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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回了侯府,向鱼照初请示名单上的人怎么处理。

    他只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办法:“杀。”

    黑甲士兵取走了名单,立刻去执行任务了。

    接下来的两天,刑场上掉下来很多脑袋,看的人头皮发麻。看客咀嚼着他们的恶。

    后来我听执行任务的同僚说,那些被囚禁的人,全部是辖地以外的偷偷跑过来的人。他们说,如果觉得自己过的不好就去辖地边界看一看,就会知道什么叫地狱。

    那些被解救的人都被迫遣返回原籍,听说会被活活打死…因为监察使规定,四方天祥所辖之地百姓不得随意流动。

    四方天祥能力参差不齐,天生只是契合四方天祥的位置,而偏偏不是天生的青麟侯将他的辖地管理的风生水起,世人崇敬他也并非没有原因。之前不觉得他好,但若有对比,他是绝好。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我是救了那些人还是害了那些人。

    自此之后,我只每天吃饭睡觉,其他的事一概不参与。不做总不会错吧。

    禁族再出现祸乱人间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的确我猜的没错,有些人趁机暴乱,鱼照初令黑甲士兵前去镇压,他说,即便下一刻天会塌,这一刻律法依然在。

    过了好几天,一直忙的两脚不着地的鱼照初才安静下来。我泡了一壶茶去前殿找他。他正坐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

    我把端茶倒水呈在他面前,他平静的接过茶杯,握着它,手放在膝上。

    “我可没这么勇敢过。”我看了他一眼,而后枕着门槛躺了下来,“我杀了人,很多人……”

    他看了我一些静静品茶什么都没说。

    “那些恶人死有余辜,可那些受害者……”

    “世有律法,绝非你一人可撼动。你所做,在我辖地内无错。”他声音低沉沙哑的回应。我扫见他腰上多坠了一个白罐子,罐子上凝结着小水珠,还有淡淡的寒气。

    “你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会变成冤魂来找你索命吗?”我问他。

    他品了口茶,回应道:“魂没你想的那么狭隘,它不会被人间诸事牵绊。身所受皆是魂之粮,粮并无区分。你所说的冤魂不是魂,只是一种怨气凝结的能量,这种能量无处不在,可大可小。”

    “那我看见龙游心的冤魂时常找我索命,它也是怨气凝结的能量吗?他若再出现,我该怎么办?”

    他思索片刻告诉我:“他不会再出现了。他不是怨气凝结的能量,而是,影。”

    “影?”我用力思索,回想以往龙游心出现的时,我与他对抗的确碰不到他,可他确实给了我伤害啊。“有光才会有影…”

    “是啊。”他将杯子放在地上,若有所思看向门外,“有光才会有影。”

    “百年前,禁族被控制后被诛杀,他们被杀的很匆忙。以至于除了咒石术和禁族残暴的名声,什么也没留下。以至于现在他们又出现意图反扑,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应对。”

    “不不不,你一定是骗我的,没有你应对不了的事。”我把头扭去一边不看他,视线里,门框陈旧的木头露出显眼的纹路,就像一个老人硬生生搬着重物,皮肉缩紧,身上的筋都爆了出来。

    “禁族是残暴的,我也是。我杀了几个人,眼睛都没眨。”我自嘲似的说。

    “恶人该死,杀了他们可是善举,何来残暴?”

    此时一阵风来,门被风吹动将要拍在我头上,鱼照初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拽去他身后,与此同时,门咣当一声拍在门槛上。

    “谢谢你啊,这么用力的救我。”我在地上边爬起来边对他说。

    “应该的。”他淡淡回应。这一句应该,我的心仿佛蒙上一层纱,现实朦胧,过去也朦胧,在这朦胧里,似乎有很长的故事。

    “这么着吧,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我主动相邀。

    他慢慢起身,转身看着我说:“你有积蓄?”

    “暂时没有。但我在侯府做工,还能没钱拿?我挣了钱给你花,你又是给我发钱的老板,咱们不用走这些复杂的程序了,我请你,你帮我付我的钱就好了。我这个人没什么金钱观念的,你随便花。”

    他愣了愣,恰好此时天上有亮光出现,我出了门盯着那亮光看,是一团青色的光,透明的光罩笼罩着一只青鸟……

    “青鸟!是青鸟!!”我兴奋着。我无比期待它赶紧落下来,我好求它带我去命运的起点,我会挑选一个好的命运,吃饱穿暖,再无纠葛,心有所期,心有所爱,会无条件的被爱。我看着它向侯府飞来,我的心几乎都要从未嘴里跳出来,我伸出双手,虔诚等它来落。它真的很大,像我一样大,侯府起了很大的风,风劲轻柔,风声细细喏喏,它离我很近,它的两只爪子都要落在我手上了!可偏偏此时,一道白影掠过我们之间,青鸟蜻蜓点水一样划过我手又远远飞走了……

    我气急败坏的看着它飞走,一腔怒火愤然而起,我找寻白影而去,那个白影早就落了地,手里捧着那个青鸟密信盒子。是那个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样的山兽。

    他托着盒子,冷冷的看着我。

    鱼照初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目光平和,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半点没有偏移。

    “青鸟识途不识人,我需把密信呈送监察使,侯爷见谅。”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侯府的门大敞,路上的光昏昏的,侯府也暗暗的。

    鱼照初将白色瓶子里的东西倒进嘴里,而后跟我说:“走,不是要请我吗?”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被他拖着出了门。他带我去了晴雨万生楼,坐在最繁复的雅室里,没有雅官,只有我们俩。他要了最好吃的菜和酒,一直哄我吃东西。在这样干净又华贵的地方吃饭,我不习惯,总是战战兢兢怕有人进来,就好像在偷东西一样,磨叽了好一会儿才敢放心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他一直灌我酒,直到把我灌趴了才停下,我没有知觉,但还能看到他逐渐凝重的表情,我把手伸向他,想抓住点什么,抓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抓到。我昏昏沉沉睡了,耳边的声音模糊不清,似有风来。我的身体睡了,我的经过了就像被困的结结实实,能感觉到出口存在,却无法找到它。

    我再醒来时,破天荒的躺在那个繁复华贵又俗气的玉榻上,身上黑锦宽袍银腰封,酒气散尽,眼前屋梁清晰呈现在眼前。

    这里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