,那可就惨了。

    更主要的是,趴五姑娘家窗户这种事,自己一个人,那是打死也不敢的……

    一想到这里,小道童又忍不住心中暗喧了两声,“罪过,罪过”。

    唉,城里到底有什么好喔?大丫她怎么就不愿意回来了呢?

    二师父他老人家不都说了,那山下呀!老多老多的恶人哩。

    以前三个人一块玩耍的时候,多开心?

    大丫心细,南秀哥点子多、胆儿肥,自己……

    总之,以前,比现在可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