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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北国,北关

    “咳咳。”

    十里外,北皇骑骏马,披战甲,目视前方,目中尽是冷冽的煞气。

    “陛下,越过前方大山,只需疾行两个日夜,便可到北关城下。”

    北皇身边,有文人模样男子走出,见北皇略显苍老的模样,轻轻摇头,三十年跟随,这个记忆中遭便人间苦难,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在耶律雄奇身死消息传来之时,便弯了腰,白了发,便是身子骨都一日不如一日,自初春开始,每日间都在剧烈的咳嗽着。

    入秋之后,被冷风一吹,更加严重,许是几日行军,唤起了胸中的豪气,这几天才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北关……”

    北皇轻喃,目中温馨,带着一丝追忆,许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脸上甚至浮现一丝笑容,只是很快的,便阴沉了下去。

    “通知下去,此次扣关,关不破,人不还,血不尽,刀不封,除我二十万儿郎之外,所遇所见任何人,皆为敌军,杀!那片肥沃的土地,不应该再被懦弱的南人占据,它们应该属于我们,属于天狼的子孙。”

    声音低沉,带着无尽杀意。

    文人听言微愣一下,北国苦寒,生活艰难,对于粮食,物资的需求强烈,这些年间一直南下,劫掠赵国的一切,粮食,盐茶,铁器,人口,虽杀戮无数,却终究只为生存,若按照北皇所言,一路所遇,皆是敌军……

    他想劝说什么,一抬头,却见到北皇冰冷的目光。

    “是……”

    低头应是,努力掩下目中的惊慌后,快速退下。

    “大汗有令,此入北关,不破不还,血不尽,刀不封……”

    “所遇赵人,皆是敌军……”

    一声声嘶吼,在军中升起,飘荡,很快的便被马蹄践踏声震碎,飘散。

    “踏踏踏……”

    二十万铁骑南下,如洪流,浩浩荡荡,如山崩,地动山摇,如天塌,风卷云烟。

    ……

    “大汗统族中二十万青壮南下,双骑,披甲,一路上若是不耽搁,这个时辰,距离赵国北关应该只剩下了百里路程。师尊之前所言,赵国人杰地灵,每逢大乱,必有英雄降世,杜江身处北关,已经阻挡了我族十年,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如之前一般。

    自师弟命陨大赵,一年来,大汗性情大变,这一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之前传言,赵皇狭隘,为削弱北关军力,施用了一些手段,如今北关军中怨声载道,将帅离心,军令不畅,老师之前寓言恐怕就在眼下。”

    北国大都,一间简陋的茅舍中,一个中年喇叭模样的男人双膝跪地,额头,鼻梁死死贴在地面,虽已是深秋,甚至偶有雪花飘落,可一番话后,他的眉角处依旧有无数汗滴涌现。

    对面,一个身子枯瘦的老者坐在皮毯上,双目紧闭,手指不断把弄一串念珠。

    “雄奇南下时,我便说过,他的死,将换取大汉入主中原的一个契机……”

    手指一停,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目中尽是看透了一切的沧桑,他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配合半白半黑的发丝,焦黄的面庞,说不出的诡异。

    “你……在担心什么?”

    对面,中年人身子压的更低,忍不住的抖动这,一滴滴汗珠滴答滴答落下,却不敢擦拭,又过了许久,那老者叹息一声。

    “哎……这些争论……退下吧。”

    中年人不敢言语,慌忙退下。老者摇了摇头,坐回原地,目光凝视南方,眼中带着浓浓的向往……

    那里,是赵国的方向。

    “大萨满乏了,正在休息,这段时间内,没有雄元皇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一步,若是有人胆敢打扰萨满休息,斩。”

    胖子走出之后,唤来侍卫头领,严厉警告一番,那头领拍着长刀,满口应是。

    ……

    “死性不改啊,这些蛮人,果然不讲求任何承诺。”

    北关中,方正微微皱眉,饮一口浓茶之后,疲乏的身子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自从正月末到达北关,半年监军生涯,原以为对于北关,对于北国有了许多之前不曾有过的了解,如今看来,终究还是片面。

    “杜候在哪?”

    写了一份密报,遣人快马送至京都之后,他放下茶盏,对从京都带来的侍卫统领问道。

    “在大帐。”

    “消息传来之后,杜候便召集了军中将领议事,大帐外有兵士把守,不得靠近,如今似乎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不过还是没有什么答案,远远听着,其中似有争吵声传出,好像是在争论什么,只是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侍卫统领是一个青年的壮汉,年纪不大,约二十上下,一身亮银战甲披在魁梧的身上显得英武无比,脸庞刚毅,线条硬朗,只是眉宇间的那一丝桀骜,似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我远远听了几句,隐隐中似乎在争论如何守城,废物一样的东西,难怪大赵兵锋愈加衰败,北关中有兵甲十万,具是我大赵以一顶十的儿郎,有这样的兵锋,不想着怎样出城作战,荡平了北国的兵马,却只是一心守城,难怪这些年没有收复任何故地,大人前些日子的主张,一再被军中将领反驳,我看这些人,恐怕早就有了二心,想要再行一次黄袍加……”

    “住口!”

    方正徒然色变,打断了他的讲话:“这些时日,你是越加放肆了,这些话,是你应该说的?是你能说的?

    他心中无比认同张峰的话,尤其北关将士不应守城,而是应当主动出击,也是他多日熏陶下的张峰的一种认同,可有些话,终究是逆言,无法出口。

    张峰瞥了瞥嘴,不屑的笑了一下,对于方正的训斥,显然并没有放到心上,同时心中明了,自己说的,不过是他心中担忧,却又不敢说出口的话,心中的隐秘被人揭露,下意思的气急败坏罢了。

    “杜候召集军中将领……”方正微微皱眉,手指在书案上轻轻叩打:“没有派人前来通知?”

    “通知了。”

    “恩?”

    “之前,有派人来,我见大人正在书写奏章,想着那些人也讨论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大人一旦去了,反而又会和那些人争论起来,便派人打发了,只是通知了来人,结束之后,请杜候前来一序,如此一来,大人有什么事儿,只需于吩咐杜候,让其交代下去便是,也少了许都争论。

    虽然那些人都是没事找事,蝼蚁一样的废物。”

    张峰刚开口时,方正看向他的目光中透着杀意,一番话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微微点头。

    虽对于张峰擅自主张有些不满,可话中的道理,倒是符合心意,北关半年,是他自入了官场以来,最为伐累的一段时间,自受了张相点拨,前往北关时,还一心热血,想要建功立业,可半年之后,那一丝热情,热血,全都被消磨的干净,只剩下对于现状无法更改的无奈。

    这些粗坯,听不懂圣人的教诲,看不懂圣人的文章,对于仁义礼智信,毫无了解,开口时粗鲁至极,粮草,情报,一系列文章不经任何修饰,一片片浅白的文序看的他难捱。更过分的是,他带着皇文圣令而来,下面的人对于他推行的政策阳奉阴违,毫不执行,甚至在军中私下将他称呼为蠢货,哪怕有杜江镇压,半年中效果也并不好。

    他厌恶了北关,厌恶了这里的一切,可心中那份执拗,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与当初对张启年,对赵皇的承诺,让他必须似钉子一般,钉在这里。

    他有些想念大赵,想念京都了,无数个夜里,都曾回到那片圣人教化的天地,那里有华丽的诗词,让人动容的文章,经意,交谈争论之中,也都是隐居经典,让人酣畅淋漓。

    那些粗坯,空有一身武力,不想忠君报国,只想保存自身实力,裂土为王,甚至便是杜江,明面上对于自己奉承有加,可暗地下,对于那些将领的安抚,他都看在眼中。

    主动出击,收复故土,有什么不好?恐怕那些人,真正担忧的,依旧是自己手中的权利。

    心中有数次的猜测,幻想,只是这些时间以来,受到那些粗坯的排挤,让方正不能施展,如今,北国南下,似乎……是一个契机。

    “去大帐外,杜候部署完毕后,一定第一时间请来这里,告诉他我有要事与他交谈。”

    心中想着,方正摆了摆手,想张峰交代了一下。

    张峰应了一声,转身退下,走出府门,片刻之后出现在杜江府邸之外。

    “站住!”

    一个士兵手持钢刀,抵在张峰脖子上,目光冷冽。

    “我是监军账下张峰,有要事拜见杜候。”

    张峰毫不惊慌,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多日接触之下,他早已明白这些人的性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便要迈步走去。

    “站住,侯爷有令,任何人胆敢靠近,杀,再向前一步,必斩了你。”

    士兵皱眉,脚步不动,身边,有几人手持刀枪上前,立时将张峰包围。

    “我来自京都,是监军账下,你们……敢伤我?”

    张峰大笑一声,对于身上刀枪毫不理会,迈步便要向前。

    “监军?”

    大门内,张仲元身披重甲,手持长刀走出,有兵士想要上前行礼,他摆了摆手,阻止了那些动作。

    “来自京都,监军账下,又能如何?”

    他上下打量了张峰一眼,轻笑一下,两人之前有过一些交集,谈不上矛盾,也没有什么交情,京都中时,没见过任何跋扈的人,却不想到了北关,来自京都却成了天大的牌号,他面色一板,大喊一声:“车铭!”

    “到!”

    张峰身前,那手持钢刀的士兵回应到。

    “侯爷之前怎么交代的?”

    “任何胆敢靠近者,斩!”

    张仲元走出,摆了摆手,兵士‘哗啦啦’退下,返回之前站立的位置,一切行云流水一般,张峰微微皱眉。

    “嗤。”

    走到张峰身前,张仲元手中钢刀一摆,在张峰脚下,划出了一条细线,之后,笑着看向张峰:“京都如何?监军账下又能如何?”

    “就是这条线,你可以试试越过这里,看看我究竟敢不敢斩了你!”

    他目露笑意,声音轻柔,可看在张峰眼中,却突然心中一颤,已经抬起的脚步轻轻动了一下,终究没敢迈出,那种感觉似被毒蛇猛兽盯上了一般,让人毫不怀疑,稍有异动,便将身死当场。

    “可监军命令……”

    “侯爷有令,任何胆敢擅闯者,斩!”

    张峰嘴角颤了颤,咬了咬牙,退后一步等待,看向张仲元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

    “北国扣关,来者不善,二十万铁骑距离百里之外才有了消息,显然已经蓄谋许久,那些派出的探子,在这之前看来就被清理干净了。”

    “传回消息的,是陈克,军中有数的探子,多年前还曾得到过侯爷的召见。”

    “可惜啊,一年折腾,军中好的探子不多了,现在剩下的,大多都是新手,若不是那些人被咱们监军大人派去执行那些匪夷所思的任务,也不会到了现在,北国大军近前才发现敌情。”

    杜江居中而坐,身前左右,十几位将领分坐里两侧,交谈中,对于监军,对于一年的遭遇,心中愤恨。

    “大敌当前,不说这些。”

    听了一会,直到众人发泄了一番,杜江摆了摆手:“再有谈论,动摇军心者,斩!”

    人群肃然,众人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再不争论,对于杜江,这一年中少有见面,心中的惧怕,敬畏也有了一丝动摇,却依旧没人敢于直接挑战。

    北关是赵国的北关,也是杜江的北关,在没有败亡之前,只要他不愿,便没人能够形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

    这一年,他放任,虽没人明白究竟为了什么,却绝对不会有人愚蠢到去挑战他的权威。

    “偏听则暗,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此次不同往常,北国二十万大军,恐怕真正的是倾巢而出了,我知道诸位心中这一年中也许对我有怨恨,可不论如何,现在,任何人都要收心,愤恨,怨怒,这些东西,以后再说,现在大敌当前,当以北关为重。”

    坐在椅子上,见诸人沉默,杜江想了想,开口说道。