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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白色气流转的我们头昏脑涨,同伴躺在水面上,晕的半死,我落在它身体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老大……我反正都是要进化成人的,我成了人命运就是自己的了,与地蜥就没关系了,你就别管我了,我早点成人,早点离开这,你也少点操心……再说了,那人都死了,她变成腐肉也会进了我的肚子,我提前吃一口怎么了?”它不停的抱怨。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世界,我无法共情他们的生活,我只觉得奇怪。

    地皇弯腰提起同伴的脑袋,把它拎到眼前劝说道:“饮血的确让你进化更快,但也会让你做人的时间更短,你那么急切的想做人,总不想自己成了人立刻就死掉吧?”

    同伴摇了摇尾巴。

    我看见了地皇的眼睛,闭着的两条完美曲线。

    “饿我七天……你是认真的吗?”同伴乞求的提出疑问,更像是撒娇。

    地皇将同伴向水面一丢,它漏下水面,水底涌起一串泡泡,水面波纹一圈一圈向我涌过来,我被水波推起又落下,透过透明的水面,我看见同伴越坠越深,落向一团模糊的白色光团里。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地皇突然问我…

    我借着起伏的水波抬头看他,他面向水面,并未面向我,他看不见我。他手指柔软如水,微微张着,像是一个触手感知周围的气息变化。

    我有点心虚不敢说话,我怕他发现我并非地蜥,而是夺舍而来的外人,依照他们刚刚说的话,我是复制人,可我并不觉得我是投石问路的石子,我不同于那些被随意操控的影,我有灵魂,即便离开那个肉身,我依然是我,即便我是复制人,我生的目的决然不是一个工具。我现在脱离那个肉身了……我依然是我。我有些疑惑,是不是我脱离那个肉身脱离那个肉身背负的命运才敢生出对自己的重视感…

    鱼照初费尽力气救回的身体,用心推去皇宫的别人的替身,拼命反抗想要抗下所有对鱼照初猜疑的身体,被那么轻易的毁掉了…仅仅是一个复制人……

    此伤,于荧祝人真身来说,不及万一,却让所有痛恨荧祝人的人都动了真格。

    这就是石子的意义吧……

    地蜥捏着我的脑袋把我提起来:“这么小,怎么思虑如此的重?你内心的聒噪都快浮上头顶了。”

    我垂下眼睛,不敢正视他,他却慢慢向我凑近,我扭着脑袋向后躲……

    “被夺舍了。”他低沉冷语。

    我僵住身体,等待着他的审判。

    他将我抛在半空,柔软的五指伸向我,白色的气息在四面八方撕扯着我的身体,白色的光从鳞片下透出来,像光针一样,忽然一股冷风穿透身体,枷锁似的身体仿佛不复存在,地皇柔软的五指突然收紧,他将我拽回他的掌心……

    他静默的面向我,薄薄的眼皮下流出一滴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眼泪,眼泪滴在我身上,又从我身上掉了下去,坠入水下。

    来去不定的风,吹的宫殿上的旗帜来回摆动,獠牙铃铛响,像一声声玉碎,空灵又悲恸。

    他喃喃自语:“思念有终,终于你再现之时。”

    我无力躺在他手心,已经感知不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他仿佛见过我的灵魂……

    他将我轻轻放在水面上说,略微心疼的说:“沉入水底,那里铺满晶石,能助你尽快进化。我知道能让你即刻进化的方法,但此处是小蜥出生之处,他们都是自己汲取能量进化的,我不能单单给你捷径,否则我无法向它们交代。”

    我看着他白的快要透明的身体,生怕一眨眼他就真的透明不见了,我虽然不记得自己到底何时与他有了渊源,但我不愿放弃这点渊源,至少现在它可以是救命稻草。

    我的身体在水面上开始下沉,我扭动着身体在水中挣扎,他见我挣扎生了怜悯之心伸手来救,我趁机咬住他的手指……无论如何都不松口,我知道他会心疼我……

    他的皮肉嫩的像水豆腐,他的血攻向喉咙,凛冽之气划过内脏,炽热之感渗入舌头,脑袋被这寒炽不定的气息攻的快要裂开了……

    他令一只手轻揉的抓住我的脑袋,示意我放开,我偏偏不放,我此刻若放了,他一狠心将我丢入水中怎么办?这里小蜥众多,虽然晶石遍布,我怎么与其争?我怎么争的过?我是夺舍成了地蜥,又不是天生就是,就算天生就是,我也没有信心能争的过……

    所以,地皇与我的渊源就是我的威胁我救命稻草……

    视线里,景色变换,如油墨混合后的杂乱到最后逐渐清晰的光点……

    他抓着我的后颈,仿佛时间停滞一般,一切都停止了,只有面对我的地皇,他白玉一样的面庞面对着我,太干净了,我应该离他远一点,不应让我身上世俗的颜色去弄脏他。

    四周围墙高竖,脚下是薄薄的水面,水面下是黑色的深渊,铁壁上,镶嵌着墨莲,墨莲芯发出淡淡的金光,供给徒有曲折铁壁的宫殿里唯一的照明。

    “我想借着你的光尽快做人。我不会让同类看到你私心于我,是我进化心切,缠你不放,你不忍伤害同族,屈就于我。我可以为我的莽撞担罪,但求你让我做人,别杀死我……其他的罪我都能承受!”我跪在地上乞求他,水面上,我已然是另一个的样子。

    地皇没有说话,他面对我,窥探我的气息许久。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你所求,言不由衷。我想听你真正想求的。”

    “大人,我说的是真话,我想做人,心底里还有些奢侈,我想要自由。”

    他淡淡一笑:“你是怎么回来的?”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继续说,“你怎么又选择经过这里?”

    经过?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啊……回来和经过天差地别…

    他见我,望眼欲穿,我见他,陌生不已,所谓轮回,究竟是什么呢?若我们有渊源,不是应该相互记得,共赴续章吗?为什么要有这样的错失感,好不容易见面,为的就是这种错失感吗?

    他静静坐在我对面,冰一样的发丝轻轻绕在我面前,碎冰一样的眼帘轻轻晃动,我注视着他,感受着他身边弥漫着的亲切,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和他有何渊源:“你不记得我,我一点都不伤心。以前德公说过,人此生所经历的都是在轮回前自己决定好的,轮回前,灵魂已经坚定了一个结论,之所以还要轮回践行,是为了用一世弥补遗憾。可灵魂都有一个执拗的通病,他会执拗的忘记自己坚信的结论,这一世来会带着空空的记忆来践行去弥补那个遗憾,自此来证明自己豪不刻意。”

    他伸出手来放在我头边,似触非触的:“我知道心里想的什么了。”

    我低下头刻意回避。

    “不必刻意躲避也不必心内恐惧,你对我只需要坦诚,我保证不伤害你。”

    我悄悄瞥了一眼他举在半空的手,手疾眼快的与其击掌一下:“说话算数!食言有罚!”

    “当然。”他胸有成竹的说。

    “好,我跟你说实话……我就是那个监察使杀了的禁族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钻进地蜥的身体里了。我能混到这里,皆是被动使然。青麟侯鱼照初总被一个叫蓬元的监察使猜忌,蓬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至鱼照初于死地,但鱼照初他不可能与禁族有勾结,他对赤真无比忠心,我是一个例外,他收留我只是因为我是人,我有人性,仅此而已。”

    “你刚刚也听见了,我对蓬观说,保住鱼照初,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那你可有千千万万双眼睛,可看着你那些手下不对他动手?”

    他摇摇头:“我不能控制每一个人,但他们大部分都听我的话。”

    “得每一个人都听你的才好!”

    “他好歹是四方天祥啊,你未免也太过担忧了吧。”

    正当我要反驳他时,一个监察使匆匆忙忙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