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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入幕之宾

    就连大京城的花魁也是想要杀我的吗?沈年想道。当初大张旗鼓的走进大京城究竟引来了多少杀手刺客,沈年不得而知,反正他最近就没有安生过,楚天仇那边自己已经夸下海口半年之后打败他,半年的时间能不能突破一品就看天意了。

    “醉月楼......来而不往非礼也,看看去。”,沈年跳上画舫,画舫上夜夜笙歌,根本没注意沈年什么时候跳了上来。

    醉月楼乃是潜龙河上规模最大,伶人最多的画舫,船上特地别出心裁修筑了一座四层阁楼,方才花魁便是在第四层阁楼上弹奏。第一层便是为普通士族公子准备的,越往上需要的银子也就越多,第四层花魁阁楼的价格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仅仅一个时辰就需要千两白银。同时醉月楼也是整条花街唯一一家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乐坊,专门赚那些不学无术却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的银子,偶尔也会有乐师与客人相恋的美谈。

    不过正因如此,醉月楼也时常会遇上麻烦,遭到其他青楼的孤立和诋毁,同是赚的风花雪月的钱,凭什么你们就要高人一等?所以经常派人去醉月楼找麻烦,骚扰伶人。不过醉月楼第三层阁楼有一个住在伶人屋里的公子,手持一把铁扇。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吕青山说道。他本是盛京城内有名的武学世家,一把铁扇在盛京城内无人匹敌,更有三品之下第一人之称。

    “你呀,总没个正形儿!”,这个名叫雪儿的女子笑话他道。

    吕青山枕在雪儿膝上,望着手上那把铁扇,他说道:“要是我今夜能活下来的话,你跟我回盛京吧!”

    “呸呸呸,公子莫要说这不吉利的话!公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吕青山笑道:“对,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

    沈年站在画舫最外边,往前走便是一个中堂的戏台,宾客坐在左右两边,听琴饮酒。比起花街上莺莺燕燕的嬉笑打闹,醉月楼倒是有一种濯清涟而不妖的脱俗。不过凡事皆有例外,沈年刚走到门前,就有一个男子因为调戏酒侍被人架了出来,扔进了潜龙河。

    沈年找了个位子坐下,也没有要酒水陪侍,毕竟自己兜里只有一文钱,连大京城最便宜的茶馆也要两文钱才能买一碗茶水,更别说醉月楼了。

    醉月楼从不会驱赶诸如现在沈年这样囊中羞涩的食客听曲,来者便是客,这类人也很有自知之明,往往都坐在最狭窄最隐秘的角落。

    邻座的一个穷酸书生打量了沈年一眼,然后作揖打了个招呼:“在下冯柏,荆州襄阳人士,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沈年笑道:“沈年,汉中人士。”

    “兄台这名字倒是和那个魔头同音啊!”

    “巧合而已。”

    在冯柏的攀谈之下,两人“相聊甚欢”,冯柏还给他介绍了一遍整个醉月楼的伶人,包括那个最近声名鹊起的花魁阮盈盈。

    “依我看,方才抚琴的绿衣一点都不比那花魁差,楚楚动人,琴声悠扬,并且那个很饱满......”,冯柏在自己胸口比划比划,又接着说道:“最主要是她不贵啊!五两银子就能入幕,多值啊!还能......”,他看了一眼沈年,一脸是个男人都懂的神情,想必他该是这个绿衣的常客了。

    “这醉月楼不是卖艺不卖身吗?”,沈年问道。

    “这都进屋了,你不动动手,你真以为是进去谈心的呐!要我说沈兄就是太拘谨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偶尔出现一点意外也是可以理解的嘛!”,然后冯柏以过来人的经验传授沈年如何“意外”的将酒水泼洒在绿衣的身上,又如何帮她擦拭,沈年自愧不如。

    冯柏本来是进京赶考,等明年春闱,只是路过醉月楼就走不动路了,几十两银子没几天就花得一干二净,然后就靠给那些富家公子代笔写文章,写得好也会有个十几两银子,留下衣食住行的银子之后,剩下的钱就拿到醉月楼来“挥霍”一空。今日和沈年言谈甚欢,得知沈年只有一个铜板的时候,他便是拿出银子说自己做东请沈年开个“荤”,说什么也要沈年和他一起进那个叫绿衣的琴师的房间。

    “花魁下楼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气氛瞬间躁动起来,原本急不可耐的冯柏也坐回位子上,也不急着去找绿衣了。

    沈年说道:“只是下楼而已,至于这么大阵仗?”,沈年这话刚说完便被身边的食客瞪了一眼,像是在说:不花钱就不要啊乱说话。

    冯柏说道:“哎呀沈兄你是有所不知啊!这花魁可是难得一见的,下楼的意思是花魁要挑第一位入幕之宾了!”

    “你刚才不还说绿衣比起花魁也毫不逊色吗?”,沈年笑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说不准花魁看上我了呢?到时候兄弟你也能跟着沾光啊!”,冯柏这话说完,两人又被周围的食客瞪了一眼,心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花魁能看上你们这两个穷酸样的人?

    一听说花魁要下楼了,原本身在二楼三楼雅间的一些公子也正了衣装赶紧下楼,站在大厅想借此机会混个眼熟。原本算不上拥挤的一楼大堂没一会儿就人满为患,沈年和冯柏也被挤到最角落的一桌,看着前面人山人海,冯柏只期望到时候能够瞥见一眼花魁模样就很满足了,反正银子已经交给侍者,等见过花魁之后,自己再去尝尝绿衣的味道,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沈年猜不透这个花魁的意思,自己上船本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花魁,搞清楚她是谁,只是就连冯柏这种老嫖客也不是很清楚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只用了一首曲子就把曾经的花魁雪儿给比了下去,而后她再没下过四楼,每天戌时弹奏一曲,传言她只要下楼就是要找入幕之宾,所以才会如此受人瞩目。

    花魁还没到楼下,大堂就已经暗流涌动,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公子恨不得把父辈的官衔绶带给纹在脑袋上,才能彰显他的身份,“才高八斗”的文人此刻也是放开了嗓门,大声朗读自己用“寒窗十年”的成果挥笔写就的传颂诗文,想要搏得花魁青眼,一时间整个大堂是三十六计层出不穷,都只为了在花魁面前展现自我。

    “在下苦思十天,斗胆为盈盈姑娘做了一首《琴瑟歌》”

    “在下也为阮姑娘写了一首《咏琵琶》”

    ......

    沈年仿佛来到菜市场,一群人在堂下示爱,只为了让花魁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自己。

    只可惜千呼万唤始出来,花魁却带着个面纱。

    “小女子阮盈盈,见过诸位!”,声音犹如珠玉落在白玉盘一样的清澈,世间天籁也该如此了,这阮盈盈仅仅一句话就能让大堂里的宾客沸腾,不愧为花魁。

    “阮小姐,阮小姐!”

    “有才见过阮小姐,家父太常寺少卿!”

    “太常寺算个球,老子是兵部侍郎的儿子,想娶你当媳妇儿!”

    “兵部的大老粗,我爹是成国公.....”

    大堂之上便开始比拼起了家世,为首的一撮公子无不是身世显赫,竟然也为了阮盈盈亲睐而不顾颜面的争抢,阮盈盈一笑置之,抬眼望去,像是在人群里面找人。

    冯柏看见阮盈盈朝这边看,他激动的跳了起来,他拉着沈年袖子大喊:“盈盈小姐看我!”,只可惜前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冯柏将沈年拽了起来,阮盈盈一眼就找到了沈年的位置,她嘴角微扬,随后开口说道:“诸位公子请先入座,小女子已经找到我所心仪之人了。”

    “已经找到了?不会是我吧!”

    “放屁,就你爹芝麻大点官能看得上你?阮小姐刚刚一直在朝那边看,我想应该是看礼部尚书之子罗宽公子了!”,虽然大堂乱成一锅粥,但是不管怎么乱,都挡不住一个坐在座位上喝酒的英俊青年,剑眉凤眼,面若潘安,身穿一袭青衣,尽显英气,传闻他甚至在边军历练了三年,杀北蛮子数百人,并不依靠自己父亲礼部尚书,从无名小卒爬到了百夫长的位子才被带兵的将军认出他的身份,从此跻身为先锋小将,领无畏营一千兵马。如此文武双全的公子,就连卖艺不卖身的众清倌人看见他都可以为他破例一次,只要他想的话。

    罗宽听到他们的交谈,表面平静如常,但是内心却早已志在必得。几天前他难得回京,自然要好生与挚友玩耍一番,听闻醉月楼来了个琴技惊艳绝伦的花魁,自然是不能错过,只是当他第一次听到戌时阮盈盈弹奏的乐曲时,他便对这个看上去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花魁一见钟情,哪怕连她的容貌都不曾见过。此后罗宽每日都会光顾醉月楼,若不是担心唐突了佳人,他早带兵来醉月楼抢人了,他都暗自下定决心,等他离京之时若再见不到阮盈盈一面,他便带兵把她绑了送到家里金屋藏娇去,没想到今日却有机会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整个大堂,不管是论家世还是论人才,无人能出其右,所以他也是志在必得。

    阮盈盈又发话道:“诸位还请先落座。”,众人担心给花魁留下不好的印象,纷纷坐回自己的座位,阮盈盈伸手从头上取下发钗,一头柔顺的青丝如瀑布一样下垂到腰间,随后她走下戏台,在两边宾客中间漫步,她走到罗宽面前的时候,略微停了一下,罗宽心花怒放,都已经快要起身去接她手上的发钗的时候,阮盈盈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直至略过罗宽所在的位子。

    罗宽收回悬在空中的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把捏碎了酒杯,神情已然发生了变化,在场但凡看见罗宽神态的人都知道,谁要是敢接了那珠钗,恐怕他就下不了船了!

    花魁一直往前走,逐渐来到大堂靠后的位置,在这边基本都是些穷酸书生,当然也包括了最角落里的沈年和冯柏。

    “她过来了,她过来了!”,看见阮盈盈朝着自己走过来,冯柏像是在做梦一样疯狂摇晃沈年,沈年说道:“恭喜恭喜,冯柏兄要抱得美人归了!别再摇晃我了!”

    阮盈盈停在二人面前,冯柏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他结结巴巴说道:“在....在下.....冯.....冯柏......”,只是阮盈盈只是看了他一眼,施了个万福,说了句“见过冯公子”之后便没了下文,眼神留在了沈年身上。

    “你这是来找茬的?”,沈年笑道。

    阮盈盈将发钗轻轻一丢,落在沈年怀里,然后转身就朝楼上跑去,就像是抛绣球瞧见了自己未来夫君一样的羞涩。

    “怎么会是他!”

    “盈盈姑娘,你会不会看错了!你再看一看啊!”

    “肯定是这个妖人迷惑了盈盈小姐,别让他上楼!”

    一群人一拥而上,把沈年团团围住。

    谁知已经上了二楼的阮盈盈从楼上扔下来一个花瓶,大堂突然安静,她说道:“这位公子便是我心仪之人,谁要是与他为难,就是与盈盈为难!”

    那些起哄的人自然是不敢对沈年动手了,虽然做不成花魁的第一个入幕之宾,但也不代表以后就没机会了,谁也不想给花魁留下个坏印象。

    “公子?”,罗宽带来的侍者上前呼唤了一声,罗宽咬紧牙关,从牙缝了挤出两个字:“没事!”,那侍者自然是清楚自家公子的脾气,便起身告退,下船去一旁的马车上取他佩剑去了。

    然而这时候的沈年,在一众仇视之下,走进了花魁阮盈盈的房间,成了花魁阮盈盈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花魁招了个路边的平庸路人做了入幕之宾,引得醉月楼里这些天为了搏她一笑而一掷千金的世家公子谩骂声四起,将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年轻公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表达了自身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