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匆匆告别

    那颗腐烂的橘子已经被人打扫走了，于是同时，谢郁在离开座位去车厢连接处活动活动手脚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行为可疑的人。不自觉而飘散的目光，无所事事踱步的模样，衣着简陋，耷拉着的头上挂着一副疲倦的脸，晕沉的眼窝里装着一对枯萎的烂苹果似的眼睛，这使得周围路过的每个人的眼珠与其相比都要显得更加的善良纯粹一些。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霉气外露的人站在车厢内部，如果要是他毫不拖沓地站在火车行驶的铁轨上，旁人都不会如此对他升起戒备的心。

    谢郁只是站了不到半分钟就不愿再在那里多呆一会儿了，他看了看时刻表，大概还有两站就要下车了。就在此时，红衣男子从车厢内部走到连接处的隔间来，拍了拍谢郁的肩膀：“嘿，你要抽烟吗？”那个男的抖出从烟盒子里抖出一个香烟，朝着谢郁递来，谢郁拒绝了；他随即转向隔间内的另一个目标，那人礼貌地抽走一根烟，向红衣男子点了点头。

    香烟，此刻成为了某一种高级会议必需的通行证，当谢郁拒绝的时候开始，他就丧失了这场香烟品赏的资格，他自觉地缩回车厢内的座椅上休息，留下那两个人在那儿畅所欲言。谢郁颇为自在地享受着独占时间，这种愉悦通常是与另一个和你争抢空间的人回归的快慢成反比的，当那个红衣男人一会儿就回来的时候，这份短暂的愉快就会显得弥足珍贵而刺激；但是，在一段时间之后，那个人就没回到过座位席上了，虽然他与谢郁并无多少瓜葛，但是还是难免勾起了他的关心和好奇。在看了几眼车厢的门口后，他大致能确认一件事，那两个人估计已经交上朋友了。

    火车就这么到达下一个站，谢郁身旁的那个人还是不见踪影，列车会在站台短暂停留一段时间，所以谢郁也就离开座位，下车到站台上走走看看。他看到那些正在站台搬运货物的工人，一个人就能扛着两箱重物从运货推车到货物车厢，如果有一天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肉线条也被钢铁机器之类的包裹起来，也许就不会那么使人惊叹和着迷了；再看看那推着小车售卖小玩意的人们，各种有趣的装饰不仅摆在车上的展示架上，还想尽方法的插在自己的身前，悬挂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像是参加狂欢节的娱乐角色；当然还有蹲在花坛附近的烟客们，地上的烟蒂就像他们的脚印一样紧紧跟随着他们，层层笼雾之下有时会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从他们嘴里吐出来的烟像是他们各自独有的假面，戴上面具的他们很是享受这样的欢快时刻......不过还是见不着那两个人，也许这两个人是同一站下车，也许刚才的交谈中他们才发现是彼此都是漂泊在外的老乡，可能就在谢郁不注意的时候，两个人肩膀并着肩膀在泪水趟着笑颊里走出了火车站。

    总算还是有一些舍不得，毕竟他还不知道那个红衣人的名字，身份之类的，有一种谈了一晚上的匿名论坛后，再也不能联系上的遗憾，谢郁如是想。

    下一站就是火车的最后一站，滚滚不息的车轮渐渐驶过城市的郊外，进入了林立的城市建筑群之中，细碎的灯光，微亮的天际......那张脸，却没有一个名字能够和那个人对应，将其凝固保存，终究化成记忆里的流沙，逝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